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江山-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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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和罗骞就像一对活宝，给他们枯燥的行进增添了很多乐趣，罗骞真是个矛盾的个体，长相粗豪，留着大胡子，莫离看出若他剃掉胡子，应该是非常秀气，他的眼睛很漂亮，若不是刻意保持威严，目光经常是非常柔和，他天生大嗓门，但是却不粗鄙，看得出月影对他也不是绝对拒绝。

就在他们渡过汉水，进入西陕不久，就在莫离以为就快与尹玄霄团聚的时候，莫离感觉气氛变了，原笼月变得非常谨慎，甚至有意无意将她与月影和罗骞分割，月影不知不觉也对原笼月冷嘲热讽起来，而尹玄冥悄悄对莫离说一定要小心，此时进了萧赞恩的势力范围，萧赞栾的军队控制着晋陕两地。

尹家人对她的态度不太对劲。莫离慢慢回想这一路上的情景，他们的态度竟然是敬而远之，毫不亲近，按道理，不该这样，她可是他们的当家主母，是家主夫人啊。

他们绝对听命于原笼月，原笼月的一个眼神都对他们有威慑力，若说他们是鬼王阁的人更说得通，鬼王阁的人为何要说是尹家人，完全没必要啊，鬼王阁的人也值得信任，不是吗？除非，原笼月背叛了鬼王阁？若是那样，尹玄霄的信物又怎么会交给她呢？

原笼月不是月影，莫离不太熟悉，不能像对待月影一样开诚布公，但是原笼月和月影之间的剑拔弩张却让她无法回避，她决定试探一下原笼月。

“五哥，这里快近长安，我这两日心慌，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不如你发出讯号，尹家人众多，见了讯号一定会来接应我们的。”莫离故意当着原笼月和月影的面说道。

“不行，那样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原笼月立即说道，“不如这样，我派人快行，秘密找家主，让家主再派些人来接应。”

“我不同意往出派人，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多，不如这样，反正罗骞是生人一个，谁也不认识他，让他先穿过长安城，探探虚实，萧赞栾正在与尹氏家主斗法，长安城不一定布重兵。”月影说道，“小子，你愿不愿意去，长安过去可是个繁华地，对了，南楚国的洛音公主在那里还有府邸呢，你可以趁机去凭吊一番啊。”

原笼月和月影又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莫离内心基本断定，原笼月之前来接苏挽星也许是真，但是前来护送他与尹玄霄汇合却不一定是真，而月影显然知道什么，但是却不实言相告，想必也是怀有自己的目的，至于会对她如何，她还不能确定。

最后吵闹的结果是莫离沉下了脸，喝道：“别吵了，我决定亲自去长安，五哥，你陪着我，其他人一律不许跟来。”

莫离直接将两匹马从车上解了下来，抱着孩子跳上一匹马，惟宁呵呵笑着，很兴奋，以为莫离在逗他，而罗骞打了一声唿哨，表示惊讶与赞赏。

原笼月过来攥住了莫离的马缰绳，道：“你这样很危险，你至少别抱孩子去。”

“惟宁是我的命，我不能再跟他分开，一刻都不行。”莫离盯着她，缓声说道，“抱歉，我这次不能听你的。”

莫离双脚一夹马肚子，低喊一声：“驾！”那匹马散开四蹄，向前奔去，尹玄冥紧跟在后面，两人跑了一段路，相视一眼，莫离说道：“我们不进长安，绕道而行，然后找机会联系家主。”

尹玄冥点头，两人重又扬鞭催马快行，并没有进长安，而是跑了很远的路，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镇上落脚歇息。

在客栈，莫离竟然意外得知，此时占据长安城的人不是萧赞栾的人，而是她的养父金钟福。

莫离了然，一定是尹玄霄要与养父一起夹攻萧赞栾，长安就像是萧赞栾的后方，占领了长安，就等于断了萧赞栾西逃的路。

那她是不是该进长安，与爹团聚，畅叙别后父女情怀呢？莫离辛酸地发现，她竟然胆怯了，因为她拿不准爹爹还会不会支持她去尹玄霄那里，即便尹玄霄已经不是绝对地和萧遥一条心。

第二百六十五章　英雄有泪不轻弹

莫离恍然发觉，自己的人生如此可悲，人与人信任对于她来说是如此薄弱，那人可是她的爹，虽非亲生，却也给了她延续生命的机会，给了她十多年衣食无忧的生活，给了她相当珍惜的亲情，是与莫莫一样爱护她保护她的亲人，她怎么能怨恨他曾经站在神武皇帝的角度上胁迫过她，那也不过是保全所有人的最好办法啊，他怎么能因为他是神武皇帝的忠实臣子就怀疑他有可能对她不利？

他们分别太久了，而且大娘和六嫂及笑儿至今毫无消息，当时若不是六哥金魁安顾及她，顾及萧遥，怎么会让大娘他们独自面对萧赞恩的追逃？

若爹知道她经过了长安城，却不去见他，他会多么伤心啊。

不知不觉，莫离落泪了，尹玄冥看着莫离，说道：“夫人，你是不是想见一见金将军？若是那样的话，我们应该尽早。”

“好，那你明早去雇车，我们坐车去。”莫离说道，“今夜你出去看一看这里有没有尹家的产业，看能不能联系上玄霄。”

次日，莫离收拾妥当，开了门，见尹玄冥站在她的门口，莫离微愣，“怎么啦，你一夜没睡吗？”

“月影和原笼月找来了，他们在下面。”尹玄冥简单地说。

“哦，什么时候，我怎么睡得那么死，都没听见动静。”莫离摇头，叹息道。

“是我没让他们打扰你，我夜里出去见到他们，想到要进城，还是人多些安稳，就叫住了他们。我听见他们吵闹成一团，我大致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尹玄冥神情有些特殊，好像藏着什么秘密，希望莫离打听似地。

“嗯，那你就说说。”莫离挑眉，“不是想害我就好。”

“这也不好说。但是我现在才觉得皇上其实非常受女子喜欢。原笼月看中皇上了，希望能有朝一日被接进宫中做皇妃呢。”尹玄冥话语中透着笑，稍微带了点嘲讽，“真不知她什么时候见着皇上的。怎么就产生了这种想法？”

“你没听错？”莫离并没有觉得荒谬，但是她一定要弄清楚。

“没有，她亲口承认了。说皇上担心你，特意嘱咐她要小心保护你。”尹玄冥说道，“但依我看。是监视你差不多。”

“为什么要监视我？”莫离喃喃道，“他既然对我放行，又为什么监视我？原笼月既然是他的人了，他也应该知道萧赞恩的事了，直接对尹玄霄提要求就可以了，何必要监视我？”

“看我怎么选择吗？”莫离自言自语，苦笑。“事到如今，还能怎样呢？”

莫离沉寂了自己的烦躁。对尹玄冥说道，“车雇好了吗？我要出发了，他们愿意跟就跟着吧。”

莫离抱着惟宁出现在原笼月和月影、罗骞面前，原笼月有些窘迫，但是看见莫离不想追究的样子，便放了心，率先走出了客栈，为莫离恭敬地掀开了车帘，请莫离上车。

长安城的城门把守很严，也好在严，竟然是金魁杰，莫离的二哥亲自负责，他见到怀抱惟宁的莫离下了车，盈盈对他笑着施礼，他惊讶地手都僵了，指着莫离，不知说什么了。

“二哥，怎么，不认识离儿了吗？”莫离笑着说道。

金魁杰回过神，扭头对着旁边侍卫说着什么，侍卫点头，然后飞奔而去，金魁杰则迎了上来，伸出双臂，想要拥抱莫离，但是想到盔甲在身，多有不便，怕弄伤了惟宁，又将手臂放下，笑着，眼中浮现泪花。

金魁杰常年随附征战，是员虎将，此时竟然泪花闪闪，莫离感动之余觉得有些哀戚，还隐隐觉得奇怪。

“爹好吗？可有大娘他们的消息？”莫离脱口问道。

“走吧，跟我去见爹。”金魁杰没有回答莫离的问话，但是莫离却也是知道爹爹金钟福的确是在长安城的。

莫离等人跟着金魁杰一路进了长安城，长安城里，景色也颇为萧条，想必刚刚经过战事，老百姓也不知战事如何发展，也不太敢随便出门，大街上兵士们巡逻得很勤很紧，更让老百姓不能安心做生意。

到了长安府衙，莫离下车，府衙门口站着三哥金魁胜，见礼之后，两人带着莫离进入府衙，一直到了内宅，路上二哥三哥都不说话，面露哀伤，莫离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还没进屋房间，莫离就已经闻到了浓烈的药味。难道是爹受伤了吗？

莫离推门就闯了进去，喊道，“爹，爹！”

“是离儿吗，快进来，爹没事儿！”金钟福的声音传出来，让莫离的心一下子安稳了，金钟福的声音还是显得中气十足啊。

但是，当莫离见到金钟福的一刹那，莫离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金钟福的左手臂不见了。

“没事，没事，爹还活着。”金钟福安慰着莫离，“听说你也有孩子了，快让爹瞧瞧，看一看我的好外孙。”

莫离忙让尹玄冥递过惟宁，边说道：“爹怎么受的伤？五哥，你替我爹看一看，吃什么药好得快些。”

莫离泪如雨下，掉了一只胳膊，还能怎么好呢？伤口痊愈，那就算好吗？

“别提了，别告诉她，会吓着她。”金钟福说道，对着金魁杰和金魁胜摆着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离问道，“我一定要知道！”

金钟福一下子崩溃了，像苍老了许多，他偎靠着床头，身子颤抖，缩成一团，金魁杰和金魁胜也含着眼泪，眼中闪着怒火和刻骨的仇恨。

仇恨？难道是大娘他们遭遇到了什么不测？

“大娘呢？六嫂呢？笑儿呢？”莫离问道。

莫离问大娘时，金钟福猛然抬起了头，盯着莫离，莫离心中一痛，她猜对了吗？

“大娘怎么啦？”莫离声音颤抖。有些哑，那个憨厚而又慈爱的妇人，她的亲切面容就在莫离眼前晃动，“大娘还活着吧。”

“不，她不在了，我娘死了。四天前死在了雁门关。”金魁杰低声说道。“四弟五弟秘密入关支援尹玄霄，爹爹不放心，想到从雁门关正面出击，转移萧赞栾的注意力。没想到却真地把萧赞栾引到了雁门关，萧赞栾抓住了我娘他们，用我娘威胁爹。”

金魁杰和金魁胜泣不成声。而金钟福此时却闭上了眼睛，“我杀了她，我一箭射死了她。”

莫离感到身上的血都凝住了。她愣愣望着金钟福，又看看金魁杰和金魁胜，好半天，才从喉咙中挤出字眼，“然后呢？攻下雁门关了吗？六嫂和笑儿呢？”

“我们后撤了，随后攻长安，断了萧赞栾的退路。然后又偷袭雁门关得手，但是爹无法原谅自己。断了自己的左臂。”金魁杰说道。

“我会去陪她的，等我救出笑儿，会去陪她的，希望她别怪我。”金钟福，“离儿，你怪爹吗？爹做错了吗？爹应该立刻答应撤兵才是，对吗？反正是撤兵，为什么非要到他用笑儿威胁我我才答应撤兵？笑儿是我孙女，是我的骨血，是金家血脉，我就这么自私吗？我真恨自己！”

金钟福痛苦地用脑袋撞墙，惟宁吓得直哭，莫离连忙让尹玄冥抱着惟宁先出去，她坐在金钟福身边，默默地陪着金钟福，说道：“爹不是那样的人，爹只是没想到他们会那么狠毒。”

金钟福自断左臂，自然是因为无法平息内心的愧疚，无法面对昔日的夫妻情深，而且，他的内心，他的潜意识中，当时，举箭射向自己的发妻时，也许会觉得自己所做的是为自己的发妻解脱痛苦，使她不忍受那种屈辱，使她不辱没金家，使她不背叛大齐朝的弘文皇帝。

但是，他没有估计到萧赞栾的的狠心，巧儿是他的妹妹不错，但是皇家哪里有什么情意，何况是神武皇帝多年后才为着某种功劳才相认的公主，公主对于皇帝，对于皇家，有时候就是巩固皇权的工具，公主嫁了人，若不与皇家一条心，若选错了队，那也没什么好结果，萧赞栾没有用巧儿威胁，已经是顾忌了神武皇帝，，用笑儿，在他看来，很正常，那里会管笑儿只是个还不太懂事的女孩子。

“你大娘是来找我的，我却杀了她，亲手杀了她，我每日里都能看见她怨恨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她为我生了六个儿子，我为什么狠心一箭将她射死了？为什么？我也问自己，为什么我就能狠下心肠，射出那一箭！”金钟福精神状况极差，一只手紧抓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头发抓乱。

“爹，爹是不忍心大娘继续受辱吧，大娘当时也是很希望你能帮她解脱吧，她是不是没有让你救她？”莫离说道。

“那又怎样，我就该那样？”金钟福问道，“我应该忍下屈辱，等待以后。”

“大娘未必会这么想，若你不那么做，杀害大娘的也许就是萧赞栾，他杀了萧赞栾还会杀笑儿，爹现在至少保住了笑儿，而且还攻下了长安，至少有筹码和萧赞栾较量了，爹若一味沉浸在痛苦中，萧赞栾兵败后想要逃走就容易了，那大娘可就真的白死了，爹想放走仇人吗？”

一番话让金钟福放下了右手，他望着莫离，道：“还好你来了，能再见你一面有心愿足矣。”

“爹！”莫离叫道，金钟福竟下了决心赴死吗？

金钟福深深看着莫离，“离儿，昔日我南征北战，以为男人就该如此，建功立业，但是我现在才知我错了，功名利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重要的是人心，我与你大娘这些年，虽然矢志不渝，恩爱非常，但是聚少离多，如今回忆起来都似水波无痕，心里空荡荡，你与尹玄霄可别走我们的老路。”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人心齐其利断金

金钟福的肺腑之言，让莫离非常羞愧，她也很庆幸自己进了入长安城，爹爹遭此大难，若她还避而不见，她真是成了狼心狗肺之辈了。

莫离得知尹玄霄此时正与萧赞栾僵持着，萧赞栾有顾焕章支持，而尹玄霄有金家两兄弟支持，双方都不敢妄动，谁都不想先动手，而被反制。

这样的情况下，尹玄霄会让她到她身边吗？莫离担心尹玄霄，又恐自己中了别人的计，弄不好，被萧赞栾俘获，成了胁迫尹玄霄的工具，大娘与爹的前车之鉴提醒着她，刺激着她，告诉她一定要慎之又慎。

她有多久没收到尹玄霄的消息了，她在江州时厉鬼愁还送过消息，自从离开江州，就没有收到过，想必，是原笼月没有和尹玄霄再联络，那么，一定是有意而为之，为什么？牵制尹玄霄，分尹玄霄的心神，使他不能专一对敌？

若说原笼月要把她送入虎口，莫离怎么也不太相信，但是，为什么原笼月会将她骗出江州呢？尹玄霄失去了她的消息，会怎样呢？

莫离一方面让尹玄霄赶紧打听尹家人的消息，一方面问金魁杰和金魁胜有办法与尹玄霄联系，至少，要让尹玄霄收到她平安无事的消息。

金魁杰和金魁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们让莫离安心呆在长安，说很快就有消息，但是，五天过去了，莫离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而且，她发现，她身边的士兵好像是十分留心她的言行。难道她是受到监视的吗？

月影和罗骞始终都陪在她身边，原笼月出去过一两回，买了些女子用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不正常。

莫离本来不想用这件事烦金钟福，但是她上了心，听到了士兵间的悄悄话。证实了她先前的感觉。她觉得不一定是爹爹金钟福的意思，也许是二哥三哥有什么其他想法，能让二哥三哥改变主意的只有爹了。

她如往常一样，来到金钟福身边。金钟福这几日因为她的陪伴，惟宁的讨喜，人精神了许多。一见她来，就高兴招手，让她过来坐在床边。

莫离借口口渴。让人出去沏茶，屋中就只剩下了金钟福和她们母子，金钟福是见过风浪的人，一见她如此谨慎，便问道：“怎么啦，有什么要跟爹说的？”

“爹，我想知道我身边的士兵是你派的吗？”莫离问道。

金钟福脸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