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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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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儿臣以为母后所言有理,敏之其人自是罪有应得,只是诸般朝臣不揭其恶,反倒曲意讨好,实有助纣为虐之嫌,且涉案之臣工大多是新晋之臣,家底并不丰厚,可所送之财物着实惊人,个中若无所图,怕是难能,实当深究。”武后话音一落,太子立马毫不客气地顶了一句,一口咬死涉案的大臣交好贺兰敏之乃是另有所图,同样表明了自个儿要穷追猛打到底的态度。

“这个……唔,显儿,尔身为主审,对此案有甚计较否?”

高宗人虽懦弱,却并不愚笨,到了此时,又怎会不晓得武后与太子之间的闹家务已是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头疼万分之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迟疑了好一阵子之后,将目光投向了李显,一个大脚便将皮球踢到了李显的脚下。

“显儿莫慌,有甚便说甚好了,娘与你父皇自会为你做主的。”

没等李显开口,武后便已接口说了一句,语气倒算是温和,可内里却满是威胁之意。

“母后所言甚是,七弟既为主审,自当有所决断,此事纵使再难,有父皇在,七弟无须担忧。”

武后话音一落,太子立马毫不迟疑地跟了一句,摆明了跟武后打擂台的架势。

得,这回好了,敢情咱成焦点了!面对着众人饱含期盼的目光,李显心中暗自发苦,可不答显然是不行的,进退之间稍有闪失,其乐子可是不小,好在进宫之前李显便已算计到了这一幕的出现,自是不会太过紧张,这便沉吟着开口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以为武敏之其人也鄙,其行也恶,虽死不足以惩其罪,然则念及天家之体面,当处罚没家产,流配三千里之刑,其余涉案诸臣工无论出自何心,助纣为虐之嫌却是不免,再者,贿赂之举不可轻恕,当依律法各有贬谪,或相宜焉。”

李显此言摆明了是偏向李弘一方,可又不曾将事做到绝处,其中留有不少的回旋空间,具体如何把握却是微妙得很,可谓是存乎一心罢,一时间房中诸人全都默然了下来,各自沉吟不语……

第二百五十九章一言点醒梦中人

不遗余力地打击武后一党乃是李显坚定不移的目标,在这一点上,李显与太子有着合作的基础,但却并不意味着李显要与太子同进退,毕竟双方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合作可以,利益均沾也不错,可要李显唯太子马首是瞻,那就万万没有可能了的,就更别说去给太子当替罪羊了,故此,哪怕太子看过来的眼神里有着无穷的期盼乃至怨疚,李显该咋说还是咋说,至于决断的事儿么,李显可就不想管了,你们自己争去好了。

“父皇,儿臣以为七弟之言乃老成谋国之道,此案关系重大,确实轻忽不得,以七弟之高才,若是居中主持,当既可不使奸佞逃脱,又能保得朝堂之安稳,儿臣恳请父皇明鉴。”李弘到底是年轻气盛,又自觉稳居了上风,仅思索了片刻,便率先开口表了态。

“唔,显儿处事素来稳重,朕一向都是知道的,今既为主审,那便由显儿判明了再上本章也罢,媚娘,你看如何?”

对李显的办事能力,高宗还是很放心的,原本就打算将这烫手的山芋往李显怀里塞,这一听李弘如此提议,自是无不准之理,只是担心着武后那头会不高兴,这便望了望面色凝重的武后,试探地问了一句道。

“陛下圣明。”

眼瞅着高宗与太子都已表了态,武后纵使有再多的不满,却也不好在此时明着说将出来,只能是称颂了一句便算是含糊应对了过去。

“嗯,那便好,显儿,此事便由尔办了去,须得勿枉勿纵,万事当以公正为先,朕期盼显儿能尽快了了此案,不知显儿可能为否?”这一见武后也没有异议,高宗自是顺势便下了决断。

“为父皇分忧乃儿臣分内之事,儿臣不敢推脱,自当竭力而为之。”

明知道这山芋烫手,可李显却是不能不接,再说了,放手给旁人,李显还有些个真放心不下的,至于案子该如何判么,那也只能是走着瞧了,当然了,打击武后一党的大原则是绝对不会变的。

“如此甚好,此案沸沸扬扬了数日,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显儿且去忙罢,后日早朝时,朕等着你的本章。”高宗是十二万分地不想让此案的影响进一步扩大了,尽管明知此案背后蹊跷重重,却也不想再深究下去,这便下了个定论,算是结束了这场令人烦躁不安的逼宫游戏。

“是,儿臣遵命,儿臣告退。”

高宗既已下了逐客令,李显自是不敢再多逗留,这便躬身应了诺,一转身,自行退出了寝宫,打道回府去了……

一天半的时间要想判定全案,其可能性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微乎其微,道理么,很简单,别看贺兰敏之已招了供,也有了账册这般利器在手,可光是拘所有涉案官吏前来核对便不是一天半能完成的任务,更别说还得依律判决全案了的,高宗给出这等时限说穿了就一个目的——希望李显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莫要牵涉过巨罢了,也就是个和稀泥的意思在内,这一点李显自是能领悟得到,不过么,却绝不想这么照着去做,如此一来,这判罚该如何取舍就成了摆在李显面前的一道大难题。

头疼,无比的头疼,一网打尽显然不太可能,至于抓大放小么?到底哪是大哪是小还真是不好说——北门学士李显想扫清,大理寺里那帮子后党李显也想彻底铲除,哪一头李显都不想拉下,就这么着,拿着涉案官员的名录都已看了大半天了,李显也没能拿定个准主意来,心情自是烦到了极点。

“高邈,尔在那鬼鬼祟祟地作甚?”

李显心情烦得很,眼角的余光正好瞄到高邈在书房门口的屏风处探头探脑地,登时便有些个气不打一处来,这便脸皮一耷拉,没好气地喝了一嗓子。

“禀殿下,是狄公来了。”

李显先前早有令谕,说是不会外客,便是连潞王府派来探问消息的人都被拒之门外,至于其他来访的大臣更是尽数被挡了驾,高邈身为王府大总管,自是不敢违了李显的规矩,然则狄仁杰却是个例外,毕竟如此多朝臣里,能得李显尊称一声“某某公者”可谓是少之又少,狄仁杰便是其中之一,他既来访,高邈自是不敢擅自定夺,可又怕惊了李显的思考,这才会在房门口犹豫不定,此际一听李显口气不善,高邈自不敢有所隐瞒,紧赶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是狄公来了,还不快请!”

贺兰敏之案发之前,李显生恐狄仁杰被武后所算计,早早地便让其称病在家,后头么,又忙于审案之事,还真忘了自个儿身边有着狄仁杰这么位断案高手的,此时一听狄仁杰来访,李显的心立马便活络了起来,顾不得许多,眼一瞪,颇为不耐地喝道。

“啊,是,奴婢这就去。”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高邈顿时便放下了心来,自是知晓李显不会计较自己打断其沉思的行为,嘿嘿一笑,应了声诺,急匆匆地奔府门外去了。

“下官见过殿下。”

狄仁杰来得很快,高邈去后不久,一身便装的狄仁杰便已行进了书房,对着站起相迎的李显便是一躬,微笑着见礼道。

“狄公来得正好,孤正有事求教,还请坐下说罢。”

李显生性谨慎,虽一向视狄仁杰为股肱之臣,但却甚少将那些个阴暗勾当拿出来与狄仁杰商议,基本上都是以交换治世心得为多,偶尔也就时务交换一些意见,彼此间的关系大体上更多是种君子之交,而不太像是君臣情分,这会儿遇到如此棘手问题之际,李显一时间还真不知该从何说起,给狄仁杰让了座之后,便有些子语塞了起来。

“殿下可是在为贺兰敏之一案烦恼么?”

狄仁杰落了座,自有书房的仆童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而后各自退了出去。待得仆童去后,狄仁杰看了面色凝重的李显一眼,轻捋着胸前的长须,微笑着出言问了一句道。

“还真让狄公见笑了,事情确是如此,唔,此案之始末说来话长,孤便简而言之好了,那贺兰敏之……,事已至此,孤既不能,也不愿让那些宵小之辈横行朝堂,不知狄公有何教我者。”狄仁杰既已开门见山地提到了此案,李显自也不好再隐瞒,略一沉吟之后,还是决定将案情乃是内幕细细地详述了出来,末了,也没忘了提出自个儿烦心之所在。

“陛下圣心仁慈,这是不愿激化矛盾,本意倒是好的,奈何水与火又岂能相容耶,此事早晚终须有个了断罢,此时犹豫不决,实非朝堂幸事也。”狄仁杰静静地听完了李显的案情介绍,末了,也没急着说出自个儿的见解,而是摇了摇头,感慨万千地说了一句道。

天家之事本就无甚亲情可言,强自要以亲情为重,其后果自然是自取其辱,这一点李显心中有数得很,只不过这道理只可意会却不可言说,哪怕是如狄仁杰这般亲近之人,李显也不想与其谈论此等事宜,面对着狄仁杰的感慨万千,李显也就只能是沉默以对了。

“下官妄言了,还请殿下海涵则个。”

对于李显的沉默,狄仁杰不单没有丝毫的着恼,心中反倒颇为兴奋,只因唯有看透了天家本质之人方能在天家之争中保持不败,很显然,李显便是这等高明人物,身为智者,能得遇明主,无疑是件幸事,不过么,高兴归高兴,狄仁杰还是没忘了致上声歉意的。

“狄公不必如此,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便是如此罢,父皇虽贵为天子,却一样难脱此律,罢了,不说这个了,而今事既已落在孤头上,要想面面俱到已是难能,孤也只能是勉力为之了,狄公善断,可有良策否?”李显苦笑地摇了摇头,随口点评了一句之后,便将话题转回到了贺兰敏之一案上。

“殿下所言大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好,呵呵,既言难以面面俱到,那便不能好了,且让旁人烦去不好么?”狄仁杰哈哈大笑着一击掌,反问了李显一句道。

“让旁人去烦恼?这……”

一听狄仁杰此言,李显先是一愣,而后呢喃地念叨了一句,眼前突地便是一亮,已然有了丝明悟,顺着明悟一路想将下去,顿时便豁然开朗了起来。

“好,好一个让旁人去烦恼,狄公高明,孤受教矣,既如此,孤便请狄公先替孤烦恼上一阵好了。”想清楚内里的关键之后,李显眉头一扬,哈哈大笑着调侃了狄仁杰一句。

“殿下有令,下官自不敢不从,姑且烦恼上一场也罢。”

狄仁杰智谋过人,只一听李显的话,便已知李显是完全领会了自个儿的意思,暗暗心惊李显的悟性之余,也为自己所托得人而高兴不已,这便笑着回了一句。

主宾二人视线一撞,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书房里荡漾着传向了四方……

第二百六十章矛盾上交(上)

咸亨二年七月初八,又到了早朝的日子,众朝臣们皆早早地便赶到了则天门前的小广场上,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低声地议论着,所谈之话题大体不离贺兰敏之一案,一众人等面色或喜、或忧、或急、或不动声色,不一而足,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便是期颐之心,只因今日的早朝或许将决定无数人的命运,事关朝堂大局,没有谁能以平常心待之。

“哟,快看,来了。”

“看,是英王殿下。”

……

在群臣们看来,此时的朝局可谓是紧张到了极点,然则李显似乎没有这么个紧张的自觉,一直到朝会的时辰都快到了,李显方才姗姗来迟,可一到,便立马引起了朝臣们好一阵子的骚动,所有人等的目光齐刷刷地全都落在了缓步迈下马车的李显身上。

“七弟,早。”

望着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李显,李贤心中立马滚过一阵子的不痛快,既有艳慕,也有不满,更多的则是嫉妒,踌躇了一下,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缓步迎了上去,语气平淡地招呼了一声。

我勒个去的,这厮又在吃干醋了,好生无趣的个人!只一看李贤的眼神,李显立马便猜出了其心中的小算计,心里头实是有些个又好气又好笑,可也懒得与其一般见识,这便笑呵呵地一拱手道:“六哥,早。”

“嗯,七弟,那案子……”

李贤到底是压不住心头的好奇心,眉头一扬,冒出了半截子话来。

“六哥放心,小弟心中有数,下朝后小弟自当给六哥一个交待。”

这一听李贤张口问其了案情,李显忍不住便是一阵心烦——前几日李显便已给李贤反复说了好几回了,此案牵涉过广,涉身其中后患无穷,让其安心等待消息便可,这完全是出于保护李贤的好心,却没想到李贤如此之沉不住气,连番派人到府上探听消息也就算了,这等群臣都在的场面下,还如此执着地要问个分明,生生令李显很有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之感,只是这当口上,却也不好驳了李贤的面子,李显也就只能是含糊地应答了一句道。

“唔,也好。”

李贤虽还想再细问下去,可一听李显这么说了,自也不好再开这个口,只能是矜持地点了点头,算是将此事暂且揭过,方欲转开话题,却见阎立本迈着四方步从旁行了出来,不得不就此顿住了口,沉吟着站到了一旁。

“下官见过二位殿下。”

阎立本缓步走到近前,笑容满面地朝着李贤兄弟俩拱手招呼了一声,只是眼睛却始终盯在了李显的身上,对于李贤么,却是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早。”

李贤对阎立本这个太子党领袖素来无一丝的好感,再一见其目中无己,更是气恼在心,可又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失了体面,也就只能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冰冰地吐出了一个字,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阎相,早啊。”

李显倒是无所谓阎立本是甚来意,呵呵一笑,彬彬有礼地拱手回了个礼,煞是客气地招呼了一声道。

“英王殿下这几日可是辛苦了,老朽等身为朝臣,未能帮殿下分忧,实是惭愧,惭愧啊。”阎立本笑呵呵地说着,老脸上满是歉疚之色,宛若真有愧疚在心一般。

“阎相过誉了,小王尽自才疏学浅,却不敢忘国忧,所行之事,不过本分耳,实不足道也。”李显三世历练可不是白过的,说起套话来,那可是顺溜得很,要想从李显口中探出虚实来,就两字——没门!

“殿下过谦了,朝堂能得殿下这等栋梁之才,实是大幸之事也,老朽等甘附骥尾,共襄国是,还望殿下多多提携才是。”阎立本跟李显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自是知晓李显的能耐,这一见李显满嘴套话,便知无法从李显口中套出答案来,虽无奈却也无法,只得隐晦地表明了合作的态度。

“不敢当,不敢当,阎相言重了,小王行事但问本心,凡利社稷者,莫敢不为也,阎相乃社稷臣,小王向来是敬重在心的,若能得阎相提携,实是小王三生之幸也。”阎立本话里有话,李显也同样是如此,隐隐点出了彼此合作的基础之所在。

“好说,好说,哟,要上朝了,殿下,您请。”

阎立本自是听得懂李显话里的意思,心头微沉,却也无可奈何,赶巧此时宫里喊朝声响了起来,阎立本便顺势笑呵呵地侧身一让,算是结束了这场彼此试探的言语交锋。

“阎相,请。”

上朝在即,李显也不想再多废话,笑呵呵地一拱手,与李贤并着肩便往正整队的朝臣们行了去。

“七弟,这……”

李贤到底性子急,心里不怎么藏得住话,一待离得阎立本稍远,便忍不住出言试探道。

“六哥,没啥,小弟就是请阎相上个保本罢了。”

对于李贤的急性子,李显显然是无奈得很,只能是笑着提点了一句道。

“哦,原来如此。”李贤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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