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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卷珠帘-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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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楼其实也说不准,只是猜测道:“可能是在后台卸妆的时候吧,娥儿唱完戏后喝过一杯放了胖大海的金银花茶。胖大海和金银花都是从戏班带去的,可后台有府里的仆人进去玩过,多半是他们趁人不备动了手脚。”

师徒俩又议论了一会,秦玉楼便挥手叫秀儿回去休息了。

秦玉楼心里七上八下,秀儿倒没想很多。她到底年纪小,还单纯,就像她在饭桌上说的,她真的以为,人家不过就是偶尔来了兴致,想请戏班子回家听听戏罢了,并不需要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她小的时候,她的爷爷,任何时候想听戏,就把人往家里请,什么都不为,就图个开心。真不明白师傅他们怎么都想得那么复杂,一个个如临大敌。

至于曹娥秀上次在左相府的遭遇,凭良心说,也是曹娥秀先招惹人家的女婿在先。从某种意义上,秀儿甚至认为阿塔海的老婆已经手下留情了,她要真发起狠来,曹娥秀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这样想她也觉得很愧疚,觉得对不起大师姐,但这件事,大师姐自己难道就没错吗?明知道阿塔海是有妇之夫,家里的糟糠妻来头如此了得,老虎头上捉虱子的事,她也敢做,原该料到会有怎样的后果。

想到曹娥秀的事,秀儿在心里暗暗发誓:哪怕一辈子不嫁,也决不做人家的妾,更不做外室情妇。如果不能像娘那样嫁一个一心一意的郎君相守一世,那就唱一辈子戏吧,唱到不能再唱了,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去。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十一,白天在皇宫发生的那些事一一在脑海里浮现。发生车祸的那一瞬间十一的反应,事后他的体贴他的关心,她都很感激,也很感动。十一什么都好,对她更是没得挑的,他家里人对她也没得挑的。可一想到嫁给十一,就意味着将来必须跟许多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她就黯然神伤,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就算十一千好万好,可不能情有独钟,她也不敢嫁。他现在对她越好,将来迎娶别的女人时,对她的伤害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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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了一下推荐票榜,发现我居然有10票了,吃惊不小。我这本书够扑了,本来以为一个月都没有10票的,想不到现在就有了。为答谢朋友们的支持,今日努力3更。

至于平时,尽量保持2更,争取不让包月的朋友看太久。

第三折(第二十场) 诡异(一)

第二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上窗棱时,秀儿已经睁着大眼睛醒了好半天了,说不上很紧张,可就是睡得很浅,院墙外又老有猫儿在那里打架。

“秀儿,你真沉得住气,我还怕你昨晚睡不着呢。结果你一夜到天亮睡得安安稳稳的,倒是我,翻来覆去烙了一夜烧饼。”曹娥秀在枕上看着她说。

此时天色尚早,去左相府又不用那么早,说好了中午过去吃饭,下午才正式开场的。所以,两个人都赖在床上不动。

扯了几句闲话,秀儿终于忍不住问:“大师姐,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跟阿塔海还有来往吗?”

“当然没有!”曹娥秀立刻矢口否认:“我天天晚上跟你住一个屋,你什么时候见我外宿过?”

外宿倒是没有,“可是,你散戏后,常常神秘失踪,不回来吃饭,晚上也回得很晚。”

“那是有客人请吃饭嘛。”

是的,也没错,像她这样的名角,只要愿意,每次散戏后都有人请吃的。但如果秀儿没记错的话,跟阿塔海交往期间,她是不大接受这种宴请的。难道,因为阿塔海的事,她伤心了,变性了,现在只要有人请就去?

而且,普通的戏迷请吃,吃完了就回来,需要去那么久吗?最可疑的是,那达慕节那几天,她曾有一天没戏,结果就消失了整整一个白天,晚上回来告诉秀儿看马术比赛去了。秀儿好奇,追问比赛细节,她竟然连前三名是谁都答不上来。秀儿没去,还听别人说了呢。

曹娥秀从床上坐起身,笑看着秀儿说:“好啦。别琢磨我的事了,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左相家可不比别的人家,凡事小心点。”

“是,我会小心的。”

个个都叫她小心点,好像那里有个巨大的陷阱在等着她往下跳似地。她还真没什么不好的预感呢,小老百姓一个。又没作奸犯科,左相家为啥要对付她?

出门前,秀儿好玩翻了一下黄历,今日是七月初十,蛮好的日子嘛,宜出行,宜动土,宜嫁娶,宜这宜那地。

阳光也很好。空气很清新,树上的鸟儿喳喳叫,就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鸟人爱装高人。说什么今日有大风大雨,有大肉大鱼还差不多吧。左相府地酒席会差吗?好些天没出去吃饭了。天天在戏班里跟着小气鬼师傅吃素,嘴里也快淡出鸟儿来了。

所以对于今日的出行。秀儿其实是期待的。或许,她骨子里就有那么一点叛逆的因子,越是众人皆曰不可行的,她越是眼睛睁得圆溜溜地,兴致勃勃,跃跃欲试。待终于望见左相府巍峨的大门时,秀儿在心里大喊了一声:大鱼大肉大红包,我来了!

车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离大门两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秦玉楼让他们先在车里等着,自己单独过去跟看门的好一番嘀咕,最后回来闷头闷脑地说:“还是打听不到什么,不管了,我们进去吧。”

秀儿笑问:“那师傅准备进去了怎么说呢?”师傅真是谨小慎微呃,就为了进去后的开场白,从昨日一直纠结到现在。

秦玉楼一摊手:“还能怎么说,甭管见的是哪位主子,给人家请安就完了,别的啥都不说,少说少错。”

黄花沉吟道:“这种人家,主子一般不会出来的,接待我们的多半是管家吧。”

秦玉楼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想不到进去后,府里地下人竟然把他们直接领到了左相窝阔台面前,吓得秦玉楼跪在地上直磕头。弟子们也战战兢兢的,一个就跟芋头一样,师傅动一下,他们动一下,大气儿都不敢出。

窝阔台却笑得一脸稀烂,大胡子一抖一抖的,热情地不得了,嘴里乐呵呵地说:“好好好,你们都起来吧,先去戏台那边把东西放好,稍微休息一会,就差不多要开饭了。等吃饱喝足了,再上台给本相好好唱它一出。”

戏班众人唯唯诺诺地退下,大家地额头都亮晶晶的,有人紧张到手抽筋,腿发软,差点在门槛上跌个狗吃屎。

杀人不眨眼地大魔头突然变成了慈眉善目地弥勒佛,这一番突变,谁受得了呀,比看见黑脸包公变成玉面佳人白玉堂还叫人吃惊。

然后,吃饭,开戏,散戏,一切都好,没有任何异常。唱戏的时候,下面地看客不是特别多,但也不少,据说光左相府的家奴就有好几百口子,来一半也能坐成黑压压的一片。他们也喝彩,也鼓掌,从头到尾一直维持着良好的气氛和互动。

总之,一切都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唱完,回后台卸妆,秦玉楼吸取了上回的教训,再也不敢假手他人,亲自给秀儿倒了一杯白开水喝。然后就端端正正,眼睛眨也不眨地在她身边坐镇。

还是一切正常。秀儿的妆卸完了,也没见有坏人假装好人给她送来“润嗓子”的毒茶,甚至都没人到后台看热闹,好像相府有令,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们一样。

秀儿在师傅的守护下有条不紊地卸完妆,戏班的其他人也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大家忽然闲了下来。

这时俏枝儿走过来说:“师傅,趁现在天还没黑,我和翠荷想出去看看府里的景致,上回来的时候慌里慌张的,什么也没看到。”

翠荷秀忙声明:“我可没说要去啊,你自己想去就去,干嘛搭上我。”

俏枝儿理直气壮地抢白:“我刚邀你,你没说话,不就是默认了。”

“不准去!”秦玉楼只有三个字。

俏枝儿撇了撇嘴:“师傅就是爱疑神疑鬼的,今天根本就没人找我们的麻烦,再说了,我又没在背地里勾引别人的男人,我怕什么。”

秦玉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师傅不让去就算了。”俏枝儿悻悻地走了。

秀儿猜得到她的心事,这个俏枝儿师姐,据说每次唱堂会都要想办法单独行动,在别人府里乱串,遇到看起来体面的男人就上去问路,无非就是指望钓个金龟婿吧。左相府更是超级权门,来者不是高官就是巨富,所以她又动了念。

“秦老板,你们怎么还坐在这里呀,那边已经摆上饭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掀起后台的门帘,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今日这里的人,不管主子管家仆人,个个都客气得不行。

“啊,好的,我们这就去,谢谢管家。”秦玉楼如梦初醒。

一直走到饭厅,看着满桌子美味佳肴,秦玉楼还怔怔地发着愣,手却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

就剩最后一关了,如果晚饭也顺顺当当地吃完,再发赏钱打发他们出门,那就真的万事大吉了。

老天保佑,让他们平安回家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赏钱再多也不稀罕,为那点钱,短寿几年,很不划算的。

第三折(第二十一场) 诡异(二)

见秦玉楼望着一大桌子菜发呆,徒弟们打趣道:“师傅,是不是菜太多了,您怕吃不过来?”

戏班弟子们开始见窝阔台的时候的确是很怕的,这个人恶名在外,有“杀人魔”之称,是蒙古人中最可怕的人物。不过这会儿,窝阔台又不在,连几个上菜的仆人都出去了,整间房里就只有他们戏班的人,他们倒放得开了。到底年轻吧,又不是领班的头儿,没有秦玉楼那么多考量,那么多顾虑。

大伙儿围着两张桌子坐了下来,每个人脸上都闪着幸福的光彩,准备开始享用难得的大餐,这时紫花指着墙角的矮柜说:“好大一坛女儿红呢,你们都不喝吗?”那柜子上有酒,有水果,有一蒸笼热饭,还有一个放满酒杯的托盘。

几个师兄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笑看着秦玉楼,紫花又说:“这府里的下人见我们中午没喝酒,晚上便没摆酒杯了,不过酒倒是还给我们留着。”他中午本来就很想喝的,但秦玉楼没让,现在,他一再提起那酒,无非就是想引起秦玉楼注意罢了。

秦玉楼总算在好几双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你们想喝就喝吧,不过每人只准喝一杯。”

“啊?”紫花先一喜,马上乐极生悲:“师傅,那还不够塞牙缝的。”

秦玉楼脸一沉,黄花马上出来打圆场:“师傅让你喝一杯就不错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啊,你酒品又差,每次喝醉了就乱喊乱叫的。”

“那次是喝了整整一坛嘛,人家三斤的酒量。那一坛是五斤,所以才醉的。可是现在师傅只让我喝一杯,那我索性别喝了。免得把酒虫勾出来了。”紫花哭丧着脸说。

“你趁早别喝,唱戏的人。居然敢喝五斤!赶明儿你嗓子毁了,后悔都来不及了。”黄花一面说,一面拿起空碗想去添饭,门口立刻有个娇俏地小女仆跑进来说:“你们还是不喝酒,要吃饭是吧?我来给你们添好了。”

“那就麻烦姑娘了。”黄花也没推辞。任由小女仆拿走他手里的碗,脸竟然微微泛红了。

桌上传来几声暧昧的笑声,这帮戏班弟子,平日在班子里是不分男女,可跟外界接触得少。尤其男弟子,很少有机会认识外面地女孩。戏班其实是一个很封闭的小团体。

就在大伙儿逐渐放松警惕,开始有说有笑大快朵颐之际,只见门帘一掀,几个丫环走了进来。紧跟在她们后面地,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

一桌子的人刷地站了起来。有眼尖的早就认出来了,这位就是上次庆生的九姨太。也就是左相窝阔台唯一地儿子的亲娘,这可是左相府的一个重要人物。

“见过九夫人。”

“九夫人好。”

大家纷纷离席见礼。

九夫人笑得好不亲切:“好好好。大家都好。你们快坐下接着吃吧,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九夫人都这样说了。大伙儿也不能老干站着,只得坐了下去,可气氛跟她来之前完全不同了。大家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着一个问题:九夫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就连杯盘碗盏都仿佛得到了口令,不再发出任何声响,所有的人都处在高度紧张状态。秀儿为气氛所感染,心也加速跳动起来。

一身华服的九夫人先满桌子巡视了一遍,然后走到秀儿身边,非常和蔼地问:“你就是珠帘秀吧。”

“是,夫人。”秀儿赶紧起身道了一个万福。

九夫人的手亲热地环住秀儿的肩,笑着对她说:“我最喜欢看你的戏了,我是你地忠实戏迷哟,今日这场戏也是我特意叫老爷请回来为我唱的。戏园子里唱的时候我也去看过,可还是没有在自己家里看得过瘾啊。”

“多谢九夫人捧场。”除了这句,秀儿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坐下,坐下,不要拘谨嘛,我就是特意来看看你地,没别的事。咦,你们怎么又站起来了,都坐下呀,原来你们都喜欢站着吃饭地吗?呵呵。”九夫人越是表现得像邻家阿婶,秀儿越慌乱起来,因为,事情地演变越来越诡异了,再单纯的人也该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一个新出炉地小戏子,谈得上有忠实戏迷吗?更遑论让这样一位煊赫的夫人另眼相看了。

这时,秀儿旁边的翠荷秀主动让出自己的椅子说:“九夫人,您请坐。”

翠荷秀本是客套一下,让大伙儿一起傻眼的是,九夫人居然真的坐了下去。跟来的仆人马上给九夫人送来碗筷,九夫人很自然地夹起一筷子菜送到秀儿碗里说:“来,吃菜,多吃点,你是主角,最辛苦的就是你了,难为你小小年纪,真叫人心疼呢。”

“多谢夫人,呃……多谢。”秀儿望着碗里堆得高高的鸡鸭鱼肉,脸都快笑僵了。

有九夫人在,大家都变得小心翼翼的,连喝汤都生怕发出声响。

九夫人可不管这些,只管往秀儿碗里夹菜,时不时地招呼大家几句。弄得秀儿额头碰到鸡腿,鼻子碰到羊排,嘴巴吃着鸭脯,筷子上还夹着牛肉,想吃到一口白饭,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好不容易吃动了一点儿,隐约看得见深埋在碗里的饭粒儿了,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又一筷子菜夹了进来,再次把久违的米饭埋了进去,把秀儿郁闷得不行。

可是她能怎样呢?只能不停地说:“谢谢”,“您受累了”,“让我自己来吧。”

一顿饭就这样过去了,吃完饭喝茶的时候,九夫人问:“秀儿,听说你是新进戏班不久的,除了这场戏,你还学过别的戏吗?”

秀儿本来想说还演过《秋夜雨》中的搽旦赵小姐,可一想到那出戏的主角是曹娥秀,又把已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如果九夫人听了要她演这出戏,曹娥秀也势必得跟来,那又不知道闹出什么事。

九夫人看她不吭声,以为她不会别的了,竟然说:“只唱这个也行,我喜欢的戏,百看不厌的。”

戏班的人都听蒙了,秦玉楼试探着问:“九夫人的意思是,府上要留我们继续唱堂会?”

“是啊”,九夫人笑呵呵地说:“睡的地方都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反正明后天也在这里唱,就别再跑来跑去了。”

大伙儿你望我,我望你,一个个像锯了嘴的葫芦,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还是秀儿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他们都没带换洗衣服。”

“那你带了没有呢?”九夫人低头问。

“我也没带啊。”就在本城唱堂会,又不是走亲戚,谁会带换洗衣服。

九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我多的是衣服,光年轻时候的就有七八箱子,有的还没上过身呢,都堆在那里的,回头我找几件好的给你。”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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