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时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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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青在一（9）班，和谢志文一样也是校篮球队员。颜青见谢志文进来，慌忙招呼着坐下，又是拉座又是叫茶，真是亲得稀里哗啦，好像这家饭店是他开的。谢志文心想这两人竟然逃课出来谈恋爱，没组织没纪律的，标准的小混混儿，瞧咱，这才是祖国的花朵，早晨###点钟的太阳。想着想着，不觉自恋起来，飘飘然暗自得意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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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小时光　第二节（2）
　颜青的表情装得像是生离死别后的重逢，半哭半笑着问：“兄弟，最近过得怎么样啊，可想死哥们儿了，吃不香睡不着的。”
谢志文说：“少给我恶心，你现在哪有心思想我这个哥们呀，你说是吧小采？”谢志文说着还朝郁小采挤了挤眼，郁小采也得意地回个眼神。
谢志文接着说：“你们两个真是咱们学校的模范小情侣啊，连课都不上了在这偷……咳，搞对象，扫黄打非的工作做的真不到位，怎么没把你们两个给清理了啊？”到嘴边的“偷情”二字又咽了回去，照顾一下郁小采的面子。
郁小采马上就抗议了起来：“喂，喂，你小子是不是心理不平衡啊？说话注意点儿，看你孤零零的，讨好讨好我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呢。”
谢志文说：“就你？介绍的肯定比你还难看，谁要？”
郁小采拍了一下桌边佯怒道：“你再说！”
谢志文小小成全了她一下：“不好意思，我说错了，是没有你难看，呵呵。”
这种话对自恋的女人是没有任何打击力的，况且郁小采长得也确实不错，所以她也没太在意，只是说：“那好呀，以后别因为这事找我就行，哼！”
颜青在一旁笑了一阵儿，转而一变脸，拿捏着一腔过来人的口吻说：“小采说得对啊，老弟你也一把年纪了，的确是该找个伴儿了。”
谢志文见自己在颜青口中已濒临灭绝，暗骂你这小混蛋还真会消遣人。他又往外边看了看说：“这不是正在奋斗吗？小弟我也快告别单身了。”何若涵还没出现，谢志文这边不但等到花儿都谢了，而且都快化成春泥了。
颜青见谢志文不住地往外看，就问：“你往外看什么，有人裸奔？”
“实不相瞒，在等我的准女朋友。”谢志文小吹一下，不伤大雅，“女朋友”前面加一个“准”字，也算是谦虚谨慎，对得起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了。
郁小采接话说：“到底是哪位千金，能得咱谢自恋狂的垂青，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呀。”因为谢志文刚才骂她难看，她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谢志文在半路上又捡了一个“自恋狂”的美称，真是不胜荣幸，心想我谢某再怎么自恋也是鲁班门前拉剧条，潘金莲门前比风骚，难望你郁小姐的项背呀，不跟你小女生一般见识。他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稍稍往滑了滑身子，两手抱怀，半躺半坐着继续说：“她叫何若涵，认识吗？量你们也不知道。”
颜青接话说：“怎么不认识？我跟她还有过一腿呢。”
郁小采的一双大眼马上就瞪了过来。看来颜青真不会说话，一张嘴就得罪了两个人。末了郁小采还补了一句：“回去再跟你算账。”秋后算账是女人通用的一招。然后郁小采眼珠一转，又说：“是我们班的何若涵吗？”
谢志文大吃一惊：“你是几班的？”
郁小采得意地说：“一（2）班的啊。”
谢志文大吃二惊：“你真是一（2）班的？”
“切，骗你干嘛！”
“那在你们昨天的体育课上我怎么没见到你呢？”
“本姑娘翘课了不行吗？”
谢志文他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玩笑开大了，后悔当初对郁小采了解得太少，导致今天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于是连忙陪笑道：“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刚才是说着玩的，不要在意啊！以后我这事就全靠你了，拜托拜托。”
郁小采好不容易找住了一个把柄，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少来这套，我刚才说了，以后这种事不要来找我。”
谢志文说：“那让我怎样赔罪才好呢？”说着还朝颜青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哥们儿麻烦您帮个忙，说几句好话，拉兄弟一把。
颜青不知是领会错了还是装的，扮了个伟大的表情说：“那好吧，既然志文这么有诚意，我们也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这顿饭就由他请了，算是给咱小采赔不是啦。”
谢志文想你小子可真厉害，还想趁机榨我点油水啊！不过看来今天也只能倒一次霉了，谁让自己两张嘴皮子一吧唧就把这位阎王爷给得罪了呢，于是又跟郁小采说：“那就照颜青的意思，这顿饭我请了，行了吧？”
郁小采斜了谢志文一眼，说：“唉，看你可怜巴巴的，就饶你一次吧，谁让本姑娘菩萨心肠慈悲为怀呢，以后跟我说话要懂礼貌，听见没？”
谢志文忙说：“听见了，听见了。”心里却忿忿不平说老子以前还从来没这么窝囊过，竟然让个女的牵着鼻子走。
“对了，你觉得何若涵她怎么样啊？”谢志文又问。
“不错呀，像个乖宝宝似的。”郁小采说，“可是首先你也得考虑考虑自己的个人因素啊，像你这样一脸国泰民安的，扔到街上都影响市容，也太对不起观众了，想追她谈何容易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呢，只要有我在，就没有剔不了的疤瘌头，所以你要有耐心，慢慢来，这事儿我帮你搞掂。”
谢志文听郁小采把自己损个一文不值，心想不管怎样老子打扮打扮也是一人模狗样的纯洁少年啊！咋就影响市容了呢？嘴上却还得乖乖地说：“一切听从您老的安排，那您说我第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别急，先给我倒茶，本姑娘有点口渴了。”
谢志文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又不好发作，只得拿起茶壶给她满上。现在他是有求于人家，就只好忍辱负重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家开刀。
郁小采端起茶杯慢悠悠乐滋滋地抿了两口，这才说：“首先呢，你回去写封情书，写好后交给我，由我代你转交给她。”
谢志文两眼盯着郁小采，等待着下文，谁知等了好久，却只见郁小采喝水，什么都没再说下去，就问她说：“就这么多呀？”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其它呢，嗯……其它的以后再说。”
谢志文有点失望：“要是就送一封情书，还用得着你吗？我自己不能去吗？”
“不懂了吧，她可跟别人不一样，你要是不相信我，那就自己去好了。”郁采一本正经地说。看来她还真把自己当圣人了。
谢志文想了一会儿，觉得一个情场老手说的应该没错，就暂且信她一次吧。“那好吧，信什么时候交给你？”他说。
“这就随你了，就是二十年后再交给我，我也没意见。”说着她还一脸调皮地斜了谢志文一眼。　
　　　　　　　　　　　　　　　　　　
　那些小时光　第三节（1）
　谢志文回到学校，把郁小釆的胡说八道再胡思乱想一遍，早已是内含大乱面目全非，他却还暗自得意，以为自己没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就取得了真经，比唐僧幸运多了，当然不亦乐乎，决定尽快付诸行动。
这天他坐在教室里难得老实了一次，为的就是能尽快搞出一篇高质量的情书来。他听说陈玉很会写诗，上次他写的那首诗还受到了老师的表扬，原文如下：
月亮穿着小裤衩
骑在树杈上
遗忘了一地
颤栗的色彩
滑落的静
拣拾着疲倦的碎片
织梦的圣灵
在诵经
你是流动的我的河
望眼欲穿的仰望
今夜
将在这里沉沦
老师说这首诗真是太好了，尤其是“月亮穿着小裤衩”那句，让人觉得月亮就像是一个七、八岁的淘气孩子，闲着没事爬到树上去尿抛物线。而谢志文却一点儿没看懂这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倒想陈玉竟然能把几个世纪没碰过面的词组装在一起，干脆去开婚姻介绍所算了，多有天赋啊！管他什么样的两号人物，只要经过他一撮合，就是血海深仇也能马上爱得不分你我。
谢志文对文学向来都很不感冒，但他对一位文人说过的那句“文学是一种疼痛”却理解颇深，只不过他的理解是文学让他整天背来背去，确实搞得他脑袋瓜子很疼痛。今天他也决定写一首思想深刻主题鲜明的情诗，也体现体现他是如何的才华横溢。可惜他没得到陈玉那小子的真传，他曾听陈玉说，怎么写叫有诗意呢？诗意就是当你要表达谁是谁的爷爷这个意思的时候，你不能直接说谁是谁的爷爷，你要说谁是谁爸爸的爸爸，这样才有朦胧感，让人读了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这句话差点让他晕死过去，他想，照陈玉的说法那么前几辈儿的人都成大诗人了，要不怎么会喊老婆不说老婆，而都是叫孩他妈呢？多有朦胧感哪！
谢志文就是写不出诗来也有理由，说老子不会写诗但老子写检讨书，有种比比啊，老子这辈子就全靠这本事吃饭了。他趴在桌子上皱着眉头折腾了半天，累到半死总算完成了一段：
啊
阳光明媚，春风宜人
在这美好的季节
亲爱的若涵
你的美丽深深地打动了我火红的心
啊
My　beautiful　girl
你是我的地狱
你是我的犯罪
你是我天使的泪
把你纤细的小手交给我吧
我要带你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那里
没有蚊子
只有我用沙哑的喉咙唱给你的歌……
看来，在谢志文的眼中，人类最大敌人应该是蚊子，因为蚊子整天磨牙霍霍就是为了喝人和动物的血，而且喝了这次还想喝下次，可以与贪官污吏们的吃喝作风一决高下。他在与蚊子们的长期斗争中，也饱受其苦，脸上耳朵上胳膊上腿上的大包小包就是证据。蚊子就是喝了你的血也照样放肆，说什么你有种灭了爷爷啊，你要知道爷爷身体里面流的可是你的血！晕厥！
上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他们班主任，一个几近秃顶的老头。也许正是因为物以稀为贵，那仅存的几缕头发在他的倍加呵护下，每天都油光发亮。他最不喜欢听的话就是人家说他的头是荒郊野外的一片不毛之地，每当听到这样的话，他都会在头皮上小心地抹几下，反驳说，你长两只眼是用来出气的啊？他的几颗门牙也在家庭暴力冲突中壮烈牺牲了，后来又镶了几颗假的，一嘴牙除了镶上的那几颗假牙是白的之外，其余全是黑的，因为抽烟太多。班主任的生理需求是抽烟在前吃饭在后，可以没钱吃饭但不可以没钱抽烟。这些黑牙还都装地痞流氓看不惯那几颗新来的白牙似的，一个个气得歪着，看样子像要打群架，指不定还给骂上了，小样儿，他娘的你们全都是新来的吧！班主任张嘴笑的时候就更有意思了，一嘴牙歪歪扭扭的蒜瓣子排队似的，多壮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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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小时光　第三节（2）
　上课铃都响过好长时间了，班主任这才一边迈着八字步一边唱着《纤夫的爱》拖拖拉拉地扭了过来。他走到门口先是往门框上一倚，慢悠悠地点上一支烟，然后使劲地抽一大口，吐上一个烟圈，这才转头面向大家说：“今天不讲新课，大家把上节课的习题做了，放学后交上来。”
班主任说完扭头就走，看样子是此地不宜久留。谢志文就喜欢这样的班主任，有话就讲，有屁就放，放完遗香无穷，赶快逃离硝烟迷漫的战场，一分钟都不多待，只留学生空悲切，不，应该是很欢喜。
谢志文从书桌里翻出数学习题集，一阵子龙飞凤舞草草完工，估计是受了齐白石老先生的影响，数学作业看上去像是一幅山水画。同桌马童看他这速度，也不甘落后地急追，但越急越没思路，急个半死也才做完了一半。
谢志文得意之余，又掏出那封情诗，准备为了伟大的爱，继续忍受“疼痛”。这时，他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掏出来一看，是颜青发来的一条信息，上面写着：志文贤弟，速来篮球场，有好戏看，提示一下，何小姐也在这儿。谢志文看信息向来只看关键，所以只知道何若涵在那儿，其它的都没在意。看完信息，十万分的激动，赶忙从书桌里掏出小镜子小梳子，收拾了一下头发，也顿时容光焕发。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点都不假。他把那首情诗顺手夹在习题集中，也不讲什么要有板有型的形象问题了，一溜烟儿朝球场奔去。
谢志文远远看见颜青和几个男生在那玩篮球，却没见何若涵的影子。他总觉得颜青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个学生，整天逃课，不是泡妞就是打篮球，什么破烂儿？他有个毛病，就是看人向来都是往后看，对在他前面的却视而不见，幸运的是在他后面还有颜青这个人渣，所以他每次见到颜青总能找到点自信。
颜青看见谢志文过来了，朝他摆了下手。谢志文快步走上去，先跟其它的几位打球的打了声招呼，然后问颜青：“何若涵在哪儿呢？”
颜青朝体育场那头指了指说：“喏，那边，慢慢看，有你小子笑的。”
谢志文顺着他指的那个方向看去，在体育场那头的一个双杠旁边，有一男一女在那有说有笑的，聊得贼投机。谢志文眼力不错，一眼就认出那个女孩正是何若涵。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灰白，长长的秀发披在肩上，看起来更迷人了。谢志文曾自豪地吹过她何若涵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还说什么俺俩谁跟谁呀？可惜这次人家何若涵没化成灰，他的心先化成灰了。他仔细地看了看那个男的，绝对不是陈玉，好像从来没见过。他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男的会不会是她男朋友，看样子倒像，要不然孤男寡女的没事在那地方乐呵啥？他想，郁小采不是说何若涵还没有男朋友吗？难道她是在骗我？
人失意的时候总是把事情往坏的方向想，就像喝多的时候总是把车往河里开。他的心一会儿冰到了极点，觉得什么爱恨情仇，什么上天安排，往事回头一场空。他像是突然间看破了红尘，从梦中醒了过来，只是不停地在说，难道自己苦苦相思了这么多天就仅仅换来这样一个结果吗？命运真是跟自己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这玩笑残酷得让自己欲笑不能，欲哭无泪。
颜青看谢志文怔住了，就安慰他说：“发什么呆呀，你可别吓我啊，我们学校外边就是一条河，那河还不浅呢，你该不会是想去寻短见吧？要是换作我，我早就去死了，你千万别学我啊？我可舍不得你走。”　　
　　　　　　　　　　　　　　　　　　
　那些小时光　第三节（3）
　谢志文想骂颜青你他妈的混蛋说够没有，可他终究也没能骂出来，他现在觉得说一个字都很累。男人最悲哀的就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呆呆地看着前方，任凭酸楚一点点地涌上心头。
颜青看着谢志文那痛苦的表情，也不忍心再拿他开涮了，就说：“走吧！哥们儿我陪你去喝两杯解解愁。”
人在失意的时候也会很想喝酒，需要酒精的麻醉，所以在酒巴里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都是失恋的破产的考试没过关的，酒到酣处，摔酒瓶的扔椅子的鬼哭狼嚎的煞是壮观，整个一武打电影拍摄现场。他想与其在这难受，倒不如去一醉方休，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于是就跟颜青轻声说了声：“走吧。”
二人来到上次在一起吃饭的那个饭馆。谢志文进门就朝服务员喊：“先来两瓶……二锅头！”声音由升调变成降调，到嘴边的五粮液改成了二锅头，只因囊中羞涩——其实也从来没有体面过。
服务员一脸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二锅头。先生，您看还能不能换点其它的什么？”
颜青斜眼看看谢志文，暗想，看来你小子是真的一毛不拔啊，好不容易失恋一次，还这么吝啬，又没说非让你出钱啊。于是他又跟服务员说：“那就来两瓶仰韶吧，另外再来两个普通的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