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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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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淇喜道:“太好了,看来黄胜果然中计。”

司马晋幽幽道:“敌寡我众,形势于我有利,明日一早我们必须攻其不备,过了山之后,到涟州城外与张起将军会合攻城。”

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内,只是当夜深之时,司马晋手中攥着临行前婉月所给的那只锦囊时,心中却觉得惴惴,正想要拆开看一看时,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先生怎么不去休息?”

司马晋回头望去,来人正是唐淇。

“将军不也是一样?”

今夜,明月当空,二人并肩而坐,四周是一片寂静,唯有草丛中的虫鸣此起彼伏。

“听说先生喜欢美酒,这一盅百花清酒是难得之物,子汶一直没找到人共饮。不知今日先生可有这个雅兴?”唐淇拔开壶塞,一阵清郁的香气顿时直入鼻中。

“果然是好酒,”司马晋赞道,“只是明日大战在即,只怕饮酒误事。”

“先生放心,这酒并不浓烈,不易饮醉,我们尝一点,只取雅兴,不滥饮便是了。”

“好,”司马晋哈哈笑道,接过酒盅饮了一口,花气芬芳,酒香甘醇,令人一入口,便仿佛置身百花盛开的仙园之中。

“将军,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唐淇也饮了一口酒,道:“既是共尝美酒,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这段时间在下看将军和王爷似乎越来越疏远,是否有何误解?”

唐淇手中的酒壶停了一停,自萱玉走后,不知为何他总是不再愿意和睿王多亲近了,就算有时睿王请他过去商议军情,也不过是只谈军事,再无其他。

“我和大哥没有误解……”这话明明是自欺欺人,就算是没有误解,可这个心结却已牢牢打下。

司马晋叹声道:“将军,在下明眼看人世,许多事情都是天命使然,半点强求不得。你是这样,夫人是这样,其实……王爷又何尝不是这样?”

“先生……”

“将军,为人处世豁达二字最为紧要,若是凡事样样看不开,到最后苦恼的只有自己,放下心头负累,莫要强求,才是解脱之法。既然与那个人并无结果,倒不如放手,于她于己都有好处。再说将军与王爷兄弟情深,要夺天下就必须齐心协力,若是生了嫌隙,只有让别人渔翁得利。”

这一番话如当头冷水泼向唐淇,生生将他惊醒,这么多时日来,他心头所困之事,终于有人了解。睿王冷酷多疑,又极有权谋手段,司马晋的这番提点不仅仅为了睿王,更是为他自己。

“多谢先生,子汶记住先生的话了。”

“那就好,”司马晋微微笑着,“再饮上几口这百花清酒吧,过一会儿天就亮了……”

19

19、死役 。。。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虐,慎入~~!

清晨时分,草叶犹沾露气,鸟鸣声声不绝,六万大军整装待发,就等唐淇一声令下。

军中竖起旗帜,摇旗呐喊着向正北方向的大道冲去。

距涟州营地三里之外,双方大军便鼓声震天,摆开了营垒。

对面阵中冲出一个少年将军,朗眉星目,虎体猿臂,□骑着一匹毛色油黑的骏马,从阵中飞了出来。

他手持长枪,跃马迎战,远望英气朗朗,有着不输唐淇的英武。

“汝等鼠辈,居然敢犯我涟州?今日要你们知道我黄霈的厉害!”马上少年厉声喝道。

未等他言毕,唐淇也持着双剑迎战上去,两马相交,身后大军呼声震天,一个使枪,一个舞剑,缠斗在了一起,几十个回合下来,不分胜负。

唐淇见再纠缠下去只怕贻误了战机,便假意战败,且战且走,黄霈如何肯罢休 ,依然紧追不舍。

到得自己军前,唐淇突然回身,猛地向他战马前蹄上斩去,那马吃痛,仰天嘶鸣,将黄霈陡然摔落下来。

唐淇不等他站起,长剑直向他当胸插去,顿时鲜血在黄霈的战衣上弥散开来,仿佛漫开的红色云霞。

“将军,手下留情……”司马晋在他身后喊道。

可却已经迟了,唐淇已经将黄霈的头颅斩了下来,提在手中,面向三军道:“敌军主将已被我斩了,一鼓作气,杀到涟州城下!”

军中将士都被唐淇的豪气鼓舞了起来,个个精神振奋,高举武器,只待号令一下,便要冲锋陷阵。

唯有司马晋紧皱着眉头。刚才这少年自报名为黄霈,若是他没猜错,该是骠骑将军黄胜的嫡亲侄儿。

唐淇斩下了他的头,若是此战胜倒便罢了,若是败了,黄胜又岂会罢休?只怕是会不依不挠啊!

不过事已至此,再忧心也是徒劳,只求上天保佑此战能胜。

司马晋将己方将士排成鱼鳞阵型,将主要兵力集中在中间,向敌军中心攻去。

睿王将士本就能征善战,兵力又比对方多出一倍,再加上主将已死,根本不是对手。

双方一直厮斗到了黄昏,地上遍布着兵士们血迹斑斑的尸体,残阳如血,鸟声凄厉,{奇}哀嚎遍野,{书}给这旷野山间,{网}给这茫茫战场披上了一层悲戚的轻纱。

“禀将军,点算过了,我军战死一万三千人,负伤两万多人。”一名将士前来回禀。

唐淇点点头,只需休整数日,到得涟州城下和其余军队会合之后便能攻城。

“先生你在找什么?”唐淇看司马晋低着头在到处翻寻。

“我的锦囊不见了。”司马晋说道。

“是什么样的锦囊?”唐淇不解,这个时候司马晋怎么却对一个锦囊如此紧张?

“是临行前夫人交给我的,定是刚才在混乱中不小心遗失了。”司马晋语声焦灼,想是十分心焦。

“先生莫急,我帮你一起找吧。”

战地上尸横遍野,要找一个小小的锦囊谈何容易,大约是过了一个时辰,司马晋还是放弃了,叹了口气道:“算了将军,还是莫找了,只是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了。”

北面方向隐隐约约传来马蹄的声音,由远及近,震震如雷。北方的天空被火光映成了一片暗红,嘶鸣声起。

唐淇吃了一惊,向司马晋问道:“先生,那边是……”

司马晋的脸色也顿时而变,若是睿王的军队从北面前来,他不会不知,难道有一路他没有料到的援兵?

“将军,快集结将士,摆开阵型!”

马蹄声越来越近,在几里之外,便能见到他们手中举着的火把,粗粗点算,大约有六七万人。

一人驱马上前,在唐淇大军前冷冷笑道:“司马先生,别来无恙啊?”

“平江侯?”司马晋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再遇故主。

“哼,”孙翼冷哼一声,“司马先生,我当年待你不薄,可你却恩将仇报,投靠睿王,给他出谋

划策,我平江西线六城便都是败在你的手上!”

“侯爷,你当年待我之恩,宁远不敢忘记。驻守祁阳之时,我们苦等援军粮草,死死守卫,整整

半年之久,祁阳一失,即使没有宁远,平江西线六城也保不住。更何况侯爷并无大志,就算宁远留在身边,也不过是今日跟随着侯爷一起去投奔黄胜罢了。”司马晋这番话不卑不亢,却直戳进孙翼的心中。

六城已失,他独腿难立,无法再与睿王抗衡,为了保命存活,他便带着平江东六城和三十万将士一起投奔了黄胜。

今夜,他带着大军便是从后包抄,由北面进兵,将睿王这一路大军一网打尽。

唐淇的军士刚刚打完一仗,死伤近三万人,就算是留下的士兵也都是疲累不堪,此时的战斗力根本无法与孙翼大军抗衡,这是必输的一战。

这是一场死役!

“杀!”平江侯一声令下,大军便如蜂拥一般持着利刃冲了过去,滔天的气势,如雷的声响,就是平原大地都要为之一震。

唐淇策马赶到司马晋身旁,道:“先生跟在我身边,千万不可离远,唐淇定会保你平安冲出重围!”

“将军自己小心!”

平江侯手下刘云、颜靖、诸葛徽三员大将,分别从两翼和正中夹击唐淇。敌方来势凶猛,根本无法抵挡。

孙翼下令:“活捉司马晋,其余人一律杀无赦!”

沛池城中,睿王突然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冷汗从额头一直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靖宣!”

“王爷,有何吩咐?”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王爷,现在才寅时,天还没亮呢。”靖宣见睿王神色不佳,在旁小心答道。

“寅时了……”论理,该有军报到了。

果然,还没过多久,鹤敬便急急忙忙前来求见,睿王屏退了所有的人,包括靖宣。他的神色惶惑

不安,也是忧心之至。

“鹤先生,他们走了哪里?”

鹤敬心中沉痛,可却又不敢隐瞒,回道:“王爷,孙翼带着七万人由黄胜的梁州城入到得荆山,从正北山路把我们截断的。”

睿王身形向后一晃,似乎是脚步没有站稳,鹤敬忙上前扶住他,劝道:“王爷,小心身体啊!”

“继续说……”他挣开鹤敬的手,扶着桌脚,站住了身子。

“正北的六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二公子不见踪影,生死未卜,司马先生被生擒。”

睿王顿时心如刀绞,单手成拳重重地击在了桌上,“剩下两路军呢?”

“仲远一支遭到重击,几乎覆没;张起那一路已经收到军令,正在回沛池的路上。王爷,若是孙翼和黄胜大军会合追袭我们,后果不堪设想!当务之急,我们该即刻启程回沧平啊!”

回沧平……

已经没有什么侥幸了,也只有会沧平此时唯一可走之路。

涟州城中,将军府邸里摆开了一桌颇为豪华的宴席,设宴之人便是骠骑将军——黄胜。

此宴,一是为了给平江侯接风洗尘,以示诚意,二则是犒赏三军将领,击退睿王。

只是黄霈在这一战中丧命,未免令黄胜有些愁苦哀伤。

酒宴之上,孙翼向黄胜提起了被俘的司马晋。

清平山宁远先生之名天下皆知,他既有“天下第一谋士”之名,自是各路诸侯将军都想收为帐下之人。

黄胜向孙翼问道:“这司马晋听说曾在侯爷手下当过谋士,也是半年多前祁阳城破才投靠睿王的。侯爷既与他曾有宾主之谊,那对此人的才能定是十分了解,不知他可有外间传言得那么厉害?”

孙翼呵呵笑道:“这个司马晋的确有经世之才,若是将军能想办法将他收为己用,定然能助你一臂之力。”

“哦?”黄胜顿时感了兴趣,吩咐左右将被俘的司马晋带到厅上。

一个天下名士,本自有高洁之气,可此时此刻双手双脚却被铁链锁着,每走一步,都发出铮铮的响声。

衣衫虽算不上凌乱,但神色中却带着一股悲凉。他不愿跪下,眼前这个一脸桀骜,目中无人的黄胜,令他连看都不想看。

“你就是司马晋?”黄胜斜着眼,大声问道。

司马晋索性闭起了双目,别过头去。

黄胜见他如此,心知他定是瞧不起自己,猛地将酒杯摔到地上,怒道:“司马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听着,若是你现在肯乖乖跪下,当我的谋士,我马上就放了你,若是不然,我就送你下黄泉!”

司马晋仍是未睁双眼,只听他口中淡淡说道:“宁远只佐明主,不伴庸将。”

庸将,他居然敢如此说?!

黄胜顿时怒不可遏,饶他是天下第一谋士,饶他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黄胜熊熊烧起的怒火只想将他杀之而后快。

他怒视着司马晋,冷冷道:“你既一意求死,我便成全你!来人,将他拖下去鞭死,再将尸身悬于涟州城楼,暴尸三日!”

沛池,睿王下令所有军士拔营启程,立即回沧平。

婉月见所有人都忙忙碌碌收拾行装,便心知大事不好,她先要去见睿王,可却被靖宣拦在了门外。

“司马夫人,王爷吩咐了,请您即刻收拾东西,过午后我们便要回沧平。”

婉月心中一跳,她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她仍是坚持:“我一定要见王爷,你去告诉他,若是他今日不见我,我就留在沛池,是不会走的!”

婉月的神情如此坚定,令靖宣不敢违拗,便又硬着头皮进屋去禀告睿王。

好一会儿,他终于推开了门走出来。

几日未见,初来沛池时那个豪气干云,意气风发的睿王,此刻脸上却只剩下了郁郁的神情。

婉月浑身不住地颤着,慢慢地走到他的身旁,好不容易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败了,是吗?”

他点点头,侧过身去,不敢看婉月,他只怕看到她伤心的样子会更加哀伤。

婉月挺着肚子绕到他身旁,直视着睿王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告诉我,宁远在哪里?”

他不答,她就仍是问,“宁远在哪里?”

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是只要他不说,婉约的心中便仍是存着一丝希望,她宁可自己猜的全是错的。

一遍一遍,她的泪珠染湿了面上的黑纱巾,可仍在问:“宁远在哪里?”

他究竟在哪里啊?!

睿王抓住她的双臂,哀哀道:“婉月,我没有料到孙翼投了黄胜,当我接到军报之时,北路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无言的伤,莫名的恸涌上心际,千万根利针狠狠扎着婉月的心。

“司马先生被孙翼生擒,捉回了涟州,他不肯归顺黄胜,便……”

婉月再也站不住身子,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宁远,死了……

睿王又何尝不是心若刀绞,战败涟州,损兵折将,唐淇失踪,司马之死,都令他心痛难忍,可所有的这些痛,却都比不上此时此刻看到婉月这般伤心的样子来得更痛。

一场仗输了,下次还有胜的机会;兵士折损了,可以再招募,再操练;唐淇失踪,却未传死讯,也许还会回来;司马晋死了,可四大谋士仍在身边。

唯有婉月,她失去丈夫的痛却是一生一世都无法消逝的伤痕。

她的目中流出了两道殷红的血泪,触目惊心。

“婉月……”睿王失声喊道,他一生再坚强刚硬,见到此情此景,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还有孩子,千万别伤了自己身子。”

“王爷,宁远的尸体在何处?”

“还在……还在涟州……”

“他们定不会好好安葬宁远,一定只是将他的尸体弃在了荒野,王爷,我求求你,派人将他的尸体带回来吧。”

睿王踌躇不应。

婉月突然跪在地上磕起了头来,一声一声,叩在青石板上。

“求求你了王爷,求求你答应我吧……”

他不是不想答应,是实在,无能为力。

他扶起婉月,哀声道:“我真的做不到。”

她愣怔着望着这个也是满面泪痕的男人,他是睿王啊,纵使兵败,派人去涟州的乱葬岗找具尸体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啊。

“对不起,婉月……黄胜愤恨先生出言辱他,命人将他鞭死,并将他的尸体悬挂在涟州城楼!”

仰天长啸,痛不欲生。

婉月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耳中也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那一刻,她差点以为自己也死了……

20

20、产子 。。。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到这里先告一段落了,周末小桃为大家先奉上两篇番外,下周开始着手第二卷神机军师,请各位新老朋友多多留爪,喜欢小桃文也烦请收藏一下,因为你们的支持,才让小桃有了源源不断写下去的动力~~~O(∩_∩)O

婉月再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营帐中了,睿王正坐在床榻边,眼神带着暖光,又夹杂着一丝心疼,柔柔望向婉月。

她一醒转,却又将眼闭上,两行清泪顺着颊边黯然流下。

“婉月,我们已经到越城了,再过几日便能回沧平了。”睿王在一旁说道。

她微微点了点头,却仍是闭着眼睛。也许只有看不见一切,只有失去了意识,她才能自欺欺人地告慰自己,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司马晋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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