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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庸臣-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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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汲聿大惊:“南蛮子无力追击?从何得知?”

兰秀龙将光头和尚说的话给汲聿讲了一遍。讲完后兰秀龙又懊恼不已,后悔开始时为什么要听汲聿的,明明当时光头和尚有话要说的,却因为那对父亲亲信的无条件信任而忽视了。好在光头和尚已经安抚过一轮,否则他又要对汲聿大发雷霆了。

汲聿是地地道道的辽国将领,听完兰秀龙这番话,不由对那秃驴精到的眼力心服口服,但是对他却更是不屑,或者说,汲聿心底排斥一切耍阴谋诡计的南蛮子。因此他也没有注意到,这光头和尚的眼力总是精到在事后,而他一心一意为兰秀龙做的那么多事,都在不知不觉在光头和尚的话语下转变成兰秀龙对他失望的源头……

“挑拨离间,当然不是直接说这人做得如何如何差,而是不断为对方找理由,例如为他辩护‘他只是没有……’‘他只是没想到……’,嘴上是为他辩护,实则是点出了他所有失误,就算上头那位不责怪,也会觉得他是废物,这样,懂吗?”

罗州城明月高悬,春夜的风吹散天空的灰蒙,竟现出少有的朗色。唐越正在对着他的奴隶军高谈阔论,这群家伙在幼军呆了几年,对唐越这个头儿越发崇敬,就算到了禁军里还是唯唐越命是从。唐越话刚落音,他们立刻应声:“头儿高明啊!”

唐越笑容满面,觉得这里比帝京快活多了,但是不忘夸奖自家大人:“这都是你头儿的头儿教的,你别看我们大人懒散过日,说起这些事他可是个中好手!”

他这说法很快起了作用,底下的人都忍不住缩了缩。——看来是起了反作用。

唐越非常纳闷自己大人为什么跟丰州军处得很好,待禁军却是不管不问。或者说,他家大人对帝京的人都是不冷不热,除了景王。正想着,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嘀咕着想曹操曹操就到,回头果然见到景王从转角处走来。

唐越从城墙上跳下来,拍掉身上的灰屑,嬉皮笑脸地行礼:“见过景王殿下。”

景王从前就见识过他这德性,也没有在意,问道:“你们家大人又去哪里了?”

唐越为难地道:“殿下也问过韩先生吧?他没有说,我也不能说。”

“是吗?”景王心头涌动着不安,自从见到君闲立在两军之前,他的心就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我来,当然是因为你在这里。

说出那句话时君闲脸上虽然没有别的表情,眼神却如那日在猎场时那么认真。想必他也明白自己这次远赴丰州,是因为对皇侄的算计心灰。

君闲任禁军统领,又是二品少府,景王从前就见识过他的懒散,每回相见总是拖到最后才来,不知为何,传到外边却成了他是他景王门下一条狗,仿佛他当真是狐假虎威的纨绔子弟。他为了收敛锋芒,也乐于和他做这场戏给父兄看。如今父兄已死,所有的一切再也没有意义,那家伙为什么还……

不过他向来喜欢将自己做的事说得多么真情实意,真正意图谁也说不清楚。就像这回,引辽兵入罗州,设伏山间,远不是短期内能布置好的。

景王望着罗州起伏的山峦,停在远处犁形的高山上,目光微凝,问道:“他是不是去了利州?”

丰州纷乱,罗州荒凉,利州主降,都是朝廷的心头刺,其中利州为最。因为利州民风软弱,多任州令因民众叛降而逃回帝京,让朝廷损失了不少,所以利州的土地虽然不像罗州那么贫瘠,却更没有官员愿意当利州州令。如今的利州州令是个比利州人还软弱的家伙,也许是托兰秀龙那年在丰州惨败的福,辽国犯边的次数减少,利州这两年在他手里居然安然无恙。

韩先生说君闲在通往利州的道上留了个缺口,一想便知,他是想借兰秀龙这次来袭一举平定三州。

只是不知他究竟会用什么方法……

定边(中)

在兰秀龙领军翻过犁头山时,夜幕已降临在利州。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许多平民打扮、满身血迹的丰州军由罗州猎户引路先于他们在利州四散开去,他们所带来的流言也开始在利州的土地上流窜。

次日傍晚,在利州城外忽然响起恸天哭声,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妪扶着个被血弄得满脸脏污、奄奄一息的青年人跪倒在守军面前:“这位官爷,求求你去给你们大老爷报个信儿,我是他小时候的乳娘沈三娘,求求他大发慈悲救救我儿子吧!我们在利州可以求的人只有他一个了!二虎子他爹死得早,他可是家里的独苗儿,他死了我有什么面目去见他爹……”

利州人虽然软弱,却不是铁石心肠,听老妪这话说得凄凉,连忙扶起她问个清楚。老妪的的声音伴着抽泣,磕磕绊绊地说了半天还没有说清楚,倒是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好心的城门守军安抚道:“老人家,我们已经遣人去通知州令了,你让你儿子先躺躺,别着急……”

当场也有正准备出城的走方郎中,他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老人家,我是大夫,先让我帮令郎看看伤势,”他刚俯身,便惊叫出声:“啊,这是刀伤,你们是遇上匪徒了吗?”

老妪的脸上满是泪痕,“是鞑子!二虎子生了急病,我们到平县找他二叔,谁知道二虎子的病还没好,平县就被辽国鞑子盯上了,如果不是二叔把我们塞上牛车,让我们来城里求助,我们早就被鞑子杀了!”

利州城的百姓惊呼起来:“怎么会有鞑子?平县!离我们这里只有一百多里!”已经有不少人朝家中奔逃,似乎要招呼家人开始逃亡,更有不少人怂恿守军快关城门。这时候,全身是伤的二虎子在老妪怀里痛得流下泪来。他跟前的大夫安抚似地拍拍他的背,才让他平静下来,紧紧地闭上眼,靠进老妪的怀抱。

这时候一个仅穿着白色单衣,腰带半掉的官员在卫兵拥簇下拔开人群走了出来,还没见到人就软下脚,几乎是爬着过去的,微胖的脸上泪痕交错:“乳娘,张二叔不是一直照看着你吗?这是二虎子?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啊,怎么成了这样子?”

老妪见到来人,更是声泪俱下:“是鞑子!鞑子到平县了!如果不是二叔舍命相护,恐怕我们见不到您了!”

那身材微胖的官员更是软成一滩烂泥,痛心疾首地斥道:“蠢货!他们怎么不投降!”

这句话从朝廷官员嘴里说出来本来是大逆不道的事,但周围的利州人却大点其头。难怪外界都说利州人软弱,遇事不是想办法抵抗,而是直接投降。

老妪伤心欲绝地搂住那官员,叫出了他的小名:“阿昌少爷啊,平县县令降了!可是还没有说上话鞑子就开始斩杀!连我们家生了病的二虎子都不放过!”

利州人本就怕事,听她这样一说都惶恐至极。然而他们还没得及散开,那没出息的州令更是双脚微震,没两下裤裆里就湿了一片,竟是吓得尿裤子了。

一直活得窝窝囊囊的众人见到他这模样,不由气上心头,当场一些血气方刚的少年们就按捺不住,指着他鼻子骂道:“大人你这像什么样子!太丢我们利州的脸了!”

“反正我们投降也是死!不如和他们拼了!”

“没错!我们州学里的儿郎绝不会让鞑子进城!”

一时‘反正投降也是死’的调论随着州令乳娘来投奔的消息在利州城内传了开去,听说自己的父母官在大庭广众之下吓得尿裤子,更是愤慨不已。完全忘了自己原来也是那么懦弱,心头仿佛有股憋了许久的血气涌了上来,连在利州活了一世的老农都忍不住扔下肩上的担子,热泪盈眶地喊道:“绝不让鞑子进城!”

那比谁都懦弱的利州州令仿佛被这声势吓坏了,跌坐在地上起不来,最初安抚老妪的城门守军看得心中难受,主动跪地请命:“请大人下令坚壁清野,严阵待敌!绝不让鞑子进城!绝不让他们搜刮到粮草去喂饱屠杀我们的狗鞑子!”

他身后那几个跟他关系好的守军也哽咽着请命:“请大人下令!”

利州虽然地势平坦,利州城却是百年古城。若它不是亡楚降城,民心远不如别州向着临朝,朝廷肯定能将利州守得固若金汤。虽说百年前北楚归降临朝后,朝廷那群假仁假义的文官一直把‘临朝二十六州一视同仁’这句话挂在嘴边,但真正能奉行的人恐怕没有几个。怯战贪生这因为与朝廷离心、难寻外援所造成的不良风气,已积重难返。

在利州守军的恳求下,那个临朝最懦弱的州令终于颤声道:“利州的儿郎们,坚壁清野,严阵以待!”刚说完,他微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力气,那中年走方郎中扶住他,手却也不住地颤抖。

利州城上空布满黑云,旗帜猎猎,这久经风霜的城池因为平县之难的冲击,露出了它原本那肃杀的面目。终于,都迎来了这一天。

这一天对于平县的百姓来说,却是沉痛得难以承受。平县是离犁头山最近的一个县,仅有三百户人家,一千余人。然而真正能拿起武器的人只有五百余人,又是春耕时节,许多在军中充数目的平县子弟兵都在田里收割,县中的老弱病小根本无从抵抗,无怪乎县令见到鞑子就命令少得可怜的守军解甲投降。

可惜这回他遇见的是刚中过计的兰秀龙部属,汲聿随兰家家主四处征战,但没有到过利州。虽然听闻过利州人懦弱,却没有放在心上。他哪里曾见过投降得这么干脆的临朝军队,很快想到日前因自己中计而造成的大败,汲聿立即红了眼,“将这些狗蛮子都杀光!一个也不要留!烧光这狗蛮子的屋子!”

光头和尚这次是真正的骇然,疾声劝道:“汲副将!万万不可!这……”

汲聿本就看不惯他,冷笑:“大师你在这些事上还是不要多劝了!否则我怀疑你心里流的还是狗蛮子的血!”

兰秀龙也是一口气憋在心头,“大师慈悲为怀,又是初次随本将上战场,本将不怪你!但是大师请记住,南蛮子害我军损失惨重,别说是区区小县,就是利州城,本将攻下后也会屠尽!”

随着辽兵肆意屠杀,哭声震天。光头和尚虽然早就知道会如此,亲眼见到却还是心头巨震。忽然想到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坐在灯前定下这样的计谋,到底有着怎样的心情。那双沉静过头的眼又不期然地浮上心头,不是已经不在意,而是有太多的东西压在那里,再多的沉重也激不起涟漪,再多的欢欣也抹不去清寂。

光头和尚拔出身旁士兵的腰刀,砍向朝兰秀龙扑来的守军,关切地道:“将军小心!”他怒瞪那些面容凄厉的平县民众,豆丁细眼里满是对临朝的憎恨。心里却默默地说:这道冤魂算在我身上,不要去扰那个孩子的梦乡。

兰秀龙跟汲聿离开化为火海的平县后,很快就察觉利州人并不像传言中那么懦弱,有些小县空无一人,有些却建立了土围墙顽抗,这些人似乎比杀红眼的辽兵还要疯狂,就算两命抵一命也要砍杀辽兵。直到他们有人目眦尽裂地喊出:“平县!平县!”他们才发现那群人之间有些人的服饰极为眼熟,似乎与他们刚屠杀完的那个县里的守军相同。

汲聿大惊,嗅见了事情的不寻常。他们走了不足二十里,虽然兵甲远胜于这些县镇守军,却还是损失了数百人,再走下去他们会承受不起这样的消耗。

光头和尚沉沉地叹息道:“将军,恐怕是刚刚那小县的漏网之鱼,现在平县投降却遭屠杀的消息传开,就算是软弱的利州人也没有后路了,如今利州人不敢再降,只能舍命相搏!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碰见不要命的军队……”

兰秀龙与汲聿都后悔起没有听光头和尚的话,丧气地集整军队,清点伤亡人数。这时候光头和尚见天色已黑,建议原地驻军,派亲兵去催促正在赶来救援的旭日哈尽快赶来接应。

兰秀龙永远也想不到,传到旭日哈手中的竟是强攻利州城的命令。

在利州城二十里外的山林,丰州军潜伏在夜色里。他们的心因为期待已经跳得极快,丰州出游侠,多是好战之徒。他们对这样行军已经很习惯,在四年前的某个夜晚,他们也是这样将兰秀龙带领的辽兵葬送在黑暗中。也是在四年前,他们发现在将领的调配下,他们能杀得更痛快。

呼吸微促,他们的目光都定在那伫立在夜色中的身影上,那人年纪渐长,渐渐褪去了少年时孱弱的表象。他黑眸微沉:“这一次,就让他们用鲜血洗去骨子里的软弱,顺便除掉辽国一员猛将……旭日哈。”

定边(下)

旭日哈是地地道道的辽国将领,倒霉程度与兰秀龙不相上下。只不过兰秀龙的倒霉是在丰州,他倒霉的是在辽国境内。他这人称得上是猛将,偏偏为人心胸狭隘又鲁莽,由此领兵与其他部族作战时,不小心误袭了友军,他察觉不对后不仅没有停手,还下令全歼友军以灭口。

他当时没想到的是,虽然那撮被他轻易剿灭的友军只有三百余人,但来头可不小,正是兰秀龙的嫡系部属。他的顶头上司正是兰秀龙的父亲,既爱惜旭日哈的领军才华,又见不得兰秀龙受委屈,左右为难。

这次兰秀龙的父亲派旭日哈来,其实如兰秀龙所猜测的那样,未预胜,先预败。按理说,旭日哈这名猛将用来堵住悠悠之口也足够了。

但他也不想想他儿子是多么喜好分明的一个人;本来就看不惯旭日哈,哪会让他跟在身边。

旭日哈一路来被兰秀龙摒在所有行动之外,心里憋着口闷气,接到命令时二话不说就拔营,不入城县,直捣利州城。

利州城上乌云密布,掩住微亮的天色,不多时,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若是这雨在河流干涸的罗州降下,肯定会引来阵阵欢呼,偏偏此时对利州守军来说是难忍的煎熬。

春寒未尽,冰凉的雨滴打在利州守军的身上,但没有人动摇。他们那个怕得瑟瑟发抖的胖州令居然也立在城墙上,脸上冻得乌青,目光里有着少有的坚定。

旭日哈擅长打硬战,底下的士兵都是攻城的好手,即使檑木、弓箭如雨般砸落,还是不断地靠着简陋的攻城器具爬上城墙。

等有人杀上城墙,利州守军才真真切切体会到自己是在杀戮场上。他们还来不及适应,就已经提起刀。他们的亲人还在城中,这些凶狠的狗鞑子如果入了城,他们的家便会像平县那样成为修罗场。

旭日哈这才发现利州人居然不像传言中那么软弱,半个时辰过去,还没有一个人攀上城墙。他虽然鲁莽,却很快下令停止攻击。他看得出这座城池易守难攻,如今又是雨天,手下的士兵多在苦寒之地呆惯了,根本不习惯在这样湿滑的地面上作战,再继续下去也只是白白消耗。

就在他下令全军退出弓箭射击范围时,他们后方的山林里忽然有奇军袭来。如果兰秀龙在,肯定认得这让他咬牙切齿的丰州军。为首的人背着银月弯弓,胯…下是毛色秀丽的骏马,雨水淅沥,他连人带马都笼着薄薄的水雾,他身后分外清晰的天际,似乎渐渐迎来了带血的拂晓。

他凝着声势浩大的辽兵,叹息道:“武侯家当初就是击败辽国旭日大将,立下不世之功,如今百年前名将辈出的旭日家,只余一员莽将旭日哈……”

而此时,城上的利州守军爆出雷鸣般的呼声,“丰州军!”

“丰州军!”

服饰颜色与土地无异的丰州军已如出鞘的剑,贯入阵型微乱的辽军中。丰州骑兵尖锥般推进,所到之处几乎无人苟存。

旭日哈也是有苦说不出,兰秀龙的亲兵说是协助攻城,那边明明有青烟为信,却始终不见兰秀龙出现。他忍不住怀疑兰秀龙是不是为报私仇,故意将他送给临朝。

而领来丰州军的君闲仿佛要印证他的想法,朗声笑道:“旭日将军恐怕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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