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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夜来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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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跟你说我是去探病的?”迟玥恒挑眉,继而笑得愈来愈大声:“我可是酝酿了好久,特地过去奚落他,不过也没少看他脸色就是了。”

  想起方才严子湛那冷冰冰的姿态他就觉得异常欢欣鼓舞,平日里这家伙心情好时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刻薄样子,只有真正吃瘪时才会摆出生人勿近的臭脸,可见其此次有多恼怒自己的不请自来了。

  “公子别笑了。”十月叹口气,满大街的人都在望着他们二人,着实丢脸的紧。

  “你都没听到,我再三重复风寒二字时他的脸有多臭,恨不能将我扫地出门。”迟玥恒摇着纸扇,眼里满是笑意:“若不是从皇上那儿听得消息,我哪里晓得他会被采花贼给盯上了,搞不好还真以为他卧病在床呢。”

  十月眨巴着眼,轻声道:“可是您又是怎么确定的呢?”

  迟玥恒挥挥手:“之前同严相的管家打听了下,说是他们家少爷用过晚膳便要去京城外的清筿药池,那药池则是治疗皮肉伤的绝佳好去处,若是得了风寒也犯不着去那边吧?”

  “那……那……”十月支支吾吾,憋着嗓子道:“遇上采花贼后为何要去药池?”

  迟玥恒哽住,半晌恼道:“小毛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闭嘴,不许再多舌。”说罢径自向前走。他脚步轻快,下摆处微微翻飞的紫袍在日色下极为显目,再加上其本就出众的外貌和与生俱来的贵气,引得周围女子纷纷侧目。

  十月慌忙跟上去:“公子,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好歹雇个轿啊,您……”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聒噪?”迟玥恒倏然转身,望了望天色道:“难得今日天公作美,莫负良辰啊,我去当铺坐会儿。”

  十月抬起头,只觉那毒辣辣的太阳几乎要灼瞎他的眼睛,他一点都体会不到主子所谓的美好意境,不过大略还是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情。每次出了宫,主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那些阴沉肃重的面具全然卸下,慵懒雅痞的样子看起来就和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没什么两样。

  当然,他还是比较喜欢呆在爱说玩笑话的主子身边,若能一辈子呆在当铺的话就好了……

  主仆二人边散步边游览街景,一晃便是半天,待得到达当铺之时,已过晌午。迟玥恒前脚刚迈入大门,还未站稳,迎面就有伙计匆匆而来,焦急道:“公子,有事禀报。”

  “何事?”他不慌不忙的坐入柜台后边的梨木椅,随即闲闲的靠上椅背。

  一旁的十月体贴的吩咐奴仆递上凉茶,顺道接过扇子替其祛暑。

  “从何说起呢……”伙计挠了挠头皮,状似困扰得道:“公子是否还记得半月前来当铺找玉鉴师的那位中年男子……”

  玉鉴师?中年男子?

  脑中很快滑过些许零星画面——

  别业里不期而遇的女子,眼睛里含着强烈的恨意;身材发福的男人来求鉴定玉扳指里头的字迹;夜半搜寻客栈。而后下属所呈上的画像……

  迟玥恒猛的坐直身子,他居然还真把那么有利于消遣的好玩事情给抛之脑后了,兴趣一上来,再难以抑制,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口吻:“如何?那位客人找上门来了?”

  “是啊。”伙计哭丧着脸:“那位客人隔三岔五的就要来闹上一次,说是我们拿了他鉴定的物品不还,搞得最近生意都比之前差了许多。”

  迟玥恒听了上半句辫子的那个忽略了下半句,追问道:“那他今天会不会来?”

  伙计哽住,为什么自家主子看上去一脸期待的模样,没赚到钱不是应该比较郁卒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对方的神色,他慎重开口:“小的不太清楚,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来。”

  “废话。”迟玥恒不耐,思忖半刻道:“这样吧,如果他下次来了,你就……”

  “公子!”伙计忽然大喊,手指向外边。

  迟玥恒皱眉,顺着其指的方向望过去,但见有一人怒气冲冲的大步朝他走来,面貌很是熟悉。他定睛瞧了一会儿,薄唇莫名拉开浅浅弧度。

  “好哇你,竟然还敢出现!”苏起旺一掌恶狠狠拍在台面上,喝道:“把我未来女婿的玉扳指还来!”

  迟玥恒耸肩:“弄丢了。”

  “弄丢了?!”苏起旺被对方轻描淡写的态度所激怒,一个箭步就欲冲入柜台后,很快被几个身形高大的人给拦住,他努力伸长着脖颈,在几人间的缝隙中探头:“你给我等着,你弄丢了客人的东西,我看你今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迟玥恒微笑:“这位爷儿,稍安勿燥,在下虽然弄丢了扳指,但是一样可以告诉你上头的名字,你一开始不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么?”

  苏起旺面色难看的哼哼了两声,心不甘情不愿的道:“那雕着的三个字是什么?”

  “严子湛。”

  严子湛又是谁?苏起旺纳闷的搓着手。

  “我想你一定不知道,其实……”迟玥恒笑眯眯的给以迎头重击:“令千金的心上人便是我们当朝的宰相,人称严相是也。”

  苏起旺呆呆的站在那里,言语不能。

  严相?严相!

  不就是那天在太守府里姗姗来迟的大人物么……那个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傲决男子竟会是他女儿的心上人么?忆起那张过分美丽的脸孔和其毫不掩饰侵略性的眼神,苏起旺的心不由自主就哆嗦了一下……

  这、这让他如何去提亲啊?

  “公子,我再替您倒一杯。”十月不动声色的取走迟玥恒紧捏着的镶金玉碗,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迟某人那张因着忍笑而略微有些扭曲的脸孔实在叫人无语,他还真怕那碗会在其用力之下尸骨全无。

  迟玥恒收起笑意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柜面上,盯着眼前表情丰富的苏起旺,压低嗓音道:“你可知,我为了替你打听这玉扳指差点丢掉了小命。”

  苏起旺微张开嘴,紧张道:“此话怎讲?”

  迟玥恒招招手:“当心隔墙有耳,我们小声点说。”待得对方附耳过来时,他才低声道:“坦白说,我这玉鉴师手上的长棱镜算不得精密,所以那日带着那翡翠就去了教我入门的师父家里,想让其帮忙。谁知待我鉴定完毕正想去给你答复,就来了一队官兵,不由分说将我捉到了大牢里……”

  “然后呢?”苏起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迟玥恒痛心疾首,哽咽道:“然后我就被狠狠毒打了一顿,我还弄不清状况之时,就见到了严相,他抄起刑部里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武器……”

  “我不想听这个啊!”苏起旺不耐打断,急得抓住他的领子,吼道:“你倒是说重点啊!”

  迟玥恒拍开他的手,肩膀一抽一抽,同时努力的把头往后转。

  又开始演戏了……十月暗自翻个白眼,看着街上已有人驻足观看这形态夸张的两个活宝,便硬生生将头挤入二人间:“爷儿,进来说话吧,我家玉鉴师怕是控制不住情绪了。”

  危急时刻苏起旺倒是行动异常的迅捷,从柜台上一跃而过,激动道:“后来严相说什么了?”

  迟玥恒皱眉,哀怨道:“他怀疑我是你女儿的……”最后两个字在对方耳边轻轻道出。

  苏起旺倒抽冷气:“奸夫?”半晌又意识到失言,捂着嘴小声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太荒谬了。”

  迟玥恒眯着眼:“我猜测他们二人已经形同陌路,令千金对严相已无任何留恋,怕只怕严相仍然郁郁寡欢,思念成疾之下就胡思乱想,认为心爱的女子朝秦暮楚,爱上了他人。而这扳指突然在我手中出现,也难怪他会作如是想……”

  “……”苏起旺闷声不吭,沉默许久后倏然抬头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我家锦夜必不是那负心女子。”

  如今想来,很多事情倒是清楚了许多,那次寿宴上,锦夜见到严相后毫无征兆的就说想要先行离席,而后又失踪了大半夜,直至快天亮了才回府,想必两人是在某处相会。

  怪他这个爹不够关心女儿,才会未注意到这些蛛丝马迹,让小两口白白错失了许多见面的机会。

  “若你女儿不是负心之人,严相为何要怀疑她有了……呃,新欢?”迟玥恒推波助澜,语气试探:“还是说,令千金近来确实是疏远了他。”

  苏起旺茫然:“这……锦夜一直同我住在瑶州,连他们两个何时情投意合我都不清楚,平日里她出门也不算勤快,实在看不出来。”

  迟玥恒微笑:“怎么说呢,这事儿旁观者的却不好插手,还得让他们自己处理,不过严相公务繁忙,令千金想同他见上一面也是不易。”顿了顿,他换上惆怅口吻:“怕只怕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相聚了。”

  “为什么?”苏起旺追问。

  “听闻他受了重伤,今晚去清筿药池治伤,而后都会在家中静养。”迟玥恒状似苦恼的拉长语调:“令千金也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守卫森严的宰相府怕是进不了的。”他步下陷阱,静静等待。

  半刻,意料之中的话语响起——“那清筿药池在什么地方?”

  迟玥恒佯装诧异:“万万不可啊,那可是皇家药池,非皇族和朝廷重臣不可,寻常百姓连门都是不让进的。”

  被人识穿了心思,苏起旺憋红了脸,闷声道:“我、我也只是想为锦夜……”

  “我明白我明白!”迟玥恒郑重的点头,神秘兮兮道:“也罢,看你也是爱女心切,我便帮你一把,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切莫高声宣扬。”语毕,他唤来书童,眨眨眼:“十月,前两天客人寄存在我们这儿的玉牌呢?”

  十月为难:“公子,不太好吧。”这可是王爷的身份象征啊,随随便便借给他人怎么行!

  “拿来!”加重语气。

  “是。”十月无奈,摆着样子在后堂绕了一圈,随即站至迟玥恒身边,趁着苏起旺不注意的时候从自家主子手里接过玉牌,再退一步,恭敬呈上:“在这儿。”

  苏起旺看着那暗红色泽的方形玉佩,上头还印着皇家徽章的大迟二字,半是惊讶半是感激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以随随便便外借么?会不会……连累了你。”

  迟玥恒不以为意:“那客人去关外了,想必是位将军之类的,因为输完了家底才拿这种东西来抵押借钱,否则此等杀头的大罪谁敢犯。你也无需慌张,此事你知我知,今晚用完了你明日尽早拿给我便是。”

  “我……”苏起旺两眼泪汪汪。

  迟玥恒拍拍他的肩:“大恩不言谢,我心领了。”将玉牌塞入他怀里,继而道:“记住了,从西门外沿着大路一直走,看到某条岔路后就向左拐,五里之外就是清筿药池,严相约莫在晚膳时分到达。”

  苏起旺颔首:“请容我唤你一声恩公,今后若能成了好事,必请你喝一杯喜酒。”

  迟玥恒轻笑:“那是当然,你不请我我都要上门来讨,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尽早回去准备车马吧,务必督促令千金出门,莫要白白浪费这难得的好时机。”

  “好。”苏起旺弯身作揖,继而转身离去。

  见对方走远,十月看着笑容满面的迟某人,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您花这么多时间步下这个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玩啊。”他很快的接话:“宫里太枯燥,惟有在外头才能寻点乐子,你未见过那苏锦夜,表面看来是清秀温柔的良家女子,可却一直让我刮目相看那,大难之前沉着冷静,想必得以报仇雪恨之时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十月怔住:“是不是您那日大费周章搜寻客栈之时就是为了她?那画像上的少女就是您口中的苏锦夜?”自己见过那画轴一次,里头所绘之人有着平凡容貌,让他此刻即便是回忆都是兴趣缺缺。

  迟玥恒点点头:“正是。”

  十月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小声道:“可小的还是觉得不妥,苏家小姐兴许会报仇,可严相若是真发了火,恐怕其小命难保。”

  “这你就不懂了,我找人调查过苏锦夜,那丫头显然是会武的,而严子湛那家伙通常去药池之时就只带辟歧一人,届时辟歧守在外头,里头怎么样他也不会知道的。”迟玥恒眼里满是兴味。

  “那万一两人碰不到怎么办,男女本就是分来的两个药池。”十月喋喋不休的分析道:“小的还是有的有所纰漏。”

  “你就不能闭上嘴。”迟玥恒扶着额头,口气恼怒:“只隔了两堵屏风而已,你不要再来争论了,本王想看好戏的心情都被你破坏了!”

  十月扁着嘴,大眼睛盛满委屈。

  迟玥恒也不理他,走至内室唤道:“来人,找一个高手今晚去那边埋伏着,保护苏家小姐的安全,同时窥得情况后迅速回府上报。”

药池再遇,春光乍现

  “我还是不明白,爹让我来这药池的用意。”锦夜半卧在柳木曲纹躺椅上,身上只着单衣,右肩及手臂露在外头,圆润莹白的肩头下是狰狞伤痕,半新不旧,上头还覆盖着暗红色的血痂。

  初晴捧着白玉瓷碗,用棉布沾了里头黑色的药膏,细心替她涂在伤处,轻声道:“或许是老爷看出了小姐受伤的隐情,才特地带你来这疗伤圣地。”

  “不可能。”锦夜摇摇头道:“我爹素来粗心,决计不可能发现蹊跷……你还记不记得,方才在门口,那药池的主人态度坚决,说是寻常人不可以进,后来我爹不知神神秘秘的给他看了什么东西,那人就忽而松了口,甚至还派了两个小婢在旁伺候。”

  语毕扭过头,看了看正忙着往药池里撒着不知名粉末的其中一位少女,至于另一位,则恭恭敬敬抱着雪白的纱衣,静候一旁。

  锦夜叹口气:“我想,这地方绝对是来头不小。”这般华丽的池子,虽说是天然的温泉,可之前经过库房时就看到那里堆满了珍贵的药材,想必都是用来加入泉水中的辅料。当然,其实这些也并未骇到她,真正古怪的是,这般高成本,居然不收客人分文!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小姐所言甚是。”初晴点点头,忽而又想起什么,试探道:“一会儿替小姐涂完药后,我可否先行一步?”

  锦夜微微惊讶:“怎么,你有事么?若有事先走也无妨。”

  初晴半垂着脸,欲言又止。

  锦夜顿感意外,这丫头一直在自己身边,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鲜少有诸如此类的要求,再者,其性格爽朗,即便外表冷艳,也是直肠子的人,有什么说什么,怎么看都不该是眼前这吞吞吐吐的样子。

  “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她缓缓的开口,暗含关切之意。

  初晴放下瓷碗,定定的看着锦夜,犹豫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道:“老爷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在替你上药之后离开,说是要让你一个人安静的呆着。”

  “……”这次轮到锦夜沉默了,这是她第一次搞不懂爹的想法,平日白纸一般的老实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让她的贴身丫鬟离开呢,照他惯有的想法,该是恨不能派二三十个人保护女儿才对。

  “小姐,我不放心你。”初晴踟蹰,可偏偏自己又答应了老爷,也不好做一个失信之人,真是两头难。

  锦夜瞧出对方的为难,轻笑道:“爹说让我一个人静静,那你便去外间候着吧,这样也不算违背了承诺。”边说着便站起身来,一旁的婢女很快迎上来,替她褪去内衫。

  初晴松一口气:“还是小姐想得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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