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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1-1016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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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约,有客上门呐,大爷里边请。”

龟公还没睁眼就习惯性地扯开喉咙叫了起来,安员外哼了一声,拔腿就往里走,那龟公睁开眼,只看到一个肥硕的背影,好生伟岸。

青萝院的老鸨冯妈妈听到喊声急忙迎了出来,这位冯妈妈年纪并不甚大,如今不过三十五六岁年纪,身段皮肤保养得宜,再加上打扮合体,犹如双十许人的一位佳丽,容颜打扮、风情气质,看不出一点风尘之色。

一见安员外,冯妈妈便巧笑嫣然地唤道:“安员外,您老可有日子没来啦,女儿们都挂念的很呢,快着快着,大热的天儿,员外快请里边坐,人呢?赶快死过来一个,给安老爷上杯好茶。”

一个小厮飞快地跑过来,麻利地给安员外斟上一杯凉茶,安员外把他肥硕的屁股费劲地挤进椅子,挥着手道:“行了行了,这地方爷也不是头一回来,少说那些没用的屁话,赶紧的,赶紧把你们……你们院子里……咕咚咕咚……”话没说完,一杯凉茶便饮牛似的下了肚。

冯妈妈轻摇纨扇,掩口笑道:“员外今儿怎么这般猴急呀,不知员外想要哪位姑娘服侍您呢,要不然奴家把咱院子俊俏的姑娘们都叫出来,让员外您看看?这些日子,咱青萝院可是新来了几位姑娘,个个都生得千娇百媚……”

安员外把茶杯一顿,打断她的话道:“不要不要,老爷我只要你们院子里皮肤生得最白最好的姑娘,有没有?”

冯妈妈讶然道:“皮肤最白最好的?”

“对,最白的,谁的皮肤最白,就叫谁来。”

冯妈妈惊笑道:“皮肤好的,自然是有,咱们青萝院的姑娘哪个不是生得水灵灵的,不过要说长得最白的嘛,就数袖儿姑娘了,可袖儿……在我青萝院里可不算是第一品的红姑娘呀。”

安员外一锤定音:“就是她了。”

※※※※※※※

“员外,里边请。”

袖儿姑娘欢喜不胜地挽了安员外,凯旋一般进了自己闺房。双手在背后把房门轻轻一掩,水汪汪的媚眼儿向他溜溜儿的一瞟,贝齿轻噬着丰满的下唇,春情上脸,媚意撩人。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她这番做作,安大老爷全没看到,一进屋安员外就直奔茶壶去了。

其实袖儿姑娘生得一点也不丑,肌肤白嫩,俊眉靓眼,只是她的眉毛过于浓重了些,而那时候的女子以眉细为美,讲究的是眉若远山,袖儿姑娘忍着痛楚拔眉修饰,可是她的眉毛却似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般,拔来拔去,拔得芳草萋萋,眉毛没有细下来,反而不及原来耐看。

另外就是袖儿姑娘的身材稍显丰腴,那一只肥臀珠圆玉润,曲线怒突,要是搁在乡下,这种姑娘的体态正是旺夫宜子的好模样,老太太们选儿媳妇儿可稀罕着呢,不过在这种只为露水姻缘的地方,便远不及娇躯纤纤如月的姑娘们受欢迎了。

如今这季节,院子里的生意清淡的很,就连红姑娘们都没多少客人登门,安员外却点名要她服侍,袖儿姑娘大感风光,一路招摇过市地摆足了威风,一俟进了自己房间,她顺手掩好房门,正琢磨着施展她的风流手段,最好把这安员外迷得神魂颠倒,从此以后成为她的熟客,安员外灌了个水饱,已在桌后坐定了身子,话也不说,顺手就从袖中摸出一摞宝钞拍在了桌子上。

这时节通行的货币还是大明宝钞,朝廷不许用银两交易的,不然一旦被抓住那就是砍头的罪过,好在宝钞贬值是明朝中后期的事,现在大明宝钞还是实打实的货币,袖儿姑娘俊眼一睃,见那摞宝钞都是一贯面额,至少有十张,不由得大喜过望,十贯宝钞的缠头之资,就算青萝院里最红的姑娘也不过就是这身价了。

袖儿姑娘心中欢喜,更起奉迎之心,便把腰肢一扭,干脆腻到了安员外的怀里去,娇滴滴地道:“员外若是想玩些点香笞臀的花样儿,奴家也受得的,只是还求员外怜惜着些,莫要真个伤了奴的身子。”

安员外瞪眼道:“无缘无故的,我伤你身子做甚?”

袖儿还以为他有些什么怪癖,想玩些鞭笞粉臀呀,乳上点香呀一类的把戏,又担心红牌姑娘们不肯答应,这才花了红姑娘的身价却找上了自己,听他这么一说,袖儿姑娘放下心来,心中更是欢喜,便道:“既然如此,那员外是想玩些什么花样呢,若是要水道寻幽、旱道访奇,奴家定也奉陪,一定让员外满意就是。”

安员外又是一怔:“什么水道旱道?”

袖儿拉着他的手暧昧地按向自己臀后,吃吃笑道:“咱大明的爷们儿出来风流,若不前后并进,开一番水陆道场,怎算得上是风流场上的豪杰,脂粉丛中的骚客呢?员外爷好坏,明明是欢场上的常客,还要与奴家装佯儿。”

安员外倒是知道兔爷儿雌伏的把戏,不过他一向不好此道,自然也就不知道青楼里的比喻,这时醒悟过来不禁好气又好笑,他抽回手来,板起胖脸,说道:“大热的天儿,别腻在爷怀里,对面好生坐着去,老爷我今儿到青萝院可不是找姑娘来了。”

“啊?”

袖儿一怔,讶然道:“员外不为寻欢作乐,却是为何而来?”

安员外正气凛然地道:“只为姑娘肤白如雪,青萝院中堪称第一,老爷我想知道,你用什么法子保养的?”

※※※※※※※

一灯如豆,昏黄的光辉撒满房间。

一扇屏风,将寝室一分为二,灯就放在内室的床头,灯光把房中人的剪影清晰地映在了屏风上。

那是一个男人的身体,一个赤裸的男人,他的肩宽腰窄,肌肉健硕,身材坚实有型,臂膀粗壮有力,健美的仿佛一尊古希腊战神的雕塑……

他微微一侧身,两块硕大而饱满的胸肌便鲜明地映在屏风上,鼓鼓有型。

腰收如束,再往下去,是浑圆翘挺、健硕性感的臀部,接着是一双笔直强壮的大腿……

然后,又一个身影出现了,从身形看,也是一个男人。他弯下腰,从矮几上的一只圆盆里剜了一滩什么东西,似乎是粘稠的液体,滴滴嗒嗒的,他把那液体涂抹在掌心里,走到那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背后,两只手掌轻轻地贴到了他的背上,缓缓地、缓缓地向下滑去……

太诡异了!这一幕真他娘的太基情澎湃了!

自认为心中坦荡、霁月光风的夏浔也不由打一冷战,下意识地收紧了那六块条理分明的腹肌,大腿上的条状肌也绷了起来,于是……臀部更翘了。

张十三站在他的身后,双手平抵在他的背上,沿着他坚韧而光滑的背肌缓慢地移动着,手掌的力道非常均匀,他很有耐心地移动着手掌,不断地按摩着,直到夏浔的后背呈现出淡淡的红色,双手才沿着削腰滑下,然后他便收了手,走到墙角的水盆边,用皂角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洗起来。

夏浔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赤裸裸一丝不挂,健美的身体发出黄澄澄、油亮亮的光……

自从那个护院带着一封信和一大堆东西从青州回来以后,夏浔每天要做的事情就又多了一项,

美容。

第009章 赶鸭上架

信是由安员外回复的,内容却是由青萝院的袖儿姑娘执笔的,至于随信带回来的一堆瓶瓶罐罐,却是安员外咬牙切齿、肉痛无比地附赠的。从那天起,夏浔就像一个爱洁爱美的妇人,每日精心保养皮肤,风雨不辍。

每天天不亮,他就要起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隆而重之地进行沐浴,沐浴用的水是乳白色的淘米水。到了中午,他还要再洗一遍,这一次沐浴的用水是一桶淡青色的绿茶茶水。到了晚上更加麻烦,他先要用黄酒和蛋清搅拌均匀了当成沐浴液,细细地涂遍全身,就这样赤条条的在房间里至少待上一个时辰,然后再用绿茶水洗净全身。

等他上床的时候,还要用嫩黄瓜片贴面,一天下来,其细致繁琐,实在比一位除了美容实在无事可做的闺秀千金还要讲究。最叫人不自在的,就是涂抹那以黄酒和蛋清为原料做成的沐浴液时,他无法涂抹自己的后背,只能由张十三代劳。

虽说涂抹部位仅限于后背,可是被一个大男人这样“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肌肤,还要脱得赤条条的,夏浔很不适应,尤其是张十三……夏浔总觉得他对健硕的肌肉非常感兴趣,王管事的女儿是个清秀可爱的小村姑,再加上活泼可爱,身材发育良好,每次来采石场,都是男子汉们注目的对象,小姑娘对东家这位伴当很有那么一点意思,每次来都是十三郎长十三郎短的,而张十三皮笑肉不笑的,连多看她一眼都懒得。

少年慕艾,对女色无视到这种地步本来就有点反常了,反而自己每次袒露身体沐浴的时候,他那双变得特别明亮的眼睛总是在自己身上逡巡,尤其是为自己涂抹“沐浴液”时,他似乎特别的有兴趣,很专注、很有耐心,也不知道他是有某种不良嗜好,还是因为从少年时起就在锦衣卫诏狱用刑,心理有些扭曲,把他的身体幻想成了用刑对象,总之,每次被张十三那双手软绵绵的手搭上身子,他就浑身不自在。

不过这些护理方法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夏浔的肤色一天天白皙起来,当然,这只是相对于以前的他自己而言。肤色的变化,再加上他越来越是天衣无缝的举止言行,就算是以张十三那般挑剔的眼光,也很难找出什么毛病了。

缺陷自然还是有的,比如说杨旭是个秀才,吟诗作赋的本领夏浔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应付,就算他不扮睁眼瞎,他也不可能具有杨旭那样的文化底蕴。所谓背上三百首唐诗,熟记一百副对子,就能在真正的文人面前充才子,让他对你顶礼膜拜,那只是天方夜谭罢了。

文人的文化修养是渗透到他生活的各个层面的,写一封书信、说几句酒令、赏一副字画……每一件事都需要你有相当深厚的文化素养,需要你即席发挥,那是没有常规定例的文化交流,绝不是会背几首词、几副对子就能应付得了的,没名气还罢了,你若敢用一首脍炙人口的名言妙对来扬名,只会败露的更快。

好在杨旭考中生员之后,一心经营家业,已无心向学,他交往的人,大多是生意场上的伙伴,再不然就是一些性喜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需要他卖弄文采的场面并不多,如果真碰到这样的场合,也只好搪塞过去,你不愿作赋吟诗,旁人也不能强迫你,背几句诗词来自曝其短的蠢事就不必了。

※※※※※※※

张十三净了手,用毛巾擦干,回到桌边坐下,端起一杯茶,用茶盖轻轻拨着水面上的茶叶,谆谆教诲道:“我告诉你的所有事情,都要牢记于心,不过你要记住,我告诉你的,仅仅是我所知道的关于杨旭的事情,杨旭接触的人、知道的事情,并不仅限于此。

我的公开身份只是杨旭身边的一个伴当,所以有许多场合我是不能在场的,你随时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物和状况,我无法及时给你提点,你只能随机应变。对了,还记得我和你提过,杨旭可能有女人?我说的女人,自然不是花街柳巷的女人,而是他寻欢偷情的事情。她们与杨文轩有肌肤之亲,对他身体的了解恐怕……你若遇到的话,很难说会不会露馅。”

夏浔窘道:“如果真的碰上了这样的女子,我可以寻些借口不再与她来往,这样不就成了?”

张十三沉吟片刻,摇头道:“我说与你知道,是希望你有所准备,莫等事到临头仓惶失措,反而被人识破了身份。我觉得你该再寻一个新欢,这样抛弃旧爱也就有了借口。不过具体情形还须见机行事,若那女子是已婚的妇人倒也罢了,若是未婚的女子么,便不可一概而论,说不得你还要虚与委蛇,应付下去。”

夏浔奇道:“这和已婚未婚有什么关系?”

张十三道:“当然有关系,已婚的妇人不管是识破了你的身份,亦或是以为你移情别恋心生怨恨,大多都不敢张扬的,可若是未婚的女子么,一旦被她以为你变了心,干脆横下心来张扬开去,嘿嘿……你既无官身又未成亲,那便麻烦上门了。”

夏浔更加不懂,茫然道:“这和做不做官,有没有成亲又有什么关系?”

张十三道:“当然有关系。你莫看当官的威风八面,似乎可以为所欲为,其实不然,这做官的品性道德如何,是朝廷最为重视的,虽说许多做官的品性并不好,照样高官得做,可那是在暗里,这些丑事一旦摆在台面上那就不行了。

有官身的人若是与人通奸,不光要受到朝廷的严厉法办,就算被人动私刑杀了,官府也不管,死了也白死,朝廷要的就是严厉惩处,以儆效尤。可普通百姓若犯了此罪,处罚却宽容的多,大多是打一顿板子,再判罚两年劳役了事,这劳役还可以用钱抵偿。

这还没有完,若是当事人男未婚、女未嫁的,审理官员还要责成双方必须结成夫妻,若有一方不肯答应的,此人便终身不得再婚,这是常例。你有功名有恒产,又兼年轻英俊,本是女子们称心如意的郎君,一旦那女子以为你移情别恋,干脆把心一横,拼着名节尽失张扬开来,结果如何,你该知道了?”

一颗冷汗从夏浔鬓边悄悄滑落:“我……只想要他的身份和财产,他的女人……就不必了吧……”

※※※※※※※

傍晚,彩霞满天。

远山、河流、绿树、碧草,还有那蜿蜒远去的道路,全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很久以前,这里是大片的良田,随着天灾人祸,人口日渐稀少,许多田地都荒芜了。要把一块荒土整理成田园并不容易,可要让它重新变成荒地却很简单。

不过现在迁往山东的人口越来越多,大明也正日渐走向兴盛,虽然如今他们策马的这片地方还是一片荒原,相信再过两年,这里蓬勃的野草就会变成齐齐整整的庄稼。

夏浔和张十三头戴遮阳帽,各骑一匹枣红马,在荒原上时而缓缓而行,时而挥鞭疾驰,虽说现在还谈不上有什么高明的技巧,不过他的马术已经似模似样了。

张十三策马随在他的身畔,大声说道:“对,就是这样,左右手握缰时,留出的缰绳一定要始终保持同等长度,挺胸直腰,缰绳握紧在拳心里,打浪的动作再放松一些,你的身子要随着马身的起伏,双脚自然做出一站一坐的动作,好,速度再快一些。”

夏浔全神贯注地操纵着骏马,张十三策骑相随,突然问道:“齐王世子叫什么?”

夏浔张口便答:“朱贤廷。”

“次子与四子呢?”

“次子乐安郡王朱贤志,四子平原郡王朱贤赫。”

“齐王此人如何?”

“齐王知军事,通武略,向以兵家自许。性情刚烈而骄横,喜欢招揽江湖豪杰和方士异人……”

夏浔侃侃而谈,从容自若。

不得不说,锦衣卫的确是个非常了得的组织,他们不仅组织严密,而且有着极高的办事效率和大量的专业人士,不管是卧底刺探还是搜集情报,他们都有许多人才。张十三为了让他冒充杨文轩,准备之充分详尽,较之当初警方安排夏浔卧底时也不遑稍让。

后人最津津乐道的是锦衣卫的权势熏天和飞扬跋扈,却很少注意到曾经有一些锦衣卫秘谍奉命在异域他乡、在任何危险艰苦的地方数十年如一日地潜伏下去,是多么的坚忍,付出了多少牺牲;很少有人注意到在整个大明期间,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北方草原、朝鲜、日本、安南……对异族情报搜集的卓越表现,为朝廷决策提供了多少贡献。这把锋利的尖刀如果用对了地方,其实是大有作为的。

“世子与诸子几岁诰封,王府有几卫兵马,拜谒齐王时礼仪如何?”

“世子、诸子,十岁诰封,嫡长子立为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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