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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1-1016章)-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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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

虽然她早已和夏浔做了真正的夫妻,却唯独缺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女儿家的终身,谁愿平平淡淡地就嫁了?这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憾处。想至这里,她倒有些感激哥哥的棒打鸳鸯了,要不然,这梦寐以求的一幕,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到来吧?

新娘的座位底下放了一只焚着炭火、香料的火熜,花轿的后轿杠上还系着一条席子,这叫“轿内火熜,轿后席子”,也有吉利的讲究。如今刚刚入秋,天气仍然很热,屁股底下还放一只火炉子,烘得屁股都发烫了,彭梓祺却真的不敢挪动一下,哪怕她并不怎么相信这些规矩,她也不愿破坏了这个美好的祝愿。

彭家二十多个兄弟都在送轿,本来按规矩,娘家兄弟只须送一半路程就行,可是彭家长辈担心彭梓祺临阵变卦,又闹出什么是非来惹人笑话,所以特意嘱咐彭家一众兄弟把彭梓祺送到了海岱楼下,这才返回彭家庄。

花轿一到,锁呐声起,鞭炮燃放起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打扮得粉妆玉琢的,走到轿前迎新娘出轿,小姑娘牵了彭梓祺的衣袖,扯了三下,彭梓祺才随她站起,走下花轿,先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便踏上了一直铺进正楼里去的红毡,两个喜娘迎上来,搀着她袅袅娜娜地走进去……

海岱楼对面是天青阁,天青阁是一家专门经营酒食的大酒楼,不像海岱楼还经营着客栈。在天青阁的第三层,也是这幢楼的最高处,绿栏杆、青竹帘,隔成了一个个雅致的小房间,谢雨霏就在正对海岱楼的雅间内独坐,帘笼外传来歌女拨弄琴弦的叮叮咚咚声,曲调幽静素雅,将对面的热闹和喧嚣完全隔绝在外。

看到新娘子凤冠霞帔跨过马鞍的时候,谢雨霏没来由的鼻子一酸,她赶紧吸吸鼻子,一仰脖子,一杯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色的竹叶青便被她灌进了粉嫩嫩的檀口,那味道……有点苦。

夏浔与彭梓祺的新房是她自告奋勇帮着装扮的,她对新房中的一切都记得非常清楚,只要闭上眼睛,就如身在其中……

那门上,贴着红双喜字儿的剪纸和对子,一进门儿是屏风隔断的一个小客厅,桌布已换了红色,桌上有茶有酒,还有一对双喜桌灯。屏风后面就是新人的婚床,床前挂着百子帐,榻上铺着百子被,床头悬挂着大红缎绣双喜字儿的床幔。

喜被、喜枕,图案优美,绣工精细,是从青州府里最高级的一家服饰店里买来的江南彩绣。床里墙上挂有一幅喜庆对联,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图,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

“唉……”

幽幽叹息一声,谢雨霏不愿再想下去了,其实彭梓祺和夏浔早已做了真正夫妻,可是不知怎么的,当时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见到这样隆重喜庆的婚礼,心里才开始难受起来。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想着夏浔与彭梓祺被翻红浪、恩爱合欢的模样,谢雨霏和着那飘扬的琴声,一首缠绵悱恻的诗句便幽幽吟出。

“嘿嘿,人家木公子成亲,谢姑娘触景生情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谢雨霏骇了一跳,慌忙站起,转身望去,就见身后站着一人,身材高大,风骨嶙峋,穿着一套不怎么合体的士子袍服,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意。

谢雨霏又惊又怒,喝道:“你是谁?”

那人脸上仍旧带着诡谲的笑意,答道:“我是月老。既然谢姑娘与那姓杨的郎有情,妾有意,何不做了真正夫妻?难道有什么难处么?没关系,我来帮你们达成心愿,只不过,不是让你们在阳间做夫妻,而是去阴间做鬼夫妻,谢姑娘,可愿意么?”

谢雨霏张口欲呼,一柄雪亮锋利的短刀已飞快地架到了她的脖子上,谢雨霏立即闭口,那人嘿嘿笑道:“聪明!这样聪明的姑娘,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走!乖乖的,否则,你马上就要香消玉殒,黄泉路上,可是连个伴儿都不会有!”

王一元袖中藏刀,紧紧抵在谢雨霏的后腰处,押着她走下楼去……

第194章 掳姑娘

天色渐暗,酒宴大厅中杯筹交错,可是新郎倌不见了。

夏浔这里所谓的长辈和宾客都是他自己安排的人,这酒宴自然无需奉陪到底,夏浔好不容易捱到天色将晚,便把大门一关,让自己请来的那些人尽管尽兴饮酒,自己则按捺不住地跑回了洞房。

夏浔微带酒意地进了洞房,看见彭梓祺似模似样地坐在绣榻前,居然真得像个新嫁娘般一动不动,不由会心地一笑。

以彭梓祺的性子,要她蒙着盖头老老实实坐这么久,可真是难为了她,可她居然忍住了,夏浔略略摸到了她的心思,不禁心生歉意,两人在南返路上轻率结合,终是缺了她一场女儿家必不可少的婚礼,如今,总算是给她补上了。

夏浔缩回伸出的手,转而拿起秤杆儿,按着规矩,郑重地挑向她的盖头……

柳色映眉妆镜晓,桃花照面洞房春。

盖头一掀,令人惊艳。夏浔本是见惯了彭梓祺的容色,乍然看见她一身红衣,娇艳欲滴的模样,还是不禁看直了眼睛。

彭梓祺被他看得脸蛋一热,不禁啐他一口,忸怩地道:“你又不是没看过,干嘛这样看人家?”

夏浔惊叹道:“真没想到,梓祺穿上新嫁衣,竟是如此妩媚动人,我只盼你这身衣裳一辈子穿下去才好。”

彭梓祺嫣然一笑,眸中漾起一抹娇羞:“少拍马屁啦,你很了不起嘛,居然想得出这样的主意,若不是看了你的钗中藏条,我真是怎么想都想不到这样的好主意。”

夏浔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揽住她的腰肢,嗅着她身上香喷喷的味道,说道:“不要说你,我也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样说亲的法子,这是谢谢教给我的。”

“谢姑娘?”

彭梓祺讶然道:“她出的主意?难怪……她也来了。”

夏浔道:“嗯,她送南飞飞姑娘赴阳谷县与高升兄成亲,回程中来了一趟青州,恰逢我正为你苦恼,所以……”

“是么……”

彭梓祺眼珠微微一转,对谢雨霏的用心约摸捕捉到了一点,但是心里还是非常感激。

夏浔急不可耐地道:“娘子啊,一别多日,相公独守空床,真是好不辛苦。我可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喔,来来来,春宵苦短,咱们早早宽衣睡了吧,明日一早,再去谢过咱们的谢大媒人也不迟。”

彭梓祺“啪”地一下打落他的手,娇嗔道:“不成。”

夏浔一呆:“怎么不成?啊!对了,合衾酒还没喝,我去取来。”

彭梓祺嫣然一笑,调皮地摇头:“喝过合衾酒嘛,今晚也不可。”

夏浔愕然道:“那是为什么?”

彭梓祺一脸无辜地道:“因为人家今天月事来了……”

夏浔呆了半天,怪叫一声道:“这他奶奶的谁选的黄道吉日啊?不是说今天宜嫁娶的么?”

彭梓祺吃吃笑道:“怨得谁来,你要是争气些,早让我怀上你家的种儿,不就没事了?”

夏浔垂头丧气地道:“要是那样,不是要十个月都碰不得你了?我算算,今天刚来,那至少得六七天吧?唉,好,真好,我这洞房花烛闹得……”,

彭梓祺掩口笑道:“别动歪脑筋了,你呀,还是想想三天后回门,新姑爷换了人,怎么应付我家里人的雷霆之怒吧。”

夏浔道:“今天洞房花烛啊,那事明天再想不迟……”

他刚说到这儿,外边便有人叫道:“大人,大人……”

夏浔没好气地问道:“甚么事?”

外边那人急急说道:“有人送来一封信,说谢姑娘在他手上!”

夏浔脸色大变,腾地一下跳落地上,惊道:“什么?谢姑娘不在房中么?”

※※※※※※※

天色微明,夏浔一夜未睡,两只眼睛熬得已有了血丝。

桌面上摊着一封信,上面写着谢雨霏已经落到他的手中,要夏浔单枪匹马,一个人带三千贯钱赶到云门山去,在陈抟洞交换人质,如果在午时三刻之前未到,或者带了大批人马赶去,他就立即杀掉谢雨霏,逃之夭夭。”

彭梓祺道:“相公,你不能去,你此番来青州乃是一个秘密,根本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这人可以直呼你的名姓,又知道谢姑娘与你关系匪浅,我看他就绝不仅仅是一个绑匪那么简单,此人所图未必是钱财,而是你的人。”

刘玉珏急道:“是啊,嫂夫人所言甚有道理,咱们虽不知此人因何与你结仇,可杨大哥不能冒这个险,不如咱们报与官府,请他们帮忙吧。”

夏浔摇头道:“云门山平地拔笏,虽不甚高,但登高远眺,却可及远,如果出动大队人马,恐怕人马未到,先已被他看到,如果他狗急跳墙,伤害了谢姑娘怎么办?”

彭梓祺想了一想,挺起胸膛道:“我去,我扮作你的模样,离得远了,他辨不出真假,待到了近处,他认得出也跑不掉。”

夏浔想起上次小获被掳所受的非人折磨,至今心有余悸。那刘旭虽然凶残,好歹仍以公人自居,不曾侵犯小荻,谢谢比小荻更加成熟美艳,此人以绑票勒索的名义诳他前去,虽不知此人到底什么身份,何时与他结仇,恐怕未必是个正人君子,万一他对谢谢心怀不轨,此刻一夜已经过去……”

想到这里,夏浔彻骨生寒,他咬着牙根,摇摇头道:“不行,万一他发现是你非我,情急撕票那就悔之不及了。你不要当我是纸糊的,咱们较量过刀法,你该知道,我的武功,其实并不弱于你,还是我去!”

夏浔想了一想,又自怀中取出他的官印,交予刘玉珏道:“刘贤弟,眼看天色将明,城门将开。你持我印信赶往府衙,告诉赵推官,就说我秘密回返青州,现已发现白莲教匪踪迹,叫他调集弓手民壮,包围云门山,遍搜山峰,抓捕凶手。”

“好!”

刘玉珏接过印信,说道:“我这就去。”

刘玉珏急匆匆出了海岱楼,夏浔又对彭梓祺道:“官府要调兵,总要费些时间,我先赶去,与他敷衍,拖延时间,或可见机行事。你与我同时出城,我往云门山去,你登金凤山,籍草木掩护,悄悄潜上云门山,自背后摸到陈抟洞去。”

彭梓祺道:“好,咱们马上出发。”

夏浔关切地道:“梓祺,翻山越岭,又借不得马力,你如今身体不适,能成么?”

彭梓祺道:“你当我是纸糊的不成?放心吧,等我上了金凤山,你走得稍慢一些,我一定与你同时到达。”

夏浔道:“好,咱们走!”

夏浔佩了把狭锋单刀,彭梓祺那柄鬼眼刀本是陪嫁的嫁妆,昨日大喜的日子,怕凶器不吉,暂时裹了红绸收藏起来,这时也取出来,二人各上一匹马,直奔南城。

二人赶到城门处,城门刚刚打开,两人急急出城,便直奔云门山。云门山距青州城不远,在它北面,也就是更靠近青州城的地方,也有起伏的山峦,这山叫做金凤山,景观较之鲁中第一名山云门山逊色不少,名气并不响亮,赶到金凤山脚下时,彭梓祺就弃马登山,疾如灵猿一般攀上山峰,挥刀开路,披荆斩棘地自山上绕向云门山去了。

自起伏的山峦间潜向云门山,可比不得平地而行,就算她身手了得,也不可能如覆平地,夏浔虽然心急如焚,可是为了配合她的行动,也只得勒着马缓缓而行,直到云门山附近,恐那歹徒在山上看见起了疑心,这才策马轻驰起来。

此时阳光刚刚照上山巅,山脚下的大云寺中晨钟响起,和尚们正在做早课,夏浔到了云门山下,抬头望一望那几百阶石蹬,翻身下马,把马系在山下,紧一紧腰间利刃,便举步登上山去。

每行一步,夏浔的心跳都要加快几分,他不是怕那歹徒用什么手段对付他,而是与谢雨霏相知相识这么久,他深知谢雨霏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她不在乎的,哪怕是惊世骇俗,她也并不理会旁人眼光;她在乎的,那就特别的爱钻牛角尖,九牛拉不回;如果那歹徒见色起意,对她动了邪念,玷污了她的身子,只怕自己能救回来的,便只有一具尸体了,她是绝不会活着见自己的。

夏浔按紧刀柄,脚步沉重地一步步向山上走,一边注意着陈抟洞方向的动静,一边扫视着山巅,希冀能够看到彭梓祺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见。

今天的第一缕阳光刚刚照到山顶,山颠上有缈缈的晨雾,严重影响了视觉,里边若有人,除非主动向他招呼,否则哪里看得见人影儿。山巅之下,大部分山体还没有被阳光照到,山色还有些深沉。

夏浔脚下的石磴缝隙中生出些野草,草叶上还有晶莹的晨露,脚步轻轻移动,露水便打湿了鞋面,夏浔神情专注,浑然未觉。他走到一处石刻佛雕旁时,突然听到一个悦耳动人的女声轻轻唤道:“喂!”

夏浔一惊,“嚓”地一声钢刀出鞘,目光凌厉地四下扫去。

没有人影,左右石磴旁是及膝的草丛,根本藏不住人。

“喂,人家在这儿呢。”

夏浔猛一抬头,循声向上望去,就见路边是一块倾斜的巨石,巨石上掏刻出几尊佛像,中间是指天划地的世尊如来,左右还有大大小小几尊菩萨,谢雨霏凌乱的秀发间夹着几片草叶,很没女孩儿形象地骑在文殊菩萨脖子上,双手抱着文殊菩萨的脑袋,冲着他笑,笑得柔柔的,甜甜的,一脸幸福满足,仿佛天女散花,千娇百媚。

她坐在这个地方,若是不言不动,真是从她身边走过,也难发现她的踪迹,夏浔的眼睛都突了出来,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绑匪呢?”

谢雨霏眉梢眼角都是笑,冲着他甜甜地道:“我哪知道。”

她抬起一只手,抵在文殊菩萨脑袋上,很优雅地托起下巴,很开心地追问道:“别管那个傻瓜了,你快说,是不是真的听了他的话,一个人跑来救我的?”

第195章 闯山

夏浔板起脸道:“无聊的问题,下来!”

谢雨霏嘟起嘴道:“那你扶我下来。”

夏浔跳上石台去搀她,那石雕佛像后边仅有不算太宽的缝隙,谢雨霏要藏在那里时,只能藏下大半个身子,可夏浔只约摸一想,便明白了她藏身此处的用意,不禁暗赞她聪明。

夏浔在青州住了那么久,也游览过赫赫有名的云门山,云门山并不大,对这里的路径他也很熟悉,这里是一个路口,由此向上不远,再向左一拐,就是通向陈抟洞的道路了。谢雨霏一个弱女子根本跑不过男人,如果她脱险以后仓惶下山,那是绑匪最先搜索的方向,必难逃脱绑匪的追杀。

如果在山上藏身,此山树木并不十分茂盛,能够藏人的地方较少,而且必定也是歹徒最认真搜查的地方,暴露的危险仍然很大,谢雨霏藏身的这个所在距陈抟洞并不远,又是在拾阶登山的大路旁边,可以说是一个人搜索他人时最容易忽略的地方,所以那佛像虽不能将她完全掩住,其实反而最为安全。

谢雨霏双腿骑在菩萨脖子上,她穿的又是裙装,上去不易下来更难,哪儿能说下来就下来,夏浔见状,一手伸过去扶在她的肋下,另一只手在她臀下一托,谢雨霏身子不重,也就九十斤上下,竟被夏浔轻轻巧巧地托了下来。

如此亲密的接触,让谢雨霏俏脸一红,竟有些不自在起来,尤其是那佛雕的石台上边既窄又浅,两个人站在上边靠得很近,几乎呼吸相闻,让她不禁有些紧张。

夏浔还牵挂着彭梓祺和那尚未露面的绑匪,却没这样的感觉,他跳下石台,张开双臂道:“跳下来。”

谢雨霏掠了掠头发,又正了正衣裙,突然注意起自己的形象问题,那副模样让夏浔又好气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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