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江山-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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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灵族神女？转运之人？老衲终于眼见为实了，却也是不虚此行，不虚此生。”

“大师可是神武皇帝萧长淮的师兄？”莫离开门见山。

无难大师的神情在灯下有些看不清楚，很模糊，莫离看不透这百岁老人的想法，无难大师年长神武皇帝近三十岁，与神武皇帝会有什么深交吗？

“是，他算是我的小师弟，也可说是我的徒弟，他的一些毒药方面的本事，确实是从我这里偷学去的，当时我不知他的身份，就像他不知我的身份一样，我当他是可以帮助我的人，谁知铸下大错，害了好多人。”无难大师的声音深沉吗，暗哑，他闭上眼，似陷入回忆之中。

“大师原是哪里人？为何会被萧瑜带来燕京？我听说金陵城会变成死城，这可是当真？可与大师有关系？”莫离不想让压抑笼罩自己，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原是南楚人，姓洛，你可以叫我洛南。”无难大师脸上缓缓现出了神往之色，“我是南楚皇族。当年，南楚皇室兄弟为夺皇位，同室操戈，我爹落败后，带领家人，逃了出去。我娘生了我们兄弟姐妹三人。我爹因对落败耿耿于怀。后来郁郁而终，我是长子，自小就背负要为父报仇的责任，在仇恨中长大。后来。我复仇失败，母亲，兄弟姐妹都受我牵连而死。我为避祸，出家为僧，后来辗转到了法门寺。在那里安定下来，在那里，见到了萧长淮。”

原来无难大师也是南楚人！“大师可听说过洛思归吗？”

无难大师点头，“后来才听说的，应该也是当年落败的人的后人吧。在法门寺，我看见天资聪颖，却心机深沉的萧长淮。他聪敏好学，我便故意让他学了好多。我是有目的的，你可知是谁提议让神武皇帝去南楚的吗？是我，我心怀仇恨，对故国心生怨恨，故而后来将他送到南楚国，想要通过他分裂皇室，挑起争端，趁机报仇，不想却引狼入室，事情超出了我的控制，终于害得南楚国灭亡，我是亡国罪人。”

无难大师露出沧桑之色，“我以为可以利用他，可是我却受到了他的利用，他对南楚国挥起屠刀，我才知他真实身份，他也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求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南楚国，他说他无法答应，并且将我拘押在宫中，废我武功，让我做他的主录僧，那些年看着他一点点铲除异己，登上皇位，灭六国，我的心一点点死寂，但是我没死，我想看他的下场。”

“大师是什么时候离开他的？”莫离问道，“神武皇帝的子孙好像不太知道您？”

“神武皇帝离世之日，是我出宫之日，他死了，死于非命，而且子孙觊觎皇位，跃跃欲试，我见到了他可悲下场，也可以想见他子孙的下场，我离开了，我曾以洛南之名，写了一本史书，你以后可以看一看，那才是正史。”无难大师说道，他的话饱含怨气，不像是看破红尘的僧人啊。

莫离有些失望，原以为无难大师是个得道高僧，谁知也是凡夫俗子，拘泥于自家仇恨，至今难以释怀，那么怎么指望他帮助要进入金陵城的萧遥和莫忧呢？

对了，莫忧，莫忧是南楚人啊。

“大师，金陵城城门一破，可真的会爆发瘟疫吗？”莫离问道，“大师既然已经算是报了仇，能否以医者父母心，造福于众多百姓？”

“我已经躲开了，不想再理他们了，他们非不放过我。”无难大师说道，“那个萧瑜说萧遥在找我，为了不让我为萧遥所用，他便先下手为强，将我掳到了金陵，后来，见萧然奉诏讨贼，他自知金陵难以守住，便封了金陵城，裹挟百官百姓，逃回燕京，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下毒，也许是萧长淮留下来的，即便我知道，我也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狗咬狗的争斗。”

“大师，你难道不知大齐朝弘文皇帝的元帅是谁吗？他是项莫忧，是南楚丞相项逸的小侄儿。”莫离声音都有些哀求了。

“项逸又怎样？当年若不是他临阵逃脱，只顾去救洛彩樱，南楚国怎么会那么快灭亡？项莫忧姓项，与洛氏更无半点关系，我为什么怜惜他？”无难大师嘴角甚至有了一丝残忍，“他为了大齐朝浴血奋战，可不是为了南楚！”

莫离愤然起身，想要离开，无难大师也站了起来，截住了她，“坐下吧，我还没有说完，现在，我说说灵族的事，恐怕如今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熟悉灵族灭亡这件事了。”

“这件事也和你有关吗？”莫离怒问道。

无难大师摇了摇头，“我不是罪魁祸首，我只是旁观者，从头至尾的旁观者，而且，你若想要完成灵族神女的使命，非要得到我的帮助才可以，所以，坐下吧，先不要急着发怒，我们没有仇恨，我的仇人是萧氏，而你的仇人之一也是萧氏，你不该对我这样愤怒，即便是为了你的丈夫，你也不该对我如此，我，是尹五爷的半个师傅呢。”

莫离默默坐了回去，无难大师指着灵雨镯，说道：“这是裴氏掌管的，待神女出现后，神女佩戴，助其增灵性，保平安，百毒不侵，也可化去某些剧毒。”

莫离点头，未置一言。

“裴青云高寿，世人不知其年寿几何，而且，裴青云面貌多变，这你可知道？”无难大师问道。

莫离仍然点头，未置一言。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因何会如此？”无难大师道，“我年过百岁，乃是多年修养，平心敛气所致，他东奔西走，没有一刻修养，怎会如此？”

第二百七十章　百年秘辛示后人

莫离听到无难大师关于裴青云年龄的问话，心中更加厌烦，一个百岁老人，自身历经苦难，看惯家人及他人生死，为何还如此关注裴青云长寿秘诀？难道无难大师也想长生不老，对传言中的灵族圣物有觊觎之心？

见莫离面露不耐，无难大师说道：“这裴青云原来是灵族掌管祭祀的大族裴氏的传人，他本来有希望成为灵族神女的夫君，但是，神女却选择了东方瑾。事实上，这也不怪神女，神女虽然在灵族内地位超然，但是，在婚姻上却必须听从灵族内九位长老的共同议定。神女到了婚配年龄后，长老会推荐人选，这人选必定出自东方家族或者裴氏家族，这两世族在灵族内地位特殊，一旦有男子被选为神女夫君，那么这男子所在分支其余男子会被杀掉。这是一个荒谬的规定，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是灵族长老一直贯彻始终，但也造成了后果，这两个家族的人越来越少，而据说，灵族神女的灵性后来越来越低，最初，灵族神女有预知的能力，有通神的能力，有长寿而不衰的能力，后来，这些都只是像传说一样了。灵族内部逐渐就出现了矛盾，到了裴青云这一代，灵族已经不那么兴盛了，在其余民族的排挤下，已经返回了山地丛林里，世人有的都不知道灵族的存在了。”

说到这里，无难大师停了下来，望着莫离，又看他手腕上的灵雨镯，莫离知道这裴氏的灵雨镯也许与这件事有关联，便举起了手，道：“难道是裴氏对灵雨镯做了什么手脚吗？这太迷信了吧？”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我所知道的是那次九长老提出的人选集中在东方瑾和裴青云两人上，而神女对于裴青云要更青睐，但最后选择了东方瑾，选择了东方瑾，两人却没有成婚。这其中有些耐人寻味。”无难大师突然卖起了关子。

莫离突然想到裴青云临死前曾说东方瑾只是得了神女尸首。而他真实地得到了神女，还说他得神女青睐，赐神药，得长寿。期永生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好像对神女非常爱恋，却为何要联合萧氏灭灵族？

莫离问道：“你说你最清楚为什么灵族被灭。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又不是灵族人？”

“哈哈，你终于问道关键了，裴青云爱慕神女。但却没有成为神女的丈夫，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裴青云自己做了什么，让神女没有选择他，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最有可能的就是保护自己的几个弟弟。”无难大师说道，“他忍受不了那个代代传下来的规矩，想要靠自己破除掉那个规则，但是。在当时，他无法打破那个规则。只好放弃成为灵族神女的丈夫。”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莫离说道。

“别急，就快说到了。”无难大师摆手，“我刚才说了，裴青云爱慕神女，而神女也青睐于裴青云，但是，东方瑾成了神女的未婚夫，那么，裴青云保住了他这一支的弟弟们，而东方瑾所在的东方家的男人全部将被处死。东方瑾也是个重情义的人，而且他也是知道神女真心想法的人。于是，他应该想到了成全，他受了裴青云的什么承诺，我不清楚，但是，是他帮助裴青云说服了神女，拿走了灵族至关重要的东西，交给裴青云，让神女与裴青云暂时离开，这是一定的。”

这些应该对吧，东方瑾说过他受了骗，做了错事。莫离点了点头，示意无难大师继续。

“原本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痴男女为了避免杀人，避免亲人怨恨，选择离家，但是却带来了严重后果，九长老震怒，认为神女受了蒙蔽，灵雨镯不再清灵，定是裴氏心生异变，竟然在神女不在的情况下，将裴氏一族全部杀掉了，这样一来，裴青云跟九大长老及东方瑾就结下了仇，因为，他认为这是东方瑾为了永远除掉裴氏的计谋，他也要除掉东方一族，不光是东方一族，整个灵族都要为裴氏陪葬。但那时，他与灵族神女恩爱正浓，他自然舍不下神女，为了能长期瞒住神女，他带着神女远走天涯，说要为神女造一个人间仙境，就是在此期间，他遇见了南楚国的皇族人，那个人就是我的叔公，当时南楚国的八皇子。”无难大师的脸色变得痛苦起来，那种痛苦似乎相当锥心。

莫离想到了罗骞，想到了罗骞的养父，那人会不会是无难大师所说的南楚国的八皇子？

“八皇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见到灵族神女，惊为天人，为了能够经常见到神女，便矮下身短，与裴青云结交，并且资助裴青云人力物力财力，为神女建了一座秘密城堡，那座城堡真假，在哪里，无人确知，但是，八皇子每隔一段时间必定消失，这事却是真的。”无难大师目光变得悠远起来，似穿透时光，看到了什么，“八皇子的心事终于被裴青云知道了，裴青云大怒，想要带着神女离开，但是八皇子为了能够留下神女，便偷了神女的东西。”

莫离的心跳得很快，东西是罗骞交给她的东西吗？

“神女因为丢了东西，不肯离开，裴青云一怒之下，认为神女与八皇子之间有私情，硬是将神女带走，从此与八皇子交恶。”无难大师说道，“那时候，八皇子还不太知道裴青云与神女的身份，以为动用皇族力量便可以达到目的，便动用了权利，将裴青云困住，分开了神女和裴青云。”

莫离的心蓦地一沉，她对裴青云本来憎恶，此时却生了几分同情，他虽决心报仇，却为了神女而没有实际动手，此时却被人横刀夺爱，亲人失去，爱人失去，这打击，任何人都难以承受吧。

“神女被八皇子接进王府。出入不得自由，裴青云几次相救都没有成功，后来，他为了能见神女，闯进王府，身中数刀。如同自戕。终于惊动了神女，神女以死相胁迫，冲破阻碍，见到了快要死去的裴青云。神女给裴青云服了一丸药。竟然能令裴青云极短时间就恢复了功力，带着神女离开了八皇子。”无难大师道，“那灵药。是灵族神女保命的丹药，却给了裴青云。”

得神女青睐，赐神药。原来是救命的药啊，神女还是很爱裴青云的啊。

“八皇子失去了神女，怎能甘心，他疯狂搜寻裴青云与神女下落，他也是秘密寻找，因为这毕竟不光彩，但是他还是无意中泄露了神女的秘密。让四处寻找神女的灵族人，特别是九大长老得知了神女与裴青云的基本下落。灵族人顺藤摸瓜，终于找到了神女，告之神女，裴氏在灵雨镯做手脚，使灵雨镯蒙尘，灵族将有大难，请灵族神女回山保护族人。”无难大师的嘴有些僵硬了，人显得很紧张，彷佛绷紧的弦将要断了一般。

“神女回去吗？”那小沙弥突然问道，眼睛瞪得圆圆的。

“回去啦，若不回，也许灵族后来就不会那样惨。”无难大师说道。

“神女跟着长老回到灵族隐居的山中，这时，神女才知道裴氏被杀戮殆尽，灵族后来的事很简单，九长老要神女与东方瑾成亲，但是就在婚礼前夕，暴怒的裴青云联合萧氏袭击了灵族，灵族大部分人都死在了那场屠杀中，包括九大长老，包括东方家大部分人，只有神殿中服侍神女的一些忠实信徒活了下来，被带到了大齐朝，秘密藏了起来，我认为后来结局也很惨，因为后来很多年都没有人再谈灵族，更别说灵族神女。”无难大师声音低沉了下去，“但是，神女的信徒，神女的灵魂是存在的，而且还因为灵族被灭而报复了南楚国和大齐朝，为她复仇的人是东方瑾。东方瑾憎恶八皇子对神女不敬，又窃取灵族圣物，他更名换姓，来到南楚国，凭借经世之才，娶了南楚国的公主，成了驸马，他成功挑起了诸皇子之间的矛盾，然后携妻飘然离去，冷眼旁观他们为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八皇子也是其中之一，但是他失败了，下场很惨，此后二三十年，南楚处于内乱之中，到了我爹那代那时候，南楚更是大乱，势力大不如前。”

东方瑾竟然做过南楚国的驸马？！

“东方瑾找到了神女。”莫离说道，“他们最后是葬在一处的。”

“是吗？你确定，这我确实不知。”无难大师道，“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爹后来得到了八皇叔公的府邸，发现了八皇叔公留下来的东西，他对神女念念不忘，至死不忘，写了很多东西，我爹常说灵族神女实则是南楚国真正的仇人。”

莫离吓了一跳，仇人？无难大师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会不会认为她是南楚国的仇人，想要杀了她为南楚国报仇雪恨？

“哈哈哈。”无难大师笑了起来，“什么是恩？什么是怨？什么是情？什么是仇？你算得清吗？我算了数十年，始终算不清啊，八皇子也多少应该为灵族灭亡负点责任啊，东方瑾迁怒南楚国也是有道理的啊。”

莫离有些恍惚，无难大师说的太多，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是何目的，她一时间也不敢接茬，心中隐隐后悔，这无难大师不会是个烫手山芋吧？

“裴青云灭了灵族，失去了神女，他不甘心，便千方百计想要神女重新降世，但是，神女历来都出自裴氏与东方氏，九大长老已死，有关神女降世的关键他不能确定，只得慢慢摸索，为了延续裴氏，他也娶妻生子，他为了神女降世具体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确实成功了，你来了，灵雨镯现出了灵性，通透无比，龙纹镯也认了你为新主，灵族有了你，迟早会恢复生机的。”无难大师说道，“也许他是想对神女赎罪吧。”

不会，莫离心中说道，若是那样，他就不会与神武皇帝联合，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裴青云始终埋在内心，他所说的百年筹划究竟是什么，他对谁都没有说真话。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共枕知人知是谁

灵族往事令人唏嘘，但究其根源，似乎归结在了灵族的陋习上，这陋习看似荒谬，但也许是为了某种对优生的极粗浅认识，古人对生命有种原始的敬畏，便采取了简单残暴的做法。灵族兴盛之时，人数众多，神权深入人心，死几个人在灵族上层人心中不算什么，而且灵族各世家为了压制对方独大，也必会赞同长老做法。但是，这种陋习势必会使东方裴氏两家人员越来越少，相对的，两家的矛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