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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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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她立即给王殿使个小心的眼色。于是,易翠屏拿水当酒缠住王天魔,不住点地灌他酒;王殿看住朱铁军;大龙小虎暗暗张开手枪机头,准备拼杀。

朱司令说,鹿地兄,尝尝我钓的鱼。

鹿地拿筷子拨一拨这盘糖醋鱼,夹了一条鱼骨嗍啦说,哦,有味,有味。

双枪手王殿善于双管齐下。他一面给朱司令斟酒,一面向门外飞去敏捷的一瞥。果真几个带枪的人在门外走来走去。他打着哈哈和朱司令吆三喝四地碰杯。

易翠屏把王天魔按在座位上说,王军长,我给你满上,我陪你喝。朱司令说了,对酒当歌……喝!易翠屏端起大碗硬往王天魔口中灌酒。几轮酒过去,王天魔就晕晕糊糊,不知南北,舌头也短了,他说,只对酒,没有歌。歌,歌……

易翠屏说,王军长爱听歌,说的好。朱司令,席前若有个唱小曲的那可就完美无缺了。

朱铁军发令,传白兰雪小姐。

白兰雪换了旗袍进来,不情愿地板着脸子唱起《苏三起解》来。大家正在兴头上,一个厨子进门上菜。他不经意地碰碰鹿地的肘,把一个纸团塞到他手中。鹿地故意把筷子拂下桌去,猫腰拾筷子的间隙速速展开那纸团一看:危险,快走。

恰在这时,齐参谋长回到席上,悄悄告诉鹿地,船已备好,三十六计,走为上。

席上酒酣。鹿地抱拳说,朱司令,小弟军务在身,不敢贪杯,告辞。

王天魔一愣,这条大鱼要跑,就举起大碗正要摔下时。易翠屏夺下大碗说,王军长,你忙啥,我给你满上,满上,我们喝一碗告别酒,后会有期,干。

齐新说,司令,我们到渡口见识见识鹿司令的队伍,如何?

朱铁军说,好啊,走,瞧瞧去。齐新大声下令,勤务兵。

勤务兵应声跨入门来:到!

齐新说,传司令卫队,保护司令到渡口。

王天魔傻了眼,入了网的鱼还跑了,他不甘心。只得随司令、参谋长去渡口相送,寻机下手。

蓟运河的下游渡口,戒备森严。第七、九路军朱司令、齐参谋长的卫队荷枪实弹警戒渡口的各个角落。闲杂人员禁止通行。朱司令和齐参谋长陪同鹿地一行站在渡口河堤上坡。王殿、易翠屏,大龙小虎护卫左右。他们举着望远镜向河面望去。数十条大木船迎风鼓帆,破浪横渡,把六千人送到河东。

王天魔无耐不停地拿马鞭子敲打自己的大腿。

上了最后一条船的鹿地一行回头抱拳说,感谢相助。

朱司令、齐参谋长在河堤上扬手说,再见!

齐新送走了朋友回到司令部大院,听到机要室发报的嘀哒声。他奇怪地走进厢房的机要室。他的脚步声打断了室内的嘀哒声。齐新犹豫片刻才敲了门。屋里白兰雪说声请。他才推门进去,只见白兰雪半眯着笑眼斜靠在床上。白兰雪骚托托地说,参谋长,寂寞了吗?来吧,你过来。

齐新问,今天收到上峰回电报了吗?说着走到电台边装着掸掸灰尘,一摸还是热的,不觉一愣。心说,她给谁发报?

做贼心虚的白兰雪不慌不忙地说,应该回报了,可是,还没有。说着起身伸手勾着齐新的脖子说,你看,今天你的朋友身边那个女的,她可是啥都豁出去护着他们的鹿司令。

齐新拨开那只秀手说,噢,你休息,我到村里查查哨。

白兰雪警觉起来。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齐新满肚子的疑惑退去。白兰雪暗骂,你这个泥猪癞狗,不得好死。她一咬牙,从枕头下取出手枪,卡拉推上子弹,出门,上街。老远地盯着齐新的背影尾随着。渐渐靠近,她掩在一棵大树背旮旯,轻轻抬起手枪,瞄准了齐新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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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一卷

一阵风

(26)

鹿老娘誓死护国格

抗日军河东陷重围

白兰雪瞄准了齐新正待开枪,冷不防从一家小院飞出一个人来,扑倒了齐新。一窝蜂白兰雪一惊,收了枪一溜烟回到她的房里,立即打开电台,熟练地敲打电键。把那个没拍完的电报继续发给渤海宪兵司令赤本三尼。

渤海,日本宪兵司令部。

赤本三尼和日军27师团步兵团长铃木弹冠相庆之时,谍报参谋报告:一窝蜂第一次发报中断一小时后,重又来电。请过目。

赤本三尼看了电报对铃木说,长城抗联鹿地部六千人,于今日东渡蓟运河,向长城腹地逃窜。

他俩听了不觉一愣,怎么又冒出六千人来?也许他们就是抗联主力。于是,27师团全拉出去,同抗联主力作战。顿时,城里城外,平原山区到处蠕动着日军、伪军,炮车、摩托车、辎重车。远远望去就像蚂蚁群大搬家。

一阵风吹过,山顶上立即埋伏着八路军二支队和抗联二三百人。向导老寿星陪着支队长豹天,往山下的公路上一看就眼离了。老寿星惊讶地叫道,我的妈呀,这么多鬼子,少说也有七八千。豹天倒吸一口凉气说,乖乖,敌人这么大的行动,为啥?

豹天,二十五六岁,陕西人。熟读《孙子兵法》、《三国演义》。随八路军四纵挺进长城时,来到长城脚下。四纵首长决定:八路军西撤,留下三个支队在敌后开展抗日游击战。豹天领导的就是二支队。他们先联络了老寿星,有了站脚的地儿。又上卢龙寨和飞毛腿蒲公英挂上钩。再上青龙山同节板斧、周汉人取得联系。

扬子鳄节板斧说,支队长,袭击一下吧?

一棵草蒲公英忙说,不,我们说好了的,先救我干妈。

豹天说,你俩不要争。现在情况有变,老周、老寿星你们回潘家峪去,多派些人四处打听是否鹿司令他们回来了。把走散的抗联战士集合起来。

八蹄马周汉人说,好吧,你们加小心。

豹天说,我们跟在敌人后边,摸清敌人的意图和动向。

老寿星和老周下山去了。豹天拍着易向道、节板斧的肩,投去征求意见的目光。豹天很喜欢眼前这二位。一个打游飞惯了;一个拉口子要见血。一个急;一个猛。若加上豹天的智,就是很了不起的一支抗日队伍。在蒲公英、节板斧的眼里,豹天那是远来的和尚会念经。还有啥说的,行动吧。

黄昏,打瞌睡的大山阴影笼罩着一个叫杨柳庄的小山村。冬季天短,一眨巴眼就黑了天。黑洞洞的天空撒着米森子雪花。小村睡着了。伸向村外的老山谷里集聚着黑压压的日本鬼子和打哆嗦的伪军。日军27师团长本间中将给步兵团长铃木少将下达命令:派出警戒,不准走漏风声。晚九时完成对杨柳庄一带的包围。夜十二时发起攻击。

鬼子官们哈依哈依地哈依。就像猫打喷嚏。

山谷里,无风、无火、无声,雪粒子砸着鬼子闪烁发光的钢盔,砸得战马不停地打着响鼻,发出不满的嘟噜声。一声什么口令,一阵起立拍打屁股的噗噜声,仿佛大雁起飞。接着就是敌人猫腰向杨柳庄移动的脚步声。

尾随敌人后边的豹天说,哪能抓个舌头来?

一棵草蒲公英应了声就不见了。豹天刚喘口气的当儿,蒲公英就拖着个伪军通信兵摔在豹天脚下。

伪军只认识蒲公英,不认识豹天。连连向蒲公英求饶说,道二爷高抬贵手。

豹天问,我们是八路军,优待俘虏。你说老实话,今晚什么行动?

伪军说,包围杨柳庄,消灭鹿地的便衣队。

蒲公英急红了眼,左手揪住伪军的头发,右手抠住伪军的腮帮子轻轻一拉就把伪军扳倒,他说,好你个小杂毛,敢在你二爷面前瞎白,一刀子捅了你。

伪军不怕豹天,就怕蒲公英。他连连说,道二爷,我的爷。再给我俩胆子,我也不敢在您老人家面前说谎啊。我那不是耗子舔老虎的鼻梁骨,找死吗?鹿地鹿司令确确实实在杨柳庄里。

蒲公英发狠地捆了伪军,发狠地堵上他的口,叫你胡说。

节板斧说,支队长,会不会敌人把情报搞错?鹿司令早过了潮白河,怎么会在这儿?

豹天说,来不及搞清情况了。鹿司令不在里边更好;若在里边,我们袭击一下,报个警,也好么。记住,战斗打响,立即转移。然后,在洪山口一带集合。

八路军分成若干战斗小组,纷纷向敌人靠近。

在夜色中鼾声不断的杨柳庄疲劳得抬不起眼皮来。

遍地杀机的村外,孤拐脸的本间中将举起麻杆般的手臂看看夜光表,离攻击还差半小时。他不安地来回踱步,等待煎熬着时空倒转。打仗他不是力巴,可在中国打仗则另当别论。他指挥过台儿庄大规模的战役行动,阵线分明。而在长城对付游击战,总那么不顺手,风云变幻,怪事丛生,防不胜防。他自言自语说,今晚可别节外生枝。可是,怕啥就来啥。他刚回身,突然,东南西北几个方向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啃咬着本间中将的如意算盘。顿时,鬼子乱了阵脚。本间虽说老奸巨猾,此时也不得不提前攻击,全部吃掉便衣队的贪心就削减了二三成。

日军的炮火首先隆隆地燃烧起来。乌鸦群似的炮弹落在村里,爆炸溅起丛林般的烟柱。庄稼佬儿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茅屋、牛棚、羊栏、猪圈、鸡舍、狗窝、猫道、草堆、柴垛、茅房坑都燃起了熊熊大火,散发出老祖宗陈腐的气味。

村内掌了天灯,照得贼亮。闪烁着抗日联军紧急集合奔跑的身影。王殿、丁大炮夫妇、大龙小虎撒丫子跑到司令部,接受任务。易翠屏有条不紊地收拾鹿地的一枪一笔毛巾牙刷地图……

陈参谋长说,司令,咋办?就靠我们钻天打洞了。

王殿问,从哪个方向突围?

鹿地侧耳谛听敌后的枪声,他说,你们听,敌人遭到袭击。不然,我们比现在情况更糟。他听出西偏山的枪声最激烈。他决定,从西突围。

参谋长命令,大龙小虎打头阵,王殿、翠屏保护司令突围,大炮、马勺随我断后。

杨柳庄西偏山下是伪军的阵地。他们都是磨道上的驴子,听喝的。上边说进就进,说退就退。哪有一个是玩命的?何况今天包围的还是及时雨双头鹿。他们受到八路军袭击之后,本间中将说,那是小股八路,不要理他。伪军们听令,不顾背后,只向村里进攻。可是,就在这时,从村里冲出一股子便衣队来,猛冲猛打。伪军前后受敌。终于打开了一个缺口。大龙小虎从缺口冲出,迎面跑来了蒲公英和节板斧,他们相见如久别重逢。蒲公英急忙问,真是你们?司令呢?

大龙说,司令和我爹还在村里。

他们说话间,鹿地、易翠屏、王殿、谷雨从村里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大家迎上去。一棵草蒲公英抱住鹿地呜呜大哭,土命人心实,心里有啥就说啥。他哭着说,大哥,我当你死了呢,呜呜……

易翠屏说,向道,你保护司令转移,参谋长还在村里,请王总队长、大龙小虎接应。我们走。

蒲公英、易翠屏、小谷随鹿地向西偏山转移。

王殿拉着节板斧随大龙小虎打回村里,接应参谋长。可是,鬼子堵住了已经打开的缺口,调重兵增援伪军阵地。大龙急得哭,我爹还在村里。小虎不言不语带着他的人马就硬往鬼子刺刀尖上撞。大龙也同鬼子展开肉搏。双枪手王殿施展神枪的威力,左右开弓。节板斧抡圆了斧子,显示板斧的雄风。外边的向里打,里边的往外冲。鬼子一个劲儿地增兵,牢牢地控制了这个缺口。

在村里的抗联损失惨重,参谋长陈老六问丁大炮,你还有多少人?

马勺说,让他说,还是昌黎支队建制。可是,在潮白河就稍瓜打驴去了一半。东返后,敌人天天追着屁股后头打,昌黎支队就剩个空架子。又经今天这一仗,最多还剩百十几个人了。

大炮说,参谋长,我们不能硬拼了。

陈参谋长说,是啊,有什么好法子突围?

马勺说,西边打得激烈,敌人的兵力大都吸引到那边去了。我们就悄悄从别的方向突围。

陈老六说,敌人就那么傻,听我们摆布。我想,必须分兵,一明一暗,我们才能脱身。

正说到节骨眼上,一颗炮弹在附近爆炸,弹片击中陈老六的头部,就人事不知了。大炮没了主心骨,马勺说,听我的。你弄副担架来抬着参谋长快走。我领队向西,把敌人的兵力都吸引到西部去。

大炮说,拉倒吧,你去,那是送死。还是我去西部。你听,南部没有枪声,你就护着参谋长向南突围。

马勺说,你呀,白活这个岁数,不知轻重。我们今天作战的目的是护卫参谋长突围。所以,参谋长这头重。你担重担,我拣轻的挑。

大炮说,咳,西边危险……

马勺早带着一半兵力向西冲锋。她抱着一挺轻机枪冲锋在前,打开一条血路。他们终于和村外往里打的王殿、节板斧、大龙小虎会合。大龙忙问,我爹呢?

马勺回头看时,冲出来的只有两三个人了。她难过地淌泪,半晌不能语。

大龙小虎一见这情形就哇的一声哭他爹。

节板斧一拍大腿说,走,有种的跟我进村救参谋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马勺喘息说,南,南,南……

王殿说,走,南边接应参谋长。

村南,陈老六、丁大炮顺利突围。与王殿等人会合,立刻向西偏山方向寻找鹿司令他们。追击抗联的鬼子、伪军没敢进山。本间中将下令收兵凯旋回渤海。

渤海大街上飘旗扬幡,欢迎皇军大获全胜归来。本间和铃木骑着高头大马由众多日军、伪军军官陪着,如同众星捧月。可是,月不领情,老是阴沉着脸,从西北井进入渤海市。日军四路纵队步伐整齐,咔咔的大皮靴踏破了光华的路面,路说,我都成了麻子脸。经过西山口时,达到欢迎的高潮。新民会拉拉队一边是耍猴的打罗敲鼓,一边是洋学生吹打洋鼓洋号。又加长城的大杆喇叭。他们可是各吹各的调,拉屎嚼甜杆,真不是个滋味。大街上端挂着一幅大东亚共存共荣强化华北治安的标语;大街下面墙上则贴着强肾壮阳大力丸的广告。商会的拉拉队多一点狡猾,他们举着三角形的小彩旗,上写: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些小旗子给日军、国军、八路军、抗日联军谁都能用得上。他们预备着有朝一日八路军打进渤海,这些小旗子同样可以上街使用。这可是商家的精明之处,省下一大笔银子。本间和铃木望着这些小旗子,乐得心花怒放。可是,偏偏迎面走来一队送葬的,大杠抬着棺材,披孝袍子的,打幡的,吹喇叭的,念经的,纸人纸马,纸钱飞扬……

大操吃了一惊,咋就赶这么巧。打幡的孝子问,这可咋办?大操说,咳,人家是盟军,是为中国好,帮中国,爱中国,人家是客,我们是主,主得让客,这可是天之经,地之义,人之行。孝子没的说,那就让吧。于是,穿孝袍的白花花一溜站到路边,吹的吹,打的打,哭的哭,耍的耍……

忙不迭的‘满映‘摄制组抢拍了这个精彩的凯旋场面。

入城的日军经过宪兵司令部时,在楼上的赤本三尼大佐打开一扇小窗,抱着肩望着街上乱哄哄令他心烦的场面,嘴角浮现一丝冷嘲的微笑。

翻译官三脚鸡潘耀祖说,太君,这次作战,皇军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可喜可贺。

赤本三尼沉下脸来,很不满意这种无端的恭维,他说,鹿地跑了跑了的,又冒出一个豹支队来。长城大大的不太平,华北治安大大的糟糕。你的明白?

潘耀祖连连哈腰说,我的明白,我的明白。

赤本三尼问,潘桑,你的什么的明白?

潘耀祖说,我的明白为太君效劳大大的。

赤本三尼一笑说,你的不明白,智力小小的。鹿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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