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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长天艳山河-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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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院子里静静站了一个时辰之后,江烈把刀重新放回刀架之上,转头对燕青问道:“兄长真的决定了,跟我一起去燕山?这一去只怕没个三年五载是不会回来的,小乙哥就这般舍得?”

“我意已决。”

江烈叹息了一声道:“即如此,那我也不再劝了。不过我想你应该在走之前,亲自去和师师姐姐说一声,让师师姐姐不至于太--唉,不管怎么样,去说一声总是比不说的强。”

“小烈,小乙哥去师师姐姐那里了?”巧兮和若兮筋疲力尽,浑身发软的伏在江烈怀中,若兮轻声的问道。

江烈呵呵一笑道:“是啊,怎么了?若兮你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看来还颇有潜力嘛。来,待为夫把你这最后一丝力气也榨出来。”

“啊,不要!小烈,求求你,若儿真的不行了,你还是去找姐姐吧。”若兮吓的赶紧求饶,双手不住的把江烈往姐姐那边推。巧兮更是没有一丝力气,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江烈讨饶。江烈哈哈一笑,伸臂揽住二女,轻声道:“你们啊,真是没法说。不碰你们吧,你们便来撩我的火,真碰你们吧,你们又吃不消。”

若兮掐了江烈一把,娇声说道:“还不是都怨你,壮的像头驴,咱们两姐妹一起都架不住你一个。我看你天天练功,也不知你打架的功夫如何,欺负我姐妹二人的本事倒是不浅。”

“嘿嘿,咱们这不也是打架嘛?赤膊上阵,搂在一起翻骨碌,打的才叫激烈呢。”

……

李师师把脸背过去,只是默默哭泣,极力的忍住悲声,却无法把肩头的耸动压制下来。燕青坐在那里,拼命的忍住内心深处,要直接带这个可怜的女子私奔的冲动。过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道:“姐姐――姐姐不必如此,小乙此去――此去――唉,也罢!姐姐若等得,小乙在此便立下誓言,只待三年,三年期满,小乙不管身在何处,定当回转京师。到时,姐姐若心中还有小乙,小乙便和姐姐一生厮守,即便是刀山火海,只要姐姐愿往,姐姐身边定有小乙相陪。”

李师师听了燕青此语,却是惨然一笑,声音已是归于平静,淡淡的说道:“看来,兄弟之义在你心中还是摆在第一位的。三年,三年之后,你便觉得全了兄弟之义,便可以了无牵挂,便可以心安理得的来娶我了,是吗?噢,是了,三年,三年之后,我也三十有加,过了韶华之时。若时,兴许官家也对我这昨日黄花看不上眼了,你再来带我走也翻不起什么波澜,是吗?”

“啪!”

燕青手中的酒杯竟被他不经意间捏碎,根本没注意到鲜血正从划破的手指向外淌血,燕青额头青筋猛跳,显得内心在做一番激烈的挣扎,最后猛然呼出一口浊气,说道:“是。是的,我就是这般想的。我知道我无颜面对姐姐,但燕青说到做到,三年之期一到,即便姐姐到时要用刀子来刺我,我也会来。该我受的,我绝不逃避。”

李师师再也顾不上凄苦,直扑过来,掏出锦帕把燕青流血的手指给包扎起来,然后小心的把燕青的手慢慢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感觉到这个铁打般的汉子竟在微微颤抖。这一刻,李师师突然明白,原来这个男人的痛苦却是一点都不比自己少,只不过他一直深深埋在心底深处,不让自己看出来而已。

“要了我吧,要了姐姐吧。我想让你记住姐姐的味道,不论走到天涯海角,都不要忘了。”

燕青把李师师紧紧的搂在怀中,抚摸着那一团柔荑,曼妙的体香钻入鼻孔,贪婪的吸入,一滴男儿泪悄悄滴落在青丝之间。

……

正月己未,检校少保郭药师入京面圣。赵佶礼遇甚厚,赐以甲第姬妾。张灯嬉于金明池,使观之,命贵戚大臣更互设宴。又召对于后苑延春殿,药师拜廷下,泣言:“臣在虏,闻赵皇如在天上,不谓今日得望龙颜。”帝深褒称之,委以守燕,对曰:“愿效死。”又令取天祚以绝燕人之望,变色而言曰:“天祚,臣故主也,国破出走,臣是以降。陛下使臣毕命他所,不敢辞,若使反故主,非所以事陛下,愿以付他人。”因涕泣如雨。帝以为忠,解所御珠袍及二金盆以赐。及出,剪金盆以分从属。

酒楼之上,汴水雪景透窗而入,郭药师和江烈对饮了一杯后,有些忐忑的问道:“贤弟,愚兄今日奏对可有不妥?”

江烈笑着反问道:“那兄长是有感而言,还是推脱之词?”

郭药师苦笑了一下道:“老实讲,二者兼有。往索旧主,非人臣之义也,药师虽悖逆,但此等事却是做不出的。况且即便应承,又去哪里寻去,取旧主之路,皆被金人阻隔,如何行得,想来官家也是一句试探之语罢了。”

江烈呵呵笑道:“药师兄差矣,官家此话虽有试探之意,但捉拿天祚帝的心思却是真的。咱们这个皇上,善提纲领,具体细节他一般从不过问,只待结果报上即可。幸亏药师兄今日推了,不然以后可是少不了麻烦。”

郭药师算是听明白了,江烈的意思是咱们这个皇上啊,那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主,就拿这捉拿天祚帝的事情来说吧,稍微了解一些具体情况的都不会问出这般弱智的话来。

郭药师心领神会的浅笑了一下,随即皱眉道:“可我见王相公却是有些不悦之意,若是王相公对药师落下什么心结,那却是让愚兄惶恐。”

“无妨。我已为兄长备好礼物,今日晚间兄长往王相府上走一遭,毋须多言,只讲景仰之意,把礼物送上即可。另外梁公与王相比邻而居,小弟也为兄长备好了礼物,兄长一并把礼物送给梁公。如此,朝堂之上,兄长便无挂碍了。”

“这――这如何使得?愚兄怎好花贤弟的钱呢?”

“诶――兄长此话说的太也伤情分。京师还是小弟熟些,怎么运作自有小弟来帮衬,若是到了燕京,那兄长就是地主,到时就是该小弟烦扰兄长了。”

“哈哈!好,鹏举说的不错,贤弟果然是个痛快人,甚合咱老郭脾气。多余的话哥哥我就不说了,到了燕地,能用得上愚兄的,只管言来便是。”

……

汴梁城外,一片银妆,十里长亭已过,道路两侧高坡之上,一左一右却站着两个人。细雪霏霏,人面依稀,大红的氅袍和手中的红油伞却是在雪白中妖娆夺目。清越的歌声穿透雪雾,正是江烈的《喜迁莺-送别》。

马车中,巧兮挑着窗帘看向山坡方向,喜道:“是师师姐姐,他来给咱们送行了。怎么不在长亭中,却跑到这山坡之上?”

而若兮却是指着另一边的山坡问道:“那个青衣女子是谁,来此又是为了送谁呢?”

江烈只是坐在车厢中,呆呆的透过车窗看向山坡上的青衣女子,却没发觉自己双手指节已经握的发白。

(第二部完,敬请期待后续故事)

第五十五章 宣和五年的春天(一)

宋宣和五年二月乙酉朔,以李邦彦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赵野为尚书右丞。丙戌,宋使赵良嗣抵辽故上京,求西京之地,金帝诏曰:“诸州部族归附日浅,民心未宁。今农事将兴,不可轻转狩牧之兵,动扰人民,以废农业,且待来日再议。”丁亥,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知燕山府王安中至燕地,同知燕山府江烈、郭药师从。

从繁华似锦的东京汴梁来到北地燕京,江烈再有心里准备,也忍不住对燕山府城生出了些局促、简陋的感觉。说起来现在的燕山府城,也就是辽故南京之地,城墙南北长六里,东西宽五里,还不到东京城的八分之一,不过这在北地却是一座大城了。

淡去起初的不适应,看着街道上往来的人群,江烈心中升起一阵笑意。近十二万人口啊,总算是保住了。燕山府下辖十一县还拥有十万余户,六十多万人,只要有人,那就有了发展的基础。

何灌虽然是燕山府路军方的最高指挥官,但王安中却是燕山府路军事最高首长,也是何灌的顶头上司,何灌自然要出城相迎。府邸都是现成的,原来大辽的南京道府邸就当作王安中的宣抚司衙门行在,析津府府邸就是燕山府衙门,同时也是燕山府路安抚司衙门,给江烈办公居住用。郭药师主要还是军职,是以并不和江烈住在一起,而是把耶律大石的西南路都统衙门改成了自己的行辕。

宣抚司衙门内堂摆上一顿接风酒席,燕山府路军政高官悉数前来。酒席宴上,江烈结识了特意从平州赶来的张觉和杨可世。江烈对张觉的第一印象就是豪爽,一个辽国进士出身的人,身上竟也带着满满的北地男儿风范,和江烈碰杯饮酒,当真有江湖豪杰气魄。对杨可世的感觉有些怪异,此人倒像是一个军人与政客的混合体,在宋朝这种颇为忌讳军人议政的时代,杨可世还能坐这么高的位置,还真是有些另类。

坐上诸人,以何灌年纪最长,正逢花甲之岁。王安中次之,几近天命。其他诸人全是三十八岁以下的年青人,这也是江烈和太子在京师的运作之功。北地新开,又是边境险地,有点背景的基本都不愿意来,这下反倒给江烈和太子提供了方便,暗里和王党、蔡党达成协议,弄来的都是颇有些发展潜力的年青人。

何灌是武将,身体好的给二十多岁的棒小伙子似的,王安中却架不住这帮年青人的轮番敬酒,一圈下来就差不多了,又应承了一会儿,赶紧下了逐客令,言说明日辰时宣抚司衙门开会,讨论制定燕山府路今后的军政战略,以及分配工作。

和一众同僚一一道别,江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哥哥们早已等在了内堂之中。

这个摸一下脑袋,那个捶一下胸膛,恨不得把这么多年的思念一股脑的都倾泻到对江烈的蹂躏之中。江烈眼含泪花满面笑意的嚷道:“干吗,干吗呢?我如今也是朝廷大员,可不是泥捏的人儿,哪有这般揉搓法的?”结果更是招来一通更加猛烈的摧残。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已转任燕山府提辖兵甲盗贼公事的岳飞,笑呵呵的对江烈问道:“怎么样,郭药师此人如何?”

江烈嘿嘿一笑道:“豪杰之士,非大奸大恶之徒,亦非大忠大义之士,不过乱世中一坚韧求存之人罢了。若收其心,可大用。而收其心亦不难,慰其求存之心即可,然此道不坚,需慎防之。”

岳飞点头微笑道:“小烈评人还是一针见血,所见与吾相同。先不谈这个了,说说下一步如何打算吧,你来了,我等兄弟皆听你指挥就是。”

“老大,你这不是寒颤小弟吗?”

岳飞虚踢了江烈一脚,笑道:“扯淡!谁让你是文官,品阶又是最高的,我们当然听你的。往日里还不是被你在书信中遥控指挥,如今近在身侧,你倒给我扮起来了,可是要找打?”

“停,停!小弟说还不行吗?政事方面,小弟自去担待,就不劳哥哥们费心了。军务方面,兄长既然拿下了这个提辖兵甲,那自是方便我等行事,我的打算是……”

……

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春耕自然是大宋朝所有政务中的一件大事。特别是燕地乃新开,由于战乱,往岁农事多废,许多田地都撂了荒,老百姓家中只剩下了一些活命的口粮。对于新到任的执政官们来说,若要稳定燕地,首先就要解决百姓肚子的问题。

王安中倒是深得赵佶提纲挈领的真传,言说要掌控两河、燕山府路大局,至于燕山府的具体政务,全都委任江烈和郭药师。做了甩手掌柜之后,王安中在燕山府待了两天,便急不可耐的带着一应亲随遍览北地风光,吟诗写文,风花雪月去了,当真是浪漫的可以。

江烈对王安中的此等做派却是求之不得,刚好可以放手去干。离今年的开犁礼还有五天,江烈就把燕山府下辖的析津、潞县、香河、漷阴、玉河、宛平、昌平、良乡、安次、固安、永清等十一县的县级官员以及诸县的乡绅、农户牧民代表请到了燕山府城。其实到了宋代,这试犁仪式已经基本上演变成了一种祭祀祈福的活动,因为在中原北方汉人统治区,冬小麦的大范围推广,使得春播作物的种植面积已经大大缩小,只是像如今燕地这般,因为各种原因误了农时的,才会在传统的春耕时节大批补种作物。

大辽至太祖耶律阿保机立国以来,便推行汉化,以农牧并举,不但对汉人耕农多与扶助,更大力教导督促契丹、奚等传统游牧部族转务农桑之术,这其中犹以靠近宋地的南京道为重。是以,经过两百余年的不断发展,辽故南京道的辽民,不论番汉,大部已转为习农桑为主业,而且燕地本来就是汉人传统聚集地,本身就是汉人占多数,所以至今日,燕地的游牧者已不及三成。

江烈这次为准备开犁礼请来地方官员和名士乡绅,那是题中应有之意,但还请了农户牧民代表来,可就让人看不懂了,而且这些农牧代表还占到了到会人群中的多数。

乡绅和官员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用着或诧异或好奇,更或者是鄙夷的眼神看着那些乡农牧民,心里则盘算着那位盛名天下的年轻父母官,是不是好相处。而那些乡农牧民却更是局促不安,虽然人数众多,却是心惊胆颤的分作农人和牧民两拨,缩成了两团聚在角落里,浑不敢大声出气。其实他们根本不想来,只不过府台衙门的应召公文直接下达到家中,那些上门的兵丁表面上笑容满面,客客气气,但个个身上都透着一股子凛冽之气,哪里是他们这些个平头老百姓吃的消的,半个不字都没敢说出口。

就在大伙各怀心思焦急等待的时候,大厅侧门的衙役突然高声唱到:“燕山府同知江大人到――”

江烈信步走入大厅,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官员和乡绅们赶紧恭谨站好,揖礼宣号参见,而那些乡农和牧民则一阵惊慌,忙了一通,十个倒跪下去了七个,后面三个本学着那些官员打揖,见到自己这边有人跪下了,也赶紧跟着跪下。

江烈也顾不得先和那些官员乡绅们打招呼了,赶紧走到乡农和牧民当众,一把拖住人群中最年长的汉人老汉高石头,笑着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乡亲们都快起来吧。见别的官我管不着,但见我这烈娃子,各位乡亲可不必多礼。高老丈,前日里我还在你家讨水喝,这么快就不认识烈娃子了?”

高石头猛挤了挤眼,看清楚当日上门讨水闲聊半日的那个小后生真的就是眼前的江大人,吓的连连告罪,双腿一软又要跪下。江烈连忙把他拖住,笑嘻嘻的把他扶到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了,见到高石头只战战兢兢的坐了个屁股尖,又费了些力气才让高石头把屁股坐稳了。

江烈这才扶着高石头坐的太师椅的靠背大声对乡农牧民们打招呼。“各位乡亲父老都别站着了,赶紧坐吧。这些太师椅可是费了烈娃子不少心思,专门给你们准备的,来来,都赶紧坐下吧。噢,各位大人,各位先生、乡佬也都坐吧,不必多礼。嗨,我说各位乡亲们是真不认识烈娃子了,还是给我这装相呢?来,跌哥老爹,白大叔,兀突室大哥,你们三个带个头,领着大伙一并坐了。”

好不容易才把众人的屁股都给归置到椅子上,江烈自己也搬了把椅子,不去坐上首,就坐到人群当中。见到那些乡农们还没反应过来,笑着对那个契丹老汉问道:“跌哥老爹,你家的牛还拉稀不?”

“坐下说,坐下说,就如当初在老爹你家牛舍间一般模样就好。”江烈微笑着按住欲起身的跌哥老爹,让他坐好了说话。

“回大老爷,老汉照你给的方子给病牛喂了些卤水,这几日那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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