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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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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墨点头:“我叫小丫头钱儿去探过了,说是中午从琼月楼回来就躺下了,传太医来看过,开了个方子,正吩咐后头煎药上来呢!”

棋姿点头,微笑对绮墨道:“你看,有人比我着急,今儿晚上,怕就有好戏瞧了。也罢,我是无所谓的,随她们闹去,闹得越大越好,闹出来,总有一个要受伤受罚,这二人都是强硬不服软的性子,谁肯让谁?”

绮墨思后亦点头,不过还是不太服气,终于又开口叹道:“我说姿姨娘,你也太肯低头伏小了。记得上回大爷送你回来,家中生产前后,对你也算温柔体贴,说起来我也是亲眼见过的,如今有了哥儿,反倒又这样冷淡,姨娘心里,当真就不计较?”

棋姿低下头去,绮墨的话,将她的心也戳破戳痛了:“如何不计较?我也是女人,哪里就能看得过眼,丝毫不计较?大爷本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他对这里每一个,都算得上体贴,在子规那丫头来之前。可自打子规出现后,他再也看不见别的女人,你不见梅香?往日她多么得势受宠?如今也歇了下去。若不为此,她为何闹得那样厉害?不知道大爷会发火生气?不知道自己是往没回头处撞么?是没办法啊绮墨,女人心里失了衡,再多的困难麻烦也拦不住她,是非得要给自己找个定心可意回来,方才肯罢手的。一切前因后果,不是不知,实乃不能啊!”

绮墨眼见对方说着说着,眼里浮出泪来,自己也就沉默不语,是啊,心里有苦,不胜悲怆,可是,嘴上说不得,说不得。

时间流逝得飞快,子规不知自己这样一身红衣,坐了多久,只觉得,窗外越来越黑,越来越静,身边虽不停有人走来走去,她却一丝声音听不到,身边火盆烤得嗓子眼也疼了,可寒意却时时刻刻萦绕身体,盘旋似怪风侵骨冷,凛冽如杀气透肌寒,她觉得冷,实在太冷。

“现在什么时辰了?”如鬼魅般毫无预兆,子规忽然出声相问。

杜鹃惊了一跳,上前小声回道:“早过了晚饭时候了,姨娘可是饿了?要不先传饭上来?”

子规摇摇头,她哪里是饿?胃里一团冷气,坠得她半点食欲皆无,头上沉甸甸,更将她的心压到最低,楚青,你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出嫁?嫁给安儒荣?

想到这里,她真想放声大笑,将这憋屈沉闷的屋里一切,笑开个裂缝,将这身边诡异可怖的一切,笑出门去,将这屋顶笑开,将她心里怨气笑出九霄云天之外!

可是没有,她连嘴角也不曾牵动一下,她觉得自己又死了一回,在这大红嫁衣之下。

“大爷来了!快快,传酒菜上来,杜鹃,扶姨娘出来!”长岭喘气嘘嘘冲进屋来,脸色大不如常,夜色中如魍魉,潜入子规身边。

来吧,子规缓缓站起身来,这一天,总是要来。

楚门之后,本不欲苟延,为一族冤屈,始隐忍于今。现正元机预现,略饮续命之汤,待素愿以偿,再赴黄泉之约。

第二章 鸳鸯并宿三月春

第二章 鸳鸯并宿三月春

儒荣一步沉似一步,迈向子规院中。他走得快,似急不可待,可又步履沉重,似再迈不动腿脚。

好容易到了地方,他一眼就看见那刺目的红灯笼,高高悬于正中,将周围一切都隐了去,只留二团火在他眼里。

好,很好,只是,迟了八年,太迟了八年。

他箭步如飞,这回真有些着急了,幕布已大开而起,里面的佳人呢?

很快,他一入门口立刻就见到了,伟人红衣凤冠,立于阶上,脸庞隐于盖头之下,看不出是喜是悲。

不过自然是喜了,他想,为何要悲呢?她对自己是有情的,这一点,身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很知道,从近几次身体接触看来,更是如此无疑。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儒荣望向心中爱人,青衣已褪,红衣披挂,为此一眼,拼死也就值得,拼死,也就值得。

“这里久站不得,雪后生寒,快扶进去!”儒荣上前来,亲手扶住子规柔夷,后者莲步姗屑,情状袅娜,当下便缓行入内。

进来后儒荣抬眼细看,果然如他交待,大红锦帐围屏整齐设好,梅花暖帘下,炉安兽炭,摆列酒席,一切井然有序,只待入席。

子规安坐于炕上,盖头将她的心都闷住了,除了红色与喜气,她品不出别的味道来。

儒荣接过杜鹃递上来的秤杆,小心翼翼,一下便将她解脱出来,融融的暖意下,儒荣但见眼前玉人,眉画初三之月,绿锁横波;鬓挑巫峡之云,花欹宝髻,当得是清丽天然,丰姿绝俗,尤其头上珠翠,儒荣心中熟而又熟,他母亲的物事,件件不少。

“大爷,那边酒菜快凉了,姨娘也等了半日,怕不也饿了?”长岭见儒荣眼望子规,目眩神骇,长久而不能言,便上前去,提了一句。

儒荣如梦初醒,这才携手子规,桌前围坐,又问道:“想必是饿了, 为何不先用些点心?空着肚子如何饮酒?”

子规摇摇头,命杜鹃斟酒,口中只淡淡道:“此生不过难得一次,就醉了,又如何?”

儒荣闻言,骇然回望,子规微笑回视,儒荣顿觉通身透酥,心期缱绻。

长岭见杜鹃斟酒已毕,冲她使个眼色,后者会意,转身出来,将暖帘放下,又命瘦雪霜姿外间候着,不听见叫人不得进去,自己则跟长岭出来,听他有何话说。

“姨娘今日如何?”长岭出门便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杜鹃不解:“长岭你这话什么意思?姨娘不是好好的,你才也见到了。”

长岭摇摇头,却又不开口了,只不住叹气,杜鹃好奇,便催道:“看你这闷葫芦打得,有什么就说,就急死人么?”

长岭思来想去,只憋出二句来:“你叫姨娘好生伺候着,大爷唯实不易!若不是为了。。。。唉!我见姨娘往日里总有些小性儿,只盼她能好好的,安抚体慰大爷吧!”

杜鹃听了个莫名其妙,只是长岭再不肯开口,也只得罢了。

二人正呆立时,外头院门口传来嘈杂声,有人大声说话,似是怒而不满的样子。

长岭赶紧出去,看时发现是梅姨娘屋里另一丫头名朱儿,正跟拦住不欲其入内的婆子争执不休:“你赶紧让开!我们姨娘什么性子你不知道?趁早别没事找事!让我进去,大家都安生!”

那婆子已是劝了又劝,这回见长岭出来,正好后退一步,心想这救星怎么才来?

长岭皱起眉头,一把将朱儿拽到门外台阶下,口中小声却厉色道:“你怎么不知趣?大爷在里头,有你这样外头吵嚷个不休的理儿吗?没规矩了是不是?”

朱儿见是长岭,本是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下去过半,只是心中不服,嘴上还强挣着道:“好长岭大哥!我们姨娘病了!病得厉害,下午已是请过太医了,这会子又不好了,直说胸口疼,我跟翠儿轮流按了半天,还是不中用,姨娘实在熬不过,知道大爷这会子在这里,只得叫我请去看看。若不是疼得唯实厉害了,也不敢惊动大爷。”

长岭心里鄙夷而好笑:“实在疼得厉害,就该再去请太医!这会子大 爷好容易得空,跟青姨娘吃个晚饭!大爷又不会瞧病,就去了,也是无用。我说朱儿,你也劝劝你们姨娘,这黑天白日的,也别太闹得过了份,大爷对你们姨娘算是有情有义了,多少事都放过不计较了,你们也该行个善,该放手时,也该放放手!大爷一般不对家里人发脾气,可若真发起火来,你们也是知道的!识趣会做的,就别学那大路上的公鸡,做个不讨好的绊脚石!”

朱儿被说得瘪了下去,再不敢吭声,过会想想,终究气不过,嘴里头便嘟嘟囔囔道:“什么好姨娘?看这门口弄得,跟娶亲做新人似的,我不过去了娘家二天,回来园子里就变了天了!”

长岭听见,上去就是一个嘴巴,打得朱儿眼泪这就下来了,他怒而斥道:“平日里你们这些人对着别人也甩够威风了,怎么?今儿听不得一句半句实话?变天?哪里变天?大爷始终是这里说一不二的人!告诉你们姨娘去,她想当家,早得很!你就直说是我长岭的话,有不是,我自然去领!我再说给你一句实的,今儿晚上除非是皇帝下了御旨,要不然,谁也别想从这院里叫走大爷!不信,试试!”

杜鹃院门口站着,长岭的话,她全听进心里去了,不知为何,就如同下午看见子规红衣高立门前一样,她心酸,作悲,想哭,好好的一场喜事,为何自己总觉得如上刑场一样,寒柝凄怆?

屋里自是红烛高照,只是外头院子里树梢上挂着的无数盏灯,红光四面八方地从窗外照进来,似要吞进那龙凤之光,将屋里逼得晦暗而混沌,好在子规身后地上,驻着一盏仿古鸡足银灯,四尺来高,上面托着个九瓣莲花灯盏,点着九穗,这就射退回外头的不速之客,屋里也就大亮通明起来。

“从没见过你喝酒,想不到,量倒不小。”儒荣已有三分醉意,面对子规一轮又一轮的劝酒,他情自难却。

“青儿也不曾想到,自己能有这般大量,想是传自父亲,他老人家,喝起来就没见过醉。”说话间,子规眼里雾光朦胧,她不比儒荣,酒喝下去,脸就红起来,桃靥流丹,柳眉横翠,宛然玉笋一般纤手,丰若有余,柔若无骨,这就又端起一杯来,递于儒荣面前。

“没听你提过岳丈大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儒荣接过手里就是一饮而尽。

子规不出声地笑,嘴唇半启道:“什么样的人?还不是个死人?过世已有八年了。”

儒荣见她如此诡异笑容,寒意从心底渗出,一时不知所措,好在子规说完后随即挟起一块鹿肉,又蘸些蟹酱,送到他嘴边:“大爷,请用!”

儒荣转而释然,子规低头,便又自饮一杯。

“你慢些喝,一会看醉了,酒喝快了,也伤身子。”儒荣眼光迷离,痴痴望着子规,劝道。

“哪里醉了?只怕大爷倒了,青儿还好好的呢!”子规溜转眼光,笑吟吟的露出一团媚妩,眼光飞快扫过儒荣脸上。

儒荣被她眼神中一闪而光的风情诱惑,加之酒后情热胆壮,这就伸出手去,将子规拉进自己怀中。

子规全无反抗,反倒顺从地软在他胸口,儒荣清晰地感觉到,她火烫到发烧的脸庞,这温度已要将他融化,融化在她的身旁。

多时期盼,一晌温柔,玉漏宵沉,小院夜永。

儒荣慢慢拉开子规身上锦炮,玉色亵衣渐呈眼前,他有些不敢就看,却终于被激情诱惑,眼光移上去,就再不能转开。

子规闭上眼睛,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死前再虐,她忍了多时,自然也能忍得此刻。

灯光影里,鲛绡帐中,枕上之云鬟斜堕,暗中之芳泽微闻,春融红玉之酥,露渍胭脂之汁。

子规竭力不去想,不想身上这个男人,不想自己所受之苦,因身体上的痛楚,已叫她无力支持,她头上直逼出汗来,身体上却起出微微玉粒,儒荣看见后,又慢慢地,一处处将其抚平,用他的嘴唇,温存,而体贴,他看出她在疼,便有意识地将节奏缓了下来。

他是个君子,唯实太过怜香惜玉,又如此知心会意,事事顺情,子规绝望地想。此时欲望在她身体里燃烧,她不能控制地想要叫出声来。她自觉是被迫,被这男人迫入到这幸福至晕厥的境地,她其实本不愿意,可事实是,现在的她,再不能欺骗自己,至少在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是爱上这个男人了。

这一夜,太过圆满,只因鸳鸯并宿,翡翠双栖,虽是严冬酷寒,甚似三月繁春,玉深玳瑁之床,香暖合欢之枕,锦幔中,但闻切切之私语,yu体纠缠下,只听惜惜然欲醉。

月亮如独眼巨人,高悬于清朗夜空,玉盘饱满,清清冷冷,照尽人世悲欢,看遍喜怒哀乐,总是有离处,便有合,而合过之后,便终究要再离。

第三章 香兰水滑洗凝脂

第三章 香兰水滑洗凝脂

夜深,子规毫无睡意地躺着,身边儒荣沉沉睡得正香,均匀地呼吸声,阵阵扑进子规耳内。

忽然她翻身而起,直视起这男人,眼里的他,在自己身边酣然香甜,如个孩子般没有防备。子规这便想起,伴着自己一路入京的那把小剪刀,此刻正在自己枕下,安然待位。

子规伸手入内,摸出刀来,锋利的尖端,直指向自己男人正在有节奏起伏的胸膛。对方则没有知觉,毫无反应,依旧睡着,半点没察觉出近在身边的威胁。

子规手抖心颤,强撑着坚持片刻,最终还是顺了自己的心,放弃自己的意,复又将剪刀收起。这时她的泪滴下来,心头涌上恨意,不过这恨不只是对他,却也对自己:为什么你要姓安?为什么你偏偏要姓安?!为什么我要遇到你,又偏偏是楚青?

儒荣被突如其来的冰凉水滴惊扰,他竭力睁了睁,只是太困,他在梦中觉得不过是细雨洒面,算了,不作计较,于是轻轻翻了个身,面向子规,又再睡去。

子规慢慢倒下,眼睁睁,继续躺着。

天微微发光时,儒荣便醒了,他向身边看去,子规面朝里,发出均匀而有节奏呼吸声。他很可惜自己看不到她的脸,不过见她睡得正香,又不忍去打扰。

起身后,儒荣悄悄将帷幔放下,走至外间,见杜鹃正外间守着,便命其伺候穿衣,又小声吩咐道:“别吵醒姨娘,叫她多睡会儿。

杜鹃微笑点头,大爷对青姨娘总是万般体贴,她想。

待到他用完早饭,帐中还是不见有任何动静,儒荣更至惋惜,他此刻很想见子规一面,在上朝面圣之前。可是,最终子规还是没有起来,儒荣无奈之下,唯有独自出门。

杜鹃有些看出儒荣心思,可对方吩咐过了,她也不敢忤逆其意,眼巴巴地望着儒荣走了,才回头看了那红顶鸳帐一眼。

不料鲛帐高悬,子规竟然端坐于床边。

“姨娘醒了?真可惜,大爷刚刚才出门去,临走还说想见姨娘一面呢!只是不忍打扰姨娘好梦,要不然,我去外头,叫大爷回转来?”杜鹃见此情形,赶紧对子规解释,便欲追出门去。

“站住!别去!”子规厉声喝止,杜鹃被吓了一跳,只得停下来,又看子规一眼,心想,好好的,又怎么了?

“大爷去上早朝,那时辰都是掐准了的,万万误不得!皇上怪罪下来,你我哪里担当得起?”子规勉强做出笑意,可她自己心里明白,那笑,只怕比哭还要难看。

“总是一会就要回来的,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子规见杜鹃不住观察自己神情,只得再次安慰对方,回被她看得心里发虚,便有意支开她道:“你只顾看我做什么?去,吩咐下去,烧多多的热水来,我要沐浴,对了,多放些干花香瓣。”

杜鹃愣在当地,过会小心地确认道:“姨娘要沐浴?这大冬天的,早晨?”

子规瞪她一眼:“怎么?不行吗?那边屋里,多拢个火盆,多放些水就是了。”

杜鹃不敢再说,只得依令而行。

这边子规褪去身上亵衣,抬腿迈入玫瑰浴水中时,梅姨娘则箭步如飞地向她院里过来了。

杜鹃正替子规送去干净衣物,出来院里,正见梅香一脸阴沉站在棵柏树下,翠儿身后跟着,直冲自己使眼色,杜鹃当下便知,这是来者不善了。

“杜鹃,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莫非大爷走了,你们姨娘也不肯见人么?”梅香酸溜溜地开口了。

“梅姨娘好早?可用过早饭了?”杜鹃不知如何回答梅香的话,只得陪笑着,欲掉转话题。

“还早?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姨娘还在睡着吧?就这么弱不禁风?”梅香说着,怪模怪样地笑起来,见那漆黑画上的两道眉毛,随着话声高高吊起,凶酸之情,溢于言表。

杜鹃脸红起来,她不敢再说话,只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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