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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长天艳山河-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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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十点钟方向发现三艏海船，速度很快，像是同行，行进方向也是朝前面的商队……刀剑旗！是狗崽子。”
狗崽子这个称呼在南洋上是一个特定称谓，那是对拥有宋廷海军在背后撑腰的海盗团们的专用称呼，很好认，他们（文）的主桅上挂的旗帜都是黑底上画（人）了一对交叉的白色刀剑，首（书）桅上才挂各自海盗团的标志（屋）团旗。之所以叫狗崽子，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后台大老板是大宋康王赵构，所以，宋联的人取了谐音，这么叫他们。同理，宋廷海军被蔑称为狗子军。
宋联这边的自然也不能幸免，海盗团们被骂作羊杂碎，联邦海军被蔑称为羊羔军，因为赵桓的桓字实在联系不上什么太难听的词，只好退而求其次，让联邦海军老大杨可世受累倒霉了一把。又因为宋联和赵构的秘密协议，双方在南洋是做了地盘划分的，双方势力必然需要一些明显的标志以作宣示区分，所以两方的海盗团都有了统一的主旗。宋联一方的海盗团主旗就是毫无创意的骷髅旗，据说是联邦次帅江烈亲自执笔设计的。
“妈个板板的，又得浪费老子一个炮仗。放烟花！”
嗖――啪，一支红色的大礼花在空中绽放，这是南洋上海盗的一个通用信号，表示猎物已经有主了，警告别的海盗团识趣规避，别惹不痛快，这一般是离猎物最近，或是首先发现猎物的海盗团的专权。抢食的结果只有一个，火拼。
海盗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营生，你抢我财路，我就断你生路。当然，如果对手明显比自己强大，还是可以选择主动放弃的，但那是在没有放烟花宣示之前。放了烟花宣示了对猎物的所有权后，别人还来抢，即使对方再强大，也得打，不打都不行。打输了逃跑还能继续在这片海域生存，不打就跑的海盗团，这片海域将再无立锥之地。这不是有宋联和宋廷背景的海盗团们定的规矩，而是海盗传承了千百年的传统，海盗有海盗的荣誉和独特的游戏规则，玩不起的人要么选择自动离开，要么被干掉。
又一朵红色烟花在远处的天空绽放，任天涯的眼中发出了寒光，一丝警觉不断在心中放大。自从两个月前，明月心干掉了五艏海盗船组成的海盗团后，直到刚才，还没有人敢再挑衅他。这支只有三艏船的海盗团哪里来的胆子，更何况万里石塘是南洋最繁忙的商道，商船船队众多，海盗因饥饿而抢食的情况并不多。任天涯敏锐的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临战警报，炮火就位！舰队方向左十五，两百米间隔，侧三角队形，月心二号领航，月心三号挂角监视商船船队，航速七十。”这里的航速七十不是指七十公里什么的，而是指满帆全浆速度的百分之七十，一般通过扬帆和浆数的数量进行调节。侧三角是一种简单的兼顾攻防的编队队形，三角大边上的舰支负责攻击，大边所对方向即是攻击方向，挂角的舰支负责辅助攻击、支援、监视等工作。
随着任天涯发出命令，信号兵挥舞旗帜把命令传达出去，明月心的三艏海盗船上海盗们立即忙碌起来，兴奋的怪叫声更是响成一片，打劫商船哪里能比得上和海盗同行火拼来的刺激，只是舰队采用这种兼顾攻防的队形和航速七十而不是全速的命令多少令他们有些疑惑。
海盗们的疑惑很快就被释疑，任天涯的指挥也被证明为正确。前方的那支商船船队居然也跟着在减速，并且有了调头的迹象。这是一个狗崽子们给明月心精心布置的圈套，那些商船都是加了伪装的海盗船。任天涯有意拉开同伪装船队的距离，先行攻击后面三船编队的行动打乱了对手的既定步骤，伪装商船编队不得不提早发动，转头补全包围圈。只是现在需要包围的范围太大，补全包围圈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了。海战，许多时候，指挥官一个指令的正确与否就能决定整个舰队的生死存亡。
应该说对方的反应很快也很准确，并没有上任天涯的当，他们只是原定的计划被任天涯及早看破，失了先手而已。任天涯见到商船船队已经撕掉了伪装，立即指挥舰队改为全速航行，对着后面那三船编队横切，要赶在对手完成合围之前冲出包围圈，同时尽量先行给予那三艏海盗船以痛击。
“命令各舰待进入中距射程后排炮射击，以最强火力尽可能的重创这三条船。攻击时不得减速，绝不能让狗崽子们缠上。”任天涯下达了战斗命令。
“炮弹入膛，射击诸元标定――”
“首发射距幺幺洞洞，标尺三，船体倾斜仰角补偿正五度――”
“相对航速十六，风速五，整体水平偏差修正左三――”
炮队指挥靠牢身体，眼睛贴在测距仪的目镜上，左手转动着物镜托盘，使主物镜始终对准目标舰的第一个炮窗，同时右手转动着调节旋钮使测距仪的动物镜也始终对准第一个炮窗。这是三角定位的原理，两物镜基点连线是底边，目标点就是这条底边对应的三角形顶点，根据两物镜观察线的夹角和已知的物镜基点连线的标准距离，就可以相当精确的计算出目标的距离。当然，这不需要观测者自己计算，测距仪的距离刻度盘的指针是和动物镜转角调节联动的，随着动物镜的转动，引起夹角的变化，指针也会跟着一起转动，在刻度盘上指示出即时距离。
“幺三洞洞――”
“幺两洞洞――”
“幺幺洞洞――开炮！”
如果不是炮舱中忙碌的人打扮的五花八门，袒露的身体上显示着各式各样的刺青，绝对会让人以为这是一支正规军在进行战斗。有三分之一的联邦退伍海军作中坚，操弄这些东西完全是驾轻就熟，除了重武器是老式的前装火药炮之外，像什么双筒高倍望远镜、瞄准具、测距仪、罗盘、六分仪之类的便携式航海器具，宋联军情局能给他们配备的都配了。这样的一群人加入海盗界争锋，无疑是作弊，只不过这个作弊是公平的，因为他们的对手也在作弊。
军情局给他们提供如此大的支持，可不只是让他们去抢钱玩的，打劫其实只是他们的副业，他们的主业实则是扩大联邦在南洋的势力、收集情报、制作海图，替联邦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卑劣勾当。明月心本次出航就带着一个任务，去淡马锡海峡支援已经在海峡南岸建立了据点的联邦移民团。这个两千多人的武装移民团，跑过去占了地方，不但不接受三佛齐国的统治，还把当地土著给赶跑，这是赤裸裸的侵略，当然不能和联邦发生明面上的关系，只能打着海盗们自发行动的伪装。同样的，海峡对面，来自宋廷的武装移民团也是这么干的。不过宋廷一方现在对以海峡分界，划定势力范围似乎有些后悔，因为宋联划得的海峡南岸大岛梵语名为金岛（今苏门答腊岛，当时为三佛齐和东爪洼国分占，苏门答腊国还没成立），他们的移民团已经在岛上开采出黄金和铜矿了。
明月心的训练有素让他们在第一回合的交锋中占据了上风，从第一轮炮击至双方再次离开射距之外，明月心的三艏炮舰共进行了十八次排射，强力的炮火和舰船的高速，让对手没能贴近到挂帮和阻截的距离内，双方最近时达到了百米之内，对方甚至有抓勾抛到了明月心的三艏船上，但只有几条，被轻易砍断，缠住明月心的企图落空了。
重创了一艏，击伤了两艏，给对方送去沉重打击的同时，明月心自己也吃亏不小。月心二号受创最重，主桅断裂，船舱三处漏水，其中一个漏水严重，月心一号也在舰首处中弹一发，船舱一处漏水，月心三号情况最好，几乎保持完好。这充分说明，对方虽然实力稍弱，但也是训练有素的狠角色。
短短不到十分钟的第一波交锋完毕，中弹的船只已是一片狼藉，炸裂的木板飘荡在水面上，受伤的人哀嚎声不断，可是却没人搭理他们，先得把漏水点封堵了才能去救治，至于落水的人，这会儿就更没工夫管了。水里的人只能自救，最基本的自救方法就是首先要抱着木板尽快游开远离流血的人，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很快就会聚过来，和他们待在一起就是陪葬的下场。
海战的残酷性在此刻展现无疑，不同于陆战，指挥官没有权力为搭救落水的战友拖整个舰队陷入危险，在水上刀头舔血的人也必须要有这个自觉，理解队友不得已抛弃自己的自觉。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涯明月（下）
那队伪装船已经返身包围了过来，任天涯没有犹豫，下令放下几条救生船后，指挥舰队转向西北方向前进。月心二号主桅断裂，航速最多只能达到六十，这一次任天涯拒绝了月心二号留下阻击的请求，由月心一号和三号殿后，护卫着二号逃逸。使对方一艏船基本丧失战斗力后，双方的实力对比也是二点五对八，任天涯还没有狂妄到认为己方现在还能通过硬拼击败对手的地步，暂时的退却是必需的。
说逃逸也不太正确，因为任天涯绝对不肯就此罢休，他现在干的应该是诱敌。装满炸药和铁砂，外固木板增浮防撞的大瓷坛子被一个接一个的放到了海中，波涛起伏间，盘在坛顶上的导火索喷吐着火光和青烟一圈一圈的向坛顶中心燃烧着。轰隆――第一颗定时水雷爆炸，掀起了冲天的浪花，仿佛浪头里还有一条鲨鱼断成了两截，海水落下时，已是一片血雨。很可惜，是在离一条敌船十五米的地方爆炸的，飞射的铁砂和冲击波除了掀翻了几个趴在船舷观察的海盗，在船舷一侧留下了千百个小坑之外，并没有给那艏船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这已经够了，第一组五个水雷爆炸以后，追兵的速度明显放慢，不敢再将距离迫的太近。
追杀的游戏不可能就此结束，对方的指挥官不是庸手，很快就做出调整，将队形拉的更开，指挥着各舰轮换的加速逼近，迫使任天涯不断放水雷阻滞对手靠近。对手算的很准，明月心的水雷总有用完的时候。
对方的团旗已经看清，包括那几艏伪装船，他们的海盗团团旗也打了出来，都是“狗崽子”，共四个海盗团，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围剿。任天涯知道对方的首领是谁，狗崽子中的头把交椅黑鲨海盗团，扛把子匪号鲨人王。
明月心现在前进的方向是百踪迷堰（今伊庆群礁），听名字就知道那里是个沙岛林立，暗礁遍布，航船应尽力规避的地方。把追兵诱入复杂的地形，从而给自己制造脱身或是反击的机会。可这里面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身后追兵的首领是鲨人王啊，他可是在南洋海面上叱诧风云近二十年的老牌海盗，论起对南洋海面的熟悉程度，一点不比加入了联邦海军的老刀把子差，任天涯在航海资历和经验方面和他根本没法比，利用复杂地形阻滞鲨人王的计划恐怕很难奏效，弄巧成拙，适得其反的可能性倒是非常大。
任天涯并没有对他的手下进行解释，他的手下也没有问，不折不扣的执行了首领的命令。作为海盗，丛林法则更是执行的透彻，首领的权威不容有丝毫挑衅，质疑只能出现在命令被执行并通过实践检验了对错之后，在此之前，首领的命令必需被毫无保留一丝不苟的执行。
进入百踪迷堰已经两天，这两天来，任天涯和鲨人王玩着刺激的猫鼠游戏。鲨人王虽然拥有更熟悉地形的优势，但复杂的地形和难测的水情还是让两方的船速都不可避免的降到了很低的程度，这就是任天涯需要的，他把航速劣势给拉平了。陪着跑不快的月心二号一起在大海上逃跑，那是肯定跑不掉的。
不过，这还是只拖延了明月心被追上的时间，如果没有什么别的情况发生，明月心被对手包围是迟早的事。进入迷堰以来，明月心已经有两次差点掉入鲨人王设置的陷阱，今早太阳升起的时候，两方竟然发现对手只离自己相隔了不足千米，如果不是中间隔了几道暗礁，明月心就被对手抓到了。一通匆忙的炮火对射，各自付出一些代价后，双方再次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固定在桅杆上的风速仪的风耳转动的已经化出虚影，风向标颤抖摇摆，却一改前几天的西南向，而坚定的指示着东北方。任天涯扶舷而立，湿咸的海风扑面吹来，海风中不但有咸咸的味道，还有一丝特殊的清新味。任天涯笑了，他终于等到了脱身的机会，因为他知道，有一团热带风暴正在快速的向这边移动。虽然还不懂得那丝特殊的清新味，是雷电电离空气中的氧气产生氧离子再聚合成的臭氧的味道，但所学到的知识让他知道南方有风暴正在袭来就够了。判断风暴中心的方法很简单，背风而立，根据风力等级的不同，风暴中心所在左前方的角度也有所不同，以过往积累的经验，此时风力六级，那么风暴中心就在左前方四十五度，也就是基本接近于正南方。
“黑泥鳅，有种你就继续追！”迎着风暴袭来的方向，明月心率先冲出了百踪迷堰，信号彩旗拉了起来，打出的旗语就是这句话。
“小子，等着爷爷来扒你的皮！”从望远镜中，看到落后三公里外的追兵船上打出这样的旗语回应，任天涯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转头看向身边的大副问道：“疤瘌，我见你每次出海时都烧香，你是拜的哪路神仙啊？”
疤瘌是真正的海盗出身，论辈分还是老刀把子的徒孙，早在联邦占据台湾之后，他和不少南洋上混的海盗都受老刀把子的召唤，向联邦输了诚，如今联邦加大南洋攻略力度，他们纷纷接受了整编。半年相处，他对这个小他七八岁的年青首领，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疤瘌很虔诚的双手合十回道：“俺是拜妈祖娘娘，咱宋人在南洋海面上混吃喝的基本上都拜妈祖，妈祖娘娘是海上人家的守护神。”（妈祖真名林漠，宋雍熙四年逝世，妈祖信仰至此时已经发展了上百年，渐趋成熟）
“那好，拜托你为咱们船队向妈祖娘娘祈祷。”
“祈祷什么？”
“祈祷这场风暴不大也不小，刚合适。”
“老大，什么才算是合适啊？”
“嗯，这么说吧。太大的话，咱们都得玩完，太小的话，就甩不掉鲨人王了。我要横穿风暴团。”
“老天爷啊！老大，你没发疯吧？”
“除了掌舵御帆的，所有人全都去加固船只。把命令传达下去后，你找个地方把自己捆牢了，玩命的给我祈祷，全团人的生死都看你的祈祷能不能打动妈祖娘娘了。去吧！”
从浪头上落入波低，再从波低冲上波峰，每一次起伏，都是和死神来一次亲吻。船体疙疙瘩瘩的沉闷响声，撕扯着所有人的神经，没有人能确定下一响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坐船发出的绝唱。人类的渺小此刻在自然之威面前暴露无疑，蝼蚁的感觉是每个人现在心理的真实写照。风浪声充填了整个世界，所有人都尽可能展现着卑微，即便被掀翻，撞的头破血流，也下意识的不发出太大声的叫喊，仿佛是怕触怒了天神，降下更大的怒火，把海船撕裂，把船上的人吞噬。任天涯已经失去了对月神二号和三号的控制，他能做的只是指挥一号的船员尽量把住船舵，控制住船行方向，祈祷另外两艏船也不被风暴吞没。
在风浪中挣扎了一天后，大海平息了。银色的月轮高高挂在天际，显得那样圣洁，可月光只是带来了一片圆顶天空的宁静，黝黑翻滚的怒云占据了圆顶之外的所有天空，翻滚着，环绕着。这一刻，天父神把天堂和地狱拉倒了一起，竟然是如此和谐，美的令人心醉。
这里是风暴眼，风暴的狂怒中潜藏的一片温柔。三艏船都在，他们是明月心，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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