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媚-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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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珩怔滞间，她已持剑刺来——“小东西……小东西！”他猛地惊醒过来。满头大汗。

赵启魏在一旁也急得一头汗，“陛下，您可醒来了！”

他粗喘起来，迷惑地瞅了瞅四周，这才确定了刚才只是个梦……

只是……梦里的她竟想要杀他！

他紧闭上眼，那样绝望。

绿之……那么恨他！

而他……那么想她！

两人之间，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这样支离破碎的地步。

已经无法挽回了……

“回宫！”他只冷冷吐出两个字。

他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这里有她，会伤心，会难过。

如果不能爱，如果不能相爱，他只好忍痛割爱。

将她埋没在心底，最好永远也别在出现。

以后，他再也不会到北蜀来！

她亦再也不会见到她！、彼此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

这样藕断丝连，他痛苦，她也痛苦！

赵启魏震惊地看着皇帝，“陛、陛下……”

才来这里不到一个月，皇帝怎么就要启程回去了？

“下令下去，明日启程！”

容不得赵启魏质疑，他已着了衣出去。

☆、第138章　死亡

“皇帝走了。”阿娇坐在门前，望着蹲在一边的绿之。

她静静地默数着地上晾晒的药草，一片一片，似乎都是沉甸甸的。很久，她突然抬起头看阿娇，略带感伤，“抱歉，没能帮上你。”

阿娇苦笑了声，“话说回来，是我与殿下有缘无份。”

绿之却皱起了眉，“其实……当侧妃并无大碍，殿下心里有的是你，即使嫣丽是太子妃，她也越不了你去的。”

阿娇却像是听到了极大的讽刺，冷哼，“你是觉得我只有当侧妃的命？绿之，你当初也是受不了皇帝有了别的女人，才出宫的。而我……有何尝不是如此……”

她不再与阿娇争议，只扭过身去，继续挑拣着那些夹杂在药草中的枯叶子。直到阿娇又挪步到她眼前，挡住她的视线，绿之白了她一眼，“干嘛。”

“你还喜欢皇帝吧？要不……我们回去吧？”阿娇下意识地瞄了瞄她。

“……”绿之站起来，徐徐的长了一口气，半晌才笑起来，“秋天快来了……”

是的，秋天来的很快。那时，北蜀山上已结满了红澄澄的苹果，远远望去一片金黄。绿之也常背着竹篓上山去。苹果挂满枝头，轻轻一摘，便会将那枝条压弯。

满山遍野散发着苹果成熟诱人的香气，淡淡的、甜丝丝的。夹杂着几分树叶的青翠味。

她扬着惬意的笑容，踮起脚。摘了一个，放在嘴边，咬了口。果香扑鼻，甜蜜而滋润。

北蜀当地种出的苹果，果然是比以前吃过的任何苹果都好吃。

她站得累了，便在那棵苹果树坐下来，脑袋歪着倚在树前，秋日的阳光懒懒洒下来，格外明媚绚烂。

嘴里是满口的果香味，甚至整个人，都沉浸在这充满着芬芳的幽香。

正阖上双目准备躺一会，不料手中的苹果倏然被夺了去，她惊愕地睁开眼欲要站起来，发现是三王爷，又瘪着嘴躺好，“王爷您来了怎不出声。”

三王爷狡黠一笑，在她咬过的苹果药了口，道：“不这样怎么能吓到你！”

绿之砸了砸舌，“王爷，那苹果我吃过的！”

“那我更喜欢了！”

“……”

三王爷顺势躺在她身边，望着湛蓝的天，笑着道：“绿之，等秋天一过，我便带你回封地上了。”

她也笑，“我知道啦，不用你每次都提醒！”

似乎是真的困了，绿之眯眼不久，便酣酣然地睡了过去。

秋意有点凉，绿之是被那阵阵寒意激得浑身起了疙瘩，迷迷糊糊的醒来，却发现已是入夜，明月悬挂高空。

奇怪地瞧了瞧四处，却没看见三王爷的踪影。寻思着他可能先下山了，于是便起身整了整发髻和衣服。待要背起竹篓准备下山时，泛着刺眼银光的刀刃已抵在了她的小腹上，她震惊得连身体也变得僵硬。

“你……你是谁、”她努力遏制住心头的慌措，强作镇定。

那人冷笑一声，“自然是杀你的人、”

绿之皱紧眉头，心底泛起一阵狐疑，“杀我？我可与你有仇？”

黑夜中，他的声音愈加冷鹫，“我自是与你无仇，但我的雇主，可是恨透了你！~”又停一停，复声厉道：“废话不多说，你是时候该死了！~”

由不得绿之再询问，匕首已刺进了她的肚腹中。她的脸从错愕转继痛楚不堪，扭曲得很。痛逸一声，吃力地拽住那人的手臂，“你、你究竟是谁！”

他只冷眼瞧了她一眼，便迅地离开了这里。

又是可怕的秋季，又是不断从她身上淌落的血。这一次，相衬的不是红枫，而是满山艳红的苹果。

她很痛。嘴角抽搐得厉害，渐渐地连脸色亦变得苍白。手哆嗦地握住那把刺进她腹中的匕首，凄楚一笑，“陛下……好像是我先走了……”

三王爷赶来时，看见她倒在血泊中，那样震撼。

抱起她，不经意看到她那染满腥血的手——紧握着那把匕首。他喉头堵得难受，差点掉泪！

怎会！怎会这样！

刚才一个农夫上来说，竹舍那里出了事，雷霆和万钧又不在，他只好下山去看看。却不料竹舍安然无恙，他心里已意料到了什么，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如此……

“绿之……绿之你醒醒！”他拼命地晃她，那么的害怕！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她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浑身都在颤抖。小嘴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只是粗喘，痛苦的粗喘。

他看到她眼里疼出泪珠，那一刻，自己的心也随着她痛起来，“不要……绿之你不能有事！”

傻瓜！她这个傻瓜！

知道学医救人，自己呢？自己如今被人刺杀，她却不能救自己！

绿之紧紧闭着眼，用力攥紧着他的臂膀，声音沙哑，“王爷……绿之不能……了……”不能陪他去封地过冬了……

那是绿之从未面对过的疼痛，即使是被如妃杖打，即使是发高热不退，即使是难产，她都从未这样痛过！

甚至，她看到了死亡……

那条漆黑的路，就在她的眼前……

☆、第139章　手势

那是一条长满荆刺的路，又是那个在她梦里出现的女人，站在路上。她穿着黑盔衣，连眼眸也是蕴着冷鹫般的色彩。她在向绿之挥手，声音阴柔，“你终于死了……”

绿之迷惑地眨了眨眼，想起梦魇里那个女人对她说的话——再不回来，你不会活太久的~果真。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鼻间有血腥味在弥漫，冰凉凉的。她不甘，倔强地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体轻飘飘的，那样空灵轻盈。不可置信的转过头，见三王爷正抱着倒在他怀里的自己痛哭。绿之震惊地伸手，想要去触碰他，在她眼前若隐若现的三王爷，让她不知所措。她只好缓缓收回手，朝他大声喊了声，他却依旧不回应自己。

难道……她真的死了？

茫然转身，看着那个噙着冷笑的女人，看着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真的迷茫了……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她很小声地问她。因为真的不确定，不确定她是否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是死是活。

那一刻，她想活着。

至少她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去。

她不知道谁杀了自己，但唯一清楚的，她要揪出那个人！

她绿之即使不再是北皇的女人，也容不得他人欺负，一直都是如此！

那个女人戏谑道，“你本来便不属于这里，我当然要带你回去。”

绿之轻笑一声，道：“你认为我应该听你的话？还是，你觉得我本该听你的话？”

女人皱一皱眉，“这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绿之我在这里生活数十年，岂是你说走便走？”她说罢，抬起眼眸，坚定与她对视。

“呵！你别忘了，你不是这里的人！何况……这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绿之犹豫了……

握得紧紧的手也悄然拢开。

那时，她也在问自己、是啊，这里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呢？

只觉得抬头、天很冷、风有点干、身体有点麻木……

她下意识地蹭了蹭自己的手臂，心底是略带不安的踊跃跳动。

“答不上来了？”她冷嘲。

不……

她倔气地，也不知道有没有回答她。

问自己，为什么不想离开……

在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是他，最恨的北皇陛下。那么的恨他，怎可能忘记！

她记得最后一次，他跟自己说——你走吧。朕不想再看到你。

可知那句话已彻底伤透了自己的心。同时，自己也撂下了那句残忍的话，她从来不喜欢他！

是。不喜欢他。从来。

这个世界里似乎有太多牵挂了，阿娇、三王爷、彩珠、司当……她身边，就剩下他们了……

然，却不能够好好地报答他们……

以及那个将自己杀死的男人！她实在狐疑，实在太想知道，会有谁，竟想杀自己？

重来一次，她宁愿还是皇宫里的小宫女，宁愿没有起了逃跑出宫的念头，宁愿没有遇见那时的他，更宁愿自己没有成为他的女人！

可是，一切都只是“宁愿”……一切都是北皇设计好的、、、她从第一次遇见他开始，便注定了毕生的命运。

这一辈子，大起大落，曾经那么狠狠地、用力地试着去爱过，那么伤心地、绝望地学着去放弃……

曾说爱是温柔城池，如今，她只想说，那是一条充满了荆刺的路。

一旦踏上去，便只能在痛苦与绝望中垂死挣扎。

爱吗？不爱吗？

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我想留下来。完成心中的梦。请你答应。”绿之语气平静，说不出的温莞。但是，她很用力地想要拥有这个留下来的机会。

女人微微错愕，随即又敛色问道：“什么梦？”

“不能告诉你。”

她只思忖片刻，伸手做了个手势，漠然道：“当这个时间一过，便是你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绿之心里跳得厉害，那种感觉，多么的可怕。

那么的想珍惜住、留住自己的性命。

但是。绿之答应了。

她沉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那时一定跟你走。”

够了，对她而言，那样已经足够了。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就连那条路，也莫名的消失了。

醒来时，已在北蜀山下的医馆。

三王爷他们都守在自己身边，眉目间尽是焦迫之色。

她缓缓睁开迷朦眸子，声音干涩，“水……”

彩珠迅速将水递来，而三王爷也接过杯子，扶着她起来，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去。

有了几口茶水的滋润，喉咙也不那么干了、她微微闭着眼，道：“我没什么事吧……？”

“医救及时，大夫也很快止住了血。没事了绿之……”三王爷说着，也终于展开了一抹笑。那是受惊后的欣喜，她没事……幸好没事。

绿之不信，欲要起身，小腹上被刺的伤口还是阵阵犯疼，只好乖乖躺下。阖上目，没有半点精神，“我想睡会……”

她在想，那个女人最后的手势……

☆、第140章　反攻

在绿之的潜意识里，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逮住那个杀她的人。但那是在夜晚，她根本来不及看清他长什么样子，甚至……一点点线索都没有！尽管身边有三王爷，还有雷霆万钧这样的高手，但却丝毫没有头绪！这让绿之很是气愤，恨不得自己也是个习武之人，好在当日杀了他！

伴随着时间消逝，大家也渐渐忘了这个人，可绿之却忘不了！那个男人差点要了她的性命，她怎能轻易忘掉！

然，很快。那个杀她的男人又来了。这次他很勇敢，直接潜入了她的房间。而绿之也没那么傻，有了上次的教训，她随身都携带着自己研制的迷香。这种迷香跟宫里请守城门的参领偷偷买的不一样，只稍一熏，便会令所闻之人昏昏欲睡，四肢发软。

夜，寂静，无声。

他蹑手蹑脚的靠近木榻，脚步轻得似若没有落地。只有那微弱暗淡的月光透过窗子，斜映着他黑色的身影。匕首已从他的剑鞘悄地拔出，隐约闪烁着白光。却一步一步、缓缓地朝正在榻上熟睡的女子迈去。

她此刻的呼吸声很轻匀，酣然睡着，正是香甜。匕首本要刺下来，不料她娇慵地转了个身，轻逸出几声懒懒的呓语。

他眼底已有嗜血般的猩红之色，拧紧眉又是刺下去！

这时绿之迅地翻身跳起，一只手吃力地握住那男人持着匕首的手，冷厉问道：“你是谁！”

他微微一震，但见她力量不足，又狠狠甩开她的手，冷嘲，“你命还真大，竟然又活过来了！”

他身为一名顶级杀手，从未有过失误。即使是上一次，他也部署得很好，一刀刺中她的关键部位，但是！她却没死！

为此，他第一次在雇主面前失职！这个女人！这次她非杀不可！

绿之轻笑，“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说，谁指使你来的！”

“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本问我问题？”话说着，匕首再一次抵向她的肚腹。

绿之身子颤抖了下，双手背到身后，攥得紧紧的，似在企图从衣襟里摸索出什么来。少顷，屏息凝神，道：“你既要杀我，便让我死个明白！总不能，让我死不瞑目吧？又或者，你还没有这个自信，怕我再一次死而复生？”

男人略微迟疑，随即又更加握紧了剑柄，冷道：“休要胡说！想知道谁派我来杀你，死了自己寻人去！”说罢，已把握好力度，正要朝她刺去，倏那……觉得自己浑身乏力，脑袋沉重得很！

他身体一软，“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只有嘴里在粗喘着。

绿之嘴角上扬，狡黠地夺过他手里的剑。点了灯，在他面前蹲下身来。撕开蒙在他脸上的黑面布，皱起眉，“确实是个杀手该有的模样~”

他冷冷瞪着绿之，“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绿之俏皮地笑起来，眨眨眼睛，“没做什么，就是让你歇会。别整日都想着怎么杀人！该让别人好好调教调教~”

他依旧冷冽，“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别紧张。你老实告诉我便是。第一，谁指使你来的；第二，杀我的目的是什么、”绿之风轻云淡地说着，那匕首还似有似无地在那人脸上轻轻划着。

“哼！~你倒是想得美！知道我是杀手，便应该知道，一个真正的杀手，是不会出卖自己的雇主的！”

绿之恍然醒悟，长“哦……”了声，又奇怪地问：“不见得吧。你要是真这么尽职，怎会两次都让我死里逃生了？还有，你要是死在我的手里，传出去……可是会笑话死同行的~”

他的脸一阵煞青，“那是因为你使了诡计！该死的女人！”

绿之“噗嗤”笑出声来，“可是当初你也设计独留我一人在山上，说到底，我跟你都一样，为了目的，不折手段~你如果识相，告诉我那些，我或许会考虑放过你。但倘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呵！别怪我心狠！我一样能一刀了断了你！”

他一惊。眼前的这个女人，狠起来气势竟这样强硬！

心底开始犹豫起来，要不要告诉她……

“怎么样？你放心，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也不舍得杀你。要知道，我不过一个女子，怎有勇气杀了你~”

明明是娇柔做作的语气，却听得他从心底发毛。

眼里开始泛起迷朦的光，他知道再折腾下去真的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咽一咽喉头，道：“你靠过来……”

绿之见他分清局势，顿显得色，依言俯身去、然后听他低语几句，霎时脸色逐渐变得惨白起来，是那个人……竟然是那个人……

她站起身来，心头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

“该放了我了……”男人朝她低喝。

她这才想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