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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飞雪雨含烟-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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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中闪过失望,但随即轻轻地笑了,“没关系,是我太唐突,我知道你还没有习惯我不是你哥哥,我会等你习惯,等你爱上我。”

我惊愕,低头想了会,说道:“可是凌玥她喜欢你。”

“你是因为凌玥才拒绝我的?”

爱情是个最说不清的事情,跟捣糨糊似的。

“呃?不是,我不想让你等我。那次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其实我真正向往的生活是泛舟碧波,过一个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而这一切你给不了。我也不想因为你去伤害凌玥。”

非哥哥凝视了我很久,最后默默地离开。后来很多天我都没有见过他,这让我很担心。不至于吧,他哪有那么脆弱,我的一句话就他痛彻心扉?我的印象中,他不是一个能被儿女情长困住的人,这最多只不过是失恋了,怎么会一个人躲起来伤心那么久?

我开始满世界地找他,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最后素素说她好像看到非哥哥的背影往西枫林里去了。

南王府一直延伸到郊外,西枫林就是王府的最西边的边界,很少有人过去。我小时候,因为好奇,和非哥哥两个人偷偷去过,到那之后发现其实就是一片普通的枫树林,只是林子太大,又人迹罕至,显得阴森森的。后来因为那两个乱嚼舌根的丫头被埋在那,于是又传出那里闹鬼的消息,说是那两个丫头的鬼魂在那里,那地方后来就没有人敢去了。

我往西枫林方向走,素素说要陪我去,被我拒绝了,我怕坏人,但绝不怕鬼。林子还像小时候那样,没有多少改变,正值深秋,西枫林仿佛红色的海洋。“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我以前怎么想不到来这呢,多美的一幅图画啊。

我一直走到枫林的尽头,都没有看到有一个人影,不过倒看到一个小木屋。我敲敲脑袋,心里那个恨呐,早该来这里盖个度假村了。竟然被非哥哥占了先机。

我刚准备飞奔过去的时候,从屋子里飘出一个人影,不是非哥哥,是父王!

我闪到一棵枫树的影子后面,心中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木屋是他盖得?

我自从听到凌玥和王妃的那场对话之后,就很少见过他,除非不得已,我都刻意回避。对他我心里有疙瘩,我不相信那么宠我爱我的父王会是那样的人。

等父王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我从枫树后面走出来。“吱呀”,我轻轻推开门,屋里还有人!

是非哥哥,我开门的一瞬间,他迅速穿上长衫,慌乱中,扣错了扣子。我有点尴尬,像是撞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我冲他扯出一个笑容,眼光移向褥子。

“轰”,我听到什么东西突然爆裂,呆若木鸡。

惊愕,错觉,慌乱,恍如隔世,匪夷所思。

冷静,果断,决绝,近在眼前,恍然大悟。

“那个…我…我很担心你,听说你在这里,所以才……”我低着头,喃喃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良久,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冲到门外面。

褥子上有着斑斑的血迹,答案昭然若揭,原来是这样,一切都可以得到解释。这就是沈玉琼痛恨他的原因,也是非哥哥痛苦的根源。他跟父王这样多久了?是从王府的那次谣言开始?

我蹲在地上,头脑逐渐恢复了清明,站起来,转身。非哥哥倚在墙上,形容苍白,但脸色却平静如水,幽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多么汹涌澎湃的伤痛在一瞬间被生生抹杀。

生死且相随

“都想起来了?”慕容非首先打破沉默,声音沙哑。

我点头,不想起来,我是不敢来找他的。

慕容非拍了拍手,不一会儿,进来几个人,端了点饭菜放在桌子上。我看了他一眼,径直坐到桌子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不怕有毒?”

我吃了两口米饭,抬头,遇上他深深凝视的目光,一直到现在,他的眼光就没有离开过我,仿佛要把我看通透。

“非哥哥要是想害我,我是不会活到现在的。”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在我对面坐下。

“还是这么天真。”

我接着吃我的饭,他是对的,我无力反驳。我永远是这么傻这么天真,所以才会再来找他。说到底,我不过是在重走以前的路,把以前犯过的错再犯一遍,至于结果怎样,我已无力去猜,也许只是想让自己彻底死心。

停顿了一会,他在我的头顶幽幽地说道:“没想到你还活着,不过幸亏你还活着,你活着,我的生活才会这么精彩。”

原来他是要杀我的,只是我没死成,而是失去了记忆。

在被我撞破他和父王的事情之后,我有很多天都在失眠,睡觉对我而言变成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很多天之后,我去找他,对他说:“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浪迹天涯,过风一般的日子。”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非哥哥,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儿后,温柔地说道:“好啊,凌夕是想好要嫁给我了?”

我惊愕,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我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就在我的大脑还在短路的时候,他开始吻我的额头,我的鼻子,脸,最后吻上我的嘴唇。他轻轻吸吮着我的唇,辗转反复。

不,不能这样,我们只是兄妹,这是一辈子都不能改变的关系。我轻轻推开他,抬头对上他恼怒的眼眸,我有些慌乱,挣扎着开口:“对不起非哥哥,我……”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狠狠地扔在了床上,他的身体压了上来。我害怕得不停摇头,“不,不要非哥哥,不要这样……”眼泪滑落下来,滴进耳朵里。

他无视我的恐惧,粗暴地吻我的脸,脖子,然后撕开我身上的衣衫。我拼命地挣扎,哭喊,然后咬他的肩膀,咬得满口都是血,但这只能使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粗鲁,像一头愤怒狂乱的狮子。我开始感到绝望,仿佛天崩地裂。

我就这样被

我裹着被子,身体不停地战栗,心仿佛被生生撕裂。我看到自己血肉模糊地躺在汽车下面,那次让我丧命的车祸都没让我如此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过了很久,我开始穿衣服,手颤抖得厉害,不停地扣错扣子,慕容非冷冷地看着我,一直到我跌跌撞撞地离开,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素素在门外不停地敲门,我都是默不吱声,连哭泣都没有。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天之后了,然后就是一直病着。

期间慕容非来看过一次,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将我抱在怀里,抱了很久,我始终紧闭着嘴,不说一句话。他走后,再也没来看过我。

当我病好后,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的时候,我逐渐明白,他在报复父王,我只是他泄愤的工具。多年以后,当我在落英缤纷的江南,轻轻地摇晃着秋千,想着这些前尘往事的时候,我开始明白,那次最后的拥抱,是他和我的诀别,也是他和过去的诀别。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他悉心保护的妹妹,他也不再是那个在南王府受尽欺凌的弱者。

我有想过死,但终究没有勇气。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悲惨的日子,我行尸走肉地生活了半年,偶尔抬头看看头顶四角的天空,和空中南飞的大雁。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开始确定,南王府,不再是我可以容身的地方,我必须离开这里,然后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美好的明天。

不过还没等我提出要离开,西岳皇帝的圣旨下来,我被册封为玉霞公主,南嫁靖朝和亲。

“受到乌托邦声音的迷惑,他们拼命挤进天堂的大门,但当大门在身后砰然关上时,他们都发现自己是在地狱里。这样的时刻使我感到,历史总是喜欢开怀大笑的。”

——米兰昆德拉《玩笑》

接到圣旨后,我扭头去看慕容非,他的表情讳莫如深,我突然很想恶作剧,就好像小时候那样。我朝他笑笑,也许这是个契机,谁知道呢?别人越是希望我悲惨,我越是要生活幸福,我会活下去,而且会好好地活下去。

我将碗里的饭吃得颗粒不剩,然后用袖子抹抹嘴,吃饱喝足,准备战斗。

“你是想我死在雍和王府,然后好移祸江东,借机挑起是非。”

“我没那么笨,以西岳当时的实力,怎么会是靖朝的对手?”

“那你是想容恪与我生死相随?”

“可惜我算错了。”

靖朝有个习俗,上至皇家,下至民间,男女婚配,新郎和新娘要喝同一杯酒,表示携手与共。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是在初娴的婚礼上,那时候看到沈玄之和初娴喝着同一碗酒的时候,我心里还小小地感动了一回。

我想,慕容非原本应该是在酒里下毒的,害死我的同时,顺带捎上一个容恪。

不,应该是,本来就是要害容恪的,我不过是粒投石问路的棋子。

只是,容恪并没有和我同喝一碗酒,因为容恪从来就没想过要和我百年好合,天荒地老。

只要是算计,都会存在误差。

我笑,“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谋事在人,成事还得靠天。”慕容非嘴角微微上扬,傲然地说道:“你应该感谢下药的人,因为她不忍心,剂量没敢放多,所以你才有机会活下来。”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有点飘,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一瞬间,我有点不忍心,想起被抛尸江边的沈玉瑶,不知道现在怎样了,是不是已经被他安葬了?

慕容非是沈玉瑛和沈玉瑶的孩子,当他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只是个需要照看的孩子,他因此而受到父王和沈玉琼深深的歧视。父王从来没有把他看成自己的儿子,而将他当成自己的禁脔。沈玉琼虽然表面温顺,实际上,她的癫狂不亚于她的妹妹沈玉瑶。

被凌玥囚禁的那几天,我一直在想沈氏姐妹之间的恩怨情仇。脑海中常常浮现这样的画面:沈玉琼失心疯发作,用力地扯着还很年幼的凌玥的头发,不顾凌玥惊恐的哭喊声,发疯地掐着凌玥白璧无瑕的肌肤,幼小的凌玥被她掐得伤痕累累。她自己却不知道,嘴里不停地骂着:“你不是我的妹妹,我要掐死你,掐死你这个肮脏的孽障……”

两个混乱的家庭,两个混乱的母亲,然后又是一个混乱的儿子和和一个混乱的女儿。当我还沉浸在南王府所给予我的幸福生活的时候,非哥哥和凌玥却挣扎在烈狱里,他们那时候还那么小。

“非哥哥……”我呢喃,泪水模糊了眼睛。

就在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我都在恨他,恨他把对父王的仇恨全部发泄在我的身上。我何其无辜,为什么我要成为他报复的工具?

可是看到他满怀伤痛的眼神,我的心在抽搐,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我从来没有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当我发现自己的亲人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真正自私无情的人是我。

“怎样?不会是想同情我,然后想嫁给我?”他的神情冷漠,口气嘲讽。

“非哥哥,你是我一辈子的哥哥,我真的很想和你回到从前。真的,我很怀念我们小时候的日子,我以为我们会那样一辈子走下去……”我梗咽着说道。

“回到从前?哼,凌夕,你真的和以前一样,一样天真,一样自私。你下面要说什么,不会是还想让我带你走,然后去过风一样的日子?”

我咬了咬嘴唇,不再流泪,目光空洞地看着他。

回不去了,时光不会倒流,他忍辱负重十几年,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现在,对他最重要的是成为这个天下的霸主。而我,永远不会去帮他。

我真的在走从前已经走过的路,想用苍白的话去说服他,让他抛弃这一切,跟自己一起朝着一个不可能到达的地方奔跑。

我跟他之间的结局只能是伤害和被伤害。

“我现在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我苦笑。

“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嫁给我,帮我问鼎中原;第二个是成为我的人质,要知道,今时今日,你已经不是当年的慕容凌夕了,不管是对于独孤楼,还是对于萧初过,你都抵得上千军万马。”

“我不会嫁给你,更不会帮你打天下。”我拒绝得很干脆,他的瞳孔微缩,脸色阴冷。我吸了口气,淡淡地接着说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对他们没那么重要。拿我做人质,恐怕要让非哥哥失望了。”

他轻轻地捏了下桌子上的茶碗,茶碗瞬间粉碎,他的手掌血肉模糊。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声音飘然而去。

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外面不知不觉已经开始下雨了。听着滴答的雨声,又是一夜无眠。凤凰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他那里是不是也在下雨,他是不是也在听着外面滴答的雨声,无法成眠?还有初过,他是不是已经回到了江南,暮春三月,是不是已经江南草长了?



注:沈安之即惠安;有些朋友可能比较关注萧初过和慕容非之间的关系,他们是表兄弟。还有朋友比较疑惑萧初过的出生,问他是不是慕容渊(即桓渊)的儿子,或者是不是沈玉瑛的孩子,答案是:不是,他是萧青莲的爱子无疑。



生生不相离

不管怎样,我要感谢慕容非,因为我现在可以在屋子里自由行动了,手脚要是再被束缚着,我死的心都有了。

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思量着逃走的可能。轻轻推开窗子往下看,正在下雨,又是黑夜,看不清自己到底在几楼。

听着外面滴答的雨声,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不行,必须要在今晚逃出去。我打赌,谁也不会想到我会在今晚逃走,今晚肯定是慕容非守卫最松的时候。

我将我的处境细细地想了一遍,终于模糊地记起,窗外是一颗樱花树,我见过很多樱花树,大多数都不是太高。樱花的枝桠已经快伸进窗子里了,这个阁楼应该不会太高,我跳下去应该不会死,腿也折不了。

我闭上眼,抱着成仁的决心,奋力跳了下去。是膝盖着的地,不过幸好,因为下雨,泥土很松软,我只有脚崴了。

下雨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动静比较小,我悄无声息地降落,虽然来了个狗□,跟大地有了一次亲密接触,但总算有惊无险。

占尽了天时和地利,只可惜,一直到天亮,我都没能逃出去,一直在园子里转悠。身后传来阵阵人声,我蹲在假山后面,心里盘算着被慕容非抓回去之后的下场,肯定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太了解他了,吃软不吃硬。

眼前晃过一个人影。

“shit”,我在心里骂了一声,墨菲法则怎么说来着,坏事发生的概率总是大于好事发生的概率。

深呼吸,抬头,错愕,张口结舌。

晓黛。

原来是这样。

“我早该猜到的。”我苦笑。

我失忆后第一次见到慕容非,他肯定已经发现我不是原来的我了。正常的我,当时的反应应该是痛恨和仇视,虽然也会有害怕,但也会故作坚强。在他面前我的一个致命错误就是和他太亲密了。而对我的异常,慕容非没有丝毫的怀疑,连惊讶都没有。

我一直在怀疑素素是他的人,所以对素素一直有提防。那次被阿里朗抓到后,首先救出素素的也是慕容非,我更加确定,虽然可能情非得已,但给我下毒的肯定是素素。

我常常想,素素肯定是被逼的,因为她对我的好,我能感受得到,她提醒我要照顾好自己,在面对阿里朗和沈玉瑶的时候,她拼死保护我。我只是想不明白,素素到底有什么把柄抓住慕容非手里。

不曾想,真正出卖我的人竟然是一直被我忽略的晓黛!

“请跟我来。”晓黛轻轻地说道。

我默默地站起身,跟在她后面,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柴房里。

“谢谢你还相信我。”

“因为我别无选择。”

“对不起,王妃。”

王妃?

多么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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