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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凤为凰:将军的下奴-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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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尘羽瑟缩了一下,思绪回归到现实。他咬破舌尖,努力地向着旁边移开了一点。

那杂役显然还是不满意的,索性用力踹了一脚,直接将顾尘羽踢得滚了一圈,跌在角落里。

脖子上的铁链猛的勒紧,身上各处伤口绽裂着叫嚣着,顾尘羽强行压下涌到咽喉的血和咳嗽声,小心翼翼,免得让那杂役更不耐烦。

这里任何一个人,甚至是其他奴隶都可以毫无理由打骂他,用他当撒气桶。杂役没空继续打他,是他的幸运。他还可以默默祈求,杂役在喂马的时候一如既往地马马虎虎,地上能多掉些豆饼的碎末。这也许是他今天唯一能得到食物的机会。

番外:北周旧事(贰):畜棚

顾尘羽觉得今日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杂役喂马的时候,在地上掉了小半块豆饼。豆饼是那种新鲜的好像是刚出锅的,隐约冒着热气。只要他再往前爬一点,努力伸手,说不定马上就可以够到。

当他几乎就要达到目的的时候,那杂役却去而复返。他吓得急忙缩手,那杂役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眉头不展,又将马棚里收拾了一番。

一些新掉落的马粪连带着那半块豆饼都被杂役用簸箕收走了。

顾尘羽难免沮丧,豆饼混了马粪并非不能吃,他以前就偷吃过,味觉与人不同的他并不觉得那种东西多么难以下咽。但是现在堆垃圾的地方是他完全够不到的,脖子上的锁链限制着他不可能爬出马棚。

正在此时,一个宫装女子踏着青石板路缓缓行来。那宫女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唯恐鞋子沾了地上的泥水。她行到马棚之外,眉头微蹙以手掩鼻,对那毕恭毕敬等着的杂役抱怨道:“都让你好好收拾,怎么还是这么臭?一会儿太后殿下要亲自过来,哪受得住这种脏乱?同样是马棚,宫里的比你们这干净多了。”

“程尚宫行行好吧,小人已经里外收拾过好几遍,养马的地方住的都是奴畜,怎会不臭呢?太后娘娘怎么想来这种地方?需要用马,让小的牵过去就是。”

顾尘羽知道程尚宫是太后身边颇有身份的女官,平素都是有好几个小宫女伺候着,十指不沾阳春水比大家闺秀还有架子,自然是受不住马棚这种污浊地方。他与那杂役一样稍稍有些好奇,为何太后殿下会亲自过来。

此处是鹿鸣苑的行宫,建制远不如都城内的宫殿奢华。从疏于修缮的马棚就能窥见一斑,许多宫殿房舍前面都没有铺石板路,杂役太监人手不如宫中充裕,下了一夜的雨各处污泥淤积,打扫起来更是缓慢。

这种天气,看起来阳光明媚,却在地面没有完全干透的时候并不适合出行。否则奴仆侍从们就绝对会劳心费力,还多半是吃力不讨好。毕竟主子们出门或坐车骑马乘轿子,奴仆只能是步行跟从,路上坑洼,光脚的奴畜倒无所谓,衣装整齐的随从们裤腿和鞋子上沾满了泥自然是不舒服的。

“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思岂是你这种人敢猜的?再用清水扫一遍,去领几盘香点上,还有那边堆着的马粪都清理到别处,堆这么近一刮风能没臭味么?”

杂役自作聪明地建议道:“扫了马棚用处不大,马身上都有臭味,还有那边地上的贱奴,一身恶心,比马臭多了。要不小的先将他拖走?”

“还敢跟姑奶奶讲条件?我看你这个末等杂役是活的不耐烦了。”程尚宫杏眼一瞪横眉立目,发火道:“要不是感念先帝宠着你们鹿鸣苑的人,太后才懒得与你们计较,若是在宫中你们这种刁奴早就被狠狠修理。难道你想与地上趴着的那只奴畜一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杂役原本也算是跟着先帝上过沙场,运气好救过驾的小兵,战功换来一条瘸腿,和下半辈子在鹿鸣苑当差闲散无忧。先帝曾当众夸过他的功绩,他恃宠而骄对一般的奴仆都不太放在眼里。可惜此一时彼一时,先帝驾崩多年,他的那点功劳也早就被人淡忘。如今太后独揽大权把持朝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伺候太后的哪怕只是个粗使仆妇都有胆子对着别人瞪眼。

程尚宫一番狠话,吓得那杂役不敢再啰嗦。忙不迭又赶紧打扫,还真去弄了香点在四周。如此一收拾,香气四溢,勉强盖住了马棚内牲畜的臭气。

程尚宫没有发话让将地上趴着的贱奴弄走,杂役也学乖了不敢多问,做完了手里的活便老实地站在一旁候着。

顾尘羽心头阴云密布,恐惧已经大过了伤痛。按照太后殿下一贯的行事作风,这次屈尊亲来马棚,又不让人将他这个肮脏的贱奴带走免得碍眼,那十有九成就是专门来折腾他的。

想想太后殿下以往用在他身上的那些恐怖手段,让他不寒而栗。

已经十七岁了,熬了十二年,马上就要年满十八岁,顾尘羽清楚地记得太后许诺过,只要他活到十八岁就给他自由。这种听起来很假很渺茫的希望,其实已经不知不觉间变为了他在无论多么痛苦屈辱的时候,都可以坚持活下去的理由。

他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伤病交加,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受重伤,或许真的会死,多年苦熬功亏一篑。不过真就这样死了,会否能与亲人团聚呢?

一个太监小跑着过来通禀:“程尚宫,太后娘娘刚才行至留虹殿,忽然身体不适,就进殿休息,不过来马棚了。太后娘娘吩咐您将那奴畜带去留虹殿听用。”

程尚宫松了一口气,对那杂役说道:“你的命真不是一般的好,刚才姑奶奶还怕这地方又臭又脏的让太后殿下不喜,结果殿下不过来了,你也逃过一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人迅速将那贱奴洗刷干净,别让太后殿下久等。”

杂役立刻将马棚的几个奴仆都叫了来,七手八脚用刷马的工具将顾尘羽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都洗了一遍,动作只求速度全然不顾他身上绽裂伤口。

程尚宫就在边上看着,觉得哪里洗的不干净就让他们再洗。如此折腾一番,眼看着顾尘羽似又要昏迷,她只好无奈地吩咐那小太监回去取了个药瓶过来。

顾尘羽知道那药瓶里装的是一种特别为他制作的药。吃了之后能让人一直清醒着无法昏迷,相应的感觉会更加敏锐,伤处痛苦难当。而且药效过了之后,全身剧痛手脚酸软几日几夜都未必能缓过来。

每一次,太后殿下需要他听用之前,多半都会给他吃这种药。不为别的,就是想看他清醒着受更多折磨而已。

留虹殿外种着几株桃树,原本已经是长出了花苞,却被昨日暴雨淋得七零八落,一地粉陷入污泥。

此时此刻却无人有兴致为落花感怀,太后殿下若出了半分差池,这里所有人都只要陪葬。

番外:北周旧事(叁):听琴

程尚宫让小太监牵着顾羽跪在殿外等候,她在外边擦净了鞋子,收拾好妆容才入内回禀向太后请安。

不多时,程尚宫再次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一个抱着一把琴,一个端着琴桌,就在顾尘羽身前将各种精致物件放好。这些物件与几乎赤身luo体伤痕累累的顾尘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一直服侍太后的那些宫女太监却是习以为常。

程尚宫一脸冰霜地对着顾尘羽吩咐道:“昨夜雷雨交加,太后殿下睡的不安稳,现在想听琴曲。贱奴,算你走运,快点弹琴吧。太后不说停,你就一直弹,反正你会的调子多,别重样就行。若是重样了就照老规矩罚,重一次五十鞭子。啧啧,打哪里好呢?”

有个锦衣太监阴损地接口道:“奴才看这奴畜前胸后背都打得没好肉了,不如就打他大腿内侧。”

这太监最会溜须拍马,在太后面前哗众取宠卖乖弄巧讨得一点欢心,小小年纪就升为了四品太监,能常随太后出行。可惜这太监自幼净身,稍与宫女们走近了嘴上沾点便宜就被侍卫们嘲笑,说他根本不是个男人还想着勾搭女人是自不量力。说起来还不如那个经常被指派去服侍女客的奴畜有艳福,但凡被那奴畜服侍过的女客,个个都贪恋万分,总想着再求太后殿下赏赐与那奴畜过夜……

所以在宫中的时候,顾尘羽没少被这个稍有些权势的太监暗中整治,被那太监剥了衣物当众羞辱,鞭打在私处诸如此类。折腾人的法子也就那么几样,比起太后殿下还差得远。

对于弹琴曲子不重样,顾尘羽还算是有点自信的。只要身体撑得住,不昏迷不停歇便能做到。当然即使是做到了要求,他仍会挨打。太后想打他的时候,根本不用任何借口。

那一天,好几个人虎视眈眈盯着他等他出错,他则是全神贯注强大精神,在殿外一直跪着弹琴整整一日从早到晚。全身冻得冰冷,双腿跪得麻木,伤口从痛得撕心裂肺到几乎僵硬无觉,相比而言双手弹得破皮流血已经不算什么。

他甚至还能听见几个老太监闲极无聊低声议论的事。

这是几个没资格站入留虹殿内服侍的老太监,大冷天里衣衫单薄地在殿外廊子里候着,也许站一天都不会有人吩咐他们做任何事,但是主子们的排场必须有这么多人随时听用,所以他们无论多么不情愿,也还是要站着充数。

鹿鸣苑比不得宫中大内那般严肃,反正主子看不到听不见的地方,有那么一个半个人当差的时候闲聊两句,无人会追究。

一个老太监倚老卖老对另一个显摆道:“从二十年前我就在这里当差,比宫里舒服多了。最近主子们一年也就来那么几次,平素大家就是吃喝玩乐闲呆着,外边那些乡绅地主也没咱们这样舒服。”

另一个叫苦道:“清闲是有的,没见油水可捞。主子们不常来也没有人打赏啊。”

“唉,说的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以前皇室宗亲男丁兴旺,隔三差五就有王公子弟来这里玩玩……记得那年摄政王殿下来的时候。”

“嘘,你活的不耐烦了?看看那只拴链子的奴畜……听说就是那人的儿子,都被整成这样了。殿里那位主子的脾气和忌讳,咱们可千万要小心。”

“话说回来那奴畜竟然弹琴弹的这么好,与他父亲差不多呢。”

“你这大字不识的老货还懂得听琴?别是又吹牛吧。”

“我可不是吹牛,而是正儿八经听过那奴畜的老子弹琴呢。当年太后娘娘还未与先帝正式成亲只是订婚过礼,娘娘与几个闺中好友踏青游玩遇到下雨恰在殿中休息。而那人游猎归来收获颇丰兴致正好,赏了我们当值的人每人一两银子。他本是要进殿避雨可惜让太后娘娘占了先。那人避嫌不敢入殿,便索性在廊子里铺琴放歌,即兴吟诗自娱自乐等雨停。殿中女子一个个都被引得临窗顾盼,恨不得不顾礼法就将那人拐入殿内快活风流……”

另个太监压低声音道:“你这老货莫不是说……太后娘娘也对那人……”

“这种事就算真有也不能乱说。你仔细看看那奴畜的脸,与他老子一样,琴也弹得不错,周遭哪个女人能不盯着他多看几眼?听说那奴畜经常被女客带走,随便睡的……床上也任人拿捏摆布,啧啧,滋味一定不错。”

殿内时不时有太后殿下的亲信出来巡视一圈,两个老太监闲聊也会适时打住,恢复到泥塑木雕的样子没了生气。而太后殿下一直没有离开留虹殿,不知在琴声之中是否真的可以安睡。

顾尘羽弹到后来,人已经累得意识模糊,琴音略微停了片刻自是又被一顿狠打。不过那药效霸道,他一直不曾完全昏死过去,睁不开眼,却断断续续能听到声音。

他感觉自己被抬入了一个房间,有人为他清洗伤口。

还有人在附近什么地方正弹琴,琴声忧郁哀伤。像是他刚才弹过的曲子,又似乎是琴师教过的他父亲当年写的几首散曲。只是弹琴的人仿佛一直沉浸在幽怨与纠结之中,心绪飘忽难测,调子已没有了原创者当年清爽的意境。

“小程,你可还记得留虹殿为何得名?”庄太后的问话在苍凉琴声之中若隐若现,飘忽似烟。

“奴婢听说留虹殿以前不是叫这个名字,现如今这名字是太后殿下起的,颇得先帝赞许。”程尚宫小心翼翼地回答,尽量避讳着那些不为外人道的隐秘。

如今已经爬上权势顶峰的庄太后却根本不想再避讳,反而感叹道:“那日雨后初晴,极美的琴音似是一直未断,哀家就在这里倚窗向外观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和一道绚烂的彩虹。那道彩虹美成什么样子,哀家也无法形容。哀家只记得苏绣织物是极薄的,甚至能看清他穿的里衣为明紫色。刺有墨竹的袍子随风飘飞,那轻灵舞动的繁复细致的袖摆,与衣

带上垂落的血纹佩,玉色珠冠压得他墨发如漆,未束入的另一半逶迤流瀑。他似能感应到哀家在看他,微微侧目。哀家便见眉如远山,微一抬眼,惊鸿裂空昙华夜现,江弦月歌遗世独立,叶冻寒江澈华尔雅……哀家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景致?明知一瞬即逝,不属于哀家的,偏想留住……”

092危言耸听

听闻有人喊奴隶发疯,我脑海中第一个想起来的当然就是那个背酒坛的阿奴。我刚刚许诺要与顾尘羽一起实现他的心愿,对阿奴的事怎会不关心?我立刻拉着顾尘羽一起向事发的地方赶去。

我记得我和顾尘羽离开的时候,那个叫阿奴的奴隶老实乖顺地跪在院子的角落里,安静的好像不存在一样。

等我赶回去的时候,阿奴却被琴馆的几个家丁死死按在地上,乱发遮着阿奴的脸,他身上原本就破烂的衣服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肌肤上的大片伤痕。那些不是这会儿挨的拳脚,更多的是绽裂的鞭伤。

阿奴声音沙哑,并不抵抗,却也坚持着暗中发力不肯让仆役就这样将他拖走,低声恳求道:“求求你们让下奴向公子解释。”

琴馆的仆役并不会武功,几个人合力仍拉拽不动,便恼怒道:“贱奴休要发疯了,琴馆的酒具皆为上品,平日小心收藏轻易不拿出来用,怎会有毒?堂上那么多客人饮酒,看谁出了事?你这个不知规矩的下贱东西,乱嚷什么?”

我耳力一向不错,若是阿奴刚才真的乱嚷,我不可能听不见,我想一定是琴馆的仆役夸大其词了。直到我赶回的时候,房内才有人被院子里的动静惊扰,女眷们不会擅自行动冒失地出来观望,公子们也都自恃身份最多是打发仆人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季文卿作为地主,又听见自家仆人所言涉及到众人安危,不得已亲自出面认真问询。

季文卿出得房门抬眼正好看到我在院中,便招呼道:“王公子,刚才究竟是何事,你可曾看到?”

一进入此间院落,顾尘羽便恢复到仆从该有的礼仪,不敢再与我动作亲密靠的太近,而是跟在我身后一步之外。

对于他这种微妙的反应,我此刻还来不及表示不满。我迎向季文卿探寻的目光,摇头道:“我也是刚刚赶回院子里,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季文卿这才转头问自家仆役了解情况。

原来是阿奴突然对琴馆的某个仆役说,刚刚那些酒具之中恐怕被人提前下了毒药。阿奴说话的声音很小,显然是不敢打扰到房内的主子们,但是又不敢隐瞒不报。

我心头疑惑,左公子随行数人,为何阿奴不对自家的主子说,反而是对琴馆的仆役报告这样危言耸听的消息,难道他就不怕被当成疯子么?毕竟一个身份卑微的奴隶的话,不是熟人恐怕无人会听,更不可能相信。何况他还是怀疑琴馆的酒具有问题,看起来无凭无据,莫非阿奴不是疯子,是傻子?

季文卿的耐心和修养比仆役自然是高了许多,他恐怕与我一样心中有迟疑,阿奴这种看似“胆大妄为”的行动很不符合常理,不合理的往往会有隐情,所以他和善地问道:“你是叫阿奴吧,究竟为何怀疑琴馆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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