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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宫:滟歌行-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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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找到她,这种不知生死,没着没落的日子像是一种可以让人痛彻心扉的折磨,让他如蚁嗜骨,生不如死。

“子昭,你要去哪?”韦太后紧紧拉住他衣袖,“这种小事让他们去办就好,你不能出宫。”

“母后,这一次就顺从我这个皇上的意思罢!”他苦笑着道,很有些自嘲的意思,忧伤的眸子里全是期盼。

太后闻言一怔,渐渐松开手来,他的话突然让她觉得熟悉,从来没意识到,他竟有着和那个小皇帝一样的无奈,难道她真得摄政了吗?

可是,他们明明是不同的啊,他是她的亲生儿子,怎么会给她同样的感觉呢?

“子昭,是否觉得哀家给你的自由太少了?”

“对,母后,你就放手让儿子去拼一把罢?”

“可是,可是……”可是她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她迟迟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面对他忧怨的目光,她的心像刀割一样痛。

一直不知道,一直以为自己是被迫登上了朝堂,一步步,夺回原本属于她和他的东西,只是……直到今天,她才突然发现,原来,她一直热爱的是权利,是无上的荣耀,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冷冷揭穿她的自欺欺人,假爱之名,这份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一时接受不了,只能用疼痛的目光看着他,“子昭……”

“母后,让我去罢。”他目光执着,平淡没有起伏的语声里透露着坚决。

她痛苦的摇头,“不……”

“如果这一次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他恳求的目光渐渐瓦解了她的意志,内心里,一个母亲的愧疚,仿佛是催眠的咒语,让她一点点失去理智。

最后,她做出艰难的决定。

“如果你真得想去,就去罢!只是子昭,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已,多带些人马。”

她的决定让他有些意外,随即又感到高兴,他轻轻抱了抱她,“母后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事不宜迟,那儿臣就在此别过了。”

他俯身对她一拜,婉儿早已备好了披风与长剑,上前为他披上,“皇上一路保重。”

“嗯,你好好照顾太后娘娘。”他吩咐着,随手接过剑。

韦太后顺着声响追寻他的方向,脸上浮满了忧虑与不舍,“子昭,一定要回来啊,娘不能没有你。”

系带子的手刹那停住,易子昭缓缓抬起头看向她,突然发现原本美貌冷艳的母亲双鬓已经染了白霜,眉间紧锁着忧虑……

他心中一痛,猝然转过身,不忍再看,“母后保重,儿臣……去了。”

两旁宫人跪地恭送,只觉头顶一阵风过,那么焦急,空气里还弥散着他身上淡淡的龙诞香味。直到他身子出了宫门,韦太后仍旧站在那里招手,“一定要平安回来!”

婉儿久久站在那里,看着那道坚决离去的背影,冷笑,纯澈的眸子里浮上原本不该有的冰冷,她转身看向殿上那人。

尽管她此刻只是一个母亲,尽管她只是一个女人,可是……偶尔的善念并赎不回往日的罪孽,她看着她空洞的眸子冷笑。

回来,谈何容易?

只要踏出这道宫门,他皇上的身份就会被质疑,天朝易主,不是所有臣民都心甘情愿的拥护新君,那些不愿意的,自然就会希望他死。

既便看不见,被人看得久了,也不禁有些察觉,韦太后收了手,用她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冷冷的看向一旁,“是你吗?婉儿。”

“是,奴婢在。”她低下头道。

“再看哀家就把你的眼睛挖掉。”她冷冷的道,一字一句都另人畏惧,冷汗淋淳,她抬手招手随侍宫人,扶着她慢慢走下台阶。

“娘娘饶命。”婉儿扑通跪到地上,坚硬的地面磕在骨头上。

太后转身在一处椅子上坐下,脸上浮出一抹微笑,“皇后娘娘带走三位帖身宫女,广濪宫的宫人都是饭桶吗?竟然到下午才发现没人。这其中一定有人在瞒着……”

她脸上笑意高深摸测,静静等着她回话。

婉儿低头不语,心中却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然而再精明也已晚了。

见她不语,像是并不打算自己招供,她话峰一转,又笑着道:“哀家听说前些日子你也在广濪宫服侍。”

“奴婶奉皇上命在那里侍侯过几天,早就回来了,最近只是送些药过去,今天去时广濪宫的宫人说皇后娘娘还没起床,于是就不敢打扰,奴婢原本想着把药交给舞云姑娘来着,谁知,下人们也说见不到人,于是……奴婢就斗胆推门进去,才发现屋子里根本没人。”她强压下心中不安的感觉,如实说道,并没一点隐瞒,然而她却不信,不光不信,还冷笑。

“是吗?那……那个说皇后娘娘在睡觉的是什么人?”如果皇后出逃是早有预谋的话,那么这个帮忙说谎的人也

一定是同盟。

“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她小声道,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她也慌了,想到太后娘娘心思居然如此慎密,滴水不透。

“究竟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她问,似乎不打算就此罢手。

“奴婢,一时想不起来。”额上滚落层层汗珠,她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怎么都不能平静,更别提想到办法开脱。

等了良久,仍不见答,于是太后吟吟笑着看向她,“怎么,想起来了吗?”

“不……没有。”回话的同时,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她很清楚太后娘娘脸上的笑容代表着什么,也知道不说并不能解决问题,总有一个人在说谎,总有一个人要死,既然那个人不死,就只有她了。”

“没有吗?很好,看来你的头脑需要清醒一下,来人,把婉儿姑娘送去密室静养几天,等着皇上回来发落。”她

用平静的语声吩咐,带着丝丝凉意,透入骨髓。

几个身强力壮的内侍走上来,将她左右架起拖下殿。

“太后娘娘惩罚奴婶没错,可是,奴婢总该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罢?娘娘……”她试图挣扎,却被人捉得更紧,反剪的双手好像随时都能断掉。

良久,太后娘娘的话夹杂着笑声传来,却是冰冷如霜。

“在那个女人的观念里,背叛的人都该死,可是你却好好活着,这不是很奇怪吗?

她脸上笑意讽刺,遥遥望去,竟让人产生错乱,以为那是死亡前的幻觉。

双脚拖过地面,她被一路拖下殿去,转过那道门后,也终于摆脱了她的咒语,婉儿轻轻松了一口气,却又落入一个真实的圈套。

是她为自己选择的路。

XXX

天色渐暗,却丝毫不影响赶路人的速度,听得马蹄声急,一路人马快速往树林最深处跑去。

骑士们手执火把,马车上点起灯笼,行迹于幽静古老的树林里,单从马车的装饰就可以看出并非一般人家可以用得起的。

黑暗处传来凄凄凉凉的猫头鹰叫声,让人们本就紧崩的神经变得更加紧张,逃亡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坐在马车上的人也越来越心惊。

后知后觉中,她发现,她竟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而且成功了,逃离凰宫越来越远,宫中残酷的杀戮再也不会威胁到她了。

黑暗中,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娘娘,只要过了这个树林,再越过前边那座毋,我们就安全了。”

“知道了,谢谢诚王。”出宫前,她就知道会有人来接应,只是却想不到会是诚王亲自来,面对他,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道谢。

“不必谢。”帘外男人态度冷淡,扬鞭驾马离去。

她伸手,将轿帘掀开一条缝,一颗头丽的头颅伸出来,朝前望去,淡淡火光映衬下,他骑在马背上的身影矫健而强壮,随着每一次颠波,在她美丽的眸子里击起涟漪。

头顶突然响起一声猫头鹰叫,她吓得连忙放下帘子缩进车内。

与此同时,十里之外也有一队人马正快马加鞭的从四面包抄过来,古老的树林深处,正在发生一场战争前的追逐。

今晚,这里并不平静。

无月夜里,无名崖上,空中幽幽闪着的星光,像是招揽大家不奋不顾身前往的诱惑。

赶路的空隙中,易子昭抬头朝前看看,那路火光正在朝山顶的方向去,而他距他们已经不超过五里。

“放信号,让他们加快速度,一定要在对方下山之前截到人。”他冷声吩咐,一直紧随身侧保护的御前侍卫恭声应是,从怀里掏出号角吹响,带有暗示含意的声音起起伏伏,连吹三遍,才重新收起,不敢有丝毫怠慢,快速向前追去。

出来之前太后娘娘早已吩咐过,皇上的性命才是此行唯一的重点,其它的事一概不理。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皇上若要救人就让他去,但他们只保皇上的安危,其他人的生死,可以一概不理。

急驰的马身上,夏侯君悦转身朝山下看去,鹰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牵浅淡笑意,在昏暗的光影下,极不容易被人察他牵了牵马缰,故意放慢了速度,身后的人也同样慢下来。

尽管队伍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却一刻不停的向前跑着。追赶的人只觉得是人马累了,所以慢,并没想到其他,奋力去追,终于在崖顶将人围堵住。

两个彼此仇恨的人冷冷对峙着,打算就在今晚,将对方置于死地。

易子昭脸上带着冷笑,坐在马背上看着他,“前面就是悬崖,如果还要走,就只有跳下去。”

夏侯君悦脸上并没太多恐慌,相反的竟有些想笑,他平静的与他对视,“没有要走,也不打算跳。”

“那就束手就擒喽。”他笑着道,略带讽嘲的眸光扫过面前那三十几个人马,最终落在他们紧紧护着的马车上,低垂的帘内,她一声不响,甚至不打算出来看他一眼。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心痛。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夏侯君悦冷笑出声,“没想到,区区一个女人竟然能让皇上亲自出宫寻找。”

“朕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女人,竟然能让诚王爷不顾生死,入宫劫人。”

他同样冷笑,慢慢收回目光,“可惜诚王这次失算了,就凭这几十个人恐怕很难扭转乾坤了。”

“皇上就那么肯定吗?”他嘲讽的道,美丽的唇角轻扬,他长发衣袂跃然眼前,衬托出迷人的洒脱气质。

他仍然叫他皇上,口气却是讽刺的。

易子昭轻笑,招手挥退左右侍卫,“那不如,我们就公平的较量一次好了,谁胜了,谁就带她走。”

“好啊。”他毫不犹豫答应他,话落的同时,刀已出鞘,哐得声响震荡人心。

他轻笑,抬抬胳膊,肩头披风滑落,将剑握在手中当空一横,准备应战。

易子昭紧紧盯着那边沉默的马车,等待着她出来,哪怕只看她一眼,让他知道她没事就好,可是她始终不动。

夏侯君悦冷笑,驾马上前两步,“那……臣就得罪了。”

话落的同时刀已劈过来,直逼他致命的要害。

易子昭用剑防御,每一个动物都完美,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心会如此痛,内心挣扎令他分神,一个不小心,左肩已被他凌厉的刀峰划过,留下伤口,一直在身后静观的御前侍卫见皇上失受,立刻就要提马冲上前来,易子昭挥手挡下,“退下。”

他低沉的嗓音拥有足够的气势,身后蜂拥而上的人马立刻又垂首退到一旁。

夏侯君悦看着刀尖上慢慢滑下的血滴,笑着道:“如果再分心,下一次就不止是一个伤口这么简单了。”

他的话让他冷笑,“怎么诚王也这么沉不住气,只是划破一点皮毛就定输赢,未免显得急功近利了些。”

“臣只是怕伤着皇上,惹太后娘娘伤心。”他揶揄的道,冰冷的眸子里闪过邪魅笑意。

他不再语,再次举刀应战,已经全力已赴,两个武功不相上下的人交战,无疑是激烈的,强烈剑气划过,一旁松针如霜落下,厚厚地铺满一地。

不相干人等全都小心的退到一旁,生怕被激战中的人误伤。

踏着脚蹬,易子昭轻松跳起,长剑直逼他眉心,夏侯君悦身子后仰,用刀挡过他气势汹汹的长剑,以最快的方式后退,弃马下地。

他身子轻盈落到地上,微笑,“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

易子昭脸上神情凛然,没有一丝笑意,认真的表情仿佛势必要将他杀死。

他们已经做仇人很多年,只是却没有一个合理的机会除掉对方,现在借由一个女人的名义,他们开战了,战争的结果没有输或赢,只有生或死。

夏侯君悦抬手,抵挡他下一个招势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扔出飞弹,击中马车上的帘子,弹珠穿透而过,里面的人慌乱跳下马车,一身绯红的宫装在夜幕的映衬下显得妖娆妩媚。

看着面前正打得如火如茶,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她美丽的眸子里露出些许惊恐,或许,她是怕他们伤到对方,又或许,只是被眼前的气势震吓。

幽深的树林被火把照得通透明亮,连天幕都映成红色,硫磺火色,两军交战,刻画出一个乱世的光景,她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往前,是三千羽林军,往后,是万丈深渊。

“带娘娘先走。”夏侯君悦喊道,抬手挡了他一剑,然后奋力还击,情况危急还不忘转身提醒怔愣的她。

易子昭冷笑,“不是说好了公平竟争吗,奖赏都跑了,还争个什么劲。”

“难道一个王爷的命不能换回一个女人吗?”他冷笑着道,招架的同时转身看她一眼,她无助的被众人包围着往一侧靠近,刚刚走了两步就被对方的人马紧逼着后退。

易子昭也顺势看了她一眼,她是完好的,没有受伤,可是……或许是因为精神受到太大的刺激,显得有些慌乱,有些脆弱,看到这样的阵仗十分害怕,被人左右架着往后退的时候还拼命摇着头,十分痛苦的样子。

当她的眼光与他对视的时候,显得十分意外,害怕,她捂着嘴尖叫,痛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心微微一痛,她不是装疯,她直到现在还是不能看到他。

短暂的分神让他再次受伤,下腹的伤口深而长,鲜血泪扫从体内流出,他后退几步,用刀支撑虚弱的身体,手指按压伤口的同时,能感觉到鲜血温热而粘稠的触感。

夏侯君悦收了刀,稳稳站在他面前,“我说了不要分神,可是皇上好像不长记性。”

他的脸因失血而瞬间变得惨白,几个侍卫再次拥上来,再次被他挥退,他脸上笑容丝毫不减,反正更加深邃,冰冷,“不论怎么样,今天你带不走她。”

“皇上刚才不是说,谁赢了谁就能带她走吗?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嘲讽的道,神态自若的抱着刀看他。

他苦笑,摇头,“刚才朕以为这一切是她的选择,可是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能力,一切都只是诚王爷

一厢情愿而已。”

夏侯君悦嘴角噙着笑,冷冷得看着他,不置可否。

他亦冷笑,接着道:“或许你现在停手,朕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笑容牵动身体,伤口的渗出更多的血来,他用力捂着,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

夏侯君悦冷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皇上抬爱,可是臣却不能接受,因为那个女人,我也要定了。”

他的话像誓言一样坚定,有着诏告天下的气势。

易子昭慢漫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得看着他,“如果朕不答应呢?”

“那就看看是谁更有能耐。”他冷笑着道,再次扬起刀,势必要分出个胜负,而他已经没有过多的时间耽搁下去,连笑容都变得虚弱。

“或许,我们应该换一种谈判方式。”他说,扬手一挥,近千名侍卫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将敌人团团包围住。

易子昭已被人掺扶下去处理伤口,临去又转身吩咐,“留活的。

“输不起就别赌。”夏侯君悦冷笑,却也无可奈何,以一敌百,显然是不足,不出半个时辰,就已全君覆没。

狼狈的被人反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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