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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项链-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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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的B市仿佛一个巨大的机器,吞吐流动,人们熙来攘往,名利生死,每天上演着比戏剧更戏剧性的现实,灯红酒绿,霓虹闪烁,也有肮脏的,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方。
比如说,有一个地方杜大小姐在这个城市过去十年里就绝对没见过也没有去过。
大约在城市西北部,四环外接近五环的近郊,有一片的平房,这种平房和市中心当地人聚居的胡同里的平房是不一样的,房子都是红砖房,很破旧,房子间留出来的狭小的土地算是路,到处都是垃圾,尘土,穿得脏兮兮的小孩跑来跑去,破旧的卷帘门后面的小杂货店坐着目光呆滞的老板娘,典型的贫民窟模样,第一次看到的人压根想不到在B市会有这样的地方。
这里住的无一不是外地来打工的人和他们的孩子。
那么杜大小姐为什么会在中午毒辣的太阳下呆呆站在这种地方,身边飞旋着燥热的灰土和苍蝇呢?
原来,昨天不知道为什么,公司天花板上的一盏灯突然掉了下来,而杜随正好从底下走过。旁边站着正在拖地的公司的清洁工,从后面推了她一把。
杜随侥幸脱险,而清洁的阿姨——其实也不能算阿姨,大约三十五六岁,却被灯的一个枝节刮到,一边手臂血淋淋的。
于是公司忙作一团,把受伤的清洁工送到医院,清理现场,打电话投诉装修的工程公司,杜随还是受了点小伤,等到她的伤被处理完,得知她的救命恩人也已经处理完了伤口,回家去了。
对方伤并不重,杜随宽慰了些,所以今天提着一些营养品之类的上门来致谢。
按照人力资源部给她的地址,杜随找到这里,车开不进来,杜随便弃车自己提着东西走了进来。
这里的门牌号很乱,杜随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所以此刻才一脸无奈站在这里。她走进杂货店去问,杂货店灰尘积得极厚,老板娘听到她问路,还是一脸呆滞,理都不理,直到杜随无奈买了瓶饮料,才肯指点给她。
饮料是冰的橙汁,刚想打开,却发现颜色不大对,色素似乎明显了些,仔细一看,原来是取了个和市面的大牌相仿的名称,包装样子也是一样的,实际上却不知是哪里的小厂产的。
杜随当然不敢喝,但是路边又没有垃圾箱,便放在路旁有点像垃圾箱的一堆废板纸的旁边:捡垃圾的人也许会很高兴多一个塑料瓶卖。
废板纸的旁边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穿得脏兮兮的,跟一只野猫在玩,看到她的举动,便睁着一双水滴滴的眼睛看着她,走到冰橙汁旁边,伸手想去拿,却又怯怯地不敢,有点央求似的看着杜随,看得出她很想喝,却不敢相信买了这个的阿姨自己不喝一口就打算扔掉。
杜随看到她的眼神,几乎想脱口而出说“拿去吧”,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喝的东西让一个孩子喝,实在不妥得很,再去给她买一瓶别的?这店里似乎也没什么正规可靠的东西,何况,人家虽然穷,也不是乞丐,自己这行为合适吗?会不会伤害到人家的自尊心?
杜随犹豫的时候,小姑娘突然伸手抢起那瓶橙汁,带着野猫飞也似的跑了。
杜随愣了一下,摇摇头,继续去找她的恩人。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低矮的平房,还有点潮湿,门口放了个煤炉,估计是做饭的地方,所以外墙被熏得焦黑一片。
清洁女工独自一人躺在一张少了后面两条腿,拿两张凳子搁着的板床上,手臂上裹着的纱布是这个屋里唯一洁白崭新的东西。她并没有想到杜随会亲自来看她,惊慌挣扎着想站起来。
杜随连忙制止她,心里不可避免觉得很难过:她真的没有想过B市有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生活。
和贫困地方的大部分人一贫如洗不同,那里的人过的是一种生活,虽然穷困,但大家都一样,还是心安理得的。在如此繁华的地方,高楼大厦的阴影后面的这种穷困,不会让人心理失衡吗?
这个清洁女工没有救杜随之前,杜随对她的印象也很好:不言不语,勤奋努力,衣着虽然不新不时髦,却干干净净,人说不上漂亮,但是看着也不难受,杜随每天上班时她都固定在拖地,杜随小心地从边上绕过去不踩脏她刚拖完的湿地的时候,都会得到她一个羞涩的温和笑容……
这样的人和自己不在一个世界,杜随是知道的,她们的收入有天壤之别,杜随也是知道的。可是杜随并不知道她每天穿得干干净净离开的是这样一个地方。
顿时有说不出的感触。
杜随带的营养品有一箱牛奶,有补血冲剂等等,跟那个诚惶诚恐想要爬起来给她倒水的人说:“你躺着吧……不要起来碰到伤口,你的医药费当然是公司出……这个月你就安心养伤吧……”看到她惊慌的神色,连忙补充说:“工资会照发的,别担心,位置也会给你留着……”
对面有些蜡黄的脸松了口气。
杜随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和一叠钱,诚恳地说:“这两千块钱是公司给你的营养费,这个……”顿了顿,她说:“这五千是我谢谢你的,别嫌弃,没你那一推说不定我要破相呢。”
女人又惊又喜,却死活不肯收,推来推去足足十分钟,直到杜随筋疲力尽,她才不好意思地收了。
杜随想到晚上她会跟打工回来的丈夫分享意外之喜,说不定还会去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好玩的,心里暖洋洋的,很高兴。
这时候,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边哭着一边扎进对面清洁女工的怀里。
杜随一看,愣住了,正是路边的那个小女孩。
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哭一边咿咿呀呀地说,但一来哭得口齿不清楚,二来小孩有父母家乡的口音,杜随费了很大劲才明白:原来,一只野猫被人抓走了。
杜随也算是个喜欢动物的人,虽然没有参与任何小动物的救助组织,但也会关心这方面的新闻。目前据说有很多人抓流浪野猫卖到广东去供食用,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如果真的是,这种事情还是要管管的。
所以她拉起小姑娘说:“走,阿姨带你去救猫猫。”
小姑娘领着她往一个方向旁,一路看到好几只野猫,小姑娘都说不是,赶到所谓的“事发地点”,不但没有人影,连个痕迹都没有,这却哪里找去,杜随犯了难。
小姑娘看猫已经没了,又哭闹起来。
杜随头痛欲裂,找出一张符,这是个指路符,但时灵时不灵,指尖点火,真火把符一烧,小姑娘也不哭了,睁着大眼睛怔怔看着她。
杜随也不怕几岁的小孩子乱说,反正也没人会相信。
这个指路符烧成灰之后,会显出个雾状的箭头,说实话,这是杜随自己的小发明,当初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曾用过几次,灵的几率不超过三成。
但是,却也不曾显露过这次这么丢人的结果的:箭头在空中扭来扭去,好像被风吹一般,凝不出形来。
杜随很郁闷,瞪了那个箭头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来,终于放弃,问小姑娘说:“你没看到那人把猫猫抓哪去了?”
小姑娘摇摇头,她还沉浸在眼前的漂亮阿姨刚才变的魔术里,已经把猫忘到脑后了。
杜随四处转了一番,没找到什么线索,只好放弃了,对小姑娘说:“咱们去小店问问店里的阿姨看到没有,顺便阿姨给你买冰淇淋吃。”
小丫头听到冰淇淋三个字,小脸蛋上顿时显出渴望的神色,眼巴巴看着她,小舌头舔了舔干了的小嘴唇。
于是杜随拉着小丫头的小脏手,又去了那家小黑店。
刚走到门口,杜随傻了,小姑娘挣脱她的手,尖叫一声:“猫猫!”便跑了进去。
杜随怕她被坏人欺负,连忙跟过去。
原来一个瘦长的高个子男人站在店里,手里倒提着一只个子不小的野猫,正在跟看店的女人说话。
小姑娘跑得很快,虽然害怕,还是冲过去就抱住高个子男人的腿,叫嚷着:“还我猫猫,还我猫猫!”伸手抢夺那男人手里的野猫。
那男人很不耐烦,伸手把小姑娘一把推开,用力虽然不很大,小姑娘还是被推飞了出来。
杜随正好赶到,伸手托住了小姑娘的背,才侥幸没让她撞上门。
轻轻扶着小女孩,杜随顿时怒了,冲那高个子男人厉声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猫?这么小的小孩你也敢动手!”
男人还是很不耐烦,挥手似乎想把杜随像苍蝇一样赶出去,突然仔细看了杜随一眼,神色顿时变得温和了,还有点恭敬状:“原来是金夫人啊,这不是猫,是只‘类’,是为了给拙荆治病用的。”
金夫人?
杜随懵了,随即醒悟过来:原来这男人是个妖怪。
可为什么自己看不出半点妖气呢?
还有,累又是什么东西?
旁边一直木头般的杂货店老板娘突然跳起来,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娘什么病也没有!是你一天到晚搞七捻三!刚才还说不再犯了,现在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了!妈的,连女人你都不放过!!!你还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吗?人都不如的东西!”
杜随突然目睹一块木头化身火药桶,顿时傻眼。
不过,什么叫连女人都不放过?什么叫人都不如?这个妖怪老板娘的种族主义倾向太严重了吧?
仔细感觉了一下,这个老板娘身上也没什么妖气。
没有妖气的妖怪,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高手。
杜随紧张了一番,虽然他们知道金墨,可能不敢怎样,但还是小心为妙。她不动声色把七宝珠偷偷取下。
那瘦高个妖怪看似有些惧内,被老婆骂得直冒汗,却不敢作声,直到老婆告一段落,才上去低声说了几句话,老板娘便止了声,上上下下打量了杜随一番,似有些忌惮,却不再多说了。
瘦高个妖怪勉强挤出笑容:“金夫人,您看拙内这脾气……”又看看手中的野猫,叹气说:“现在‘类’不好找了。”
野猫扬起脖子,喵呜喵呜叫了几声,杜随看看它那小可怜样子,又看看那个小姑娘含泪的眼睛,非常坚决地说:“这位先生,请你不要伤害小动物!”
瘦高个妖怪却看着手中的野猫,十分不舍。
他老婆冲过来,劈手夺过野猫,塞到杜随怀里,说:“你快拿走吧,我才不需要!”
瘦高个妖怪还想抗议,却被他老婆拧着耳朵到后屋去了。
杜随抱着被解救的野猫,牵着小女孩走出杂货店。
野猫个子很大,金黄色皮毛,头上却有黑色的鬃毛,酷似人的头发,长相跟普通野猫确实不同。
杜随也明白了这不是普通野猫。
刚才那对妖怪管它叫累,到底什么意思呢?
“野猫”低头舔了她几下,状甚感激,转身走开了。
小姑娘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杜随回家之后跟金墨说起了这件事,金墨托着下巴想了想:“那是类啊,类型的类,是一种像猫的怪物,吃了它的肉可以治疗女人善妒。山海经上有的,你连这都不知道。”说着又在杜随身上闻来闻去,皱鼻子说:“有股狐狸味……嗯,九尾狐!你遇到的是九尾狐!我好多年没吃过了,怎么不早点喊我!”
说着便冲了出去,杜随想叫住他,却早已没了影子,突然也隐隐为那对夫妻担心起来,虽然是种族主义的妖怪……
居然是九尾狐。不过,还以为九尾狐一定很漂亮,两人却都这么普通。
不一会儿,金墨回来了,很沮丧说:“溜走了,九尾狐真狡猾,估计你一走他们就跑了。”
杜随高兴起来,微笑说:“我给你做饭吧,一定比九尾狐好吃。”
一顿心满意足的饭后,金墨摸着肚子躺在垫子上,把九尾狐忘到了脑后,还叫嚷说要吃薄荷冰淇淋,杜随不理他,拿出一本《山海经》看:
“又东四百里,曰亶爰之山,多水,无草木,不可以上。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其名曰类,自为牝牡,食者不妒。”
还是一身同时雌雄二性的动物啊,怎么没好好观察一下!
不过,看来有必要提高一下古文水准了,免得被金墨这样不学无术的妖怪耻笑,杜随吭哧吭哧啃起了《山海经》。
第二天早上一开门,门口却有个小袋子,仿佛是布袋,却看不出什么材料,非丝非罗,带着清新异香。
打开一看,有十几粒浅蓝色的小珠子,光华流转,仿佛玉雕一般,十分美丽。
金墨“咦”了一声,接过来一看:“这是忘忧草的种子,可以避尘。看来是那只类送你的谢礼。”

算命

每个城市里都会有几个著名的大仙或半仙,越是大城市,越是如此。他们往往得到达官贵人们的追捧,算一卦据说高达几万的酬金。
最近,一个和杜随相熟的女建筑商喝茶时聊了起来,她认识一位姓黄的大师灵异非常。
“前年,他说我今年三月份之前会挨一刀,结果,果然做了一次子宫肌瘤的手术。”
“不会是懂点中医,看出你有病态了吧?”杜随说。
“不可能,他说我以前的事情,都神准。”已经四十岁,若干亿身家,平素完全是个精明强干模样的女强人钦佩地说。
“事先调查过。”神棍的手法大家都还是清楚的。
“不可能,他一天算六七十个人,哪有时间调查。”
“这样说来,倒还真有点意思。”
女建筑商很是热情,“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杜随有几分心动:她学艺不精,虽然这个那个都会一点,终究是皮毛而已,占卜一道,更加是一窍不通,自己之前的两个师父,不管是和尚还是道士,都不擅长这个,若是这人真有一套,自己倒是可以再拜次师,设法学点。
女建筑商开车带她去,一路上告诉她,这位大师住在近郊很好的别墅区,这别墅本是她的产业,因为佩服大师,故便宜只五百万整数卖给他。
过户的时候,还闹了些笑话,大师要把房子写在七个孩子的名下,结果又是公证又是什么的麻烦了很久。
“七个孩子?这位大师多大了?”
“不到五十岁吧。”
“我国难道不是计划生育的么?”
“咳,大师有钱,不怕罚。”
也是,杜随想。刚刚女建筑商告诉她,这位大师算命起价五千,如果觉得算得准,就看着给,曾经有人给过二十万的。
一天算六十个,就算一人五千,这还三十万呢。这位大师不但比自己能赚钱,只怕身家比旁边这位建筑商姐姐更加丰厚。
唉,算命居然是一份这么有前途的工作。
车开到地方,别墅不算小,占地一千多平米,两层的建筑大约有四百多,再加宽阔的露台,只是样子有些老,不算雅致漂亮。
现在的价钱,五百万实在很便宜了。
门前的花园改成了凉亭,以便排队的达官贵人们歇息。其余的花园则寸草不生,全部改成停车场,停满了各式名车,比车展更像车展。
排队的大约有二三十人,有穿着Hugo Boss的;有镶着大金牙的,拍着鳄鱼皮带勒着的啤酒肚的;有名嫒淑女状的;也有披金戴银,手上好几克拉钻戒闪闪灼眼的中年妇女……间中甚至还有精英状的几个人一边等着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办公。
“这是我建议的,我让大师安一个wifi,让大家可以无线上网。”女建筑商一边找车位停车一边很得意地说。
“安全性差了些吧,”杜随说,“不过你可以建议开一个算命club了,一定比高尔夫球有号召力。”
杜随去前面排队,女建筑商溜到后面,一会儿偷偷来拉杜随的衣服,示意跟她来。
杜随跟着她从后门偷偷潜入进去。
“排队的人都得罪不起,只能偷偷走后门插队。”女建筑商解释。
跟着她走到二楼书房门口,正好有一个人满脸愁容地从里面走出来,拿着个笔记本看着,口中念念有辞:“纯黑色大公鸡第三根尾羽,三两重的蜈蚣的腿……能破此煞吗?对了,家里的鱼缸要换方向……”
杜随一个照面看清此人的脸,吃了一惊,赶紧避到女建筑商身后,这人不是前些日子在应酬时遇到的某部很是大权在握的一个司长吗?
走进书房。
说是书房,也看不到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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