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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媳-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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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闻言一笑,“二房有钱,六姐嫁的又是郡王世子,与我自然不一样的。再说,颜家只是小户,倘若我的嫁妆单子太过隆厚,反倒不好,你要知晓,颜公子上头可还有一个大哥呢,我若是也带过去一百二十八个实抬,并那些商铺水田的,你可让颜家的大嫂如何自处?”

她这些日子心怀忐忑,总害怕韩修会对颜家施压,令得颜家主动将这婚给退了。但祖母那边递过来的却都是好消息,先是合婚时得了个天作之合的喜兆,再是纳吉纳征也俱都顺利地过了,只等着明荷的亲事过了请期。

这般顺利,虽令她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可距嫁入颜家却总算只剩下最后两步了。

正说着,外头便有小丫头进来回禀,“小姐,二夫人来了。”

第34章 屏风

第34章

漱玉阁的正厅,二夫人简氏将手中端着的茶水轻轻放下,眼中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听母亲说,萱姐儿的亲事已经过了大定,这是天大的好事。你母亲没了,我这个做伯母的说来惭愧,也没好好地照顾过你,这回你成亲,总也要给些添箱,才是当长辈的道理。”

她接过身边人递上的匣子,放在桌案上推至明萱面前,颇有些自得地打开,只见里头藏了厚厚一沓银票,“平日往宫里头送东西送银钱绝无二话,可轮到家中侄女时,却又那样抠抠搜搜,咱们萱姐儿堂堂侯府嫡出的小姐,公中却只置办了五千两银子的嫁妆,还不如上回献给宫去的那方羊脂玉枕值钱。二伯母看不过了,这里的两千两是给你自个置办东西的。”

听着是在抱怨侯夫人处事不公,实则是在直抒对大房往宫里送东西的不满。

明萱望着那满匣的银票微微错愕,两千两银子不算小数目,公中给祖母的月例也不过六十两,她知道二房有钱,二伯母手上有几个赚钱的铺子,可没想到她竟然能那样眼睛都不眨地拿出这么多银子来。

可二伯母与她平素并不热络的……

她一时猜不透二夫人用意,只能作出惶恐神色,委婉拒道,“二伯母厚爱,侄女儿感激万分,可这些银票,明萱不好拿的。侄女儿的妆奁有公中备着,我母亲当年的嫁妆祖母也都交与我了,二伯母疼我,添箱时压个金镯子便是厚爱,怎还当得起那样多银钱?侄女惶恐,实在不敢收的。”

若二夫人当真送了价值两千两的首饰珍钗给明萱添箱,她是定会收下的,长辈的一片爱惜,便是说出去旁人也只会赞一声好。可直接拿银票过来,这算是什么事儿?她若收下,岂不是在说侯夫人于嫁妆上苛责她了?

二夫人倘若有心,是必不肯叫她为难的。

可见,这无端端地示好献殷勤,定是有所要求。明萱将匣子往回推了一些,一双大眼颇有些为难地望着二夫人,似是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心里却在默默等着二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然,二夫人见状忙笑着说道,“萱姐儿,你先别忙着拒,二伯母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她顿了顿说道,“你六姐姐下个月十六就要成亲了,等月末咱们家里添置的妆奁便要先行着人送到容州郡王府去,这礼单里其他的物事倒是皆都备齐全了,只有一面牡丹吐蕊的双面绣屏风,被不知轻重的丫头弄上了油渍。”

油渍最难清洗,便是弄干净了,也总是不大好看,新娘子的嫁妆里不好有旧物的。

明萱心中暗想,不过是一面双面绣的屏风罢了,有这两千两银子出手,现绣都来得及的,却哪里有买不到的缘故?二伯母这会不派人去内城最好的几家绣坊下单,却跑来这里做甚?

她心下不以为然,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我听祖母说,如今盛京城里绣活最出众的绣坊是城西的彩蝶轩,双面绣虽然难,但听说彩蝶轩里有位娘子却甚精通呢!二伯母不妨派人去那问问看,牡丹吐蕊是常见的图样,说不定正有呢。”

二夫人努了努嘴,“弄脏的那面是巧针夫人的手笔,彩蝶轩那些绣娘的手艺怎及得上半分?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了,那儿最贵的一面屏风才不过三百两的售价,这是以后要摆在郡王府世子妃议事厅的东西,倘若不是名品,那些婆子们见了岂不是要暗嘲说嘴?”

原来不是彩蝶轩绣娘的手艺不好,是嫌弃并非名家手笔。

明萱听了,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清平郡王身子不好,已经透出口风不再继娶,六姐明荷是过门就要当家理事的。按道理说,世子妃出身尊贵,妆奁丰厚,嫁妆皆是名品,自然要惹底下的婆子高看几分,兴许能因此御下容易些。但也没有必要物物件件都非得挑最名贵的不可吧?不过是议事厅里摆着的一面屏风,倘若不是六姐姐陪嫁过去的人故意炫耀,难道谁还能认得出来是巧针夫人的作品不成?

二伯母真有些过了。况且,这些为难该寻了祖母说去,尚还有几分能再求一幅巧针夫人珍品的希望,来这里哭诉又能有什么用?她虽蒙得巧针夫人指点过几日绣技,却还没有那么大脸面能得巧针夫人的大幅珍绣。

忽得,她猛然一惊,二伯母难道想……

果然,二夫人不知何时捉住了明萱的小手,她低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哀求似地说道,“好孩子,二伯母知晓你师出巧针夫人,锈技了得,上回子还自个琢磨出了点睛,如今你擅绣的名声可已传遍盛京了呢。你六姐姐是要嫁去郡王府的,我思来想去也舍不得委屈她,可巧针夫人回了老家,离送嫁妆那日不过十来天了,便是现下赶过去求她也来不得及。”

她抬起头,“如今,能帮二伯母和你六姐姐的,可只有萱姐儿你了!”

明萱心内冷笑,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正奇怪着呢,二伯母那样精明利害的人,怎会无缘无故来给她送银子添箱?原来是要让她给明荷绣屏风,那两千两银子,其实是用来买屏风的银钱吧。

二伯母当真好笑,不舍得自己亲生的女儿受委屈,难道她顾明萱就是合该要受委屈的?她与明荷一般都是永宁侯府的嫡出小姐,既非二房的下人,又非坊间的绣娘,便是锈技高超,那又干二房何事?二伯母能提出这个请求就已经十分过分了,更别提她如今也是待嫁之身,也在筹备嫁妆。

她虽然穷,但两千两银子却还不放在眼里的。

二夫人见明萱静默不语,便又说道,“倘若你觉着两千两银子还不够,那三千两也是使得的。”

倒真将三房看成是穷得连这点利都看得上眼的了。

雪素脸上的怒意再也藏不住,她声音瓮沉地说道,“二夫人说笑了吧,我们小姐也将出阁,这会子正在绣着大婚时用的枕头床罩,哪有功夫做这些个?这些东西成亲那日都是要摆出来给人瞧的,盛京城里人人都知晓我们小姐绣技了得,倘若因为耽搁了时日绣得不好,那不只我们小姐要受人暗地嘲笑,恐怕连十二小姐也要被牵累呢。”

她顿了顿,“若是给人留下永宁侯府的小姐都是浪得虚名的印象,那可怎么得了?”

这些话虽不动听,却也是实情。

二夫人还是气得不清,待要发作,可终究还是想要说动明萱的,因而只好强忍下来,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萱姐儿上回给东平老太妃绣了那样大一幅观音图,还用了最难的点睛,也不过花费了十日光景,这会子不过就是一面双面绣的屏风,哪里需要花费太久?”

她接着说道,“我听说建安伯近日又替茹姐儿寻到了个民间神医,用了那些太医都不敢用的猛药,倒又将茹姐儿的性命延了些时日,熬过三月是不成问题了。”

只要建安伯夫人能多拖一日,明芜便不用急着嫁过去填房,那么明萱的亲事也就没那么着急了,这便是在说,即便明萱替明荷绣了这屏风,也不会耽误自个的事情,还能白白捞进口袋三千两银子,这个差事其实并不亏的。

雪素见话都说到那等地步,二夫人却像是什么都听不懂一般,仍然坚持己见,这份跋扈令她怒意横生又觉得悲哀不值。倘若三房仍旧鼎盛,哪怕七小姐的绣技赛过金针夫人,倒是看看二夫人敢不敢来提这话?不过是欺负三房败了,又自以为三房无钱需要这些银两将妆奁整得好看一些,才会不将七小姐放在眼里。

可若是七小姐真替六小姐绣了屏风,又拿了那些银子,这倒算什么?

她咬了咬唇刚待要替七小姐拒绝地直接一些,却见明萱冲她轻轻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她心下一松,不知怎得就是笃信小姐一定是想到了解决的法子,便不再说话,只静立一旁。

明萱望着二夫人,嘴角漾起奇诡微笑,“二伯母,不知道如今市面上巧针夫人的一面屏风,该值当多少银两?”

二夫人心下一喜,以为明萱是要答应下来了,不过是嫌价格不够高罢了,这倒是无碍的,她有的是钱,也不信明萱能开出天价来,便笑着回答,“先前那幅牡丹吐蕊双面绣屏风,是以三千八两银子从忠勇伯家购得的。”

她略一沉吟,倒也不话虚言,“如今巧针夫人的绣品越发珍贵,若是这会去买,怕是五千两要得的。”

明萱抿了抿唇,似是真心求教一番,神态认真地问道,“那若是金针夫人绣的屏风呢?价值几何?”

二夫人吸了口气,金针夫人遗世的绣品甚是稀罕,朱老夫人过寿时明荷献上的那幅凤穿牡丹不过只是方绣帕,却是花了六千两银子买来的,倘若是屏风那样大小的真迹,那价值不好计量,便是开个五万两,恐怕也有不少人争抢着要的。

她想了想,“四五万两总是要的。”

明萱眸光微动,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二伯母给我四万两银子,我就将金针夫人所绣的喜鹊登枝双面绣屏风给您,这样可好?”

第35章 筹谋

第35章

二夫人的脸上露出惊愕神色,随即却是一阵遮掩不住的狂喜。

金针夫人亲绣的巨幅屏风稀世罕有,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物事,倘若她真能以区区四万两银子就从明萱手中换得,那便算是得了天大的便宜。先不论明荷的十里红妆中添入这一样宝贝该如何羡煞旁人,也不说这样珍贵的屏风摆在清平郡王府的议事厅内是何等的威风,便是她转手将之卖出,也能轻易赚个两万三万的。

只是,金针夫人的遗世绣作所存不多,大多都被王侯公府收藏在家中,倘使不是家中败落了,是显少会有人将绣品让出的。盛京城中的贵妇们个个都耳聪目明,若有人要将绣作转手,必会遭至哄抢,上回那块凤穿牡丹的绣帕,若不是她及时得到消息,还不一定能够抢得过永城侯夫人。

可明萱却又是从何处得到那面喜鹊登枝的屏风?

二夫人心中忽然生出几分狐疑,她试探地问道,“萱姐儿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倒是不曾听说过你母亲的陪嫁里有它。”

是在怀疑屏风的真假,亦是在追问它的来历。

明萱的眸中闪过潋滟波光,她假作并未听懂二夫人话中的含义,转头对着雪素说道,“去叫两个婆子跟着你一块去库房,将上回子咱们看过的那座屏风抬出来给二夫人瞧瞧,手脚要轻些,切莫打坏了东西,你也听见了,那玩意可值四万两银子呢。”

雪素匆忙去了,过不多久便领着婆子抬了屏风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厅前。

那屏风架子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刻着八仙过海的图案,雕工精细,人物栩栩如生,一见便知绝非凡品。正中便是喜鹊登枝图样的绣幅,用的是上品的丝线,褐色的枝,艳红的梅,不过寥寥数笔,便将傲梅风骨勾勒得淋漓尽致,又以鹅黄棕绿琥珀姜黄鸦青色丝线绣成喜鹊,登在枝头迎风俏笑,仿佛成真,简直出神入化!

二夫人见多识广,一看便就知道这果真是金针夫人的遗作。

她瞬时笑得眉飞色舞,连声赞叹一通,便对着明萱说道,“萱姐儿,二伯母不是那等惯爱占小辈便宜的人,这座屏风你只要我四万两,显是有些少了。金针夫人的绣品是无价之宝,这且不提,光是这紫檀木的架子便也值个好几千,不若这样,我给你五万两银子,你将这座屏风转让与我,可好?”

明萱心下微讶,二伯母平素与大伯母锱铢必较,没想到这会却那样豪爽。她双眼微眯,“不瞒二伯母说,这屏风其实是当年韩家悔婚时候留下的物事,那行聘的单子上只写了喜鹊登枝屏风一座,可前些日子侄女儿闲来无事整理库房时才发现,这竟还是金针夫人的真品。”

她低声叹了口气,“您是知晓的,韩家留下的东西虽多,却都是烫手的,侄女儿总不好将这些带到颜家去,又不好明着拿出去发卖,因此颇有些为难呢。这会既六姐姐尚还需要座屏风,我这恰巧又有,所以便想着……能换多少银钱倒还在其次,只有一件,旁人若是问起这屏风是从何处得的,二伯母定不要将侄女儿供出来才好。”

这些俱都是实话。

明萱不想将韩修遗下的那六十八抬聘礼留在侯府,平白地便宜了别人。原是想设法将那些有记录的东西偷偷倒腾出盛京卖了的,可那日清凉寺内韩修的强势,令她至今都余惊未歇,在亲事未礼成之前,她不敢闹出大动静来,免得将他激怒,便真的连一丝可能都不给她留下。可那些东西是前未婚夫的聘,这注财虽大,但于颜家却总是个忌讳,她若是不将它们换了银子,根本就不好带去颜家的。

可若是二伯母肯接收,那便不一样了。

明萱见二夫人眉间多了几分犹疑,知晓她忌惮韩修的权势,怕因此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笑着说道,“正如二伯母说的,这东西若是拿到外头去卖,便是要价六万两银子也总有人会买的。可咱们侯府如今正值鼎盛富贵,侄女儿有祖母和伯母们帮衬着呢,哪至于要卖东西过日子,若是让人知晓了,岂不是要笑话我不知好歹吗?”

她低声叹了口气,“但这会子侄女儿又当真缺钱使……倘若二伯母不要,那少不得便要去烦扰老太妃和舅祖母了。”

二夫人脑子转得飞快,金针夫人的屏风稀罕,明荷的嫁妆里又恰好缺了座屏风,四万两的价格又实在太过诱人,倘若她不趁势要了,难道还要便宜了东平老太妃和辅国公夫人不成?韩家悔婚,留下聘仪原是应当的,既是萱姐儿的物事,合该任她处置,论谁都挑不出错来的,自己这又是在怕什么?

她想了想,便忙说道,“怎么不要,你六姐姐那恰就缺它呢。”

明萱的嘴角便露出欢快笑意,“那屏风二伯母便拿去,银票以后再使人送过来也好。”

她语气微顿,笑得越发明媚了,“听说芍姐儿和安国公家的三爷定下了?”

二夫人脸上便漾起了几分得意,她颇有几分自傲地说道,“前几日请钦天监的大人合过八字,说是锦绣佳缘,天作之合,这辈子合该当夫妻的命。”

明萱忙向她道喜,心中却想着,二伯母虽然为人有些势力,刻薄的名声在外,可对于自己的儿女却是极好的。

二哥元晟娶了礼部尚书的嫡女张氏,三哥元晋的妻子方氏却是英郡王妃的嫡亲侄女,六姐明荷以后是要当郡王妃的,如今又为芍姐儿说了门好亲事。二房除了一个幼年夭折的五小姐明芳外,并无其他庶出的孩子,等芍姐儿出阁,于儿女亲事上,二伯母便算是圆满了,不似大房还有好些糟心事要烦,这些也的确值得她自豪骄傲。

她眼中闪过欣羡,心内暗叹,若是陆氏还在,是不是她的亲事上头也就不会这样艰难?她虽不是原来的明萱,可不论如何,有个实心实意替她打算的人在,她总也不会过得像现在这样辛苦,万事万步都要费心思量。

好在,很快就能过预想中的日子,只要等嫁过去颜家,就可以不必这样累了。

明萱想了想,便又借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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