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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谣:至死靡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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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离开扶桑已久,却才是玄宫刚刚的日出。在又大又圆的玛瑙盘下,白玉大殿披上了绚烂的霞光,舒缓漫卷的云彩,轻轻地又为大殿洒下几许倩影。颛顼和祥地端坐在宝座之上,在偶尔射进大殿的几许阳光缓步移动下,他已经喝下了儿媳茶,赏赐了金银珠宝,号令举国同庆。

颛顼亲手扶起釉湮,和蔼可亲地叮嘱着:“我们北国风大雪急,釉湮可要好生照顾着身体。梼杌啊,多些时间陪釉湮四处走走,熟悉熟悉我们的环境。不过,记住别给冷着了。”梼杌拱手相言:“父王不用叮嘱,这也是身为丈夫理该做的事!”颛顼将釉湮递给梼杌,欢悦地说:“好好好,这就好!”正当众人沉浸在其乐融融的家伦欢乐中,正当穷蝉俯身别扭地向釉湮行礼时,大殿外一名士兵飞快前来禀报,颛顼越听越皱起了双眉。

穷蝉立马跪在颛顼面前,急切不安地说:“还望父王派遣儿臣前去寻访依谣!”

颛顼示意来人退下,又俯视着穷蝉说:“派你?别说这找了一个多月都了无踪迹,就算让你找到了,你能乖乖地听话把她带回来吗?”

“父王。”穷蝉还欲请命,却被釉湮生生打断。众人都向釉湮抬头望去,只见釉湮不紧不慢地说着:“儿臣在娘家曾习得一门专门寻人的神术,不过此法好虚多日,父王应允的话,儿臣愿意为之一试。”颛顼埋头深思起来,元冥却上前一步说:“陛下,既然王妃有妙法,不管灵不灵验,好歹我们也试一试。王姬已经在外数日,还是尽早找回的妥当。”颛顼默许着点着头说:“也好。此事就交给王妃处理,穷蝉和元冥从中协助。”三人俯身领命。颛顼示意众人退下,只留梼杌并几位文臣,协商下个月黄帝寿宴之事。

众人退出大殿后,釉湮唤过穷蝉和元冥说:“我这个方法快则一两个月,慢则大半年。所以,一方面我施法寻人,一方面二位也最好派兵在外巡查。”穷蝉和元冥相视一眼后,元冥问道:“敢问王妃是用什么方法,有没有我们可以帮忙的?”釉湮莞尔一笑说:“元将军不用心急,我这方法是母后娘家所传,不便外露,一旦有需要,我会请教二位的。”穷蝉便也没有多言,只是和元冥商议派多少兵如何巡查云云。

釉湮在丫鬟服侍下,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待殿里空无一人之后,她摸索出自己嫁妆中一件包裹精致绚丽的球状玉盒。釉湮把它轻轻置于桌几正中央,然后退后开来,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语。不一会功夫就见玉盒缝隙处闪出几缕隐隐约约的光芒,玉盒盒身开始飞快旋转,眨眼见盒身自动弹开,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突然间绽放一般,隐约的光芒也变得清晰起来。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赫然出现在玉盒中央,釉湮缓缓走近,伸出纤纤玉手绕着水晶球上下抚摸着,脸部五官因为施法紧紧地扭曲着,口中还振振有词:“巫女釉湮寻访高阳王姬依谣,巫女釉湮寻访高阳王姬依谣……”奈何水晶球只是闪过一些山林小溪,夕阳归鸟的片段,并没有浮现出依谣的具体位置。

釉湮不停地加大着灵力,水晶球却是怎么都浮现不出来,最后她终于精疲力竭地倒坐在一旁的靠椅上。喘着气说:“你,你依谣究竟是何方神圣?天底下竟然还有我找不到的人。还,还以为,能抢先一步抓到你……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先和他们耗着……”

依谣在自己的茅屋外,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灶台,几个药罐子正冒着热气腾腾的轻烟。依谣拿起最右边的药罐,缓缓滤掉药渣,用一个土碗乘着那些姜黄色的汤药,轻轻用嘴吹着。然后对一旁卖力扇着火的阿巴郎说:“你歇息一会吧。我把药去端给那个人。”那个人,每次依谣用这三个字指代魔祁的时候,她都觉得特别扭,没办法,谁让那家伙半天都不肯说自己的名字。要不是上回依谣冲他发了一顿脾气,估计他到现在还不会开口说一句话。

那是三天前,依谣给魔祁熬好了药,放在魔祁床边,逼着他吃药。

“阿巴郎说你从来不吃我开的药,我今天就亲自来,守着你喝。你什么时候把药喝完了,我什么时候走。”依谣做好了长久准备,靠着椅背,舒舒服服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魔祁。魔祁也只是静静躺着,闭着双眼,用自身灵力调息着血脉,只不过他这次伤得太重,灵力的协助也没有改变他的伤势。

依谣看着窗外太阳日渐西斜,心里面火辣辣的,自从自己和这个家伙来到这里天晓得有多久了。她着急想出去,可是这里的人从来都没有出去过,根本不能告诉依谣怎么出去,她自己也试过好多次,希望全部落空。她现在就只能寄望于床上这个人好起来,带她出去,毕竟他能带自己进来啊!依谣愤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药碗不耐烦地说:“你喝,还是不喝?”

魔祁只是睁开了双眼,茫然看着依谣,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依谣二话不说,冲过去拿起药碗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冰冷的药水漫过土碗碎片,朝依谣的裙摆爬来。依谣愤恨地瞪着他,几株泪花闪着,还不停地吼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啊!你以为我想守着你喝药,我想逼着你喝药吗?那是你的身体,不是我的!你爱喝不喝,你想死我不拦你!我们萍水相逢,你却把我弄来这么个莫名其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要是自己能出去,我还不想来伺候你呢!我不是关心你,我是关心我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说罢,踩着碎片,甩门而去。

虽说魔祁还沉在刚才的震撼中,但是他却松了一口气,说着:“终于清静了。”

人走茶还未凉,依谣又转身端着另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进来了。魔祁裹在被子里的身体不觉颤抖了一下,瞪大了双眼看着依谣站在门口的身影说:“你怎么又来了?”

“你会说话了?”依谣忽然凑到床边,破涕为笑。魔祁无奈地直视屋顶,我又不是哑巴!

“起来把药喝了。”依谣扶起魔祁,魔祁这回倒是没有挣扎,因为他已经想得很明白,既然自己必须依靠她的药才能康复起来,又何乐而不为呢?而且刚刚依谣的一席话,猛然让他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抓她来,差点误了大事。依谣看着魔祁喝了药,心满意足地离去了。之后每天,依谣必定定时来亲自照料魔祁。

一个月的光景不过就是太阳从汤谷到归墟的几个来回。眼下,昆仑殿正紧锣密鼓的为今晚黄帝寿宴做着准备。四方诸神将集聚一堂,共同朝拜。这可忙坏了久经沙场的离朱和象罔,两个大老爷们儿,还从来没有操持过这种事。因为关乎众部落对天帝的敬仰,他们更加不敢怠慢。

华灯初上,昆仑山脚下就已经积聚了人族、妖族、巫族等小部落的首领和代表,因为不具神籍,无法登上昆仑山,黄帝便命人就环昆仑山脚为他们设宴,以示感谢。同时,受到黄帝亲邀的诸神们也纷纷飞至昆仑山顶,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难得的机会,想平常没有黄帝邀请,谁都没办法飞进昆仑山,就算从山路往上爬,也有很多机关和鬼打墙,让人摸不着头脑。

黄帝身披鲜红大炮立于大殿中央,花白的发丝高高挽在头顶,彰显出至高无上的气派来。离朱在殿外三百里处迎接,象罔则负责殿内的安排。少昊与共工同颛顼、梼杌、穷蝉、元冥携手前来,恭祝黄帝寿喜,黄帝眉开眼笑地扶起少昊和颛顼说着:“我这两个孩儿结为亲家,身为长辈的我都还没有亲自去恭喜呢!怎么没看见新王妃呢?”

梼杌上前回话:“贱内初到北国,偶感风寒,不宜前来。她还再三叮嘱一定要送上她的厚礼!”梼杌身后的小厮立马将一个锦盒递给了黄帝,黄帝身边的随从也匆忙接过。黄帝只是笑呵呵地说:“我这孙女就是娇贵,你要多多疼惜啊!”

“是!”

一番寒暄过后,殿外突然飘来阵阵桃香,像是带有酒意似的熏得人眼醉心迷。黄帝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落英缤纷似雨下,仙鹤神童抱桃来。黄帝抿嘴一笑,以灵力发声,对着殿外柔声念道:“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伴着琴瑟之音,一女子柔软细腻如黄莺一般的歌喉,娓娓开唱。

众人皆疑来者是谁,却只有黄帝一人面露早已知晓的喜色。

第八章 福如东海旭日升 寿比南山长青松

一曲婉转悠扬的仙乐过后,众人纷纷为黄帝让开了一条道路。大家都面面相觑,互相猜度着拥有如此庞大气场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少昊和颛顼等人也尾随黄帝,寻着乐声处走去。正当众人行至大殿门口时,乐声消失在了一个渐弱的尾音里。刚刚还四处飘落的桃花花瓣,此刻正慢慢汇聚,逐渐形成一个曼妙倩影。

“西王母能来,整个昆仑殿都蓬荜生辉啊!”黄帝快步迎上了正款款而来的瑶池圣母。众人无不惊叹,只知王母每两千年会在瑶池举行蟠桃大会,颇受爱戴,心中自然勾勒出的王母是礼仪非凡、雍容富贵之态,怎样都没有和眼前这位对上号。只有少数曾参加过蟠桃大会的神将们才微笑着点头示意,显露出一副你都不知道的模样,高傲地看着别人。

王母接过仙叟递来的乘有蟠桃的托盘,献给了黄帝,并说道:“七女始终都是父王的女儿,父亲生辰,又怎有不来之理呢?”少昊和颛顼均向前来行礼,王母示意他们起身后,众人才看见随着王母队伍而来的,还有一行人,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执双龙杖走在最前面。

“伏羲也来恭贺黄帝大寿!”老人边走边说着,身旁则是一位着墨绿色长袍的少年,威严中带着不羁,他环顾四周后,满脸失落,尔后视线又放在了梼杌身上,才勉强展开了一副笑脸,他就是句龙。黄帝紧赶上来,扶着伏羲说着:“让前辈给晚辈祝寿,真是折煞老夫了,让句龙来就是了,何必亲自来一趟呢?”伏羲摆摆手说:“整天呆着,也没什么事干,过来一趟也不费劲儿,只当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哦。”句龙向黄帝献上寿礼后,站在伏羲另一旁的少年和少女也手举贺礼说着:“哀苍、精卫,代父王炎帝,恭贺黄帝大寿!”

黄帝点头收下了贺礼,领着众人朝大殿走着,一边对哀苍说:“听闻炎帝卧床多年,怎么还没有起色吗?”哀苍恭敬地回答道:“有劳黄帝挂心了。父王是早年顽疾,这几年才突发征兆出来。”黄帝叹了口气说:“真的是能医者不能自医,想当年你父王尝遍百草,解决了多少疑难杂症,现如今,却……”精卫快步走了上来站在哥哥哀苍身旁,向黄帝说着:“父王常说,至少曾经治愈了很多病患,现在就算落下顽疾,他也是欣慰的。”黄帝冷笑着,这么多年,炎帝神农的脾气还是一样。

“伏羲先率诸位,代表大荒六合,敬黄帝一杯!”众人纷纷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同伏羲一样手持金樽,遥遥恭贺着坐在宝座之上的黄帝,“愿陛下寿比南山,洪福齐天!”黄帝也一昂头,爽快地干了这杯酒。然后,一边抹去嘴角的酒渍,一边又给自己的酒樽填满,仰天说着:“这杯酒,我黄帝敬那些曾在战场上与我并肩作战,抛头颅、洒热血的烈士们!”“好!”众神举杯高昂地附和着。

“没意思。”大家纷纷坐下后,句龙无聊地玩着酒杯自言自语着,梼杌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听闻你和釉湮定亲了,那天有事没能前去恭祝,今天就借这个东风,也祝你新婚快乐!”句龙为自己和梼杌的酒杯都填满了酒,梼杌却只埋头喝着闷酒,句龙敬酒的手僵在空中,然后也一笑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还不忘记时儿打趣梼杌说着:“别说新婚燕尔的,就和新娘子吵架了?反正你也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任由句龙怎么刺激他,梼杌就是不想和他说话。

一桌的元冥一边喝着酒,一边冷眼旁观着句龙,直到句龙猛地盯着他,他才端起酒杯向句龙说着:“殿下,看起来很是眼熟,不知道我们之前是否见过面?”梼杌不理不睬地继续喝着酒,句龙嗤笑了一声,接过元冥的酒一饮而尽,冷冷地说着:“没见过。”元冥也只得悻悻而坐。

没多久,少昊和共工就来向伏羲敬酒,伏羲便扶着句龙站了起来。喝下了这杯酒,共工已经涨得是满脸通红了,还指着句龙说着:“来,殿下,微臣也敬你一杯。这些年来,你,你都很少回家了。”句龙只顾喝完酒后就一屁股坐回了位子上,伏羲连忙向少昊打着圆场:“你这儿子很乖的,几百年来,若不是有他陪着我,现如今我也不会还坐在这里,喝你们敬来的酒了。”少昊只是笑着,眼神里却连一丝丝笑意都无,寒暄几句后也就离开了。

“你父亲也不容易。”伏羲拍了拍句龙,“只是当时时局造化弄人,他不能护你们母子周全,才忍心割舍你们,把你们送到我境内称臣,几百年了,你又何必如此不体谅你父亲呢?”

“他子嗣众多,我只不过是他几百年后不幸拥有的一个野孩子罢了!”句龙喝了几杯酒后,拿着一个酒壶就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大殿,梼杌向伏羲和颛顼拱手后,也赶忙跟随了出去。伏羲只能对着颛顼苦笑着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颛顼也只是笑着说:“看他如此生龙活虎的,差点都忘了他还是和我一个辈分的呢,真的是太年轻了啊!”

酒过三巡,黄帝下令歌舞表演开始。伏羲却暗自离席,颛顼上前欲陪同,伏羲笑着拒绝了:“只是喝得有点多,想出去透透空气。”伏羲拄着双龙杖,脚步蹒跚地消失在了大殿的人来人往中。元冥俯在颛顼耳畔说着:“真的不用跟上去?”颛顼装作漫不经心地说:“这趟浑水还是算了吧。”

伏羲沿着羊肠小道徐徐走着,从一旁杏花林里突然侧出一位青衫姑娘,静静地站在黑暗处,伏羲假装看风景似的缓缓向她走去。女孩则一直在伏羲前方不远处,不紧不慢地把伏羲引到了一座被假山环绕的八角亭处。伏羲摸着亭子缓缓坐下,一边说着:“你父王就是讲究,这一路走来,景致还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啊。”

“魃女见过伏羲。”青衫女子在伏羲面前跪下。

“你就是传书于我,让我一定赴宴的那个人吧?找我究竟何事,先起来再说。”

“魃女是无颜面对伏羲大人。”魃女缓缓伸出手来,召唤来了曾经在逐鹿上大败蚩尤的那台雷鼓,递给伏羲。伏羲伸出手将鼓抱在怀中,仔细揣摩着这面鼓,忽然神情大变,双龙杖砰然跌落在八角亭潮湿的地面上,不禁老泪纵横。魃女又是叩首又是啜泣着说:“魃女知错,不奢求伏羲大人的原谅,还请伏羲大人保重身体要紧啊!”

“你又有何错之有……”伏羲将鼓面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脸庞,充满爱意地抚摸着,“是你父王的主意吧?”“魃女不敢隐瞒,确实是当年父王求胜心切,知道自己未必是蚩尤的对手,才会一时蒙蔽了大脑,打您父亲雷泽的主意。”伏羲像是充耳不闻一般,茫然地问着:“这个鼓面一定很响吧?当年他总是拍打着肚皮,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来逗我玩……”伏羲抱着鼓面,拾起双龙杖,缓缓蹒跚而去,口中唧唧呜呜地絮叨着很久很久之前的童年往事。魃女望着伏羲,饮泣着说:“原谅我……你是我报仇的唯一希望了……”魃女又冲伏羲消失的方向,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大殿上,歌舞升平,很多神将们借着酒意也手舞足蹈了起来,黄帝哈哈大笑着看着他们。王母前来敬了最后一杯酒后,就因瑶池有事提前离去了。可是就在王母离去后不久,忽然,一声晴天霹雳响彻云霞,黄帝立马甩掉手中的金樽,一跃而下宝座,飞快地朝外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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