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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暗香盈袖-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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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来说已是勉强,面上不由就浮出淡淡红晕,男子轻咳数声,妄图掩饰尴尬,“城中还有些许老弱妖族留恋浮台,不肯迁往海泽……只能循循善诱,不能强迫其离开,娘娘带着痴儿此番要随东商君同行,尽早赶往海泽筹备婚宴,安置浮台子民,这些事自然要由我来分担。”

“可是……”青蛇妖不依。

“要听话。”稳稳三字落入女子耳中,好似钟鸣。

唔。她点了下头,不再吭声。

“多照应些娘娘,还有那个小女孩。”玄苍叹了口气,将袖中藏了许久的一只布老鼠取出,搁在女子掌心,声音愈柔,隐隐又透着无奈,“罢了,你能将自己照顾好便可以了……沙海夜凉又多沙尘,多穿些衣物,少欺负同行仙魔。”

“我知道咯,想来也只有西参娘娘欺负我家爷,加上个小囡囡,大小两只一起欺负他,爷才最可怜。”她掩口一笑,美眸流波,“不过还真好呢,他们两个到底是……到底是修成正果,大概是正果罢?浮台的事情也得以解决,若是在海泽的话,根本不需担心什么沙海……想想看,将浮台子民迁往海泽,未尝不是个好办法,爷可真聪明!”

玄苍笑了一下,宽袖之下握住她的手,“这些年,也多谢你了。”

“诶?谢我?谢我做什么,我又没帮上浮台什么忙……”

“若非有你,我怎还能见得她?”男子的声音低了下去,握她的手紧了紧,“青青,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你可有想过我们的事情?”

十年来,这青蛇妖性子收敛了不少,若说其中没有他的功劳,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两人虽行夫妻之实,却未行嫁娶之礼。佘青青为妖,只觉与心爱之人在一起便是快活,并不在意名分,玄苍却一直觉得对她多是亏欠。然姻姒不归,东商君奔波海泽浮台两地,他也无心去提及此事;如今万难已解,他终是想到了自己。

佘青青眨眨眼,显得很是疑惑,“我们什么事?玄苍也想要个小囡囡玩吗?那我给你生一个……唔,但是我还不会生啊,玄苍你教我……”

“不、不是这个意思,你……但、但也可以这么说……等一下,我教不来,我怎么教你……罢了,我们的事由我来做主便是,你呀,非得把我绕进去……唉……”他蹙眉嗔怪了几句,抬眼见得姻姒已出城门,一袭绛红齐胸襦裙甚是惹眼,一手拉着痴儿,一手挽着殷肆臂膀,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自海泽而来接应的轻甲战马近两百匹,还有数十匹双峰驼带着食物和清水,几架辇车中载着为数不多的浮台妖仙,经过几日思量,他们决定迁往海泽,而所驮运的物件皆被红绸覆盖,一字排开,远远望去更像是支运送嫁妆的队列。

为稳人心,姻姒对外只道因嫁娶缘故才欲将浮台众人迁往海泽居住,决口不提辖地内四处水源干涸之事——她不想让“浮台”二字就这么在扶桑之上消失,就这么在她手上无力回天。

她想她当真是个无比骄傲的神明啊。

殷肆知她心意,不动声色将一切办得合她心意。

“娘娘路上小心,凡事不要勉力。”与佘青青道别完毕,玄苍走到姻姒面前,冲她使了个眼色。姻姒意会,在殷肆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将痴儿的小手交到他掌中,嘱咐他先带着痴儿上辇车好生安顿。

眼见两人背影走远,姻姒这才转身冲玄苍道,“你也是,速速将事情办妥帖,过段时日他会差章哲折返浮台,务必早些来海泽。”

男子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卷轴,递给她。

“这是……”

“我见娘娘这些日因浮台之事伤神不已,便一直没有与你说起,十年前我被困诏德泉底冰窟被青青所救,探寻出口之时,在冰棱之中找到了这个——将其封存在冰中的神明神息了得,卷轴外书有‘西参亲启’字样,我想,在扶桑之上,也只有那位大人才可能……”

姻姒低头查看,果不其然发现卷轴上四字,心中不由一凉,隐隐有不祥预感,“给我的东西……怎会封存在诏德泉底?若是先任勾陈帝君所藏之物……莫不是,给爹爹的?”

“其实,之前白驰大人回来时,我旁敲侧击问起过这卷轴的来由。”玄苍沉了声音,似乎在诉说一个很老很神秘的故事,“……白驰大人似乎知道这东西的存在,他命我保管好,有朝一日亲手交给你,说是关乎东商君的一桩旧事,当娘娘犹疑扶桑未来之主宰时,便将其打开一窥究竟,或许可解烦忧——他只言至此,想来,也是件不得了的秘密,我便小心保存至今,未令东商君有所觉察。”

“劳玄苍这些年费心,我记下了,你也早些回城中去吧。”

这便是……诏德泉底埋藏的,关于他的秘密吗?她握着那卷轴,只觉得烫手无比,分量颇沉。远远望着殷肆一脸笑意扶着痴儿上车辇,那般认真慈爱神色,不禁叫她心头一暖,然而脑海中无数记忆来回浮动,真假难辨的言语不断冲撞,又生生将那一份悸动压了下去。

西参亲启。西参亲启。

东商君的秘密,为什么要让一个从不相见的人来掌控?扶桑主宰,便是勾陈帝君之位……想来在许久之前,殷笑天就已经料到殷家兄弟二人今日尴尬局面,也早有定论,而牵制殷肆的西参君,便成了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

无论是白驰也好,还是她也好,身在西参之位,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无路可逃。

*

“痴儿哪里不舒服吗?这一路都不曾听你说话,沙漠风沙肆虐,辇车只能用海泽的战马”

辇车之上,姻姒与痴儿并坐,而后者似乎在苦恼什么事情,小脸苦作一团,被问及之后不禁咬着下唇,低低赌气道一句,“……你们骗人。”

“骗人?我们?”难得见到女娃儿生气,姻姒弯了红唇,显得很有兴致,“我的好痴儿,我哪有骗你什么?”

“阿姻和东商君一起骗痴儿,不想理你们。”她想了下,循着声音将脸面向姻姒,扬了声音道,“你说过不会离开浮台的,可眼下,这不是要去海泽了吗?以前在山上时,阿姻说过,这世上没有哪里比浮台更好,所以痴儿只想留在浮台,哪儿也不想去!”

她笑出声,抬手摸了摸女孩子的脑袋,“可是我们在山上过了好些年,浮台没有往昔那般好了,阿姻正是不想让痴儿失望,所以才要去海泽呀,你也听东商君说了,海泽那儿有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都是浮台所没有的,阿姻都很喜欢,痴儿难道不喜欢吗?”

“……当真有他说得那样好?”

“当真。”回忆起那时在海泽的朝朝暮暮,她神色莫名一黯,“当真……很好。”

好到,每每想起那座城的温柔和富饶,都会憎恶自己的愚蠢与天真。

痴儿听闻她声音有变,顿了顿忽而开口问道,“阿姻,你喜欢他吗?”

“诶?”

“我都听说他们说了,说你要嫁给东商君。”痴儿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怯怯又言,“那,我要是认了阿姻做娘亲,是不是就得认他做爹爹?阿姻说过的,爹爹都是坏东西,可我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坏……不是混蛋,也能当痴儿爹爹吗?”

姻姒噗嗤一声笑出来,“痴儿觉得可以,那便可以。”

“那,那我考虑一下下……”

姻姒看着那眉头紧蹙的小人儿,眼睛不由就有些湿润:若非是这般身世,又何必忍受如此可笑之苦楚?她该见的人不能见,她该知晓的事情不能知晓,她该亲近的人不能亲近……而这所有的根源,仅仅是因为自己苟延残喘的自尊与骄傲。

又或者如同玄天黑龙清寡所言,只是不想让无辜的孩儿得知自己有那样一个混账父亲。

然殷肆毕竟不若赤炎罪不可赦,她也不是清寡。为了痴儿……她或许可以装作原谅殷肆对她做过的一切,只要她不说,没有人知道他是个混蛋。若没有浮台一事,时间或许可以慢慢抚平这些伤口,可是现在,她还不能停止这种无理的惩罚。

只是苦了痴儿。

女子思绪有些乱,正想着,耳边却灌入一阵风声。沙漠中的风声与别处不同,那种听上去就透着沧桑与干燥的声音,好似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就挥撒下来。

辇车的帷幔被人从外撩起,殷肆骑在马上探了身子,“阿姻,太阳要落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前几天有点事所以一直么有更新,之后会隔日更新一段时间的啦

第69章 夹缝之情上

姻姒眼都未有抬;只是轻声道了句,哦。

若说这大漠落日景色,她自幼便观过赏过无数次,而殷肆此番忽而提及,她只恐有弦外之音,应声之后才觉不妥;仰起脸来看了看他。男子精致五官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更加挺立深邃,发髻上的羽翎随着风沙微微颤着,被镀成浅浅的金黄色。

他抿唇;仿佛猜出了她的心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自她归来,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不曾给过他。

痴儿动了动脑袋;将脸撇向有风吹来的方向,低声插话道,“太阳落山是什么样子的?阿姻说太阳落山天就会黑,大家会像我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你们也看不见了吗?那,是不是要睡觉了?我们在哪里睡?辇车上吗?”

因为赌气而许久沉默,张口却抛出一连串疑问,殷肆将目光收回,捏了个法诀瞬身从马背移步至辇车中,原本宽敞的空间显得有些拥挤,女孩子似乎是觉察到什么,不禁往姻姒身边挪了挪,好意留出些许位置让与那“不请自来”的奇怪男人。

殷肆盘膝坐在两人对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因何而笑,口中应答着痴儿的问话,“距离天黑还有些许时辰,今日沙漠天气尚好,痴儿要不要去外面玩玩?我们可以骑骆驼,待到夜晚马队休息,还可以叫青青给你捉沙兔子来烤着吃。”

小女娃张了张口,像是想要应答,然在出声之前还是摸索着扯了扯姻姒衣袖,略有向往神色。去吧。姻姒笑着催促她去玩耍,末了不忘嘱咐殷肆好生照看。想来在那紫宸山中渡过的数年实在乏味,除了与药草花鸟相伴,便是与欧阳羽收养的那些个人小鬼大的徒儿们打照面——做师父的居无定所,常年游历各处,可怜痴儿绵绵十载,竟是连个交好的玩伴都没有。

本以为送走大小两人,便可得空小憩片刻,然阖眼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男人掀开帷幔,弯腰又进来车内。

姻姒一望,未见痴儿在他身后,不禁蹙眉嗔怪,“你怎么折了回来?痴儿呢?你让她一个人骑骆驼……玩儿?”

“你相信痴儿可以照顾好自己,我又怎能不信?若是摔下来,让她自己爬起来便是……这沙地,摔着也不疼的。”殷肆快人快语,眼见女子脸色有变,唇角不由上扬,“放心罢,有青青在旁看着,无碍的。”

姻姒阖眼,下着无声的逐客令。

哪知东商君像是分毫未有觉察,轻车驾熟地跻身坐到她的身边,又言,“痴儿眼睛虽看不见,听觉却是出奇得好,心思又敏锐,行动果敢无畏,不过说了几下要点,她已能独自骑乘双峰驼……都说从小见大,她若是教导得当,往后定要成大气候……”

“那我就在此替痴儿谢过东商君吉言了。”

“我路上就在想,扶桑司星神女一职暂缺,改日我去向殷泽引荐,待痴儿长大一些,封她个神阶罢?不过在此之前,还得想个名字,‘痴儿’说到底只是个乳名,入不得仙籍的。”忽略西参娘娘冷漠口吻,男子依然沉醉在自己的预想中,面上笑意越来越浓,“她这等聪明,倒是像我,往后随‘殷’姓,扶桑神魔绝无人敢欺负她。”

“寡廉鲜耻。”姻姒终是忍不住,推搡了他一下,“痴儿聪慧,与你有何干系?”

他沉默许久,定定看着她,“是否与我有关,只有阿姻最清楚。”

她心虚,垂下眉眼佯装没有听见。

“等到海泽安置好浮台妖仙众人,我便差人去请扶桑、紫宸、尚隐、流川、楚荒几地最好的医师;之前所搜集的珍贵古方之中亦有明目的药方,大可一试。”殷肆没有继续先前话题,只是沉了声音,“我想治好痴儿的眼睛。”

她警觉,“都说了那是先天恶疾,若是能治好,这些年我早就……”

“阿姻。”稳稳两个字堵住她的后半句,殷肆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将她的手攥在掌心,“你既答应嫁给我,无论痴儿身份如何,她都是我殷肆的女儿,父亲为女儿着想,有什么不对吗?趁着东商西参大婚之际将请柬发出,想来欧阳羽他们也不会不赏你我这个脸。”

她没说话,狭小的车厢中一片死寂。

“还是说,你根本不想替痴儿治眼睛?”他迟疑着开口,“你在害怕什么?”

“怎么会?”姻姒低语一句,琥珀色的眸子终于望着他,“只是这世道如此,看多了污浊,便少一片澄澈之心,倒不如眼不见为净——我宁可她就像现在这般过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也好。”

东商君语噎,想了想开口竟是责备,“你,当真自私。”

“谬赞。”她却笑出声来,缓缓眨了下眼,“若是十年前便懂得何为‘自私’,或许,就不会做那么些傻事。”

“无论如何,痴儿的眼睛我会想办法。为你,我能将浮台之事做至此,对于痴儿,自当更加用心。”听罢她言语,殷肆陡然冷了口气,带着三分赌气,“如你所想,这普天之下,没什么是东商君做不到的。”

姻姒鼻中轻蔑一哼,道,“由你高兴。”

辇车中气氛僵持。车轮碾压砂砾悄然无声,风声忽大忽小却不停歇。这支迁徙至海泽的队伍中,多是法力低微的妖魔与散仙,鲜有几样惹眼的法器坐骑,多是依靠着马匹和骆驼穿越沙海;所幸沿途未遇及沙暴,行走了小半日,倒也相安无事。

或许当真是老天之意,顺了殷肆所想,姻姒心中始终忐忑,回望再无浮台踪迹,不免有些失落——她那般心心念念守护着的东西,就在心心念念之间,变得支离破碎,再无拼凑回来的可能。

“看着我。”男子忽然出声,口吻急促且不容反驳。

“做什么?”她隐隐有不祥预感,“马队还在前行中,你不需要在外照应章哲吗?”

“迁徙之人皆是浮台妖仙神魔,西参娘娘尚且气定神闲坐在辇车之中,弃之不顾,我又何必焦急?说到底,他们眼中的东商君,不过是个外人,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浮台……”幽幽望她一眼,他的手顺势撩上她的肩头,“……仅仅是为了西参娘娘。”

她一怔,“我……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不能细究,恍惚间只觉得自己亏欠浮台太多太多,若不是那十年任性擅自离开辖地,或许眼下状况并不会如此糟糕——仅仅是或许而已;但即便对水源干涸一事无力回天,至少能与浮台臣子生死与共,可她没有,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疏忽。

终是忍不了辇车中的压抑,她扭头斥责,“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将定金收完就出去。”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慢慢移向女子面颊,轻轻抚了抚——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与她亲近,此时的姻姒,就像是努力挣扎未果的困兽,尽管每句话里都带着刺,却没有任何威慑力与攻击性。

她本来对他就无可奈何。

“定金?”她偏头些许,却没能躲过他的不依不挠。

“你可知道,这一路我有多担心你会中途逃掉?就像十年前那次,随便寻个理由不辞而别,任我踏破铁鞋,也搜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只恨不能与你同乘,不能时时刻刻盯住你……”他眯起眼睛,模样像极了狡黠的狐狸,“阿姻此刻若不有所表示,叫我如何放心?”

“路途漫漫,东商君这是想寻我消遣?”她挑眉,毫不客气地点穿。

或许是未料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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