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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传奇-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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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讯息不畅,无法知晓当地详情,却是此刻最令人无奈而为难之处。

天色益发阴沉,雨势却是毫不见缓。抬头望向淫雨无歇的灰蒙蒙的天空,风司冥幽黑深沉的眸子精光闪动,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硬生生划破雨帘云幕。

院中突然传来一阵不同于雨落之音的水声激响,顿时惊动沉思中的年轻亲王。循声望去,一道黑影已经由他所站的窗台窜入书房。低头瞥一眼被溅上一串水迹的淡色衣袖,风司冥眉头皱起,目光转向书桌,脸上渐渐显出阴沉不悦的表情来。

浑身湿透,毛皮紧贴身体,体型原本就只有猫大的小玄天狐显得比平日更小。同往日一样,小狐狸习惯性地直接窜上书桌,将一只咬断了脖颈的鸟儿丢在一边,随后卧在正中一张薄羊皮垫上开始整理皮毛,全不理会一身雨水淋漓早已将书桌上纸张书籍糟蹋个透彻。

身体被阴影笼罩,小狐狸似是感觉到什么身体猛然一僵,随即停下舔毛的动作,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瞪住风司冥。

风司冥静静看着玄天狐身下那份写了一半的奏章:厚实的纸张水迹斑斑,奏章上的文字被晕开成一片不知所云的墨团,含糊混乱得就像此刻头脑思绪……“秋原佩兰!”

听到书房中一阵物体碰撞的声音和风司冥的大声呼唤,原本在书房外间跟府中几个分理总管商议事情的秋原佩兰急急奔进房来。一脚才踏入门槛,怀中已经多了湿乎乎的一团。诧异地抬头,却对上年轻亲王掩不住烦躁和恼怒的眼。

“你怎么管教这东西的!宠得连这里都敢乱闯!”

目光在笔架倾倒、纸张散乱潮湿的书桌上极快扫过,秋原佩兰扣住怀中骤然受到惊吓而努力挣扎的玄天狐,略略后退一步欠身低头,轻声道:“是臣妾没有管教周到——这里王爷这就叫人进来收拾么?”

“不用!”

眉头紧拧,风司冥的语气显出少有的粗鲁不耐。瞥一眼秋原佩兰略显惊愕但随即恢复平和的双眼,一阵窒闷再次迅速掠过心头。

身子下意识躲闪过风司冥的行步路线,看到在府中一向温和守礼的风司冥丝毫不顾外间几个总管手忙脚乱的行礼,更不理会一旁仆从侍女急急忙忙跑近身前伺候雨具,就这么冒着雨大踏步穿过庭院向王府前院走去,秋原佩兰一声“王爷您……”的呼声顿时噎在咽喉。

心中微一呆怔随即恢复镇定,秋原佩兰脸色一沉,目光在一众总管仆役脸上缓缓扫过:“方才跟你们说的话,都记在心里了么?”

“是,王妃殿下!”被那威严目光一扫,众人纷纷低头。

“知道了便起去——张乐!”

被点名的总管张乐顿时抬头:“在,娘娘!”

“去前院看看殿下是否要出门……”

一句话还未说完,秋原佩兰已经听到一阵人声喧哗。急急抬头,只见秋原镜叶半披着蓑衣直奔过来,身后府中长史苏清手中抓着雨伞却不张开,跟着秋原镜叶直接冒雨冲到自己面前。

“姐姐,冥王是怎么了?这么大雨什么都不穿戴,骑了马就冲出去……难道宫里出事了?”

秋原佩兰顿时急抽一口气:“殿下已经出府去了?这么大雨,他是去哪里?”

秋原镜叶闻言一呆:“殿下没说?”扫一扫周围众人,秋原镜叶眉头陡然皱起,看一眼旁边脸色同样顿显忧色的苏清,“不是宫里宣召……难道是太傅那里?也对,这鬼天气除了太傅没人知道更多信息——那我立刻赶到交曳巷去!”随手将蓑衣领口带子系紧,“姐姐,钦天监说这雨还得有四五日,传谟阁那边发了宰相令,叫宗亲王族并朝臣官员府上准备好钱粮杂物应对承安周边受灾进城的百姓——林大人叫我先到这里说了,殿下既然……我这就往太傅大人那里去!”

话音尚未落尽,秋原镜叶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同胞手足的背影,秋原佩兰深吸一口气:“你们没听到秋原大人刚才的话么?各人该做什么还不快去?”低头看一眼还在怀里的小玄天狐,秋原佩兰定一定神,这才再次抬头对上苏清。“今日情势,王爷许是要留宿太傅府上。”

“苏清明白。苏清这就带人过去伺候。”

“不,你一个人带个驾车的小厮过去就够了。”随手解下腰间一块玉制令牌,“先往宁平轩取了要用的东西——王爷走得急,图册之类你知道都在什么地方。”

苏清略退一步欠身行礼:“是,王妃殿下。苏清这就去办。”

秋原佩兰略略颔首。待书房周围众人各自领命散去,秋原佩兰这才将目光缓缓转向雨落如注的阴沉天空。

今年的这场雨,对北洛的百姓实在不是幸事啊……

第十章 … 万里风云惊雷动(上)

生日生日,解禁一章以示普天同庆之意!顺便在此感谢为眉毛熬夜写评的小安,更感谢所有支持眉毛的读者们,眉毛在这里向大家鞠躬了!顺便,关于长评有奖,眉毛会把计算时间放到本周五,所以,大家继续努力写评吧!眉毛会努力更新回报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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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吕、蕤、宾!”

花弄影一字一顿狠狠喝道,霓裳阁中央大厅顿时丝竹俱寂,鸦雀无声。

“一个音两个音不准也就罢了,平平正正的宫调竟然能够窜到商调——你当霓裳阁的招牌是池塘里的蛇虫蛤蟆、肉案上的死鱼烂虾,想打就打、想砸就砸的么?!”

按着五十弦筝的手不住地颤抖,突然“嘭乓”一声大响,五十弦筝翻下琴桌,年轻女孩的身子也随之软软倒下。

见吕蕤宾昏倒,众人忍不住一声低低惊呼。正在排练的歌舞完全停顿下来,演奏乐器的其他年轻女孩子脸色转为煞白,神情之间掩饰不住深深的畏惧。阁中几个歌舞出众,年纪也略长的姑娘,偶然扫过吕蕤宾的目光或有透露出两分同情,只是当着盛怒之下的花弄影却是没有一个敢起身过去相扶。就连站在一边监督阁中歌舞排练的霓裳阁老板许妈妈此刻也噤若寒蝉,一双老于世故的眼睛视线直直盯在了自己的绣花鞋尖上,再不像方才那般在舞台上转来转去。

“六儿、四喜,将这丫头丢回她房里,从今天起三天除了水什么都不许送给她吃,也不许离开房间一步——商寅娘,吕蕤宾的位置暂时由你补上!”

花弄影一边随口吩咐,锐利如剑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冷冷扫过:“别以为下雨天客人稀少便可以凡事悠闲放松了精神,更别想着有张漂亮面孔招人喜欢就可以把练习当儿戏!霓裳阁不是‘夜来香’、‘媚娃馆’那种买笑卖笑的地方,想靠那些手段吃饭的,趁早给我滚出去!”

花弄影身为霓裳阁头牌舞姬,也是阁中实际上的当家作主之人——虽然霓裳阁明面上的老板鸨母是许妈妈,但是生性机灵又最善察言观色的歌儿舞女却是一眼便能分辨谁才是真正的老板主子。花弄影在霓裳阁中时日并非最长,但舞蹈绝技、热烈性情、灵活手腕乃至结交的官商士子显贵程度都是阁中其他人无可比拟。而平日在阁中发号施令指挥施为,许妈妈每每听命用事,这些众人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霓裳阁以歌舞百戏称绝承安,尤其歌舞一块新、奇、精、巧诸般特色引得每日顾客盈门。近日京城雨水连绵客人稀少,阁中因是趁机排演新创节目,正是花弄影全局主持。此刻见她对吕蕤宾惩罚如此严重,众人心中惊惧之外不由纷纷暗生不满不平。

然而听到她最后一句,众人却又顿时默然:霓裳阁以纯粹歌舞娱乐之所能够在承安京立足,阁中登台献艺的女子乐师不受顾客轻视玩弄,没有绝对的演出水平根本不可能实现。对排练、演出要求极为严苛,甚至到达惟表演是问、其他一概不认的地步,舞台上每一个动作每一段唱腔都力求完美无瑕,这原是霓裳阁保全阁中艺人自尊的最有力手段。花弄影豪爽潇洒,待阁中一同演出献艺的姑娘姐妹素来极好,只有“轻慢演艺自降身份”这一项是她的大忌。吕蕤宾样貌出众,颇有些贪懒爱娇,花弄影最近对排演看得较往常更为严格,她偏偏在这种时候走神犯错,引来严辞厉责实是难免。只是她年纪不满十七,一时受惊竟至于晕厥,众人心中难免有些怜悯感叹。

环视一眼舞台上下众人目光神气,花弄影眉头微皱,轻“哼”一声,随手将伴舞的长绸掼在地上,一转身径直往后台而去。

那淡水红色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随后听到通往庭院的小门重重的撞击声,众人心中犹是阵阵余悸未及反应。直到听到那一路穿过霓裳阁主楼到后院各人居所的庭院、不顾天上下雨踩得水花阵阵溅起的脚步声,这才纷纷如梦初醒,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整个霓裳阁主楼中央舞台笼罩在一片阴郁沉默之中。

“好啦好啦,都把心思收回来吧!一个个都发呆浪费时间,我们可是还有很多段要排练呢!”

轻柔婉转的声音打破不自然的沉默,众人顿时抬头,注视那个从容站起的头插燕簮、一身俏白的温雅女子。

燕微雨微微笑着:“方才那段《雨铃霖》算是演得差不多,不过寅娘妹子新换上音位怕是不熟,不如大家再练一段?重新练好了,也好叫弄影姑娘喜欢。”

燕微雨是霓裳阁中最出色的歌伎,名头、地位都仅次于花弄影,又是一向温柔娴雅与人为善的脾性,这句话一出,众人纷纷重新拿起乐曲,舞姬们也各自站好位置,随即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发号施令做主之人。燕微雨环视众人,脸上微微一笑,突然转向舞台一角:“无射妹妹,你去看看弄影姑娘。这《驿路花雨》全是由她编的舞蹈,排练还是请她过来监督着才好。”

突然听得燕微雨点名,抱着马头琵琶的钟无射微微一怔,随即颔首行礼:“是,姑娘,无射知道了。”

“知道了就赶快过去呀。”

燕微雨语声温柔自然,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钟无射暗暗皱一皱眉,只得立刻放下琵琶起身向后院走去。

霓裳阁原是承安京中一所官员私宅,官员病故之后其家人扶灵返乡,于是将宅第出卖给京中富商。因临近繁华街市,那商人又盘下周围几户人家,并重新整修,最后才形成临街的店面。但那商人投入过大,不能短期取利,又将宅院卖出;经几任倒手转卖,终于落到霓裳阁前一任鸨母手中。因此前方做经营之用的主楼从外观形制到内部装饰都极尽浮艳繁华,后方阁中歌儿舞女乐师艺人的居所却是简朴中透出素雅。有小厮一路打着雨伞穿过两个天井,转过一道侧门,看到满院青竹掩映下的二层小楼,钟无射不由深深吸一口气随后慢慢吐出。阁中规矩森严,小厮不能进入阁中女子所居住所。钟无射接过雨伞,吩咐小厮候在院门外角屋,这才缓步踏入院中。

连日雨落不绝,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原本暴露在天日之下的石板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而上方有竹林遮蔽的那些却是苔痕苍茸湿滑无比。钟无射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慢慢走过,一边却是趁此时机尽可能平静心思。

自上回王元侍郎府生辰晚宴表演,自己和花弄影一向和睦亲密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甚至时有尴尬。除非歌舞排演必须相互配合,花弄影不会多说一句话;原本每隔两三天就会专门指导自己音乐、言语、举止、神情变化等各种技巧,自那日之后也完全停止。身为头牌的歌伎,又是和花弄影隔壁而居,燕微雨原本最该清楚两人近日的情况。她是阁中少数能够主事行权的女子,虽然不如花弄影那般气势逼人,但自己深知这位与倾城公主驸马上方无忌调笑自若的姑娘绝非阁中普通歌伎能比。温柔婉转,调和众人不动声色举重若轻,就连上次在侍郎府花弄影恼怒失态,也是她几句话便转回了局面。此刻点了自己再请花弄影,也许便是存了同样一番调和心思吧?

只是,花弄影近日不同寻常的焦躁易怒的脾气,无论自己还是阁中其他人,都非常分明地感受并察觉到了。今日这般的激烈只是一个最终爆发,之前排演时纠正众人出错的不耐、比平日要求更为严苛的训练和表演、对阁中从登台表演的艺人到行走伺候的小厮的挑剔指责……也许,所有人在今日的惊吓之余,心中都会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庆幸:至少,那种如履薄冰的危机感总算有所减弱消除了。

“要进来便进来!站在门口淋雨算什么?不心疼你的人我还心疼那身衣服鞋子!”花弄影声音满是不耐,“还有这见鬼的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

猛然回神,钟无射这才发现自己竟站在小楼门前发呆。急忙踏进门槛,恰好听到后面一句,钟无射不由微微一笑:或许所有的不同平常,只是因为这久雨不晴的天气罢了。

“姑娘……”

“燕微雨让你来叫我回去是不是?”不等钟无射说完,花弄影一口便将她想说的话尽数堵住。

钟无射心中一怔,随即颔首:“是。这套《驿路花雨》是姑娘提议的本子编的舞,没姑娘在旁看着我们实在心中不安。还有乐曲唱词,这些也得姑娘把关。蕤宾出了纰漏犯了错误,姑娘惩罚了她便是了。但这套歌舞却是要在五月初五初熟节上为向神明献礼用的,时间着实紧张,无论如何不敢轻忽怠慢了。”

低头坐在窗边的花弄影微微抬起眼:“这鬼天气,大半个月不见天日,再来一路的雨岂不是让人痛恨?时间紧张便停下不演,初熟节谁也没说非要上新歌新舞不可,霓裳阁又何必做那些自讨没趣而且不识时务的举动?”

钟无射闻言顿时一惊,一双眼睛紧紧盯住花弄影:“姑娘是说真的?”

“你几时见我拿这些来消遣?”轻哼一声,花弄影语声顿时显出三分严厉。

钟无射心头一惊,急忙欠身行礼:“是,无射明白了。”顿了一顿,眉头微微皱起,“可是若按着姑娘方才的说法,严厉惩罚了蕤宾也就是了,为什么又要寅娘顶上她的位置?节目不急着排演完善后登台演出,蕤宾便被禁闭三日,以她五十弦筝的精擅程度参与演出也并无困难。姑娘让寅娘顶替了她的位置,可是不许蕤宾再……再……”

“不许她再居身十二乐律,这你又有什么不愿意猜、不敢说出口的?不过,不错,无射你说得很准,一个字都不差——在吕蕤宾认清情势,重新把心思收回来之前,她休想再登台一次!”见钟无射脸上无法抑制流露出的惊愕表情,花弄影冷笑一声,随手指一指书桌上多宝格。“左手第二个抽屉,自己拿出来看!”

钟无射两步走到书桌边,打开抽屉,见是一封阁中女子通用的梅花笺,下面数张当票还有赌坊的欠条借据。钟无射心中突然一寒,缓缓望向花弄影,却见她目视窗外风雨摇曳的竹林,脸上表情不见任何波澜。钟无射心头不由又是一阵寒风掠过,急急细看那笺纸,“妾将拟身嫁与”的诗词末尾,正是吕蕤宾娇媚柔软的笔迹。心中如巨石撞击,沉默半晌,钟无射这才将目光重新转向花弄影。

“你以为我是罚她排练心神不属?哪里便是这般简单!”轻轻摇一摇头,凝视着窗外青竹,花弄影静静道。“你们是霓裳阁里的女人,比那些单纯出卖身体的妓女远远不同。琴棋书画,歌舞杂戏,在霓裳阁起码可以安安静静专注表演,不担心会有不守规矩的客人骚扰,也没有人当着面说什么歌伎乐师下贱的话。但戏子永远是戏子,风月地只会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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