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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芦苇不开花-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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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妹没念完初中就辍学回家,后来跟我二姐学裁缝。二姐说,她还在龙溪为二妹介绍了一户有钱的人家,等二妹学完缝纫,他们就结婚,在龙溪的镇上安家。

真为二妹感到高兴呀!

看见二妹,我就想起了小三。

当然,还有小康。

如果说不想,那纯是骗人的瞎话。当然,我没打听小康的情况,只问了些小三的情况。

那个小傻子,肯定又长高了吧。

二妹说,三三没上学了。她只说了这么一句,神情立马黯然起来,不再说下去了。我没继续问下去,我怕听到一些我不想听到的东西,比如,鲍小康这三个字及这三个字所牵连出来的一些东西。我不想知道,真不想知道。

三姐婚礼结束后,二妹要随二姐、马德军他们回龙溪了。上车后,二妹好象想起了什么忘交代,从驾驶室下来,跑到我跟前。

“涛子哥,我哥结婚你回龙溪吗?”她呵了口气,问我。

“你哥结。。。。。谁?谁结婚?”我想我是懵了,都不知道二妹在瞎说些什么。

“我哥呀,年后初三。。。。。”

“是,是小康结婚吗?谁,和谁?”

“和彩霞姐结婚呀,你还不知道?”

“哦,听说了。”那一刻,我想我是失去了思维。如果知道二妹下车来是告诉我这些,我扭头就走,我不想知道,不想。

可已经知道了。

混帐,他妈不是个东西,真能整,总能整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意外,陈素雪之后就是杨彩霞,都要和人家结婚了,我还一直蒙在鼓里。看来,这个他妈的混蛋连朋友也不打算和我做了。

结吧,结你的婚吧,就是十台大轿抬到县城请我,我也不去。谁他妈有闲心凑那份热闹!

我的事情多着呢,看老师,会同学,家搬到县城了,也方便了,前脚从这个同学家里出来,后脚马上又要踏进了另外一个同学的家。很久没见,我们聊着天,开心谈着彼此的大学生活。

只是,晚上回到家,吃过饭后,心,慌慌的,没着没落。坐在沙发看电视,爷爷奶奶与我说着话,我一边哼哼哈哈着,一边不停调换频道,眼睛却不盯着屏幕看。

“涛子,干什么呢?连个电视也不好好。”妈妈似乎察觉了我的慌乱。

“哦,没什么。”我扔下遥控具,“我睡觉了,明天还要去一中给毕业生谈高考体会呢。”

去年寒假前,一中的校长就亲自给我寄发了邀请函,邀请我寒假回一中给下一届的毕业生谈高考成功经验,因为小康,我没回来,留在了W市。今年,听说我回来了,校长又亲自捎口信要我过去。

经验交流会开得甚是热烈,提问便接二连三。

有个学生问:“听说你是一中历史第一个市状元,超过北京大学二十多分,却被S大学录取。请问,你是报考失误?还是考完后的感觉真就这么差?”

“报考失误。”我想了想。

“为自己的失误后悔过吗?”声音从后面的角落传过来。

“开始不后悔。”我转过身,看了看那个提问的学生。

“现在呢?”

“后悔了。”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我低下头,声音哽咽起来,“我父亲这一辈子,从不奢求我什么,只希望我能考上北京大学,(。电子书。整*理*提*供)我对不起他。”

会议室一片寂静,偶尔传来轻微的叹息声。

我抬起头,满脸泪花对大家说了最后一句“希望你们别在人生的紧要关头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离开了那座天蓝色的办公大楼。

回到家,妈妈已把午饭准备好了。我吃着吃着,眼圈又红了起来。我扔下筷子,跑进房间,抱着被子啜泣。

“涛子,你怎么啦?”妈妈摸了摸我的头。

“妈妈,我对不住你。”想起在W市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再也不堪忍受,扑进她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四十

初二,大姐夫罗新华要回龙溪参加鲍小康的婚礼,还问我回不回。我摇了摇头。静静地望着窗外发呆。

“涛子,去吧,回龙溪走走,透透气。小康还是你从小玩到大的老邻居呢。”善良的妈妈,还以为我在为两年前的报考失误而伤心。

我还是没回去。

没人知道鲍小康带给我的伤害究竟有大。

就像经历了一场浩劫,浩劫过后,我所剩下的,只是一幅没有灵魂的皮囊。如今,灵魂慢慢回归,我不想再失去。

初三,我在被窝里卷缩了一整天,慢慢梳理着这一年来的历程。初四,我开始出去活动:上午给原来的班主任拜年,下午与几个同学上工人文化宫的球场打了球。初五,龙溪的二姐来县城给我们拜年了。

理所当然,她会说到小康。

“涛子,小康结婚你咋没回来。”

“哦,我病了,一直在床上躺着呢。”我大声回答着,答完,我连忙叉开了话题,“二姐,你们什么搬来县城?老在龙溪窝着我可不上你那啊。”

“你呀,别小看龙溪,以后发展要比县城还好。。。。。。”

你就吹吧你,虽说龙溪交通便利,还是附近三县的中心,可毕竟是弹丸之地,能发展到哪去?

我冲二姐抛了个不屑的眼神,出去了,以免她再提及鲍小康。

初五、初六,这两天,我很少呆在家,尽量避免捕捉到不想捕捉的信息。

可为什么总是这样子,不想碰见的人,你总能以种种方式中的一种遇见,比如说,鲍小康。

我是在初七见到鲍小康的。

我当然没回龙溪,更没去找他。是他来县城了,带着小三一块来的。要不是小三在旁边,我肯定朝他脸上吐口水了。

虽然,我自身也是个很脏的人。

当时,我正在楼下的音像店租碟。听见有人叫我:涛子哥。

转过身,看见了小三。

起初,我还为自己认错了人,盯着他看了半天。见我没反映,他红着脸,挠挠头,又叫了声:涛子哥!

我这才醒悟过来,哦,这个小青年真是小三。

我跑出去,亲热地抱了抱他。

小子,个头这么高了,都快成大人了。

“小三,你来了?怎么来的?”

“和哥哥一起来的,他开车。”小三兴奋地说,还用手指了指远处车站的停车场。我顺着小三的手指望了一下,一辆大汽车映入眼角,还未见人,我又立马快速扭过头。

“小三,走,跟涛子哥哥回家!涛子哥哥带你在县城好好逛逛。”

“哥哥还在那边等我。本来他不让我来找你,我说看你一眼就走,他才勉强答应。”小三迟疑了一下。

切,你以为你谁呀!

凭什么不让小三来见我!

一股热血冲顶,我用力拽着小三的手,快速朝远处车站的停车场走去。

我看见了他,鲍小康。戴着墨镜,坐在驾驶室,吐着烟圈,悠然听着杨钰莹的《甜甜小妹》。

我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心情,我只说了句:“你先回去,我留小三在县城玩几天。”

鲍小康转过脸,看了我一眼,墨镜未取,尔后,把脸转过去,发动马达,嘟嘟嘟,把车开走了。

我的心隐隐作痛。

用力咬咬牙,努力使自己恢复正常。

只要见到那个人,心就会痛。

我骑自行车,驮着小三满大街乱转。回家,用VCD给他放血腥的枪站片。和小三在一起,很快乐,隐隐作痛的心,舒缓些。虽然小三是小康弟弟,但我几乎不和他谈及小康,他也似乎不愿多说。小康开始像断线的风筝,在空中越飘越远,随风而去。

晚上睡觉,不敢再抱小三,16岁的男孩,再抱,就真要被抱成同志了。

借口被子小,我给小三另铺了被子,我们各盖各的,紧紧挨着。

“小三。”

“恩。”

“你现在家干什么呢?”

“做学徒。”

“什么学徒?”

“汽车修理。”

“在龙溪学?”

“恩,跟姐夫学。”

“哪个姐夫?”

“马德军。”

“他会修理?”

“他开的修理店,跟一个师傅学。”

“谁要你去学的?”

“哥哥,哥哥和马德军合伙开车,要我跟着学修理。哥哥还说过完年就要我学开车,以后跟着马德军跑。”

“谁的车?”

“哥哥和马德军合买的。”

“怎么不把中学读完?”

“哥哥不让。”

“有爸爸送就行,修理以后可以再学。”

“爸爸现在送不起。”

“怎么送不起,又花不了几个钱。”

“。。。。。。”小三没说话了。

隔了一会,才说:“今天去看爸爸了,他看见我们,哭了。”

“爸爸怎么啦?”

“哥哥没告诉你?”

“怎么啦?生病住院了?”

“他。。。他杀人了。”

“啊。”我惊得连忙把被子掀开,爬了起来。

有些事,还是特意起来向妈妈询问才知道。

鲍叔叔被抓起来了,原因是他杀了人。

杀谁了?黑麻子。

黑麻子,真他妈不是个东西,三番两次从外地赶回云泉骚扰风秀婶。风秀婶本就够骚,再被一个骚男骚骚,不骚出问题才怪。鲍叔叔原本平静下来,日趋安稳的家再次风云突起了。

是男人,就有尊严,何况是要强的男人。绿帽子戴久了,终究要出问题。

忍无可忍的鲍叔叔怒不可遏,操起一把刀就往黑麻子身上砍。

鬼哭狼嚎、血花飞溅。

一刀过去,风秀婶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鲍叔叔的大腿,大喊大叫。鲍叔叔双脚被困住后,挥刀一扔,刷,刀又砍在了黑麻子的后背。

黑麻子当场倒地,血流成河。风秀婶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黑麻子倒了,风秀婶昏了,鲍叔叔开始不知所措了,他又没杀过人。

有个村民闻声赶来,接着,人群闻风而动,蜂拥而至。

黑麻子并未死去,残了。昏死后的风秀婶醒来,语无伦次、表达不清,半疯半颠。现在,成了间歇性精神病患者,好的时候是风秀婶,发作起来,高声叫唤黑麻子,与一个疯婆子无异样。

家就此不成为家了。一个蹲监狱,一个成半疯婆子,一个停止学裁缝,还有一个辍了学。

这么惊人的事件,就发生在一年前我和小康在W市度过的那个春节,而我父亲竟未在信中有半点提及,哪怕一个字。

幸亏小康回来了。

“这孩子,苦了他,命呀!”妈妈闪着泪花。

“小三继续学习,二妹继续学裁缝,家里有彩霞照着。这姑娘,喜欢小康,小康和她订完亲,她就住进了鲍家。”

“小康转业后,本来分在县城公安局,张远光帮的忙。他只报个道,就辞了职,你和二姐夫合伙买了汽车,里里外外跑起了运输,还做生意,倒卖木材、钢筋、水泥。。。。。这孩子,就有那么一股子劲,几次跑得都晕倒在驾驶室里。不到半年,在龙溪建了房,家也搬到了龙溪。日子慢慢好起来。”

“刚出事那阵,我们也刚从龙溪搬到县城,忙里忙外,一直没回龙溪,还是后来小康探亲结束返回部队路过县城时告诉我们的。。。。。这孩子,心眼好,他特意嘱咐我们别告诉你这些,说是怕影响你的学习。。。。。”

那晚,我用被子捂着脸,泪一直在流。

我似乎感到了冥冥之中的某种牵连。年后不久,小康申请探亲,探亲回W市后,对我由开始的热情变为不冷不热,再变为雷霆大发,还和小雪谈恋爱,直至被部队开除提前转业回老家。

这所有的一切。皆是家庭变故使然。

他还是爱我的。

这么做,一方面,家庭的变故致使他铁了心回老家龙溪;另一方面,他不想耽误我前程。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小康,你怎么这么傻。

呜。。。

我又哭了。

这回是感动。

小康,你怎么那么傻。

四十一

小三在县城呆了两天,便回了龙溪,他不能不回,修理店在初五就开业了。

我是和小三一块回龙溪的。

小康不在家,初七那天从县城回来,他又出去跑车了,拉了一车木料去广东倒卖。

二姐说,小康转业,部队给他发了一笔钱,又贷了点,和二姐夫马德军合伙买了辆东风牌大汽车。

起初,只是为生意人拉货,跑运输,赚点辛苦钱。后来,干脆自己做生意,弄指标、买料、运输、倒卖,一条龙服务。别看小康转业才半年,和县城不少大官甚熟,和张远光更是熟得如胶似膝。

关节打通了,生意就好做了。本来今年县里下了封山育林,不得倒卖木材的文件。小康本事就是大,脑瓜还活,亲手弄到了有关领导亲笔签发的限额输出指标,生意从去年冬天一直做到今年春节,做完木料、做钢材、水泥,眼圈都累黑了。

小三还在修理店忙碌地修着摩托车。

现在,龙溪的人有钱了,买摩托的也多,加上春节,来来往往,生意火爆。小三穿着绿色的粗布衣服,满手油渍,看见我,有点羞涩的笑笑,露出那口洁白好看的小虎牙。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风秀婶过来二姐家找我,要我去小康家吃。我没答应,她就祥林嫂似得念念叨叨个不停。

当然,不是骂我,好象是说她家也没什么可招待的东西,我又是大学生,去了也不一定喜欢,嘟嘟囔馕一大通,我尴尬极了。

看来精神真问题!

许是风秀婶迟迟未归,小三有点不放心,找过来。衣服换了,手也洗干净了。

“涛子哥哥,上俺家去。”

他亲热地过来拉着我的手,透出一股小老虎的生气。

看见小三,我的心是欢喜的。想也未想,同意了。

彩霞很能干,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很有家的味道。

饭后,我们坐在一起,聊着天,说着说着,彩霞激动起来。

“涛子,你说哪有像他这么不要命的。”她给我倒了杯水后,吧嗒吧嗒掉起了泪,“过年前两天,他才从广东回来,春节只在家呆了两天,说走就走了。”

杨彩霞,你就知足吧,小康毕竟呆在家陪了你两天,我回来半个月,他还没对我说过半句话呢!

我起身,四处走走看看。

靠,真他妈牛,转业才半年,就住上了这么大的三层楼房。刘首长说小康是因犯了错误才提前转业的,现在,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抢银行了。

晚上,我在小康家住。小三拉着我的手,死活不让我回二姐家。

当然是在小三睡在一起了。

这小子,不会真是同性恋,喜欢上了我吧,哪能一家同时出现两个同性恋的。一上床,他就抱着我,把头靠在我的怀中。

没办法,小三床上只一条被子。

“涛子哥哥。”

“恩”

“你昨晚怎么不和我睡在一起呢?”

“不和你睡一起了吗?”

“我是说你怎么不和我盖一条被子?”

“你大了,都16岁了,两个男人怎么可以睡在一起呢?”

“为什么不可以?在学校,我们都是两个人睡在一起的。”

“你喜欢和涛子哥哥睡在一起?”

“当然,昨天晚上一直没睡着,想钻进涛子哥哥的被窝,又不敢。”

“为什么喜欢和涛子哥哥睡在一起?”

“我喜欢涛子哥哥,涛子哥哥从小对我好。”

“小康哥哥对你不好?”

“我哥哥太严,老管我,还骂我。”

“骂你?他骂你?”

“恩,修理没学好,他就骂我,偷懒,骂得更凶。上次,我帮刘老板修汽车,出了点小问题,哥哥知道后,还打了我一巴掌。”

“他竟然还打你?”

“就那次打了,哥哥很生气,铁着脸说出了交通事故怎么办。”

“这个混蛋!”我搂了搂小三,骂了小康一句。

“当时打得很痛,我就哭了,晚饭也没吃,躺在床上生闷气。哥哥说打我是希望我快点学会,学会了,自己就可以做老板,自己做了老板,就没人打我了。”

“你才16岁,做什么老板,要哥哥送你读书,读完中学可以再学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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