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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落堂尽西宫春-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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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

第二日起来,宫里早已闹腾开了。各宫主位除了西雪,宁贵嫔,静妃,每个人都去求见过皇帝。皇帝没有动静,皇后也没见反应。到是文仙芸,她因此事涉及容妃,跟几个小贵人吵闹过,甚至大打出手。

随后几天,冷宫附近又挖出一具尸首,依稀辨认出,是昔日容妃身边的辛萍宫女。再来,长春宫的獾姑姑秘密向皇后告发容妃。她服侍容妃近十二年,这一说,自然令皇后大怒,命人捧上皇后的宝玺风印,带着金底镶边的帛布,黑墨誊写的懿旨,将容妃传唤到了关雎宫。随后六宫众人都被传诏过去。

宫女姑姑领着我,推开朱门,进了正殿。皇后居中入座,容妃位居坐下位,良妃在右。自古左为大,容妃即使这个时候,也不甘落人之后呢。獾姑姑跪在皇后面前,容妃若无其事的摇着合欢玉扇。

“人都齐了,獾姑姑是宫里老人了,今儿当着这么多人,本宫再问你一句,刚才你所说的,可有半点作假?”

皇后的气势也不输于容妃,问着这话时,略圆润的下巴一沉,无形的压力迫近众人。獾姑姑披头散发,嘴角浸着血丝,一个劲儿点头,“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皇后娘娘明察。”

我来的晚了,没有听到獾姑姑说了些什么,但看不少妃嫔,暗自笑的开心,也知她抖露了不少事情。容妃云淡风清的笑着,搁在脸旁的玉护甲,不小心在她脸上划了一道白痕。

“妹妹,小心!你那护甲怪锋利的,不要伤了自己。这可是多美的一张脸啊,可要小心照看好了。须知,容颜端正也是妇德之一。后宫妃子散漫的模样,皇上可不会喜欢。”皇后的口气,很是嘲讽的意味,跟她的端庄实在不搭。

容妃别过头,不加理会,半晌,她回了皇后一句,“本宫的脸,十年如一日,娇美动人,皇上只会越看越爱。相比皇后娘娘,本宫的确端庄不足,这一点臣妾还得跟皇后娘娘你学着。”

皇后脸上的笑,自然无匹,并没有为这话顿住,反而说道,“十年如一日,妹妹今年也二十有六了,在新近宫妃中,显得尤其出众。不论容貌,年龄,妹妹都是其中翘楚。”

“十年修得同船渡,臣妾总算跟皇上有了下一世的缘分,当然,皇后娘娘您也是。不过,臣妾还想伴皇上千年万年,非得修成同枕眠。所以区区十年,何其短暂的时光,而有些人不经老,自然又该另当别论。”

容妃的确美艳逼人,硬是跟皇后的气势相抗衡。话语看似有理恭顺,却句句带毒字。皇后尽管笑着,却是抓紧红木扶手忍耐着,四周的人都噤了声。一个皇后,一个皇贵妃,她们的争斗,容不得旁人插手。

“长生殿的纯婉仪到了吗,本宫要问话!”

我竟然失神了,待皇后唤第二声时,我才出列,“回皇后娘娘,臣妾在此,臣妾什么也不知道。”

皇后打断我的话,“本宫不想听这些,本宫问你,纯婉仪,你宫里死了宫女,你究竟不是知道,还是故做沉默?”

我赶紧跪下,“皇后娘娘息怒,臣妾实在疏忽大意,对自己宫内的人,为何下落不明,臣妾竟然都不清楚,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哦,你是说,下落不明,而不是私自离开。”皇后问道。

我点点头,“应该是这样。臣妾与她素日交好,她怎会离开呢?”

“来人,把东西呈上来!”

一个宫女呈上一个包袱,淡蓝金边,是宫女所用之物,解开包袱,里面是满满的一大包银锭子。我茫然的望着皇后,她笑道,“纯婉仪,你仔细看看,里面可有长生殿丢失的财物。”

我拿起一个银锭子,翻来覆去的看,底下有一个官字,我将它放下,摇头道,“没有,长生殿的俸禄尚属从五品,几时有这般阔气的时候。”

皇后冷着脸问,”你可看清了?当真不是长生殿的,你再看看那枚珍珠细钗,告诉我,你可认识?”

我仍然摇头,“臣妾不识得,臣妾什么也不知道。”

皇后满意的笑了,“起来吧,没你什么事儿了。獾姑姑,你告诉本宫,这珠钗是谁的东西,这银两又是谁赏给她的?”

膝盖跪了一阵,确实酸疼,我忍着不适立在一旁。獾姑姑飞快的瞄了眼,回答道,“回皇后娘娘,银两都是皇贵妃娘娘的赏的。那支钗,虽然简单,却是娘娘最心爱之物,自然是这宫女偷拿的。”

皇后皱眉,装的真好,我暗暗将皇后所做记挂在心。皇后疑惑的问道,“逃走,什么事至于要逃出宫,皇宫这么好的地儿,她不呆却是要逃哪去?”

獾姑姑说的声音低下来,“皇贵妃娘娘利用她做事,可近日这晴玉露的破绽太多,皇贵妃娘娘逼着奴婢对晴玉下杀手,匆匆勒死晴玉后,还让奴婢上太液池,将四周弄成宫女卷款潜逃,中途跌入水里淹死的样子。”

这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容妃反手将茶碗砸下,四周一下安静了。皇后将手放在膝头,一面笑,神情得意,“妹妹,看来她说的不是假话,不过妹妹,你也犯不着恼羞成怒。再则,没有皇上的圣旨,我怎敢办你?”

容妃勾着唇,半扬下巴,“皇后娘娘此话差矣,莫说没有圣旨,单是皇后娘娘你,仅凭一个卖主求荣的奴才说的话,就想给臣妾胡乱定罪。即使臣妾认了,臣妾的娘家人也不会认,皇上也自会为臣妾洗清冤屈。”

“这可是跟了你十二年的奴才,妹妹平日多行不义,她自然一清二楚,想来是年老体弱,不愿再助纣为虐,才来向本宫告密,自然也就算不上卖主求荣。妹妹,你也别将话岔开,本宫问的是,你有没有杀晴玉,而不是在给你定罪。”

容妃转头问道,“獾姑姑,本宫问你,你做这些的时候,除了本宫,还有别人看到吗?”

獾姑姑愣在那,容妃起身挡在她前面,遮住皇后的视线,又在大声喝问,“本宫在问你话,有没有别人?”

“回皇后娘娘,没有,这杀人的事,怎好叫太多人知道。”

她说了这句话,容妃笑向皇后,一字一句肯定道,“皇后娘娘,你想必听的很清楚,除了本宫和她,没有别人。獾姑姑,她在撒谎!本宫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本宫要追究她诬告之罪,请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脸色微变,眼睛死死盯着容妃,只怕这一眼,她恨不得撕碎了容妃,却无能为力,只能笑道,“那妹妹的意思是,今儿是这奴才诬告,你非但没有罪,反而受了冤屈?”

容妃回了位,皇后在扶手上重重的的拍了一掌,殿内的气氛立时剑拔弩张。而周围的人,谁也不料事情怎会立刻变成这样。我在旁冷眼旁观,知道皇后已无能为力,容妃又扳回了一局。

不过,事情远不止这样,獾姑姑又开口了,“皇后娘娘,这些银子,来历不明,并不是皇贵妃娘娘的月银,皇上也没有额外赏赐,皇后娘娘为何不查?”

皇后像是又抓着了筹码,她禀退众人,单留容妃和獾姑姑。到我用晚膳的时候,关雎宫传来消息,果然来历不明,印着官字的银两是国库的丢失的。太监们在太液池里捞起的那具女尸,也就是晴玉的身上,搜到了一封信,上面简单的写着,若她不幸惨死,定是皇贵妃娘娘杀人灭口,将木槿麝香的“真相”也写了出来,我自然便被牵涉进去了。

皇帝大怒,将容妃软禁起来,一干为容妃求情的后妃,也遭了皇帝的怒斥,其中的简贵人甚至遭禁足,文仙芸则聪明的避开事端。

婉言笑着递茶过来,“主子,眼看这容妃就要倒台了,你怎么反而闷闷不乐?”

“如何能乐,咱们一早就是被人利用了,如今又将我推上风口浪尖,此人心思好毒,竟想来个一石二鸟。”

只怕长喜偷偷跟踪,晴玉早已告知了那人,所以,杀之灭口。她一定躲在暗处,看着我的反应,等到了夜里,将我放的银子换成了国库丢失的。而包袱是长生殿御赐的苏绸裁制。

皇帝只消一看,便可断定我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若要表明清白,则要跟容妃,在后宫众人面前泾渭分明。如果容妃真的一蹶不振,那我可暂时安全,反之,这件事后,容妃与她的爪牙卷土重来,第一个要付出代价的便是我了。

“婉言,我如今是身处是非旋涡里,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无论选哪一条路,都只有一路走到黑,没有回头的希望。”

她尚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也觉察到不对劲,“主子是说,此事不是福,而是天大的灾害,但是奴婢希望主子打起精神来,前方再黑,自有奴婢替主子掌灯。”

我苦笑一句,“婉言,多亏有你了。”

婉言放下茶碗,问道,“主子,是什么事,你告诉奴婢,让奴婢来想想办法。”

我正欲告诉她,“砰”,正殿的宫门被撞开,曹得全为首,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闯了进来。他阴沉着脸,一挥手,身旁的人将长喜押了起来。

“曹公公,你这是——”

不待我说完,他冷笑一声,“纯婉仪娘娘,奴才对不住了。你们把人;立刻给我拿下!”

第三十四章 福祸相倚(一)

掖庭宫的大内监牢,历来用做关押重犯,即将斩首或抄家灭族的罪人。一般的宗室惩罚,就交由宗人府处置,而皇帝竟然将我和婉言三人关在了这里。

“主子,您别难过,皇上自有他的考虑,外面也不见得比这监牢更安全。”

婉言挨了二十棍杖,却忍着痛,替我拢好鬓发。被罚四十大板子的长喜,他是痛昏过去的,如今恢复了些神智,缓缓挣扎着坐起来,对我强露一笑,“主子,奴才的身子骨,到是越发比往年结实了。”

我由初始的震惊回过神。牢里很湿热,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这是条件最恶劣的地牢,唯一的一个通风口,是在对面的墙上,铺的干草散发着酸臭,好在,没有老鼠蜘蛛前来造访。

“砰”,三个大碗被人丢在通风口前,怪里怪气的声音说道,“纯婉仪娘娘,您该用晚膳了,这饭可不能落下一粒渣滓,否则奴才会以为主子肠胃纤细,下次的分量就没有这么多了。”

然后是远去脚步声。三人里只有我没吃苦头,窗下有个高凳,我爬上去,伸出手。这时,一双紫靴静悄悄地出现在铁栏前,我停下动作,来人弯下身,遮住他的脸,将一个包袱递进来,随后把三个碗带走了。

已经是第三天了,终于不用吃牢饭了。牢的伙食本就差,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授意,我们三个的伙食,竟比不了过道对面的死囚犯。头一天的晚膳,我没有动,婉言便被拉出去挨了廷杖。昨儿留了些,今儿长喜便被打得半死不活,后来昏过去被人拖进来的。三餐降为只有晚膳一顿。

我下来时,不小心跌倒在地,庆幸没有大碍。打开包袱,几份小菜和肉片,一张纸条垫在下面,“臣,傅清阳,恳请娘娘服用麝,否则,死也。”我徐徐念道,婉言打开酒壶,有清香,但不是麝香。

“主子。”她看着我,担忧疑惑。我扬扬手里的纸条,江南的特产——糖衣,包裹在糖仁外,是可以吃的东西。上面沾染着麝香粉,分量不多,却足以令女子下胎。

傅清阳想得实在巧妙。但我,我要留下这个孩子。世事无常,下一刻,“啊——”我止不住呼声,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腹中突然隐隐作痛,然后小腹立刻剧烈的痉挛甭紧,像是少年的那次绞肠痧一般的痛苦,五脏六然就像着了火,生生炙烤着,纠缠着,“啊——”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浸湿了身下的草堆,我失声喊道,“别走!我的孩子!你回来,回来——”

“主子!别叫,千万别叫出声!”

她哭着往我的口里塞了糖衣,死死地蒙住了我的嘴。。。。。。

我像是昏厥过去了,很久了,我才醒了过来,婉言才放开她的手,“主子!奴婢该死——”她“咚”的磕跪在地。

“起来吧,你没有错,你做得对。”忍不住流泪,觉得万分的凄凉,我的孩子,竟然是在这样地方的失去了。有他在,不觉得多好,他走了,才知道,会记挂终生,因为一场宫廷斗争失去了他,身为娘亲的我,甚至不能让他拥有,完整的两个月的生命。一直委屈着他,却还是放弃了他的生命。

“来人啊!我要见皇上——”我心底想喊的却是,皇上,你知道吗,我也有你的皇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温柔之后,总要将我推进深渊,是你让我失去了孩子!

“吵什么吵!见皇上,娘娘敢情牢里呆烦了?”两个小太监打开铁门,准备进来大骂一通,提着宫灯四下一照,立刻呆住了,身后的大太监上前一看,肥脸立刻变成猪肝色,“曹公公,不得了了,纯婉仪娘娘流产了——”

曹得全原来在门外,冲进来时,面上带着惊慌,却还是沉着下来,让人将我送回长生殿。

后宫自然哗然一片,魏扶风怒气冲冲的来了,挥手就给了曹得全一巴掌,“该死的奴才!朕何时让你将婉仪娘娘关到地牢的!”

曹得全跪在地上,不敢答腔,“滚下去!”魏扶风一脚踹过去,曹得全没有避开,被踢中胸口,痛得他立刻变了脸色,却不敢怠慢,弯身出了殿。随后傅清阳便进来了。

傅清阳仔细诊断后,他道,“麝香导致落胎,也好象有人施巫蛊之术,娘娘才会行血不止,若不赶快停止,娘娘只怕会因失血过多——”

“别说了,有朕在,朕不许她有事,就一定不会有事。”魏扶风伸手抚摩我的脸颊,深情款款,我心底厌恶,翻身背过去,魏扶风只好从后面将我拥在怀里,把头埋在我的耳旁,一阵热意濡湿我的颈畔。

“朕很伤心,侬侬知道吗?朕和你的孩子,被别人暗害了。朕要此人,非死不可。”他微微颤抖着身体,捧着我脸颊的大掌仍然温柔着,我心头倍觉酸楚,止不住低声哭出来,不是软弱,是痛苦。这个代价,它实在太沉重了!

西雪和秦莲侯在一旁,还有六宫不少妃嫔,连皇后也闻风前来。毕竟是一个后妃流产了,好不容易来的一个龙裔,就这样失去了。她也忍不住哭出来,“臣妾愧对列祖列宗,竟然让皇上的后宫发生这样的事,臣妾竟然让奸人谋害了皇子,臣妾行事不周,愧为国母!”

曹得全突然闯进来,“皇上,奴才在皇贵妃娘娘的寝宫,发现了这个。”

他交上一样东西,刻着我的生辰八字,小腹处扎满了银针,魏扶风接过,拔出一根针来,在指尖轻轻一下,便渗出血丝。

“立刻将皇贵妃拿下,关押天牢!”他冷静的下了命令,终于不再维护容妃了,我止住泪,他端着药汤喂我喝下去,“别怕,有朕在。”他揽紧我,眼眶泛红,“朕真是后悔不已,误听谗言,结果却害了我们的孩儿。”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若此事,真是皇贵妃娘娘所为,臣妾想亲自问问她,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儿,他是无辜的,不论臣妾多么令她厌恶,可是腹中胎儿,他是无辜的呀。”

魏扶风点头,心疼的抚摩我的头发,我瘦了很多,他早看出来了,“朕答应你,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朕怪自己大意,朕也不能原谅,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西雪上前,手搭在腰后,小腹向前凸起,她说道,“皇上,结论不宜下早了。当务之急便是妹妹的身子,这血可得尽快止住,其他事都可以暂且延后。纯婉仪,你也不要过于伤心了,也请皇上不要难过,千万保重龙体。”

魏扶风见了她,深深叹口气,“西贵嫔,永远这么端庄理事,若是后妃都有你一半德行,今日的事,就绝不是发生。这更让朕下了决心,绝不能留下如此心狠的人。”

“皇上。”西雪不想她的一番话,反而让皇帝更有了决心,担忧的看了看我,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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