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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妖娆-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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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能忘了她的恩情？
康王爷轻轻闭上双眼。
二十几年前，他尚未封王，还只是赵轩军中的一位将领。
她是太子妃，却与他称兄道弟，待他如家人。
那一年，高旋战乱，她本有机会逃脱，却顾着他与平儿的安危，任自己处于沙场之中。
战乱平息之后，他们一同返京。
在回往京城的途中，经过一座小寺庙，也就是今日他康王府管辖内的福康寺。
那年，他喜欢上她的贴身侍女，两情相悦，又得她成全。所以，他在寺里求了一支姻缘签。
是一支下签，签解为：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若得与卿执手见，需弃荣华富贵中。
他还没说什么，她却立时变了脸，非逼着解签的小和尚将后两句改成：待得名利双收时，与卿相见荣华中。
她说，这签上简直胡说八道，居然让王盛只能在平儿与荣华富贵中选择一个，那怎么行，万一他选择了白头偕老，平儿岂不是要跟着他饿死街头？
她性情中的真诚，让他既感动，又羡慕。
他不是赵轩，就算逆天而为，也要把吟婉留在身边。
他是王盛，王盛信命。
所以，他相信——
若得与卿执手见，需弃荣华富贵中。
王盛需弃……
入夜，深宫之中，灯火如昼。
宁坤宫正殿，喧哗热闹。
丝竹奏乐，歌舞满堂，一片和乐生平之景。
歌姬舞伎在场上表演，热闹非凡，后宫之中除莞慕外的三位正主，玉妃，宁妃，安嫔，也先后来到。
宁妃自去年年初患上心悸病，便再无侍寝，虽挂着妃子的头衔，实际已构不成对任何人的威胁。
安嫔是宫女出身，爬到今天的这个位置，想来也花了不少心思，用了不少手段，但据说此人一向和善，不像是有野心之人。
玉妃……
莞慕以妃嫔中的最高身份，坐在邵凌身边，不动声色的向右侧几人一一观察过去。
看来有机会和她一争高下的，就只有这个出身名门的宰相千金，玉主子了。
可玉妃进宫也有些年头了，为何一直没有怀上龙胎？
邵凌似乎心情不错，一边观赏着场下的曼妙舞姿，一边连连饮酒。
“皇上，臣妾先敬您一杯，祝您万寿无疆。”莞慕率先举起玉杯，扬起如花笑颜，秀丽绝伦的容貌轻易的就成为满堂最光彩的亮点。
她当然要第一个敬酒，她是贵妃，她若不举杯，谁敢先她一步？
“爱妃贤良！”邵凌笑道，一把拉住她举起的手臂，就着那杯，将酒液饮尽。
四周传来阵阵抽气声，更有甚者，眼神中已透出明显的嫉妒。
邵凌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她有如此亲密暧昧之举！
“真是好酒……”邵凌放开她的手，陶醉般的望着她，意犹未尽地叹道：“若是每一杯酒都有如此佳人对酌，世上恐怕再没有人，是因酒而醉。”
谁主沉浮 第126章 沉浮（四）
莞慕含笑垂首，心里却隐隐惊慌。
赵邵凌行为异常，实为酒后失仪，可这失仪到底是故意表演还是存着别样的心思，她一时间还分辨不出。
“皇上，您别这样说，其他姐妹都在看着呢！”
她感觉到她们并不友善的目光，轻笑着说。
可她也明白，若见到此景，还能待她友善，才真是活人见鬼的趣事。
“皇上，臣妾也敬您一杯，”玉妃莲步上前，笑意盈盈的行了礼，“祝愿吾皇早日除去心腹大患，安享太平盛世。”
意有所指，众人皆知。
果然，一句话掀起千重浪。
众人的视线瞬间都聚集过来，静等着看玉妃如何收场，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等着看莞慕如何让她收场。
玉妃就这么直面刺她一句，她如何感想？
邵凌幽深的眼眸微敛，没有说话，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带着几分戏谑之色。
而莞慕，仍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微笑着面对对所有人，没有丝毫反应。
“玉妃请起，”邵凌点头示意，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玉妃的好意，朕心领了。”说完，竟冲着莞慕柔和一笑。
玉妃眼中的嫉妒疯狂滋长，似要变成利刃冲出来。
莞慕看到了。
所以，她感激地反握住邵凌的手，心领神会般唤了句，“皇上……”
语气低柔，仿佛床第间的低喃。
既然你这么愿意嫉妒，那我就让你嫉妒到死！
莞慕眼角一瞥，正好与玉妃阴沉的目光冷冷交汇。
玉妃心里蓦地一颤，手一抖，杯中酒液溅出几滴。
她立刻咬紧下唇。
该死！
居然如此不中用！
庞莞慕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个比她头衔高一点的妃子而已！
“皇上，您政务繁忙，难得轻松一回，臣妾瞧着这歌舞也对不上您的心，不如让安嫔妹妹唱段戏词，给大家暖暖场子。皇上意下如何？”
玉妃将话锋一转，掩过方才的狼狈。
“也好吧，”邵凌偏过头，看向右下侧，“安嫔？”
安嫔被他一唤，竟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皇上，臣，臣妾……”有些不舒服！
后几个字卡在喉咙处，硬是没说出来。
她怎么了？
莞慕顺着邵凌的目光望去，淡淡扫过安嫔微微苍白的脸，眸光一带而过，却在触到安嫔身后的宫女时，蓦地顿住。
那宫女，好生眼熟！
她，她不是从前潜入过瑞王府的那两名镶亲王侍女中的其中一个么？
对了，她叫小怡！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宫女的身份！
“安嫔妹妹，皇上美意，你总不好意思拒绝吧？”
玉妃嘴边的笑意没有半点温度，投向安嫔的目光中全是冷然和威胁。
安嫔胆敢不顺了她的意？
难道那贱婢忘了，当初是谁给了她机会，让她能够爬上皇上的龙床！
既然当初可以扶她上位，今日自然也可以断送了她！
果然，安嫔没有拒绝的意图，顺从的站起身，可身形却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玉妃看着，冷静的算计。
只要安嫔上场开唱，她就将这杯下了药的酒喝下去。
莞慕看着，迷茫的猜测。
小怡怎么进宫了？
她这种身份，没有上面的人安排，绝对不可能身处后宫。
到底是谁的安排？
难道是镶亲王？
邵凌漫不经心的回过眼神，淡淡道：“难得众爱妃心情都好，安嫔就唱一段吧！”
安嫔已经走出坐席，敛衣行礼。还未等开口，身形明显一晃，竟直直栽倒在地上。
“娘娘，您怎么了？”
小怡一个箭步上前，大惊失色的喊道。
众人皆是一怔，随即都疑惑地探身去看，尤其是玉妃，酒还未入口，变故却发生在另一人身上。
邵凌和莞慕同时诧异的站起，只见安嫔脸色惨白，手抚着腹部，人已接近昏厥。
“怎么回事？”邵凌脸色一变，稳声道：“快去传太医！”
本来歌舞升平的场面一下子闹得人仰马翻，众妃嫔脸色不一，却都隐隐含着幸灾乐祸的颜色。
玉妃也站起来，眼色由震惊转变为喜色。
看来，她不下手，也自有人兴风作浪。
庞莞慕啊庞莞慕，在你宫中摆宴，到底还是出了事。
“皇上，这……”
莞慕本想说此事与她无关，转念一想，如果她这样说，与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何区别？
正犹豫间，邵凌却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没事，慕儿，别着急，一切有朕在。”
谁主沉浮 第127章 沉浮（五）
太医匆匆赶来，里里外外忙乎一阵，搭脉诊断后，竟是面露难色，半晌没作声。
“太医，安嫔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无缘无故的就晕倒了？”
玉妃瞥了眼莞慕，率先开口问道。
太医也瞥了眼莞慕，稍带着望了眼邵凌的脸色，像是斟酌了一下语句，才沉声道：“启禀圣上，安嫔娘娘该是服入大量腐蚀粉，导致昏迷。”
大量腐蚀粉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什么？”
邵凌惊道：“你可看仔细了，腐蚀粉是宫中秘方，安嫔何来此药？”
不但邵凌面露震惊，其他妃嫔听闻此言，皆开始窃窃私语。而后，似乎又担心她们也服入了腐蚀粉，都试探着抚了抚腹部。
“皇上，娘娘来时还好好的，而且从来没有服用过任何药物。”
小怡突然当众跪伏在地，郑重其事的向邵凌禀告。
从未服用过，那不就是被人下毒？
莞慕眸光一冷，定定望着小怡，似要将她看透。
她这样说，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安嫔是来到宁坤宫才出的事！
腐蚀粉！
后宫之中，有谁不知道，此乃禁药，服用过量可导致终身不育！
安嫔没有，难道她庞莞慕就该有？
“皇上，可否将安嫔娘娘今日所用的膳食，交与臣检验？”
太医观察了一下情形，似乎觉得没有想象中的严重，才毕恭毕敬的向邵凌询问。
“好吧！”邵凌状似迫于形势，很不情愿的答应了，既而转首吩咐道：“将安嫔桌上的膳食拿过来。”
立刻有宫女前去端取。
“今日宴席主管布置膳食的，是谁？”邵凌微微挑眉，看向宁坤宫中的宫女们。
珊儿颤颤地向前一步，腿一软，直接扑倒在地上，“回，回皇上，是奴婢……”
邵凌正要再问，莞慕却抢前一步扶正珊儿的身体，轻声道：“珊儿，你不必惊慌，皇上并没有治你罪的意思，只是问你些情况，你且将事实说出便可。”
她话语虽轻，但字字为珊儿开脱，就算邵凌真有怪罪之心，碍于情面，倒是不好再说什么。
“罢了，等太医验完再说吧！”邵凌叹息一声，眸光比前一刻更加深沉。
玉妃一见此景，暗道不好，连忙装作疑惑的问了句，“皇上，这也太奇怪了，腐蚀粉向来流通于皇亲国戚之间，专给一些身份低微的侍妾服用，宫中早已禁了此药，怎么还会有呢？”
又一句不阴不阳的话，不偏不倚的向莞慕刺去。
“玉妃姐姐说的有理。”莞慕镇定如常，微笑着说：“此药二十年前就已为宫中禁药，想来有很多妹妹连听说都没有过，到底是玉妃姐姐见多识广，对禁药都能这般了解！”
玉妃忙辩解道：“我也是未入宫前在家中听别人说起，并非……”
“行了，”邵凌不耐烦的打断她，眉心蹙起，“太医验完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刚刚收了手，听到他问，急忙回到：“回皇上，臣验过了，膳食酒水中皆无任何药物。”
“那安嫔怎么会突然……”玉妃又想插嘴，话说到一半，被邵凌一个眼神慑住，立刻没了动静。
太医两边望了望，沉吟一下，继续道：“膳食酒水中，确实不含任何药物，但臣却在盘底发现些许残留水渍，据臣推断，该是盛膳食前，擦拭盘子的方巾上施了腐蚀粉。”
擦拭盘子的方巾？
莞慕眯了眯眼，静静看向珊儿。
而珊儿也正仰着目光望着莞慕。
珊儿是莞慕从小到大的贴身侍女，两人名为主仆，实与姐妹无异。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早已默契到不用言语，只一个神色，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珊儿此时的神色，正是告诉莞慕，她对方巾的事情一无所知。
其实莞慕心里很清楚，珊儿为人单纯，又与她感情深厚，断然不会害她，既然如此，便是另有其人想借机栽赃嫁祸。
是玉妃？
莞慕想了想，觉得不可能。
若是玉妃，她自当避嫌，不会还有如此嚣张的气焰。
那是……
眼角蓦地一跳，答案已了然于心。
是小怡！
一定是小怡！
她今日所有的表现，都能证明莞慕的猜测。
果然，众人听到太医的推断后，都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到莞慕主仆身上。
邵凌听完太医的话，并没有言语，只是抬眼在几个妃嫔之间环视个来回，见大家都是一副等着他圣心决断的面孔，不禁觉得可笑。
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过了半晌，邵凌才缓缓开口：“这事，是慕贵妃用人有误，这个宫女，”用手点了一下珊儿，“心思歹毒，加害主子，实在是个祸根。朕……”
他看了看莞慕，露出为难的表情，“此人按罪当斩，这便带下去吧！”
话音一落，珊儿脸色瞬时变得惨白如纸。
两名侍卫带着森寒气息踏进殿内，一人一边架住珊儿。
“住手！”
莞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眼望向邵凌。
“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谁主沉浮 第128章 沉浮（六）
邵凌轻点下头，侍卫果真停了手，松开挟持的细弱臂膀，珊儿又重新跪回地上。
莞慕见状，便挺直腰身，正色道：“皇上，珊儿是臣妾从家中带进宫里的贴身侍女，自幼跟随在臣妾身边，与臣妾情同姐妹，感情深厚。臣妾娘家近日因被他人恶意陷害，而遭到无妄之灾，此事涉及朝政，臣妾无意过问。臣妾想说的是，家中虽有变故，但臣妾仍旧敢用生命担保，瑞阳王府家教森严，丫鬟侍从个个明道理，懂规矩，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
“今天，这冬至宴席摆在宁坤宫，是皇上对臣妾的信任，亦是给予臣妾的恩赐与光荣。珊儿虽然只是个下人，但什么事情对臣妾是好，什么是坏，她岂会不懂分辨？况且，这十几年来，她对臣妾一直尽忠职守，从未犯过任何过错，是以，她断然不会做出这等向臣妾脸上抹黑，损害瑞阳王府名声的事情来。”
莞慕说的在情在理，让人乍一听确实挑不出任何毛病，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找不出什么漏洞，只得又不约而同的向邵凌望去。
邵凌听后，也觉得没错，便自然而然的轻声叹道：“慕贵妃说的有理……朕……”
“贵妃妹妹这是哪里话，安嫔妹妹在宁坤宫中毒是事实，大家都看到了，如果不是这丫头下的药，难不成是腐蚀散自己长腿跑出来的？”
一见邵凌有动摇的意思，玉妃连忙煽风点火，重新将话头引出。
“你们说是不是？”她说完了，又转头问身后站着的几人。
这几人要么是宫女，要么是地位不如她的嫔妃，哪里敢说不是。
但要说是，又怕正面得罪了莞慕，所以没有一个人接话。
虽然如此，她们实际上都是非常乐意见到莞慕因为此事而受罚的。所以，即使没有言语，她们的眼神中，也都显露出赞同玉妃的意思。
邵凌皱着眉头，静默半晌，才缓缓说道：“玉妃说的也并非不对，安嫔确确实实实在宁坤宫中出的事，按理说，不管下药的是谁，只要是膳食出了问题，主管布膳的人都要查检松懈之罪，虽不致死，但若不惩戒，就会坏了宫中的规矩，对其他主子也不公平。”
“可是皇上，珊儿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若是他人有心为之，她防不胜防啊！”莞慕仰头看他，语气很急切，“皇上如果就这么冤枉了她，与纵容真凶有何区别？”
她心里着急，直接便将话顶了上去。
她已是在恳求，可邵凌却不肯再低头看她一眼。
“贵妃妹妹，皇上处事一向公正严明，妹妹总不能因为犯错的是妹妹的人，就坏了皇上的威名吧？”
玉妃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但对珊儿置之不理又是她决然办不到的。她最大的弱点，便是对家中人的倾心维护。上至父母，中为三个妹妹，乃至家里的下人。要她眼看着哪一个遭罪，她都看不下去。
莞慕咬了咬下唇，壮着胆子沉声道：“皇上，臣妾自然知道您处事公正，不会因为偏袒谁而徇私枉法。但是，如果为了维护皇上的圣名，而草菅人命，是非不分，臣妾以为，这与毁坏皇家清誉无异。臣妾生于皇室，与嘉运王朝血脉相连，别说是不愿毁坏皇家的名声，就是为了这名声去死，臣妾也绝无半句怨言。可是皇上，若是让臣妾眼睁睁的看着冤案在身边发生，臣妾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理，更做不到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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