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清梦-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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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离开的时候，月珊和十三阿哥一样，事无巨细地嘱咐了半天。我忍不住取笑她：“姐姐，你真是越来越像十三了，说的话都一样，还都这么多。”
　　月珊怔了一下，面有愠色：“你别嫌我唠叨，我和爷还不是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好姐姐，你别生气，我错了。”我一看月珊生气了，赶紧赔不是，“我保证，我一定乖乖的，吃了药我就睡觉。”
　　“有什么事，就叫他们来做，你现在身子不便，不要瞎折腾。”不知怎么，十三阿哥似乎不太开心，难不成是因为我今天一直在和月珊说笑，他觉得受到了冷落？“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
　　“……那好吧，路上小心。”我跟他们二人道了别，待他们走远，便自己重新窝回床上。
　　我没有事情可做，只好胡思乱想。去年一年，在整个历史上，倒不是多么重要的一年，我最大的损失，可能就是少去旅游了几趟。现在身体这样，连走都走不了。唉，要不我还是叫人帮我打副拐杖吧？好歹可以自己活动活动，不用没了旁人，就只能待在床上。
　　康熙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是不是没几天又要走。虽然他不在也很好，带薪休假的机会可不是很多，不过……康熙应该不会已经忘了我吧？不知道九阿哥怎么样了，我这样昏睡了一年，他一定很着急吧？不知道是不是又到处乱发脾气。过些日子，十二阿哥会来看我的吧？我现在是迫切地需要他，来告诉我各式各样的消息。
　　清婉……又究竟是为什么害我？还是和原来一样的理由吗？还有亦瑶，我以后该如何管教她？这一眨眼，只剩下两年多的时间了，康熙朝就要结束，再然后，我该去哪里？
　　我又还能够，再次决定自己的未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韦应物《寄李儋元锡》
　　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
　　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
　　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
　　闻道欲来相问讯，西楼望月几回圆。

　　☆、第八十八章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生无地著相思（一）

　　
　　以后的日子，十三阿哥仍是每天都会来看我，我让他给我找了一副拐杖，这样没有旁人的时候，我也能自己活动活动。天气渐渐暖和了，我便开始到院子里溜达。康熙已经回了宫，但是并没有叫我过去，只是让我继续休养。我发现，亦瑶变得勤快了很多，也老实了很多，见了我，会恭恭敬敬地行礼，也再没听见她在背后说我的不是。
　　月珊还真是有本事，不知道她都做了什么，把亦瑶教育得服服帖帖的。
　　白天的时候，都是十三阿哥扶着我走路，晚上我便自己拄着拐杖，在屋子里转转。好在我才三十出头，还不算老，身体恢复得也快。很快康熙就再次出宫去塞外，夏天还没到，我就已经能够活蹦乱跳的了。
　　又过了几天，十三阿哥再来的时候，四阿哥也一起来了。
　　四阿哥在，我只好去沏茶倒水。上了茶，我先向他道谢：“四阿哥，我听十三说，这些日子里你帮了我不少忙。我虽然还不起大礼，但还是要说句谢谢。”
　　“不必客气。”四阿哥还是淡淡的，“你身子已经无碍了？”
　　“是的，要不是为了稳妥些，这回去塞外，我都能跟着了。等皇上回宫，我应该就能像原来一样，去书房当值了吧。”顿了顿，我有些不确定地问他，“那个，还是说，皇上已经不太需要我去书房了？”
　　四阿哥微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你的位子始终给你留着。”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幸亏我没被开除，要不然，我可往哪儿再去找这么好的工作？
　　“今天来，是有事跟你们说声。”四阿哥看着我和十三阿哥，“小若，你的身子既然已经好了，十三弟也就不该再总是往这边跑。原来照顾你的人，也该回去了。”
　　“为什么？四哥，我……”
　　我还没说话呢，十三阿哥就着急地开口，可是四阿哥马上就打断了他。
　　“十三弟，别总是任性。皇阿玛虽然不管，但他心里会有什么想法？你也要为小若考虑一下。”四阿哥语气冰冷，十三阿哥轻轻叹了口气，就不再说什么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没人照料。”四阿哥又转头看我，“皇阿玛免去了亦瑶的差事，以后她就做你的贴身女婢，你有什么事，就让她去办。”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有些惊讶，“怪不得我总觉得，这几天亦瑶都没有出去呢。”
　　“皇阿玛临走前才吩咐的。这次的事，就是你手底下的人不老实，以后自己留点心，别总是一味纵容，可不一定每次都能有人救你。”四阿哥的脸色冷冰冰的，出言告诫我。
　　我赶紧一个劲儿地点头：“是，四阿哥，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会管着亦瑶，让她帮我打点琐事，绝不会再出事的，我保证。”
　　“最好如此。”四阿哥的语气这才略有缓和，但依旧面无表情。
　　吃过了午饭，四阿哥就带着十三阿哥走了，十三阿哥不太情愿，但也没有违抗四阿哥的命令。而他们带来的下人，也跟着一并走了。
　　这个院子里，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只剩下我和亦瑶。
　　我的药还没有停，煎药的工作，就转移到了亦瑶手上。相比于清婉，我倒是更相信亦瑶一些，她没那么大胆子，敢在药里给我下毒。不过，亦瑶现在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即使这里只剩我们两个人，亦瑶也依然规矩有礼，事情也都完成得十分妥当，没有任何的小动作。意外之余，我不由得再次佩服月珊，她的改造，似乎很彻底也很成功。
　　只不过，我和亦瑶还是没有很多话。白天的时候，我自己看书写字，亦瑶便在屋里做针线，或者打扫院子。一日三餐，都由她负责拿来，我换洗的衣服也会交给她处理，还有每天晚上的药。也就这些时候，我们才有几句礼节性的对话。
　　不是我不想，可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唉，虽然我答应了他们不会再疏于管理，但是，我真的没有头绪，究竟该从何管起啊。
　　我这个人，可能天生就不适合当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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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这一趟塞外，去了足有半年多，都快入冬了，他才回了京。他还是先回了畅春园，可能过些日子再回宫，恐怕那时，才会叫我过去吧。
　　我的身体早就康复了，不过李太医当初说得可不准，什么咳嗽数日，低热乏力，并不严重的，我这咳得肺管子都要出来了，还发了几天的高烧。不知道是不是以后，每年冬天我都要受这份罪，总是请病假，老板不会炒了我的鱿鱼吧？
　　十三阿哥偶尔会来看我，入冬以后我一直咳，他又开始频繁光顾。直到四阿哥又来训斥他，他才减少了登门的次数。
　　他对我的病万分焦心，却还是无计可施。问了一轮太医之后，我也终于灰了心，看来这毛病，不说一辈子，至少这些年都是要跟着我了。
　　有一日，我像往常一样，缩在被子里看书，亦瑶却告诉我，说玉晴来拜访我了。
　　我赶忙从床上下来，把玉晴迎进屋子里。我的屋子里点着炉子，比外面的温度高得多，她进屋脱了外衫，笑道：“你这屋子里可真暖和，跟外头比，简直就是两个季节。”
　　“我这些天咳得不行，不弄得暖和了，怕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我笑着解释。
　　“我正是听说你的情况，才来看看你，你怎么样了？听你这形容，还挺厉害的？”玉晴面露担忧。
　　“在屋里暖暖和和的，倒没什么大碍，刚入冬的时候咳得厉害，现在已经好多了。”我毕竟是主人，玉晴是客人，所以我还是去端了茶点，和玉晴一并坐下，“我听月珊说，你之前也来看过我，只是我睡着，都不知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跟你道声谢。”
　　“你千万不要跟我道谢，你病得这么厉害，我来看看你，本来也是应该的。更况且，我这才有机会看见月珊，可是没有白跑。”玉晴赶忙推辞。
　　“唉，原先总觉得你身子不好，但是现在你看，我的情况好像比你还要糟糕了。”我忍不住自我调侃了一句。
　　“你可别这么说，别诅咒自己。”玉晴脸色一变，赶紧制止我，“你还年轻，多调养几年，就会好了。你看我，现在身体也比从前好了不少。”
　　“好好，我不乱说了。我这不是每天都喝着汤药呢么，你进我这院子，没闻见一股子草药味儿？”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玉晴点点头，“我不懂什么医术，但你平时小心着些，天冷了别到处乱跑，万一出去也要穿得暖和了，总是没错的。”
　　“好啦，这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要跟我说一遍，还真把我当小孩子了？”我赶忙截住她的话，这些天十三阿哥在我耳边唠叨了不少，我真是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你现在这状况，能让人放心吗？我们这不也是担心你嘛。”
　　“看看，就连这句话，也是一模一样的。”我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十三也是，月珊也是，今天你又来说，哎呀，我看我还是假装一直在睡觉，不要见客了吧。”
　　玉晴在一旁笑得不行：“看你这么精神十足，我是用不着担心你了。”
　　我硬拉着玉晴一起吃了午饭，两人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很快。只是我说几句话就会咳嗽一会儿，玉晴见了十分忧心，反倒是我一个劲儿地安慰她不要紧。直到她快走了，我才想起来，月珊不是说她生了个小阿哥吗？
　　我赶紧问她：“我都差点忘了，你家的小阿哥怎么样了？现在也一岁多了吧？”
　　玉晴怔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她将视线从我的眼睛上移开：“都还挺好的，已经开始学着说话了。怎么了？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我这个？”
　　“月珊说你找她问了不少育儿经，我这不也得关心一下嘛。我最近身子不便，贺礼什么的，还要等些日子才能给你了。”我笑着问她，“哎，九阿哥现在，有没有什么变化了？”
　　“用不着贺礼，我们母子俩什么也不缺，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身子。”玉晴摇了摇头，目光却又有些黯然，“九爷仍是和原来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因为我要来宫里，他倒是常常会去我的院子……问问你的事情。”
　　玉晴的回答，我并不意外，只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她：“玉晴……我不知该不该问，九阿哥他，没事吧？都过去大半年了，我也没见他露个面。这……不太像是他的风格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八章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生无地著相思（二）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让你这么犹犹豫豫的。”玉晴看着我一脸犹豫，倒是笑了起来，“也不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怎么着，且不说十三爷一直在，九爷不方便过来，皇上一直不在京里，九爷还要随行。不过你不用着急，九爷已经回了府。虽然他还是让我先过来，但依我看，再过几天，他就该耐不住了。”
　　“我哪有着急，只是觉得他有些反常，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我撇撇嘴否认道。
　　“话虽这么说，可我看你，多少也是有些担心的。”玉晴似有感慨地叹了口气，“九爷这么多年，终于也算是没白使劲儿，换来了你这么一句挂念。”
　　“我……”我不知该如何接话，她说的是对的吧，如果九阿哥出了事，我可能也会担心着急。但是，玉晴她，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她难道……不难过吗？
　　见了我踟蹰的神情，玉晴又笑了：“凝若，你不用担心我，我如今生活得挺好，整天都得为小阿哥操心，早就没功夫考虑其他的事了。现在这样，已经是我原先做梦都不敢想的，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地长大，我就知足了。”
　　“玉晴……”我微微凝眉，望着她。
　　真的吗？她是真的不想要更多，还是因为不能要？一个孩子，或许可以安慰她的人生，但还是不能取代所有的情感吧？
　　“我说的是真的。我都知道，如果没有你，九爷根本不会给我孩子，给我的下半生一个依靠。”然而，玉晴却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又轻轻对我说，“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愧对了我。”
　　“我……这是他说的吗？”我心里一阵难过。
　　这些古代的人，要求的真的都只有这么少吗？
　　我不相信，谁又不希望能有一心人，不离不弃，直至白首呢？
　　然而，玉晴却没有回答我，她只是笑笑，向我告别：“时辰不早，我真的该走了。凝若，谢谢你。”
　　是啊，我又不能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我还在此矫情个什么呢？
　　全部都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吧。
　　我早就没有力气，再去细究，究竟是谁亏欠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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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没过两天，九阿哥就耐不住性子，亲自来了宫里。
　　他不像一般人似的有规有矩，直接推开屋子的门就闯了进来。我还是窝在床上看书，他就这么带着一股寒气冲进了屋里。我望着他怔了半晌，然后就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还真是咳得挺厉害。”九阿哥皱了皱眉头，脱了外面的披风，走到我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还不是你带进来的凉气，本来这屋里挺暖和的，我也不至于咳嗽。”我把书放下，但并没有从床上起来。
　　“太医有没有说用什么方法能治？”他皱眉问我。
　　“调养几年，或许会好些，但是似乎难以根治。我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这病就是这样，不容易好，却不至于危及生命，你也少去折腾，别去给我求医问药。”我摇摇头，顺便打消他的念头，以免他一个想不开，半个国家的医生都要遭殃。
　　“怎么倒像是给我治病了，你自己的身体，你也不上心。”九阿哥脸色阴阴的，过了两年，他果真还是那个样。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怎知道我不上心了？这半年多，我一直都吃着药，谁也不愿意生病。”我反驳道，“太医说了，注意防寒保暖，不要太累，就不会有事。”
　　“要不然，你就别再去皇阿玛的书房了。要是天天当值，哪能不受凉受累？”顿了顿，九阿哥又开始异想天开了。
　　我白了他一眼：“怎么着？你是觉得皇上肯养着我这个闲人？白拿月钱不干活？”
　　“你那点月钱够干什么？皇阿玛不愿意养着你，我养着。”果然，九阿哥土财主的气质又出现了。
　　“算了吧，你愿意出钱，我还不愿意去呢。”我撇撇嘴，“我以后少跟着皇上去塞外就是了，皇宫里走走，又不是很远，没什么事的。”
　　我以为九阿哥还会翻脸，谁知他顿了顿，却只是叹了口气：“罢了，你一犯倔，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我也不跟你说了，过些天，我给你带些燕窝，对你有很大好处。”
　　我怔了一下，燕窝？这可是好东西啊，我还没吃过呢。但是，这么好的东西，给我合适吗？于是我问他：“九阿哥，你要是有这好东西，不给皇上给我，皇上不会生气吗？”
　　“就你废话多。”九阿哥瞟了我一眼，“皇阿玛身体比你好多了，到了塞外还能骑射，哪像你似的，都快跟床长在一起了，我看你更需要吃些燕窝。”
　　“哼，反正他要是怪罪我，我就说是你逼我吃的。”我顿了顿，开始苦着脸跟他说正事，“唉，九钱柜，你快两年没给我银子了，我就要穷死了，你带着钱没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