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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曜权臣-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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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管喻龄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答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劝他有空多运动运动,也该减减肥了。”

“呃,是。”管喻龄一脸尴尬,丞相大人这是……关心下属?

两人又聊了一些寻常闲话,闻守绎见管喻龄一直跟在自己身侧不曾离开,于是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说?”

管喻龄吞吞吐吐地道:“其实,下官是想问,关于那韶议郎,丞相大人想给他什么官职?”

闻守绎失笑看着他:“他是你光禄勋的人,自然是由你决定。”

“我这儿大多是没有常务的闲职,依着韶议郎近来的表现,是否可以往四大夫的行列靠?”

“这个嘛……”闻守绎想了想,议郎地位较低,一般是没有什么机会面见皇上的,但若是晋升为四大夫,就等于能够让皇上亲眼看到他的才能了。

来日他若是有把握住了机会得到了皇上的青睐,想要一步高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就比如几个月前的李往昔。但那样的高升,又有多少坚强的后盾可依靠,一旦失了皇宠,他又会立即被打回原形。

想到此,闻守绎微微一笑:“便由你决定吧。”他顿了顿,又有些困惑地问:“但据我所知,你那儿四位大夫皆已安排人了,你要将韶议郎往哪儿放?”

管喻龄脸上露出汗颜之色:“实不相瞒,昨日光禄大夫蔡衡宇向我密报一事,是关于谏议大夫张崇翮的……”于是便将张崇翮泄密之事说了。

闻守绎听罢,眉梢微挑:“如此说来,张崇翮此人,目前已被廷尉府控制住了?”

“是,听说廷尉府已对张崇翮进行审讯,想必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了。”

闻守绎心中微讶,张崇翮泄密如此要紧的事,怎未听顾子修提起?还是说,顾子修打算待整件事水落石出之后,再向自己汇报?

管喻龄不知闻守绎与顾子修之间那一层关系,心中只想着宋翊的事,低声道:“丞相大人,我看太尉也得意不了几天了,只要宋翊之事一经揭发,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

闻守绎颔首道:“所以,眼下不管对方如何出言挑衅,我们都不要理会。我们所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候。”

管喻龄应道:“丞相大人说得是。”

两人这一路谈话,不知不觉竟已穿出了树林。

此时皇上尚未出来,目的地已有几名武将在那里等候,手中猎物颇丰。他们见闻守绎与管喻龄两手空空地出来,眼神中自然又是一番嘲弄。

闻守绎下了马,立即有自家小厮迎上来为他端茶递水。

他接过茶水时,忽听身旁那小厮低声道:“大人,刚接到密报,董心蓝死了。”

闻守绎饮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面上却丝毫不露端倪,只低声问道:“怎么死的?”

“是自杀,她趁着身边无人之际,拿了把剪子往自己心口上戳了七八刀。”小厮说着,脸上现出一丝不忍,“听说心脏都被戳烂了,她可真对自己狠得下手。”

第八十五章

宋翊是在狩猎回去之后,才获知了董心蓝的死讯。

他曾一度怀疑董心蓝是被人所害,但请了当地几位经验丰富的仵作来验,都确认是自杀无误。

因为即便是死后,董心蓝手中那把剪子仍握得很紧,如果是凶手杀人之后所施的障眼法,死者握着剪子的力度,不可能紧到如此程度。

至于董心蓝心口上杂乱不堪的伤口,则是死者在眼盲的情况下,自刺不准导致的。如果是他人所为,不至于准头如此失常。

如此一来,董心蓝自杀的原因,就很值得推敲了。

据奶娘回忆,前日有一名贵族少女突然造访,关了门与董心蓝说了会话,期间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而后少女趾高气扬地离去,董心蓝则将自己关在屋里痛哭,不论奶娘问什么,她都不肯回答。

奶娘觉得此事蹊跷,原想即刻通知宋翊,但当时宋翊被皇上召了去,一时半会见不着面,这事便暂且搁置了。不想过了午后,她只是出去买个菜的工夫,董心蓝便在卧室中自杀身亡了。

由此看来,那名贵族少女的出现,是董心蓝自杀的关键。

至于她是什么身份,如何知道董心蓝的存在,又对董心蓝说了些什么,虽然不得而知,但宋翊却已经猜出了八九分。

整整三天,宋翊一直将自己关在董心蓝的卧房里,陪着爱人的尸体,不吃不喝,也不允许他人打扰。

到了第四日,宋翊终于开了门,将董心蓝交由宋府管家进行安葬,此时的他,仿佛突然间衰老了十几岁。

成帝为表体恤,特别恩准他在家休息半个月,不必上朝议事;私下却又派人秘密监视,掌控宋家的一举一动。

第七日,董心蓝正式下葬,宋翊以原配名义为董心蓝立碑。

此事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百官都在看成帝如何表态,但成帝一直未予表态,只不过阴沉的脸色昭示着皇家对宋翊行事的不满,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浓。

十一月二十七日,韶宁和从议郎阁归来时,天色已经入暮。

这几日因为宋家的事情,搞得朝廷百官人心惶惶,即便是身在议郎阁的韶宁和,也明显感觉到了局势的变化,从朝廷日益提防的态度来看,双方冲突已在所难免。

于私,他十分同情宋翊,更为董心蓝之死感到惋惜与愤慨;但于公,他还是希望宋翊能够放下个人仇怨,毕竟他手握兵权,与朝廷作对非但是大逆不道的行为,还将对整个国家的安定造成破坏。

其时,路上行人渐稀,韶宁和只顾低头行走,不想与对面走来一人撞了个满怀。

他向后趔趄了一步,堪堪稳住身形,刚要开口向对方道歉,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宋翊。

与上次见到的不同,此时的宋翊,满脸胡渣、形容憔悴,手中握着一只酒壶,步履蹒跚,醉态醺然。即便是在十一月末的寒冷夜晚,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衣,肩膀上披了件颜色醒目却又非常不搭调的披风。

这般模样的宋翊,乍看觉得十分滑稽,然而此刻的韶宁和,望着醉得连路都走不稳的宋翊,心中只觉苦涩,怎么也笑不出来。

“宋……兄,”他上前一步,扶住了宋翊,“你还好吧?”

宋翊眯起眼睛,打量了他片刻,才道:“是你啊,韶议郎。”

韶宁和心下一松,能认出自己,说明他醉得还不算太厉害。当下他温言劝道:“宋兄,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家吧。或者……我送你回去?”

宋翊望着韶宁和的目光渐渐锐利了起来:“韶议郎知道我住在哪么?想必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这……”韶宁和原可谎称不知,但看着如此落魄的宋翊,他不忍再撒谎骗他,“的确,第二次在酒楼见到宋兄……宋将军,我便已经认出来了。只因你我立场不同,下官一时不便言明,还望宋将军见谅。”

宋翊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立场不同又如何,我从来不看重这种东西。”他顿了一顿,望向韶宁和的目光突然清明了起来,“韶议郎,事到如今,有一件事除了拜托你,我无人可求了,希望你能答应我。”

“宋将军请讲。”

“玉冰公主……她原本约了我今晚戌时在宫门口相见,但你看我这副模样,如何能去见公主。希望韶议郎能替我赴约,帮我将此物呈递于公主,代为赔罪。”他说着,将身后背着的一只长形木盒卸了下来,交托于韶宁和手中。

韶宁和掂了掂,木盒有些沉,他问道:“此是何物?”

“此物只需转交公主,她自会明白。”

韶宁和想了想,咬牙道:“好,我便替你送这一次。”

他将木盒缚在自己身后,便要离去。

“等等,”宋翊却又叫住了他,随手将身上披风解了下来,披在韶宁和肩膀上,一脸真诚地道:“夜间天寒,韶议郎请多保重。”

韶议郎怔了怔,推辞道:“这披风还是……”

宋翊却按住了他的手:“韶议郎这份恩情,宋某无以回报,聊表心意罢了,还望不要推辞。”

韶宁和无话,只得称谢告辞。

宋翊目送韶宁和渐渐走远,低低道了一句:“保重,保重。”说罢转过身去,往反方向拔腿疾奔,瞬间消失了踪影。

韶宁和背着木盒来到宫门之外,却没有看见玉冰公主的踪影。

他看了看天空中月亮移动的位置,心里估摸着,戌时应该已经到了,为何公主尚未现身?

他正茫然间,忽见身后追来几名黑衣蒙面人,人未至,剑已出鞘,顿时齐刷刷几柄长剑同时对准了韶宁和,将他团团围住。

韶宁和一介书生,何时见过如此阵仗,当即有些发懵。好在他即刻回过神来,这是在宫门之外,尚不至于是盗贼行凶,这几人身份十分可疑。

他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其中一人扼住韶宁和下颚,仔细看了看,道:“居然不是?”

另一人道:“可他明明穿着这件披风……”

又一人道:“不必说了,定是调虎离山之计。”

韶宁和听得莫名其妙,抱拳道:“几位义士,是否有什么误会?”

其中一人一把撕去夜行黑衣,露出肩上卫尉府的标志,冷笑道:“误会?我且问你,你深夜出现在此,有何企图?”

韶宁和一见那标志,心下暗惊,没想到卫尉府的人居然乔装改扮地跟踪自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当着这么多把剑,他却没有心情发笑,只得恭谨道:“下官受宋翊宋将军之托,来给玉冰公主传个信,不知玉冰公主现在何处?”

那卫尉府侍卫怒道:“简直口出狂言,公主冰清玉洁,怎会深更半夜在宫门外与男子幽会?!”

“这……”韶宁和有些哑口,他虽心中也有些疑惑,但想到玉冰公主倾慕宋翊,两人又定下了婚约,私下约见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此时被那侍卫一问,他又对自己之前的判断生出了疑惑,觉得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那侍卫看了看韶宁和背后的木盒,又问:“你背上背的是什么东西?”

“是宋将军托下官转呈给玉冰公主的礼物,下官不敢随意观看。”

那侍卫却丝毫不信,只是喝令:“打开它!”

韶宁和被逼无奈,只好解下木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盒盖。

然而下一刻,他却被眼前之物震住了——那木盒中放置的,竟是一把锋利宝剑!

为首那名侍卫见此利剑,暴喝一声:“大胆反贼,速速将他擒下!”话音未落,几名黑衣人同时挥剑向韶宁和周身刺来。

这一瞬间,韶宁和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他竟被宋翊利用了!

第八十六章

就在韶宁和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忽见一蒙面人从天而降,手中剑花翻转,竟以一人之力挑翻了几名侍卫的四面夹击。

这一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几名侍卫甚至来不及看清那蒙面人的武功路数,便眼睁睁看着对方携韶宁和飞身遁去。

两人甩脱侍卫之后,韶宁和惊魂未定地打量了蒙面人一番,问道:“恩公如何称呼?”

“你的恩公不是我。”蒙面人道,“我家主人担心你有危险,特命我暗中保护你。”

韶宁和皱了皱眉:“你家主人是……?”

“主人不让说。”

韶宁和心中一动,难道是那位大人?但一想又不对,若真是那人,要卖他这么大的人情,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他又问:“你可知宋将军为何如此害我?”

“最近朝廷对宋家监控十分严密,但宋家老小早在一日之前便已通过府内密道暗中转出了京城。宋翊一人留在城内,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如今他要设法脱身,必须找一个替死鬼,不幸就让你给撞上了。”

韶宁和一惊:“所以,现在宋将军极有可能已经逃出城外去了?”

“或许。”蒙面人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

韶宁和左右看了看,发现右前方的一个马厩里养了两匹马。他奔至马厩前,丢下碎银子便翻身上了马。

蒙面人不明所以,拦住他道:“你要去哪里?”

“我必须阻止宋翊出城!”韶宁和话音未落,一抖缰绳已策马飞驰而去。

蒙面人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就凭你?”

然而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韶宁和去送死,既然拦不住他,只好先回去向主子报告。

却说韶宁和驾着马一路狂奔至城门口,发现通往城外的道路早已被京兆尹下令重重封锁,过往百姓必须经过严密审查才能通过。

韶宁和不知此刻宋翊究竟是已经逃出生天了,还是依然滞留在城内,他坐在马上四处张望,未能看到一张与宋翊相像的脸,心下越发焦急,难道还是让宋翊逃了出去?

此时,互听一人在远处唤他:“这不是韶议郎么?”

韶宁和循声望去,见一名士兵笑着朝他走了过来。此人正是当初韶宁和初入繁京之时,在城门口刁难过他的那名守卫。

那之后的某天,两人在路上不期而遇,守卫生怕他报复,只想避着他走,不想韶宁和非但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请他喝了一次酒。从此这名守卫被韶宁和治得服服帖帖,每次见到他,都像见到亲兄弟般热情。

韶宁和见到了熟人,于是下了马与他打招呼。

“怎么,韶议郎这是要出城去?”士兵问道。

“对,”韶宁和点了点头,含糊地道,“出去办些事。”

“看这日子挑的,最近城里城外恐怕都不太平。”士兵压低了声音道,“韶议郎如果一定要出城,可得小心些才好。”

韶宁和点头应下,抬眼见城墙之下已公然张贴出宋翊的画像,于是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在抓人?”

“是啊,真是糟心。”士兵一提这事就焦躁。

“还没抓到?”

“就怕他已经蒙混过关了,而我们还在这里白忙活。”士兵似乎得了禁口令,不欲对韶宁和多言,只叮嘱他千万小心。

韶宁和谢过之后,在那士兵的引领下,顺利通过了关卡。

此时已近亥时,天空中月朗星稀,天空之下却是一片苍茫。韶宁和生怕宋翊已经混出城去,但又不知该去哪里找他,一时没了主意。

此时城门再度打开,一列富家商队缓缓行了出来,商队的首领似乎与城门守卫十分熟络,塞了些好处便被全数放了出来。

那商队末尾,跟了几个步行的家丁,其中一人将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上容貌,但韶宁和只消一眼便能认出,那略显寒碜的单薄棉衣,正是宋翊送别他所穿的那一件!

宋翊低着头跟在商队之后,直到走出守卫们的视线,才悄悄脱离了商队,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韶宁和也不声张,驾着马追了上去。

宋翊似乎察觉自己被人跟踪,立即施展轻功加快了脚步,韶宁和咬了咬牙,猛抽了几鞭子,那马儿便发疯了似地往前窜去,很快追上了宋翊的脚步。

“宋将军,请留步。”韶宁和拉住缰绳横在宋翊面前,一脸急切地道,“宋将军,请听我一言!”

宋翊抬头,发现追他之人竟是韶宁和,不由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没错,是我。宋将军一定没有想到,我非但大难不死,还能追来此地吧?”他说着,翻身下了马,一步步朝宋翊走去。

宋翊立即陷入备战状态,全身紧绷地看着他。

韶宁和苦笑着摊了摊手:“宋将军不必紧张,我一介书生,根本不是您的对手。我此番前来,只是想劝宋将军一句,趁着还未犯下大错,回头是岸。”

宋翊面上闪过一丝讥诮:“回头是岸?你怎么不去问问皇上,他肯不肯给我这道岸?”

韶宁和叹道:“只要宋将军始终对皇上忠心、对朝廷忠心,想必皇上一定能谅解宋将军的。”

“谅解?”宋翊像是听到了十分愚蠢的笑话,仰面哈哈大笑了几声,面色突然变得狰狞,“事到如今,就算他能谅解我,我也不能谅解他!”

他说着,向前冲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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