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江山-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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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样。”莫离喊道，“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想他。”

尹玄霄停了下来，他垂眸看着莫离，盯着莫离胸前那个半月玉坠，莫离趁机推开他，坐了起来，将衣襟掩上，“那个盒子在柜子里。”

尹玄霄下床，将那盒子拿来，将萧然的半月玉坠取出，回到床上，“都系在那腰带上，莫要示人。”

“知道了。”莫离点头，“你累了一天了，快去那边歇息去吧。”

“你说的可能是醉话，但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你千万要放在心上。”尹玄霄叹了口气，开了暗门，“这畔有温香软玉，却非要我忍受月冷苦寂，你这个别扭狠心的女人。”

“还是保命要紧。”莫离轻声道，“你娶我，不也是为了这个？”

尹玄霄本来已经欲进暗门，闻言又回身，莫离摇头，“我是说保我的命，你娶我为了保我的命。”

“娘和五婶儿跟你说了些什么吗？”尹玄霄突然问道。

“没说什么，就是庆祝那美人笑。”莫离不看尹玄霄，有些心虚，尹玄霄若得知她为什么会耍酒疯，会不会嘲笑她水性杨花，见异思迁？

“也罢，我明日一问便知，现下你满身酒气，和你说什么都是白费心思。”尹玄霄脸色阴晴不定，但终于过那边去了。

暗门合上，莫离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将两个半月玉坠系好，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她的无名火已然散尽，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安心，尹玄霄对她的狠话让她心安。

第九十二章　鸾镜容颜惊暗换

莫离原以为尹玄霄是听了她与凌菲儿的话，认为她对萧遥仍藕断丝连才生气，但次日起床才知尹玄霄是在萧遥那里受了气，萧遥竟一本正经问起他与莫离是否圆房，还明确说他与苏敏慧的婚约只是暂时的，他称帝后的皇后之位是为莫离留着的。

“莫说你已是我的妻，就算你我没成亲，封你为后也是笑谈，你是庶出，父兄又是武将，明显有外戚震主之嫌，那些臣下言官都是白丁吗？也不知他的治国攻略都念哪里去了，仍是那么天真，这个时候还想着女人。”尹玄霄从容将白衫穿好，银丝带束腰，“更不用提皇上给他留下的旨意他根本抗拒不了。”

尹玄霄是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莫离在一旁参言也不对，沉默也不对，尹玄霄坐在桌边，拿了梳子，递给莫离，“给我梳头，我今日要进宫面圣。”

尹玄霄头发乌黑，亮丽不让女子，莫离见他黑发披肩，目光因为烦躁闪着光亮，红润薄唇微张，那样子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妖孽”，莫离心中叹息，“这容貌若是给一女子，该多好。”

“胡说什么。”尹玄霄将梳子塞入她手，“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别左顾而言他的，你就省省吧，我没工夫，也没有心情再挑你的刺儿。”

莫离笑了笑，“多谢。”

莫离犹豫了一会儿，找出了尹玄霄送她的那串金珠，她将尹玄霄的一部分头发自两鬓拢到脑后，然后用那串金珠竖起，尹玄霄自镜中看了看她，一笑。抬手将那金珠取下，去柜子里翻出一条束发的带子，“你有这心就好了，不过我还是不用它刺激皇太孙了，这个就只给你用，给我用这天蓝色丝帛束好即可。”

尹玄霄不想用金珠刺激萧遥自有他的道理。莫离虽不甚了解也只好照办。尹玄霄在她系带子时透过镜子盯着她，她也只做不知，尹玄霄的目光能看透人心，她可不想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走吧。我陪你去向娘请安，这几日你就陪在娘身边，小心些。”尹玄霄站起。拉了她的手，“萧然他不会轻易服输的。”

莫离抽出手，将梳子放回原处。随尹玄霄去见八少奶奶，八少奶奶已经吩咐人送上早点米粥外加几样小菜，见莫离和尹玄霄来，便又让人填了两套碗筷，莫离偷偷看了看八少奶奶脸色，八少奶奶面色平和，并无异样。莫离略感放心，看来凌菲儿并未和她说什么。

莫离心中刚觉得欣喜。转瞬就暗恼她不该对尹玄霄的娘对她的态度如此着意，她虽然发觉自己似乎对尹玄霄的情感发生了变化，但却分不清是依赖还是爱慕，若不是爱慕，那她享受八少奶奶的给予她的一切岂不别扭？

为何这般患得患失？莫离觉得自己变了，好像不是自己了。

尹玄霄吃过早饭，便匆匆离开，八少奶奶说想要看看莫离的功夫，便带着莫离到了御风楼，御风楼后面，是一片开阔空地，是练武的好场所。她们刚一站定，八少奶奶袖中滑出短剑，就向莫离胸前刺来，莫离愣了一下，短剑已经逼到她的颈处，八少奶奶摇头，“练武之人，反应自当快过常人，你练了好几个月了，也该多些实战，不然不但辜负了你所练的功夫，更要让玄霄和我日夜悬心。”

莫离脸红了，是啊，她这个“武学白痴”装模作样练功，但还是几招就不敌萧然，她被救是因为未出尹家，若是离开尹家，她岂不只能任人宰割了。

“婆婆教训的是，离儿遵命，请婆婆指教。”莫离说完，徒手向八少奶奶抓去，她所施展的是小册子里的小擒拿功夫，极尽精巧，莫离虽练了，但从未实战演练过。此时，八少奶奶也意在教导，招式也不太快，引着莫离将那擒拿招式依依使出来，莫离招式并不太纯熟，但有时还是能逼得八少奶奶有些忙乱，可见项逸传下的武功招式精妙，八少奶奶渐渐面露笑容。

“假以时日，自保是没问题。”八少奶奶笑吟吟说道，“今日就到这吧，好久没太动弹，我的功夫都有些生疏了。”

莫离也很高兴，因为八少奶奶是那几个道人的师妹，被称之为瑶光，那几个道人功夫都很高，天璇的武功她更是亲眼见过，被瑶光称赞，想必不会错了。

这时，凌菲儿匆匆进来，神色有些焦急。八少奶奶急忙迎了上去，“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六哥他……”

“好书的配药那人试了，虽然有效，但却引起了另一种毒性，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明是以古法配制的，为何就不行？眼看美人笑花期就过了，若再解不了，还需三十年，六弟能活那么久吗？”凌菲儿眼睛湿润，“可怜留香她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要是她知道，要是她知道……”

“一定会有办法的，别急，实在不行，待我去进宫去见皇上，再透透他的话。”八少奶奶说道，“我就不信他能把解药藏到天上？”

“不行。”凌菲儿说道，她看了莫离一眼，“别说解药有没有都还两说，玄霄知道你单独进宫，会生气，玄霄他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孩子了，我看你还是交给他处理，我再让玄霄给我太祖写封信，问一问还有没有其他的药引子。”

“哪里来得及？”八少奶奶叹息，她目光沉了沉，深吸一口气，似豁出去的样子，“我先去准备，你带着离儿，离儿身边离不了人，对了，让她跟着你去那里吧，也该让她见见家主了。”

“不行。”凌菲儿拉住了八少奶奶，“如今他毫无人性，你岂可再自投罗网，当年我们费了多少工夫才将你们母子救出，玄霄知道了。怎么会受得了？”

莫离在一旁听的是惊心动魄，尹玄霄曾说过八少奶奶怀着身孕入宫为质，八少奶奶生得极美，大多数男人都会心动，何况是本性凶残又好美色的神武皇帝？八少奶奶和凌菲儿的字字句句分明是说明她当年曾受到的侮辱与欺凌，现在为了救尹玄霄的六叔。她又要牺牲色相吗？

“不。”莫离说道。

莫离的声音不大。但却坚定，让八少奶奶和凌菲儿停止了争执，都看着她。

莫离说道：“皇上多疑，婆婆即便是去了。言语之间，他便会知道五叔的动态，若是他以雷霆之势扣留婆婆。然后胁迫五叔，到那时，六叔就真地没有活路了。婆婆你绝对不可以进宫。”

“你不懂。”八少奶奶摇头。

“我是不太懂，但我有疑问想要问个明白，皇上给六叔下的毒药是什么毒药？为什么皇上会有那种毒药？为什么裴老太爷会对那个毒药要所了解？”莫离接连问了数个问题。

“你既然问了，我便告诉你，这索命无常本是灵族人惩处叛徒和敌人的毒药，服下之初身体并无异样，几个月后会激发功力。让人武功突飞猛进，但过不了多久。全身血管便会暴涨，若不控制，血管便会爆裂，人便活不成了。当年皇上忌讳尹家势大财粗，诱骗了身为家主的六爷服下。你五叔用尽办法，失了一半功力，才留住了他一条命，后来我们才得知这毒药来历，想来皇上一定是偷了我娘裴湘儿的东西，归根结底，是我娘她害了六弟。”凌菲儿提起这毒药，仍深深自责。

“灵族的药？我听玄宵说过，灵雨镯可避毒药，不知可以抑制美人笑带来的毒性？”莫离举起手腕，比划着灵雨镯。

凌菲儿愣了一下，“灵雨镯认主，家主又不是灵族人，如何起作用？”

莫离有些失望，但她决不能让八少奶奶涉险，一定先拖住八少奶奶，“没试过，怎么就说不行，不如婆婆和五婶儿带我去看看，你们既然说我是镯子的主人，想必我带着镯子站在那里，就会有效果也说不上。”

她被当做灵族神女，才来到大齐朝，现在属于灵族神女的灵雨镯认主，说明她与灵族神女有些渊源，惩戒叛徒的毒药？谁来惩戒叛徒？说不定就是由灵族神女。

八少奶奶见莫离坚持，知道莫离看出了什么，一则难堪，二则伤心，叹道：“也罢，就带你瞧瞧家主遭的罪，为了尹家，我受些苦也不算什么。”

八少奶奶说完就走，莫离和凌菲儿跟在后面，八少奶奶和凌菲儿来到了百灵园，进园后横穿过去，过了一片桃林，来到一个院落前，从外面向上仰视，可见一造型独特的乌木建造的阁楼。莫离知道她上次去见的那位家主住所不过是尹家对外做样子的。

“‘乌云楼’的方位，选材，格局都是为了镇住那邪毒，当年还是无想禅师建议的。”八少奶奶说道，“若不是无想禅师和五哥二人合力，六哥当年就没命了，这两年为避嫌疑，我都不去鸡鸣寺去见无想禅师，也不知他是否安好？”

“无想禅师经常云游，我们去了也不一定见着。”凌菲儿推开了乌云楼的院门。莫离进院便发觉这院内古怪。家主之所清幽一点无可厚非，但应该有人服侍保卫，可是，乌云楼前一人都无。

“平日没有人保护家主？”莫离问道。

八少奶奶和凌菲儿都在她身后，但都没有出声回答她的问题，莫离奇怪，便回过头，八少奶奶和凌菲儿的表情似乎有些欣喜，八少奶奶说道：“看来灵雨镯确实可以避毒，乌云楼的毒对离儿丝毫不起作用。”

凌菲儿快步上前，“走吧，带你去见你五叔和家主。”

乌云楼，顾名思义乌云压顶，进入楼内，楼内黑暗，犹如暗夜将临，“家主血管突出，不宜见光，且需阴凉镇住胸中燥热，才建了这乌云楼，等一会儿你见了家主，不要害怕。”

莫离点头，楼月娥当时情状她是见过的，犹如厉鬼，后来被天璇一丸药暂时压制住了，现在想来，天璇手中的药想必出自尹好书之手，尹玄霄知道楼月娥服了神武皇帝的毒药，功力大增，跟踪莫离到了江州，便让他娘瑶光携药前来救急。

对了，刚才凌菲儿说有人试药，是谁呢？莫离看了一眼凌菲儿，“皇上手中有很多这毒药吗？玄霄的毒也是这个吗？”

“索命无常世上仅余两粒，一粒给了家主，一粒给了……”凌菲儿不说话了。

“原来如此，原来楼夫子还没死，是五叔救了她。”莫离轻声道，“她是那个试药人？”

“对，原也瞒不了你，当日你五叔得知此事，便派人去，想在皇上察觉前救下她，怎奈皇上不放心，早下了杀手，不过还好，天缘凑巧，玄霄竟赶上了，便偷换了尸体。”凌菲儿提起当日，仍手抚着胸口，“皇上屡次派人到尹家探口风，都被蒙混了过去。”

这时，她们三人越行越低，已经入了地下，莫离已经听见有渗人的惨叫声传来，听那声音，是个女子，想必是楼夫子了。

第九十三章　老而弥坚似生姜

他们紧走几步，在一个铁门前停了下来，惨叫就是从这里传出。凌菲儿以指叩门，铁门上开了一个方洞，尹好书那刻板的脸露了出来，“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别来烦我吗？”

“我带了离儿来，离儿说也许她有办法。”凌菲儿不敢明说，因为怕在楼月娥面前泄露灵族身份。

“我钻研了近二十年都没成功，她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快带她回去，免得吓坏她。”尹好书就要关闭那方洞，莫离急忙伸手拦住了。

“五叔，我想见一见楼夫子。”莫离哀求，“楼夫子到今天这个境地，多半是因为我，我在品学轩，楼夫子对我极好，她跟踪我挟持我，也是奉了皇上旨意，不是她本人的意思，她不会吓着我的，我上次已经见过她了。”

尹好书见八少奶奶也在，凌菲儿又紧着挥手示意她开门，便说，“好吧，不过别靠她太近，她已经接近疯癫了。”

铁门代开，莫离慢慢走了进去，八少奶奶和凌菲儿紧守在她身侧，屋子很暗，莫离看见楼月娥被镣铐固定在一张乌木床上，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手上血痕交错，血管虽已经不似上次所见那么狰狞，但仍可以看到血脉流动很快，楼月娥不断喘息着，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你来了。”楼月娥呻吟着，含混说道，“莫离，直接杀了我吧，求求你，别再让我受罪了。”

莫离几乎不忍再看，偏过头去，凌菲儿说道：“离儿没服过解药，却可以呆在乌云楼，你不觉得奇怪吗？你从小与毒为伍。都做不到百毒不侵，但离儿却可以，也许她真有办法也说不定。”

尹好书闻言立刻看向莫离手腕上的灵雨镯，“那只对她一人起作用，你带了都无大用，不过……”

尹好书突然面露思索。“我的配药齐全。药量也极为精确，也用雨水调和，难道，这雨水是指……这不可能。这东西怎可入药？”

“五叔，古书上说要用雨水调和吗？”莫离问道。

“天山天池中的墨莲莲心，瑶山中人形的生首乌。海外的开花的美人笑，南楚迷踪林内金丝蛇的毒液，玉峰白蜜炼成丸药。子时阳气初升时以雨露滋润，待药丸色变后服下。”尹好书说道，“没错吧，菲儿。”

凌菲儿点头，莫离听到子时已经有所触动，她举起手腕，问道：“会不会是指它幻化出的雨雾？夜里我若带着它。它常湿漉漉的。”

“当真吗？”尹好书握住了莫离的手，“夜里它是湿的？”

“嗯。以前只是轻微，可最近更重了，我这几日晚都是摘下放在枕边的。”莫离此时想来，仍觉怪异。

“想必是你练功，功力增强的缘故。”八少奶奶说道，“五哥，离儿说的既然有道理，就让她子时试一试，若是有效，不是上天在助尹家吗？”

“好，如此入夜便让玄霄带离儿来吧，也许真是如此也说不定。”尹好书回头看了看没了声息的楼月娥，说道。

楼月娥浑身虚脱，但目光却盯着莫离的手腕，“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夫子且放宽心，离儿一定会尽力。”莫离说道，“五叔，不能点了她昏睡穴减轻她的苦楚吗？”

“若如此，还能称之为惩戒之药吗？”尹好书喟叹，“楼夫子定是违逆了皇上，方招致大祸，多半是为了皇太孙，她寄希望于他，却不知他即便几位亦无法，这么多年，尹家用尽心机都没得到解药，皇上手中解药也许根本没有解药。”

楼月娥的眼里有泪，“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莫离转身，“家主也是如此吗？”

“更重，楼月娥毒发不久就服了控制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