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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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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丝垂过双颊,正是女子最明媚的时光。只是双眉微蹙,说不尽的忧思不解之意。

只听她喃喃自语道:“梁丰,梁丰,真有她们说的那样丰姿么?”

“有的!”一声轻笑,窗外钻出一个头来,明亮亮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谢小嫦,正是碧云。顿时吓得小嫦轻拍胸脯,满面通红,嗔道:“二姐再来吓我,我就再不理你啦。”

“三妹,是否有丰姿暂且不论,不过姐姐可以保证,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这时云梅也笑着走进来。

“对啊对啊,你看他作那首论足诗,骂尽天下好小脚的贱男人,真是解气。若不是怜香惜玉的大丈夫,可写不出那样的句子来。”碧云急忙点头附和。

小嫦听得痴痴出神,满是向往。忽然眼神一黯,垂首道:“他是不是大丈夫,又与我何干?我只要一个能哄得我开心的男人,陪我那一夜罢了。自此以后,却是我去哄别人开”话没说完,眼里已噙了一泓清水。

云、碧二女听了,无从劝起,更各伤身世,相陪垂泪。

小嫦见她二人陪着哭,急忙抬起手背使劲抹去泪水,强笑道:“倒教二位姐姐伤心了,请放心,想那天下良家女子那么多,也未必有几个能像妹妹这般自择夫婿的。虽只一夜,已强过世间薄命红颜太多!妹妹已是满足。既然这次两位姐姐都认定那梁公子,就请帮我想个法子,如何见他一面才是。”

“那还不简单?明天我和大姐就要陪那张大郎他们去拜访他,到时候邀他过来不就成了?”碧云马上又兴高采烈起来。

云梅沉吟道:“怕是没那么简单,要是我们邀他,该怎么说?无缘无故把三妹的事说给他听,岂不显得三妹自轻自贱?他若不来有怎么办?”

“不来就算了,反正咱们又不掉一块肉,找下一个呗。”碧云满不在乎道。

“你少说话!这是三妹心中的大事,岂能随便?我看梁丰有情有义,只是不知性情如何,你随随便便一说,人家要是反感、羞臊不来,岂不是坏了三妹的一桩一桩”云梅忽然觉得颇难措辞,既不是姻缘,也不是买卖,只是一个梦想,而这个梦想,恰正是大宋千千万万女儿家不曾敢做得梦!遑论一个青楼女子。

“二位姐姐不要争了,我想,那梁公子既然有情义、有担当,若直言说出,也未必就会轻贱于我。只是他若真是大才子,定然对我这小小襄州一个青楼女子看不上眼。若真如此,便是应付一时,也无趣得很。还是算了吧。”

“有什么难处?不就是邀请他一下吗,妹妹你别伤心,二姐明天去,捆也把他捆来见你!”碧云一见小嫦低落,急忙拍胸脯道。

“你呀,尽说些不着调的话。你捆得了人家吗?我倒有个主意。”云梅白了碧云一眼道。

“什么主意,快说快说。”

“说来也简单,他是才子,妹妹也是才女。既然他能续得张大郎的词,也必能续妹妹的。不如妹妹也作词半阕,我和二妹明日去,寻个机会传给他,请他续上。回来若合了妹妹的意,那是天定,该当他同妹妹有这一段缘分。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再去直言想告,想他定会来见妹妹一面。如果妹妹看不上眼,那咱们再另寻人选也不迟,怎么样?”

“好啊好啊,确实,我们说他好不算,须得妹妹说他好才行。我看这法子好,妹妹正好先验货,货好咱们再出手,要是货不好,就随他砸在谁的手里罢。”碧云鼓掌道。

谢小嫦哭笑不得,思忖半晌,道:“只好如此了。就请二位姐姐稍坐,待我写来。”

说完伸手取下一张竹纸素笺,滴壶磨墨,少顷,提管凝神,写的却是一首《卜算子》:“雁连碧野长,落落斜阳路。山涧阴阴未得春,顾影和谁住?”

写毕递给二人,云梅反复看了,点头叹道:“雁阵成群,碧草连天,只你顾影徘徊,妹妹是自比兰花吗?”

“是,却请姐姐不要说破,只给他续便了。”小嫦低声应道。

碧云手拿短笺,问小嫦道:“那下阕呢?你怎不先写出来,到时候和他比比,看谁厉害?”

“不必了,若他续得好,我续岂非献丑?若他续得不好,我又何必多次一举?”低下头,有些期待,有些黯然。

“好,那二姐就替你收着,等明天考考这个梁公子。看他到底是真才子还是个烂秀才。唉,我们妹妹择婿啊,比官家挑状元还严厉哩!”

一句话说得小嫦哭笑不得,俏脸又红又白。

八月初三,微雨,轻寒。

吃过午饭,梁丰正在喝茶。自来到大宋,梁丰一直有件事情不习惯,就是喝茶。宋人喝茶还是晋唐古法,把茶叶蒸熟碾碎压成团状,谓之茶饼。茶饼掰入茶碗,以沸水注之,用力搅动,以成糊状,方可入口。这是简单的喝法。然凡是觉得自己上写档次的,必要加入香料、膏油等物细细搅动,待汤花(泡沫)出现,再用细勺子以沸水点注茶面并用柄轻击茶碗,使之呈现各种水痕,若是顶尖高手,水痕能幻化出各种形态,人物、山水、花卉等等不一而足。谓之“斗茶”故陆放翁有诗云: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可见宋人吃茶,已成了一门艺术。后世日本茶道还保留了某些程序。

但是说穿了,就类似于后世藕粉调成糊状冲吃而已,也跟西藏喝奶茶差不多。细想下来,茶叶采来经过蒸煮、发酵、碾压等等工序,那味道能好得了才怪了。

梁丰一喝那玩意儿就难受,于是他想了个办法,让钱小乙去帮他搜购刚才来还没加工过的茶叶,自己拿来抽芽,又跑到客栈厨房借锅翻炒,最后用火烘干。他本来对茶叶所知不多,只是喝不惯茶汤才勉为其难自己动手,虽然味道不能和后世茶叶同日而语,不过也算接近,能入口了。

现在,他正搬把胡床坐在房檐下细细品味自制青茶。

细雨蒙蒙,最能添人愁思。

梁丰默默地回忆着前身的一些往事,虽然穿越不久,但那一世仿佛离他已经很远了,远得有些想不起来。他只依稀记得一些片段:从小在街道上吃百家饭,穿补丁衣,入街道的小学,后来中学,再后来念了一个三流大学。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是奔跑于街道办事处和学校之间,交申请表,领特困生补助,毕业了打零工跑销售,后来挺努力,做了一家小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经理,再后来,就死了。亏啊,一个老处男,三十多岁,远远喜欢过一两个女孩子,从没拉过异性的手。多亏苍老师教导,看过N次猪走路,左手要比右手粗些。

用大宋的文字描述,顶多就是:王生,幼丧亲,赖邻里成人,入义学,出无所长,多更其业,位至东人管事,不娶无子,偶遇车,殁。

他娘的什么叫简历,这就叫简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亏啊!梁丰想到此,悠悠叹了口气。所以,老子这一世定要活得精彩,哪怕这是个梦呢!

“师父。”钱小乙撑一把油纸伞,站在院子里恭敬地叫。

“来了,近来坐。”梁丰起身进屋,钱小乙跟着。

“来来来,尝尝我制的茶,看看能不能喝。”梁丰颇有些星峰地倒了一杯清茶递给钱小乙。

钱小乙接过来细细呷了一口,慢慢回味。抬头笑道:“这茶好喝,有清香,还解渴,比茶汤好多了。”梁丰见他说的诚恳,笑道:“是啊,这是我的喝法,我实在是喝不惯茶汤。今后啊,咱们多寻些好茶叶,自己做。”钱小乙应了。梁丰接着又考教了一下钱小乙唱书功课,两个月来,一个教得巧,一个学得勤。已经学到七十多回,眼看不到二十天,钱小乙就可把一部《西游记》学完了。并且钱小乙不单学会了文字,同时学到梁丰带来的种种新概念,新表演方法和程式技巧。于他唱书功夫的帮助直是无法形容。此时钱小乙尚不知道,自己唱书已然可以傲视当代了。梁丰却很明白,正考虑下一步是不是也把《三国演义》顺过来教教他。此时已出现《说三分》了,相信又是大火。不过想想,暂时还是放放,免得他贪多嚼不烂。

二人正在研讨功课,永叔从前堂匆匆近来,手拿一张拜帖道:“少爷,张家公子等人来拜。”

“哦?来这么早啊,快快请进。”梁丰起身整理衣冠,站在阶下相迎,钱小乙也赶快站在师父身后。

“哈哈,玉田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今日前来叨扰了。”但听得脚步橐橐,前日鹿门寺相遇的原班人马一齐来到。只是碧云已经放开小脚,少了两个搀扶的丫头。

第十一章 别做兰花做梅花吧

梁丰一看碧云走路的样子,笑着招呼道:“碧云小姐,这回真的可以上马了吧?呵呵。”

碧云急忙福了一礼:“多谢公子仗义执言,张大郎已然痛改前非了。”说完还横了张挥一眼。

张挥笑道:“君子从善如流,梁兄说得有理,我当改之。回思此事,果然惭愧啊。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我辈若也裹足,那可痛杀人也。”

梁丰道:“师利兄是性情中人,非那辈变态之人可比,在下佩服得紧。”说毕,又和邓圣、周氏兄弟一一唱喏见礼。

见礼毕,将众人请进房中,可房间狭小,坐不下这些人,正为难处,永叔上前道:“少爷,我已和掌柜说好,今日包下他最大的客房,老仆带路,少爷可以请客人们前去了。”

梁丰这才稍解尴尬,展颜道:“小弟思虑不周,怠慢贵客了,诸位请请。”回头又对永叔说道:“永叔,多谢。”

永叔笑眯眯地连忙逊谢,心里想:“少爷真有礼貌。那两棍子真敲得好。”

梁丰与众人来到房中,见此客房实为套间,外间是堂屋,桌榻齐全,明亮轩敞。梁丰心说,可以考虑换这间了。

各人坐下,永叔按梁丰吩咐,专门上了刚才与钱小乙喝的清茶。梁丰端茶笑道:“寄居简陋,怠慢各位,实在失礼。难得各位玉趾贲临,梁丰大感光宠。也无甚招呼,便请诸位试试我自制的绿茶,请,请。”

大家笑着端茶尝了一口。只拿周通嘴急,不管烫不烫先大口灌了一下子,皱眉道:“有些苦。梁丰哥哥,这个我却喝不惯。”

梁丰哈哈大笑:“周兄莫急,这绿茶是要慢慢品的,静下心来,自会察觉苦中回甘,清香无比。”

众人起先有些敷衍,并没有真的尝出味道,听他一说,赶忙又细细品了一口,果然觉得清香扑鼻,口中大是甘润。非茶汤浓稠可比。

“梁兄这自制好茶,弟是头回尝到,果然大不相同。不知可否教我?”邓圣尝出茶味清香,大是喜爱。

梁丰正巴不得赶快推广,答应不迭,赶紧把制茶泡茶之法细细讲了一遍,末了还解释自己仍在摸索实践中,制茶工艺还大有改进的空间,到时候远比这个味道强得多。张挥邓圣周达等都是大会享受之人,云梅、碧云姐妹也久历奢华,虽只饮了两口,已能领略其中之妙。听了梁丰言语,都感兴奋。

坐中周通最是性急憨直,大声说道:“梁家大哥,今日我们齐来,只有三件事,要字、要诗、要词,前天你同我表兄说好了的,快快给我们吧。”一时房中尽是笑声。周达斥道:“休要多言,我等造访梁兄,实是投契相得,岂是上门索物?你再乱说,下次却不带你出来了。”

吓得周通赶紧闭嘴。

“唉,我这里哪么大的规矩,伯飞兄不要拘束。前日就说好今天要切磋的,那就来个笔会如何?”梁丰说完,吩咐钱小乙和永叔安排笔墨纸砚。

“好,那咱们今日就来个以文会友,除我这周通表弟外,各人或作诗一首,或填词一阙,更需亲笔抄录纸上,大家互为酬赠如何?”

张挥一边回答,一边就跃跃欲试。又道:“恕我直言,此处既无佳景,也无清音,难以为题。不如就以云梅碧云两位小姐为题如何?各人写了,赠与佳人,若果有妙句,也算一段佳话。”

云梅笑着应道:“诸位公子为我姐妹二人增色,小女子感激不已。不过嘛,我与碧云妹妹只要张大郎、邓公子和周公子写的。至于梁公子,我姐妹受人之托,另有请教。”

“还另有人请教?遮么就是你们那个小嫦妹妹否?哎呀,可惜她出不得门,否则把她请来,那才是襄州城里一段佳话也。啧啧,可惜啊可惜,对了,她出了什么题目考教梁兄?”张挥来襄州没几天,都是泡在醉花楼,把这里面的道道摸得清清楚楚。

梁丰好奇,正要发问。就听碧云凶巴巴地打断道:“快写你的吧,别人的事你多嘴做甚?我可告诉你,把我写好看些,要不然可不饶你。”

张挥这几天同碧云打得火热,最爱她又直又辣的性子,只好哈哈一声,对梁丰道:“那我就不让你了兄弟,且看我写了碧云,再看你答的甚题。要珍惜呀,良辰美景。”说完神秘一笑,提笔对纸凝思起来。

要说这候补风流和尚可真不是盖的,短短一瞬,一曲《步蟾宫》已经填就:仙郎心似长江阔。妾意如、波间明月。相随定、一带向东流,共宴乐、无时暂歇;长生只在长欢悦。除此外、总应虚设。笙歌里、身住几何年,十字儿、头边下撇。

词里自比仙郎,要与碧云相随相欢,又劝碧云珍惜流光,开心重要。遣词看似随意,却是精巧之极。只是看虽情意绵绵,却是风月老手油滑之处,上片说要相随定,下片却只讲是在笙歌里。若不细看,定难意会他逢场作戏之意!

梁丰这个冒牌才子看了,大是赞叹。心说这老不死的活了一百多岁,尽干这些勾当了,真是潇洒。再看他的字,用的是小字行草,比之前日在孟公亭题的楹联,又别有一番清秀幽趣,与词相得益彰,堪称上作。

那边邓圣也作了一首绝句题赠云梅:一支凛凛倚云栽,风动还送暗香来。莫把净瓶催执手,宁随东君带雪埋。句子平平,书法也一般,不过也道出了云梅柔中带刚,不事张扬的性子。云梅与邓圣几天相处,倒也和谐。今日得了邓圣的绝句,虽然不如张挥给碧云所作,心中也很欢喜,拿来反复把玩。邓圣得了伊人欢心,也不觉输给张挥梁丰等人,自也高兴。

这时周达也胡乱作了一首诗,更没甚出奇处。

梁丰刚才得了云梅的话,便不再劳神抄袭后人大作。只把前日的那阙《南乡子》用米芾体抄录了赠与张挥。又把张挥吓了一跳,前天看梁丰的赵体流丽华贵,今天却又潇洒痛快,字体迥然不同。心中更是涌起无限敬意。

然后梁丰又分作了三副对联赠给邓圣、周达、周通三人。赠给邓圣的是:行守道,和为贵;德不孤,必有邻。奉承邓圣君子之风。

赠给周达的是:幸有明眼交益友;苦无心暇共畅游。褒赞周达是益友良师。

最后赠给周通的却滑稽诙谐:今日欣逢高唢呐;他年独拜笑弥陀。却是戏言周通大声说话,白白胖胖像弥勒佛。

一时哄堂,周通却很欢喜,笑道:“梁家哥哥这个我最喜欢,这是真心给我的!”梁丰听了,大是感慨其单纯无暇,复又答应日后送他一部《西游记》,周通更加雀跃。

这时碧云款款走来,拿出一纸短笺递给梁丰,掩口笑道:“还请梁公子如前日一般,续上下片。”

“苦也!”梁丰一听碧云的话,汗都出来了,心里暗暗叫苦。伸出颤抖的手接过短笺,简直如上刑一般。只好默默念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来个容易整的,应付过去再说先。”

缓缓展开短笺,几行清丽无比的小字映入眼帘,梁丰暗赞一声好字,这字要搁千年以后,起码能当个中国书协常务理事了。再看内容:“雁连碧野长,落落斜阳路。山涧阴阴未得春,顾影和谁住?”

原来是一阙《卜算子》。梁丰反复咀嚼两遍,已知其意,低头思考起来。

这边张挥挤过头来一看,哇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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