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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掰直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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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景安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要想,人,都是贱到没办法的生物。

一首十年唱罢,有人撺掇着让他再来一首,许辉眼角含笑,握着话筒说:“景安,来唱一首,我好像,没听过你唱歌。”

这一下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门口的地方,努力隐藏着找忽视感的某人硬是被强拉出来,又是话筒又是高帽的,无论他怎么解释自己不会唱,也通通被众人的耳朵屏蔽。

再扭捏就真像个娘门了,吴景安想唱就唱吧,尽量唱难听点,以后就沦为廖胜辉级别的了,下次,还有谁会想听他唱

点了首朋友,装模作样地嚎了两嗓子后,吴景安正纳闷着怎么还不被人轰下去时,背景音渐渐变了,周华健那特有的嗓音变成了青涩质朴的声音,就连音乐也不再清晰,混了太多杂音,很快另一道男声合上来,变成了二重唱的感觉。

吴景安紧紧握着话筒的手心冒出汗来,这背景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终于在尘封的角落找到那一片场景。

他微微抬眼,就看到了闲适地坐在对面扬起脸对着他笑的许辉。

那笑,竟像隐藏了无数毒针一样,扎得人浑身上下都疼。

背景声逐渐大了起来,坐在沙发上的每个人都在透过他看向画面,那画面里,应该,应该是两个半大男孩,在迎新的晚会上,一人抱一个话筒,用心吟唱。

有些感情也在心照不宣的眼神中默默酝酿。

他的身子有些僵硬,转头时显得那么不自然。可…………他还是要确认。

确认画面中的那个男孩是不是他想了十年的人,确认那个残忍的人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那一瞬间,他也许该感谢许辉的。

感谢他让自己见到了十七岁的井程,重温了那段最美好的时光。

被放大的画面果然和他所想的一样,没有半点奇迹。

迎新晚会,舞台,井程,吴景安,灯光,话筒,台下的人……

两个十几岁的少年无忧无虑地唱着歌,时而还会耍帅地扬扬头,把遮挡的头发甩到脑后,露出年轻快乐的脸庞。

吴景安再次看了眼许辉,也许眼中含着疑问吧,他实在不明白,也实在想搞明白,许辉,许辉,为什么…………

许辉还在笑,从头至尾,他都在笑看这场闹剧。

那双曾经温柔以待的眼睛,从始至终,也没放过他。只是这一次,变成了割肉的刀,锋利尖锐。

吴景安的疑惑很快解开,音乐声未停,画面却突然切换了,似乎是怕人们看得太闷一般,几张放大的照片赫然出现。

吴景安再次体会了一番心如刀割的感觉。

那几张照片曾经毁了他的高中生活,毁了他和井程刚刚萌芽的爱,甚至,毁了他十年的人生。

照片中的两个男孩凑在一起接吻,拥抱。

变换角度的照片让人们看清那两个主角正是刚才晚会中唱歌的两人。

包间里响起了不可置信的吸气声,接下来是笑骂“搞什么,两个gay啊!”

“不是吧,刚才那条幅上是哪年的迎年晚会来着,那时候就流行搞这个”

“什么玩意!”

说实话,这些话真不算什么,比起当年那些谩骂,简直小菜一碟。可为何…………

吴景安仍是被狠狠割伤,全身的血都在倒流,渐渐找不回身体的温度。

当年校长曾把这几张照片甩到他父母脸上,眼含鄙视地说让他们把他这个异类带回去。

当年井程苍白着脸与他擦身而过,却不肯抬眼看他一下。

当年全校的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交头接耳地议论声此起彼伏。

当年父亲把他吊起来用皮带狠狠抽了一晚上,他痛得昏死过去,却倔强地不肯吭一声。

那一年,他像死过一回般,坐在医院的病床上,不吃,不喝,不说话,只会呆呆地看窗外挂满枝头的槐花。

那一年,井程彻底走出他的生命。

31、撕裂

来不及感怀更多,画面再次切换,这一次画质清晰了许多,也许是因为是最近拍下的原因。

画面中的一个男人还是吴景安,只是另一个主角换了,换成他上一个恋人,方小天。

那是他们去旅游时被拍下来时,在以为无人的山间小道牵着手走过,在背光的石洞边忘情地亲吻,在波光粼粼的湖边兴奋地欢呼、拥抱。

吴景安该庆幸他和方小天交往的时间并不长,也该庆幸他们都不是太随便的人,否则不敢想像接下来会不会出现什么不雅的镜头。

包间里的人议论声大了起来,一开始人们是拿怀疑的眼神看他,而现在,那眼神里只剩下了蔑视和嘲弄。

吴景安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画面,想看看从那神奇的电视里还能有什么惊喜出现。

果然,画面再次切换,烟花漫天的背景下,两个席地而坐的男人,一脸微醺的吴景安对着另一个人说,“我爱你。”

画面抓得很好,另一个当事人始终背对着镜头。

一曲终了,这段精彩的mtv也画上了句号。

吴景安身上的汗已经凉透,他慢慢转过身,目光对上许辉那张傲慢狂妄的脸。

许辉拿下搭在沙发上的胳膊,放下翘起的腿,悠哉悠哉地站起身,一脸含笑地走向他。

在他面前,很近的地方,停下脚步。

吴景安一言不发地盯着他,脸上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

许辉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倾身向前,笑问道,“怎么样,这个片子有趣吗”

突然安静的房间增添了压抑的气氛,吴景安只觉得面前的许辉变得好陌生。不管是眉毛眼睛鼻子耳朵,都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人。

那么,现在,站在他眼前,撕裂他伤口,却仍一脸无所谓的笑,这个人,究竟是谁

许辉转过头对着坐在沙发上等着看好戏的众人说:“现在流行搞基啊,哥几个谁要是无聊了,可以找景安打发打发时间,男人嘛,真有什么也不会怀孕,挺值的。”

一句话逗乐了包间里的许多人,放肆的笑声中廖胜英嫌弃地说:“真要找乐子起码也得是个有胸无X的,开玩笑,又不是变态,对着那样的,谁硬得起来啊!”

糟话一出,又是一阵爆笑,有人打趣地笑骂他说话粗鲁,有人附和地夸他话糟理不糟,绝对真理!

许辉好奇地问身后的吴景安,“要不,你开个熟人价,我倒也不介意陪你玩玩,不是说,爱我吗”

吴景安仔细看了他好一番,不免感叹,这个人,果然是许辉啊!

有钱人家的纨绔,高高在上的富二代,随意玩弄别人的败类,社会的渣滓。

原来,感情,也是可以拿来笑话,拿来称斤论两的。

原来,这就是他认识并不可救药爱上的许辉。

他一直低估了他。

“你说,我要是把这短片和你的资料一起寄到你单位,会发生什么更有趣的事呢,挺让人期待的。”许辉的笑温润无害,许辉的笑邪侫可怖。

吴景安心里翻腾着太多说不清的情绪,表面上却是纹丝不动的平静,只是倔强地、执着地、一瞬不瞬地看着许辉。

给了他球票的许辉,把电渗析说成电视机的许辉,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笑的许辉,半夜打来聊天电话的许辉,送过他礼物的许辉,和他痛快干了一架的许辉,这些,全部都要从脑海中挖除。

许辉英俊的脸庞靠过来,呼吸紧贴,“我提个建议,你不妨跪下来求我,兴许,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会放过你。”

许辉身上有一股子只属于他的味道,淡淡的,若有似无,不仔细闻的话就会错过。

吴景安想这是最后一次细细去闻,以后,再没有这机会。

抢了他早饭的许辉,侵入他家的许辉,睡在他床上的许辉,习惯叫他景安的许辉,送他去医院的许辉,陪了他整整一个星期的许辉,扮小丑逗他开心的许辉,带他看烟花庆生的许辉,他借酒壮胆说出“我爱你”的许辉,这些,通通烟消云散。

吴景安找回了一些力气,于是动了动嘴,“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呢

要杀人也得有个理由吧,为钱为情或…………

要死,是不是也得死个痛快

许辉轻浮地笑挂在嘴角,看着他的眼神中含了几许同情。

“吴景安,你不是第一个对我挥拳头的人,只不过,前几个都离开了S市,噢不,是出了本省,你说,你比他们强多少,让我可以对你手下留情”两眼紧紧盯着面前男人,他把话一字一句说得残忍,“吴景安,对着一个男人说爱,你可真够恶心的。记不记得我说过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为什么总记不住教训,还敢奢望我,你以为,你到底在哪一层”

吴景安想,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心痛了吧!

被许辉算是伤到极至了。只是,这一次,他要用多久来疗伤。

“其实我的要求也不过份,不过是跪下来磕几个头,这笔帐就一笔勾消了,你也不想明天一回到单位,就变成明星吧!”

若是换做以前,吴景安的拳头早就挥出去了。可今天,他可没那勇气了。

或者说,他的勇气都被许辉磨光了。

他怕这一拳头挥出去,再会遭到什么更可怕的报复。

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收回执着的目光,他抬脚…………

迈开步子,朝门外走去。

他不会再去得罪许辉,却也无法向他下跪。

他还想着保留最后一点尊严,于是,即使在众人不屑目光的包围下,他还是尽量挺直脊梁。

出了包间,走廊里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凤凰传奇的歌快被人糟蹋得不成样了,怎么也没人出来骂一声。

电梯门映出他平凡无奇的脸,茫然、困惑。

电梯里走出两三个人,撞到他也不会道歉,匆匆走过。

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把自己关在密闭的空间里,渐渐,感觉有些冷。兴许是湿透的汗变凉,贴在肌肤上,冰冷的难受。

走出电梯,走在熟悉的城市街道上,耳边不断的喧嚣也吵不到他,一步步陷入自己的世界。

摸了摸口袋,很好,还有半包香烟,掏出一根夹在手指间,时不时放进嘴边猛吸一口,却怎么也找不回熟悉的味道。

一个被母亲拉着小手的孩子走过他身边,好奇地问妈妈,“那个人好奇怪,嘴里的烟明明都没有火,他在吸什么呢”

走到公交车站,等了好半天也没一辆公车来,他也忘了着急、沮丧,呆呆坐在椅子上,一直等着,等着。

一辆出租停在他身边,司机探头出来,“嘿,哥们,坐车不”

他摇摇头,“我等公交。”

司机乐了,“这晚上十一点,你等哪门子的公交,不是打算给我讲鬼故事吧!”

说完,司机笑着开走了,他才恍然,自己,的确傻透了。

其实,一个s市有多大呢,这些道路,他走了十年,早就摸熟了。

走到人民医院往南,走到家乐福往北,走到第三个红绿灯往左,走到蓝光广场往南,走到沃尔玛,就到了。

花了两个小时走到家,关了门,一片漆黑,他疲惫地靠在门板上。

突然很想笑,笑自己的蠢、笨、痴、傻。

突然很想哭,哭自己的悲、苦、凄、惨。

不知不觉地,就那样哭了,哭声渐渐放大,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

气愤、伤心、无助。

靠着门板的身子慢慢滑下,跌坐在地上,对着一室的漆黑,怎么也止不住悲凉的哭泣。

一声一声,伤到心里。

那个人,他曾经有多爱。

无所顾忌地躺在他家沙发上,一遍遍唤他景安,支使一只胳膊的他做这做那。

那个人,伤他有多深。

吴景安,对着一个男人说爱,你可真够恶心的。记不记得我说过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为什么总记不住教训,还敢奢望我,你以为,你到底在哪一层

许辉……许辉……

他攥紧拳头,重重地捶向地面。感受不到疼痛般,一次次砸下去。

他好恨,恨这样的自己,明知那个人不可以,不行,可偏偏无所畏惧地去尝试。

尝试到满头满身的伤和血,才知道走回头。

回头的路上,他多想给自己几拳。

手上破了皮,出了血,骨头震得发麻,他还是机械地一次次捶向地面。

多一点痛,就可以把忘记加快一点。

许辉的眼神,许辉的笑容,许辉的声音,许辉的味道。

所有一切,一切,有关于他的,全都tmd见鬼去!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以为的那一丁点一点点,全都是假意,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

明白了他为什么在众人面前叫他景安,明白了他为什么装作对他好在乎他,明白了他所给予的一切,全是精心设计的圈套。

让他爱上他的圈套。

而他,怎能逃离。

攥紧的拳头止不住地颤抖,他颓丧地拿后脑勺撞着门板,脆弱的眼泪滑下,滴落在满是血污的地板上。

牙齿咬烂下唇,无止尽的恨全数渲泄在凄厉的哭声中。

凌晨一点半,他把对许辉的所有感情交付在无人看见的黑暗中。

以后,再没有以后。

32、生病

第二天,吴景安病得爬不起来。

一早值长就打来电话通知他两周休假结束了,今儿中班得来上。

他哑着嗓子说继续请,值长骂了他一通不准后,他也恼了,直接来一句,“老子就是不去了,你看着办吧!”

说完,挂了电话往床尾一扔,继续蒙头养烧。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久,期间电话响了几次他也没劲起来接也不想接。

爱怎么办怎么办吧,反正他性向的事也就在这一两天曝光,开除是早晚的事,他还上个什么班啊!

往昔的这些同事、哥们估计也都拿他当洪水猛兽艾滋携带者了,他还应付个什么劲啊!

稍稍恢复点意识时,电话又来了,他蒙着头仍装听不见。只是这一次,电话那头的主人和他一样执着。

第七次响起来时,吴景安勉强爬到床尾摸起电话有气无力地接听。

蒋路打来的,问他在哪呢!

“我没空陪你打牙祭,改天再说啊!”

“Honey,你不要我了”

吴景安烧得难受,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改天再要,没事我挂了,有事也改天再说。”

听他声音不对,蒋路收了玩笑的心思,“怎么了,死了半截似的”

“感冒,没事,我睡了。”

和蒋路又寒暄了两句,挂了电话后,吴景安干脆关机。

这下,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睡死过去也没关系吧,谁会在乎呢

断断续续睡了几觉,再醒来时口中干渴得要命,想起身倒杯水,却发觉浑身酸痛脑子发昏,一点劲也没有。

这时才深有体会那些年纪大的人说的话,“有个伴,最起码当你生病时,有个人能给你倒杯水。有的时候,人的命就差在这一杯水上。”

吴景安有些凄凉地想,他是等不到这一杯水了,也等不到,肯为他倒这杯水的人,就要离开了吗

脆弱的时候人就会胡思乱想,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错了

如果他不是喜欢男人,也许,早就结了婚连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也许他父母还不会离婚,虽然貌合神离,总算维持着一个家。

也许他不会遇到许辉,不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被他伤得躺在家里烧到死也没人管。

那小小的一粒退烧药,不过几毛钱,可,有谁能拿给他

一声叹息后,他继续蒙被睡觉。

老天要收了他尽管收吧,三十岁的老男人,伴没伴,事业没事业,活着,都嫌糟践粮食。

只要临死之前还有口气能在器官捐赠书上签个名,也不算枉来人世一趟。

看吧,哥是一多伟大、多高尚,多有情操的人啊!

可惜,可惜了……

就在吴景安为要不要起床下楼买药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挣扎斗争时,门铃响了。

吴景安昏昏沉沉的脑子有了几分清醒,原来这世界还没把他遗忘,还有人惦记着他啊,只希望别是那催缴物业费或推销避孕套的就行。

“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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