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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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琦一边哭一边用小拳拳使命地捶黄大少。



　　　　“够了。”黄大少忿怒地支开玉琦，他想玉琦应该安静下，不要象小孩子那样疯疯颠颠的。其实他哪里知道玉琦正在发癫疯。



　　　　玉琦不进没听进去，反而变本加历，哭着哭着，居然说要上吊，自杀……



　　　　这两小夫妻就这样闹了个上午而没完没了……



　　　　这一切都被在远处观望的黄老太所尽收眼底。



　　　　“这媳妇，真是越来越不象话，把少爷当做奴隶来使唤。”黄老太太看着看着，便不由得气上心头。



　　　　“莫非，黄少奶，有那种叫什么癫疯的病啊。”站在一旁同样在看玉琦丑态百出的一位家仆，不禁脱口而出。



　　　　“什么？”老太太，大把年纪了，眼不花，耳不聋，什么都给她听到。



　　　　家仆不由得吓了一跳，恨自己说话口无遮挡。但是也不好改口，只好如实地把话倒背一遍：“听玉琦的娘家人说，玉琦有一种没办法治愈的疾病，癜病。”
第十一节　荒唐休妻
　　　　今夜，玉琦睡得特别好，大概发了一天的脾气，心情特别舒畅。只是夜尚未深，人也未熟睡至酣，就被人拉起来。



　　　　“瞧你睡成死猪样，还不快起来啊。黄老太今晚要发威啦，你看看，外面都是些鬼火，法师都请来了，就冲你那一身的毛病——癫疯。”那个女仆，完全不顾自己和玉琦的身份，拉起玉琦就一阵喃喃。



　　　　玉琦一听“癫疯”，更是火上加油般冒火了。加上脑袋也苏醒了很多，对刚才女仆说的话基本有了回忆，知道自己的毛病开始受人重视了，更是慌张不已，惊恐万分，以为黄家的人会把她扔到火海里去。有了这个念头，玉琦连什么叫疲倦都不知道了，一个转身就起了床，然后披头散发地跟着那个跟玉琦并不熟的女仆一起往外奔跑。



　　　　只见大院的树上都挂满鬼火，一点一点，象夜晚的星星，又象魔鬼的眼睛，闪烁着可怕的光芒。与鬼火交辉相映的是那法师叨叨的念法声，此起彼伏的回荡在这幽黑的大院中。



　　　　玉琦害怕极了，她怎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生下儿子没多久，黄家人对她的态度就起了那么大的变化，不再像初来乍到时那样，对她呵护至备，恩爱有加。那个黄大少，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昨天一夜都没回来，她是一个人入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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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自己在婆家，受到这样的待遇，玉琦心伤不已，忍不住地失声痛哭。



　　　　玉琦哭了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左顾右盼，想找到那个准备帮她一起逃离黄府大院的那种个女仆，但是那个女人根本不知去向，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了。



　　　　而横亘在她眼前的则是几个穿着古怪的法师，他们表情严肃，脸上甚至带着阴森的笑容。



　　　　霎那间，玉琦才明白自己上当了，那个女仆不过是贼喊捉贼地把她引入法师的圈套里。



　　　　惊恐万分的玉琦来不及镇定，便一个踉跄地跌倒在法师的跟前，眼前一片乌黑……



　　　　待玉琦醒来，她已卧在一处黑暗的房间的一张烂床上，双手反捆在背后，象个等待处罚的女囚。



　　　　唯一好的，她的口还没有被封，她还可以开口说话。有些侥幸心理的玉琦想哭出响声，以求得外面的人的帮助。



　　　　但是她一开口，得来的却是一片寂静，她失声了。



　　　　玉琦不知道黄老太和黄大少对她做了什么，只觉得无法说话的痛苦简直是锥心般难受。



　　　　她再定睛一看，眼前那些巫师都坐在了她的眼前，有的敲锣，有的吹喇叭，一个个貌似岸然，口里都不约而同地念着诸如：“太爷，太婆，祛邪除魔之类的鬼话。”



　　　　玉琦用手不自觉地往头上拂去，只感觉自己好象戴上了一顶帽子，在低头一看，一是身洁白胜雪的裙装。



　　　　玉琦见自己这样一身奇怪的打扮，一时想不起，自己像谁。但是绝顶聪明的玉琦电光火石地想起了一个人，万人瞻仰的观音娘娘。而此刻自己的打扮不正好和观音娘娘一般同么。



　　　　玉琦一时想不出他们究竟拿自己做什么玩意，又是请法师驱除她身上的癫病，又把她打扮成美丽的观音……



　　　　但是玉琦又很快被法师的念唱声给催眠了。脑袋一沉，很快就睡了，满世界都混沌了……



　　　　一阵阵隐隐约约胜似慈母的声音在玉琦耳边回荡：“孩子，孩子……”这是玉琦梦寐以求的声音，为什么此刻这样的亲切地响在自己的耳边。玉琦百思不得其解，她转过身去看周围是否有人，却真真切切得看见一个穿着粉红裙装的女人也睡在自己的身边。那女人的身躯是如此的高大，像一尊巨大的雕塑。尤其太巨大，玉琦看不到那个女人的真实的面貌……一切都在亦真亦幻的境界之中。突然，玉琦感到自己仿佛被那个女巨人抓起来，被她抛上了天空，天旋地转……



　　　　惊吓之后，玉琦居然醒了。



　　　　是梦惊醒了玉琦！



　　　　玉琦睁开眼睛，所见之人却让她吃惊。



　　　　她已经回到了自己家。



　　　　“玉琦，你醒了啊？！”李夫人一见玉琦已经醒了，不禁喜出望外，抱着玉琦就是一阵轻声的呜咽。大概李夫人伤心已久，思虑过度，久耗神力，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玉琦的眼睛因为疾病的折磨，也变得暗淡无神，看看周围，这么多人围着她，却又再次燃烧出喜悦的光芒。



　　　　小宝还是那么亭亭玉立，好久不见，又仿佛成熟了许多。小瓶、小星该学校毕业了，她们都是大姑娘了。姑爷李老爷子也老了很多，但是依然那么和蔼，虽然不善言辞，但是表情却十分严肃。还有那敏阿姨，眼睛充满着关切和焦急，她可是养育自己长大的人啊，怎么也不能长年累月也不去看望她一下了，掐指一算，居然有10多年的光阴没再去见她了。



　　　　玉琦看着看着，感慨万分。但是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女人了，她成了别人的媳妇，又生过孩子，一个生命的轮回碾过她的身体，留下过痕迹，千洗万刷也无法把这痕迹消灭掉的。也许，被娘家人救回来，才是她生的开始。但是即使不回去，她却无法再来一个新的开始。有谁能抹掉她曾为人妻，为人母的事实呢。在夫家受了那么大屈辱，又该如何由谁去赔偿她的损失呢？不得而知。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李夫人，抱了一会儿玉琦，连忙又开始吆喝仆人来上饭上茶，好好招待在夫家饱受折磨的玉琦。这时候，家人也都开始散开了。



　　　　待人走了，仆人又上了茶饭，李夫人便急着给玉琦喂饭。



　　　　一口，两口……可是每一口都无法被玉琦完整地吞下去，蘸着口水，一齐被玉琦从口中吐出来，一头头饭团拌着白花花的唾液。



　　　　李夫人惊吓得哭出了声，“可怜，可怜……”说着声声可怜，李夫人还突然想起了二十多年让她怀孕的许大炮。如今这个女儿身上的毛病全有赐于他。这大半生，因为见了许大炮一面，她就从来就没盼来什么好兆头，有的无穷无尽的磨难和苦难。如今这个做孽多端同时也是受害者的女儿，她身上的病如何治，她的脾气如何改，她的一生的幸福哪里去找。无从而知。也幸好自己尚在人间，仗着李德操下的基业，她还可以维持一下玉琦目前的状况，可是如果哪天她死了，玉琦的脾性无法收敛，同同门姐妹发生冲突，使得家族元气大伤，到那时谁来收拾残局，而且玉琦一旦爆发更加严重的疾病，谁又来帮她，还是任她流落街头……



　　　　一桩桩，一幕幕，旧痕加新伤，越想头绪越乱，越纷茫……



　　　　李夫人看玉琦吃不下饭，死命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连忙扶玉琦上床，她想让玉琦好好歇歇，好让她刚清醒的思维能更够更加得清晰起来……
第十二节　追浔身世
　　　　小宝游走于王府之间的脚步，突然停住。是一双小孩的吵架声惊动了她。



　　　　“你欺负我啊，我马上告诉小宝姐姐。让她教训你。”扎着红辫子的小女孩滴着眼泪，口气却是忿忿不平，胜似女中豪杰。她以为小宝姐姐的威力，是哪个小大人也无法撼动的。



　　　　岂料那欺负她的小男孩根本不买她的帐。他天生就是那副熊样，欺负小女孩而且蛮不讲理。更绝的是他说出的那后半句话：“你别以为小宝姐姐跟你好，你就可以理之气壮啊。告诉你，她其实根本不是李夫人的亲生女儿，是个野生的杂种，终有一天。她会被李家赶出门的。”



　　　　“你才是个小杂种，你说什么胡话？”小宝一听有人说他的坏话，而且还是个小孩，自然怒不可遏，迅速走上前去，就把那个怕事的小男孩给骂走了，走得还挺迅速的，简直是抱头鼠窜。



　　　　而那个不明事理的小女孩，则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双葡萄黑的眼睛闪闪发光，她抿着嘴，开始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睛盯着小宝。



　　　　这种童真无邪，却又不相信世界的眼光，深深刺痛了小宝。小宝尊下身，抱着小女孩，还装着没所谓的表情，拥抱着她：“雪儿，那个小男孩不感欺负你了吧，如果下次，他再敢欺负你，我就揍他要死（无）（错）小说　m。ＱＵＬＥＤＵ。Ｃom。”



　　　　但是雪儿，并没有被小宝的话，打动心扉。却反而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谎言像巨石一样横亘在她的眼前。她愣愣地看了小宝一眼，便挣脱小宝的怀抱，一边跑向远方，一边大声说：“我不跟野孩子在一起。”



　　　　谁是野孩子，连小孩都讲起大人的话来了。小宝看着雪儿远去的背影，失落；愤怒；疑窦，都从心底腾升起来。令她不禁全身发抖，她的身世，她的未来，都如迷般盘旋于她的思维之中。像幽灵，像不死的阴魂，令她深更半夜也无法入眠。自从她无意之中得知自己不是李夫人的亲生女儿时，她就从未与一次在深夜里安心入眠过。为什么，自己生如贵族般的面孔，却不幸归类为非贵族甚至贫贱一族呢……



　　　　越想越气，小宝居然气得全身，发抖，不行，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小宝果断毅然地转身，走向府里。她要找还居住在李府的敏儿，求她帮助她解开迷索。



　　　　敏阿姨正在品茶，连日来的家庭繁琐事，已令她烦恼满怀。现在玉琦刚被救出府里，全府上下都歇了口气，敏阿姨的心事也就卸下了。她那知道，另一个女孩，已经带着满怀的心事来找她了。



　　　　看着小宝满脸的委屈与伤心，敏阿姨的心头隐约掠过一丝不祥的念头。结果，两个人对话，证实了这念头不是无中生有。



　　　　“敏阿姨，近来安康否？”小宝已经去脸上之阴影，取而代之的是安详的微笑。这更令敏阿姨疑窦丛生，小宝今天是如何了啊，为何脸上阴晴变化如此之快。



　　　　“很好，你今天有事吗，小宝。”敏阿姨悬着心问。



　　　　“没事为找你么？”小宝撇撇嘴，脚步挪得更前，终于来到离敏阿姨最近的位置。不过小宝开启朱唇之时，仍不忘左顾右盼，担心有人窃听。



　　　　敏阿姨察觉事情严重，生怕小宝把以前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令她无法回答。



　　　　然而，小宝的问话，却是一刀切入要害：“我为什么不是妈妈亲生的。”



　　　　敏阿姨，不由心头一震，手里的茶杯随即给震落出水珠来，滴落在她美丽的裙装身上，溅湿一片。



　　　　可敏阿姨还是本能地抵御这要她如实回答的情绪，：“谁说你不是妈妈生的啊。我还见过她生你啊。”



　　　　“你说谎！不要骗我，我都知道了。我不是妈妈生的。”小宝脸不能察觉的愤怒顿时成了随时即将爆发的大地震，令人不寒而粟。连敏阿姨都吃惊不小，什么时候这个清纯的孩子也变得那么俗气起来了。



　　　　“镇定情绪，切勿焦躁！”敏阿姨见小宝几近发狂状，连忙在心里默念这些句子，以免被小宝的情绪感染。她已经手足无措了啊，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发呆，不知再该说何话。半晌便坐下来，面对迫切知道答案的小宝依然是无言已对，甚至唉声叹气起来。



　　　　小宝见敏阿姨变得如此沮丧，也有些怪自己吐言莽撞。这不是询问秘密的时候，玉琦刚刚睡定，李夫人的心情才刚刚好转，现在自己又要挑明自己的身世，搅得大家心情不安定。但是话已吐出，想收回怕是不可能，况且自己已经定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的身世搞清楚。



　　　　小宝见桌子上尚有一些茶水，有的杯子还没盛满，便前去斟满，用手一托，便又把那茶水杯子呈现在敏阿姨面前。那是上等的杯与茶，经人仔细斟酌和品尝，自有一番独特的风味。



　　　　然而，敏阿姨连用手接杯的力气都没有，飘落在小宝面前的却是两串晶莹的泪珠。小宝仔细观察敏阿姨此刻泣不成声的面容，她自己亦是泪水缤纷，久久无言。



　　　　点滴阳光洒入这偏僻的房屋，原本阴暗潮湿的地面也立刻变得生气起来，仿佛有着水雾蒸腾的踪迹在寻着阳光的足迹而袅袅上升。这些年，房间里都未添任何家什，依然保留敏儿离开李家时的摆设。



　　　　那年是敏儿带着玉琦离开李家的日子。李德刚刚用从上海带来的金银首饰典换现金，在江南第一城新建群楼。大概许大炮等人已经销声匿迹，已不对他们构成严重的威胁了。这些可怜的晚清遗民又可以建屋重享生活了。



　　　　因为要避人耳目，因为身心憔悴的敏儿想独自一个人安静度日，在丽婵允诺下，敏儿带着玉琦重返乡下老家，开始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日子。



　　　　然而，赶回李家，看到却是一波又一波让人心伤不已的波折。秘密还是要揭开，当年丽婵把玉琦重新以侄女的身份接回李家的时候，敏儿就想过这些问题，考虑过子女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只是这时地确实不是揭开身世的时机。



　　　　倒是小宝先开口说话：“敏阿姨，我母亲至今尚否在人间，我想看看她，若是只有她的坟，我也要亲自去扫墓。我一向为父母着想，做的事情都是有分寸从不让父母操半点心。你终究要让我拜见真实父母的心愿得到满足啊。这才不枉自己做一回孝顺女儿的决心。”



　　　　敏阿姨此刻已拭干脸上的泪珠，听小宝一番发自肺腑的心理话，思量小宝毕竟是个聪明贤淑之人，况且还是个大人，终究要知道一些事情的。便颔首答应了小宝的请求。



　　　　于是两人不日便北上上海，开始了漫长的寻亲道路。
第一节　上海寻根
　　　　“小宝，醒醒了，这里是上海。天也亮了。你可睡得醒么？”敏阿姨怜爱地握着小宝的手，心里却希望小宝能够永远睡下去。她至今仍能记起十几年的那一幕幕，搀杂着血与泪，痛与苦的爱恨交加。她实在是怕，怕又一个女孩子会陷入万丈深渊。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