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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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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婉和身躺在床上,身上就披了件破单衣,冻得簌簌发抖,原来那“咯咯”的声音是这么一回事。

赵谦这才想到,家里穷成这样了,而妹妹一个人住了几月,怎么可能还留着两床被子呢?

看到这个景象,赵谦的心都碎了,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被子走回赵婉的房间,给她搭在身上。赵婉显然没有睡着,见到赵谦把被子拿给自己,忙坐了起来:“哥哥……”

“哥哥很生气,你怎么一声不吭自己在这里受冻?”

“可是家里只有一床被子了。哥哥明天还要做事,不能生病呀。”

赵谦使劲揉了一下脸颊,不让自己流泪,男人流泪在他看来是非常丢脸的事,然后用很平淡的口气说:“你先睡,我突然想起还得给秦大人写信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

赵婉见赵谦说得轻松,便不再怀疑,只说:“哦,一会哥哥写完了信过来一起睡吧,只有一床被子了。”

赵谦笑道:“说什么呢,你多大了呀?别人罗财主都要娶你了,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女孩啊?”

赵婉嘟起小嘴道:“我才不嫁给那死老头呢。”

“呵呵,睡吧,给秦大人的信那不是儿戏,得仔细思量,今晚又要熬通宵。”

“哦。”

第二天早上,赵谦洗漱完毕,假借要取罗财主放在大伯家的聘礼,还带着妹妹一起去取,准备继续混顿稀饭吃。

果然大伯秉承了中国人的优秀传统,打招呼还是问吃饭没有?赵谦若无其事地答:“还没有。”

“正好你大娘煮了一锅稀饭,一起吃了省得麻烦。”

赵谦做出很随便的样子:“也好。大哥又去采石场了?”

“一大早就去了,一会叫赵财和你一起去。”

吃完饭,赵谦便用带回来的那匹马驼了聘礼,和赵财一起去罗财主家。

那赵财生的尖嘴猴腮,赵谦心道:都是一个家族的,老子生得一表人才,就是你大哥那也是条汉子模样,看看你他妈的那副衰样,和你走一起那都叫丢面子。

想是这么想,赵谦嘴上依然一声声二哥地叫,没办法的事。

罗财主的庄园离长安城不远,骑马一炷香功夫就能到城里,可见他在长安城肯定也有产业,还真是又做地主又做资本家的新大明复合型人才。

敲开庄门,那看门家丁显然认识赵财:“你来做什么?”一副狗眼看人低的神色。又看到后面的赵谦,见这个人一身整洁的长袍,身材颀长,气宇不凡,不敢大意,普通劳动人民谁穿长袍?

“这位公子是……”

“哦,我是赵财的兄弟赵谦,长安府秀才。有事叨扰庄主,还请通报一声。”

秀才虽然很牛B,也分两种:一种酸腐型的穷秀才,除了识几个字一无是处,这种秀才不用太给面子;另一种就不得了了,既读得诗书文章,又有良谋在胸,见过世面,结交过显贵,非比寻常。那家丁善于察言观色,自然分得清货色,这个赵谦的气度衣装,显然是后一种秀才。

家丁不敢怠慢,拱手:“赵相公请稍候,小的这就是通报。”

不多一会,那罗财主竟然亲自迎了出来,显然是因为家丁在他面前描述了一番赵谦。罗财主的长相和赵谦想像中的财主差别不大,就一个字:肥。

罗财主狡猾的小眼睛飞快扫视了一番赵谦,又知道他是秀才,立即在心里给赵谦定了位,满脸堆笑道:“赵相公登门拜访,有失远迎,请多多包涵。”

赵谦也致礼道:“久仰罗庄主大名,叨扰了。”

“快,快请进屋喝茶。”

“这是罗庄主送的礼物,在下不敢接受,失礼之处还请庄主包涵。”赵谦指着马背上的东西道。

罗财主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了一眼聘礼,不看则已,一看那匹良马上的马鞍,心里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朝廷正规军中的将领才敢用的东西,这个赵秀才什么来头?

因为那匹马是赵谦临时牵张岱用的马,至于那马鞍有什么名堂,他自己也不知道,刚在大明朝混了几个月,谁知道那些讲究?

赵谦不清楚,并不代表罗财主不清楚,罗财主光看那马鞍就怔得一背的冷汗,心道以前怎么没打听到那赵婉还有这么一个亲戚?失误啊,闹了这么一出,和官家有了过结,不是自寻麻烦么?民与官斗是什么下场他自然清楚得很。

所以说色字头上一把刀,非虚言也。

段九 秀才再就业

赵谦等人是九月份离开的遵化,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这时正是十一月初,魏阉刚刚倒台。

而那罗财主也不是没见过当官的,以前长安府同知还经常和他喝酒呢,奈何最近朝廷魏党颠覆,长安牵连甚众,那个洪承畴封了西北经略,经略陕西,趁机大肆打击在陕西的老势力,扶植自己的党羽,罗财主的后台长安同知也是被洗刷之列,幸好罗财主只是一个商人,这才没事,不过这时没事,产业那么大没有了后台不代表以后会一直没事,这不他才像惊弓之鸟一般害怕起官家来。

罗财主将赵谦迎入客厅,躬身道:“赵相公请上坐。”

赵谦自己混得灰头土脸,只不过别人不了解情况才这般恭敬,他还没修炼到家,不够无耻,哪里敢上坐,急忙道:“如此这般太严重了,你我还是分主宾坐的好。”

两人推辞了半天,罗财主这才坐了上首,“来人啊,快看茶!”

“不知赵相公在何处高就?”

“不敢当,前些日在遵化指挥使秦大人那里做幕僚,后来满人攻击遵化,秦大人身负重伤,请旨回乡了,赵某无事可做只好回乡来了。”

赵谦说得很慢,短短几句话他也是经过考虑才这么说的,一则吹牛说自己做过幕僚认识过官场上的人,防备那罗财主色心不死继续纠缠自家妹妹。二则不说遵化被破,免得感觉上自己是狼狈出逃,这样说也无妨,这些乡绅有多大的见识?怎会知道远在东北方的具体情况?三则自己生计还没个着落,只好说自己的大树回乡了自己无事可做,万一时间久了自己运气不好越混越差,在脸面上也有个退路。

罗财主听罢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敢用军用的马鞍,这个赵谦给人的感觉不卑不亢,罗财主认定此人见识不凡,将来必成大器,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怎么结交赵谦上来,至于别人的妹妹,早都被他抛诸脑后了。

出于礼貌,赵谦又回问道:“罗庄主在经营什么产业呢?”

“在长安附近有些薄田,不过最主要是经营酒楼,这个行业在乱世风险很大。就说前不久吧,洪经略兵饷不够,强行要求各大商铺资助军饷,唉,按产业大小分派到大家头上,老夫幸苦经营两年的利润,一下就没了。”

赵谦心里冷笑,心道乡绅就是见识短,陕西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如果朝廷军队抵挡不住了,到时候义军冲进长安,就不是两年的利润那么简单了,你个守财奴老本都得赔光。

嘴里却不好明说,只点醒道:“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其实所有问题只用一个字就可以全部归纳。”

“哦?愿闻其详。”

“财。”

罗财主沉吟不已,仍然想不通,这种人为人狡猾精明,但是在大局上却毫无眼光见识。

赵谦见他不明白,又说:“朝廷三大患,都出在财字上面。第一患辽东,皇太极上台之后推行一系列政策使满人实力逐渐坐大,机构完善,文治武功,而且野心勃勃图谋中原,乃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九边军队多次闹饷发动兵变战事不力,问题就是出在钱粮上面……”

“第二患农民起义,根源就是天下大旱,朝廷无力赈灾,农民活不下去才使得起义越演越烈。而且又无军饷发动大规模围剿,形成了大明的第二大患。”

“第三患,土地兼并严重之后社会失衡,而朝廷国库空虚公共投入不足,才使得下层民众生活困难。”

罗财主听得半懂不懂,不过他仍然抚掌赞道:“赵相公高见。”

赵谦说完心道我和他说这些管个鸟用,一时也是嗟叹不已,如今连生计都困难,无事清谈罢了。

这时屏风后面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赵相公心怀天下让人敬佩。”

赵谦听人猛不丁这么一句,有些惊讶地看着屏风,罗财主忙道:“那是老夫的小女罗琦。”

屏风后的女子也意识到了自己失言,忙道:“请恕小女子刚才无礼了。”

赵谦本想说不碍事,不如出来一叙,后来一想古人习俗不一样,不能轻浮行事,只得说道:“罗姑娘多礼了。”

那罗琦最终还是没有出来,毕竟古代女子规矩蛮多,赵谦也不想和罗财主多说:没有共同语言。还是赶快把正事办了,还要去城中购置一些日用品,便摸出两锭银子放到桌子上:“这是我二哥借用罗庄主的二十两银子,赵某替二哥致谢庄主的救济。”

罗庄主急忙将银子推到赵谦面前:“赵相公严重了,这些银两就当老夫赠予赵财用的罢。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做个朋友,我们不谈钱。”

赵谦心道谁他妈的和你一见如故呀?还不谈钱,商人不谈钱就奇怪了,谈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嘴里却说道:“罗庄主大义,赵某心领了,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是做人原则问题,赵某无功不受禄,还望罗庄主莫要推辞。”

两人推来推去半天,好似这银子是烫手山芋一般。

屏风后的女子突然又说道:“赵相公刚才不是说暂时无事可做吗,既然无功不受禄,有没有兴趣收个学生,这些银子就当是本次的谢礼了。”

“对对。”罗庄主话刚一出口就纳闷了,收学生?他还没有儿子,到现在就两个女儿,收谁做学生呢,难道我罗某人这把年纪了还要读书考科举?

赵谦听罢,心里像猫抓一般痒,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工作,问题是自己肚子里这点文言文能教得动吗?便说道:“赵某才疏学浅,怕误人子弟。”

屏风后面的罗琦哪里会信,一个秀才连教书都不够格吗?顿时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赵相公不愿意便不愿意,明说便是,何必捉弄人?”

罗庄主一听口气不对,急忙道:“小女休得无礼!我们府上哪里来的学生让赵相公教?”

罗琦又道:“我与妹妹就不能读书吗?读书又不是非得为了考功名。”

罗庄主一听,心里算盘打得噼噼啪啪直响,猜想莫非是我家小女看上这赵秀才了?如果能纳他做女婿那感情好,这赵秀才非池中之物,现在虽然暂时没有做官,以前不做过吗?而且以后肯定也能再做,这叫潜力股不是么?

想罢没有出声,看看他赵秀才的态度。

赵谦一听是教女学生,心里也不知道古人的规矩有这一出没,贸然回答得闹出笑话不可。后来一想,我不是古人,那罗琦是古人呀,她敢这么说自然是合规矩的,又想到红楼梦中林黛玉的老师贾雨村不也是个男的吗,看来没什么问题。

而且女子不能考科举,那自己教得怎么样也无所谓了,反正是富家女吃饱了没事干闹着玩,不存在误人子弟的事,想通这一节,赵谦不想让就业岗位平白溜走,忙拱手道:“那赵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罗庄主一听高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其实在他看来女儿读书有个屁用,不过他家也不缺那点谢礼银子花,正好拉拢一个人才,将来他要是做了官,也多了一条关系。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罗庄主又说:“赵相公不如留下来喝两杯薄酒如何?就算是那个拜师宴吧。”

“不敢再叨扰了,赵某还要去城中购置一些东西,怕一会酒后城门关了误了正事,这就告辞,明日赵某再来教书。”

“这样啊,那行,那我们明天再喝。”

“赵某告辞。”说罢轻轻将那两锭银子卷进袖子,既然是劳动所得,为什么不要?老子现在正缺钱呢。

“赵相公慢走。小李,送客。”

段十 天将降大任

第二天赵谦来到罗财主的庄上开始正式上班,和罗财主客套一番后,就被人领到了书房。赵谦也是哭笑不得,想当初自己是机械专业的硕士生,现在的工作是教书也还罢了,问题是教的居然是中文,而且是古汉语,世事弄人啊。

书房里摆了许多书籍,其实不过就是罗财主的装饰品,他要看书就奇怪了。

不过上面那些书赵谦也是没有读过,最多就是高中语文课上学过里面的选段,奈何大学不教语文啊,赵谦心里没底极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希望那罗琦姐妹不认识字,这样最好,教三字经,那个东西赵谦还弄得明白,“人之初,性本善,狗不叫,要睡觉……”

正胡思乱想时,突然听得后面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学生罗琦给恩师施礼了。”

赵谦回头看时,见到两个少女正学着男人一般拱手施礼,只见那大的一个十六七,穿一身文士青袍,一头秀发盘在头上,藏于四方平定巾下,秀目小嘴,面上光洁,还真像个俊俏的美少年一般,这个大的应该就是罗琦了,身材苗条,眼睛大大的,赵谦真想不通罗庄主那猪一般的身材怎地生了这么一个女儿,看来是他罗庄主有了钱,老婆都是美女,基因品种好,后代才生的俊俏。

“罗琦不必多礼,入座吧。”

赵谦又看了一眼那小的一个,大概十三四,比自家妹子还小一些,小的这个和她姐姐一般打扮,还是一张娃娃脸,稚气中显得天真可爱。那小的也在偷看赵谦,见到赵谦的目光,急忙说道:“我是罗玉,拜见恩师。”

“好,罗玉也入座吧。”

赵谦想了想,下次把妹子一起带过来识点字,凭什么有钱人就能读书受教育,我家妹子就在家做苦力?不过现在的首要问题是能不能教得动这两个学生,赵谦提心吊胆地问道:“不知你们都读过什么书?为师也好因材施教。”

罗琦道:“回恩师,学生读过《诗经》,《论语》,《春秋》,《女论语》,《女诫》,《女德》,《女训》。”

赵谦一听,心道:这古人说读过就是说会背诵,比我还牛B,你让我教什么?顿时差点没冒出冷汗来,唉,肚子里没点货的话各行各业都很困难啊,教书也不容易。

又听那小的学着姐姐的话说:“回恩师,学生读的书是姐姐教的。”

赵谦的心犹如掉进了无底洞,自己从小学开始算,寒窗十六载,在语文方面竟连个十三四岁读初中的小女孩都比不上,能不郁闷吗?

不过面子上依然不动声色,我就想混口饭吃,你们可要悠着点,给点同情心,便说道:“什么女论语女戒之类的书还是少读为好,没有多大用处,恩,那个诗经论语不错,是我中华文化的精髓所在。”

“咦,恩师怎么和我奶奶说的完全相反啊,奶奶说论语春秋不是我们女孩子读的书。”

赵谦心道完蛋,还教个屁,传道授业的第一句话就说错了,这可是封建社会,什么平等观念啊之类的,缺乏理论和实际支持,乱整的话自己也无法自圆其说,社会几千年都是这样,现在还没有哪一本书论证过男女平等。要想革命维新也得有人支持有了权柄不是?现在就乱说话,那些老儒知道了自己也不用再混了。就说轻点的事,就是这罗琦姐妹的老妈老奶知道了也是不依的。哎呀,失误失误,要完蛋!

赵谦心虚,只得左顾而言他,想了片刻没话找话说:“既然你们读了不少书,今天第一课为师暂不决定传授新书,讲讲别的吧……恩,那个心学派你们听说过没有?”

赵谦也是无奈啊,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教哪本书,正巧急中生智,想起来他比较仰慕的陶行知,这个陶行知的名字就是因为仰慕心学派的“行知合一”才改的名字。

两人摇摇头:“没有。”

嘿嘿,赵谦在心里得意地笑了,总算老赵见多识广,比你们高明了一筹,便拿模作样地说:“宋朝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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