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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夜来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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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真是脏。”

  锦夜握拳,火气腾的就上来。

  请问,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让陌生男子近过身,更勿论是唇齿间的大胆行径,若不是他千方百计要置她于死地,自己也不用作如此牺牲……

  而现在,他居然还敢摆出这副唾弃的脸孔!

  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锦夜气得胃都疼了,手脚并用的从池子里爬出来,她调匀气息,大步走至严子湛身后,略蹲下身,手臂从后头绕过他的脖颈:“解药呢?”

  严子湛毫无闪躲之意,淡淡道:“你等死便是了。”

  对付这种人再威胁也无用,锦夜已经深深知晓了这一点,若是他不愿的事情,拿十把刀架着,怕是也不会退步的。心里莫名有些恐慌,若这药是断肠毒药,难道自己真要绝命于此?

  “真遗憾看不到你如今的样子。”严子湛面无表情的继续道:“你该害怕才对,这药名为缺月,每逢夜半便会发作一次,痛可入骨,每日剧增,最终死的人大多是忍受不了这折磨而自我了断,我很好奇,你会撑到第几日呢?”

  锦夜跌坐在地,心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凉下去。怔忪了半刻后迅速的取过衣衫披上,如今唯一所想便是要找到初晴,试试能不能借两人合力将毒逼出来,若真没得救……脸色截然惨白如纸,她摇摇头,自嘲的笑,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自己竟然也有怕死的一天……

  严子湛在后头凉凉的道:“于是这笔账,我们该是算完了。”

  锦夜走至窗口,脚步顿住,忽而又大步走回,抬手就是狠狠两个巴掌:“我若死了,就该是你受罪的时候,我必化鬼日夜折磨你,让你从此再难安寝,若我死不了,那么你就更该小心了。”

  严子湛冷笑:“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白皙的脸庞上红了两块,他倒是没有还手的迹象,只是眉眼间的戾气愈甚,唇畔的笑都带上了凉意……

  锦夜不语,回头再恨恨瞅一眼那张美丽又残忍的脸,继而疾步跃出窗外

  星夜绵绵,这漫长又僻静的小径被月色所笼罩,清辉洒了一地,两旁的树丛中间或有萤火虫闪烁,星星点点,构成迷人景致。

  良辰美景,锦夜却是无心欣赏,一手微提着裙摆,脚下步履急促,而另一手捂着头颈处的伤口。温热的殷红色液体从指缝间滴落下来,粘腻触感在掌心间缓缓蔓延开来。她皱着眉,扯着袖子胡乱擦拭了一番,很快又回复戒备神态,提气攀上某颗高树,希望能寻觅到丫鬟的身影。

  这小道望不到尽头,来的时候坐在马车上不觉漫长,此刻看来竟像是要连到天边去。路上空无一人,安静的不可思议,惟有夜风吹过树枝间,那沙沙响声易发平添了几分诡异。

  锦夜不免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外头埋伏重重,尽管那家伙下了毒说是自此两清,也不能肯定其定会让自己离开,早已做好应战准备。可如今看来,严子湛似乎只带了辟歧一个守卫,而辟歧他……

  竟然输给了初晴?这结果不得不叫人大跌眼镜了。

  锦夜是同那块大木头交过手的,高手一词来形容他当之无愧,除了师父和那高深莫测的阿楚之外,就属辟歧的武艺最为让她惊讶,但最后出现在药池的人明明是初晴,水平不在同一级别上的二人居然是胜算最少的人胜出,这实在太过蹊跷。

  话说回来,那丫头到底去哪儿了,从窗外到这条路,不过几十步距离而已,她素来最紧张自己,也决计不可能一个人先行离开……

  锦夜跃下树,隐隐不安,原先干燥的衣衫披在身上,早已变得湿嗒嗒的,紧贴着皮肤极为不适。尤其是背后某处,泛起淡淡的疼痛,算不得特别严重的程度,却是泛着火灼感的麻痒,她不敢伸手去挠,怕是毒发的先兆。

  大风骤起,一旁树丛间忽而闪过人影,转瞬即逝。

  锦夜猛然扭头:“谁?”还未看清就被抱住,她反应极快的抬手,手刀正欲劈下,就瞥到来人浅绿色的衣衫,动作顿停,她长吁一口气,松懈下来。

  “小姐。”初晴眼睛红红的,强忍哭意:“我总算找到你了。”语毕,她微微退开,打量一下面前狼狈不堪的少女后,又心疼又气:“怎么又受伤了?是不是那古怪男人的同伙做的?我就知道不对……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替你拿衣服,都是我错都是我错……”语无伦次,满心自责。

  “你听好,我长话短说。”锦夜反手抱住她,轻声打断:“不是你的错,同你过招的男人是严子湛的贴身侍卫,我这伤也是拜那姓严的所赐,同你没有任何关系。”

  初晴吸了吸鼻子,诧异道:“是小姐之前提到过有过节的那位严大人么?”

  锦夜颔首,拖着还在恍惚中的丫鬟朝前走:“唯恐有埋伏,我们边走边说。”

  初晴仍然一脸心焦:“找个地方替你先包扎一下好不好,这样流血下去不是办法……那严子湛果真可恶,竟下得了如此毒手,小姐是弱女子,他一个大男人这般小气记仇,真叫人不齿。”

  “弱女子?”锦夜失笑。

  初晴心虚:“无论如何,我就是不愿看到小姐受伤。”她撕了一块衣摆,小心的缠在锦夜脖颈上,叹气道:“这附近该是没有医馆,只好先回府再找大夫。”

  锦夜认真盯着那双真挚又担忧的清澈双眼,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难以开口。

  初晴察觉出端倪,停下脚步,笃定道:“你有事瞒着我。”

  “真不愧是我的贴身丫鬟。”锦夜笑笑:“我中毒了,呃……似乎有点严重。”不说也不行,这丫头从小跟在身边,一个眼神就能互通心意,若想骗过她实在不容易。

  初晴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那眼泪却开始扑簌簌的往下掉。

  锦夜慌了神:“你哭什么?我还没同你说下去呢。”

  初晴只是一个劲的哭,良久才哽咽道:“我最了解小姐,小伤小痛你只会隐忍着不说,能说出口的想必是……呜呜……”她哭得毫无形象可言,同时还不忘单手扣在她腕间,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泪水,抽抽噎噎的道:“好、好奇怪,小姐脉象平稳,不像是中毒之人。”

  锦夜怔住,小声道:“是么?”难不成这毒是潜伏在深处的?转念一想又觉不对,那姓严的怎么可能有心情同她开这种玩笑,若没中毒他才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放她走了。

  “我也不是很确定。”初晴忽而又沮丧道:“我不通医理,只懂些皮毛,曾听得大夫说毒入皮肉之际,脉微弱,入骨血之际,脉急动,入心肺之际,则脉絮乱。”

  锦夜若有所思,若真如初晴所说,此刻不清楚毒源在哪,就算是想把它逼出来都不行,怕就怕这是唤作缺月的毒药是种例外,平日隐藏在平静表象下,一到半夜时分就伺机而动。

  “小姐。”见对方发呆,初晴不由得拉拉她的袖子。

  锦夜回过神,抬头望望那一抹圆月,下了决定:“先回府。”是祸躲不过,不过她终是有信心能捱过去,真不行的话,也只好再另作打算……

  两人相携而行,在月夜下拉出长长倒影。

  行至百步外,锦夜背上的火灼感愈来愈明显,那种渗入皮肤的不适感令她步履不自觉放慢,终是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指尖触到的一瞬却是意外的冰凉刺骨,全然没有原本所认为的炙热温度。

  为什么会这样?

  她瞪大眼,暗自诧异。

  “小姐,是不是察觉到不舒服?”初晴侧过头,紧张的六神无主:“得快些找大夫才行……但老爷留给我们的软轿都不翼而飞了,不如我、我背你吧!”

  锦夜勉强微笑:“不用,我只是在想,这条路有些远,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初晴咬着下唇,愁容满面,半晌眼角倏然瞟到了什么,欣喜道:“小姐你瞧那儿!”

  锦夜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但见路尽头凭空出现了一辆马车,大约看得清陈旧模样,车厢甚至随着前行的速度颤颤悠悠的摇晃,不紧不慢的朝她们行驶而来。

  锦夜再度怔住,还真是巧,说曹操曹操就到。

  初晴迎上前,挥舞着双手,高喊:“这位大哥……这位大哥……请你停一下。”

  马儿长啼一声,停在路中央。

  赶车的车夫一身黑衣,面容年轻,神情严肃,眉梢处带着些许冷意,令人不寒而栗。他拉了拉缰绳,轻扫一眼二人后淡淡道:“要搭车?”

  锦夜拦住欲答话的丫头,笑道:“我们是要去城北的郊外,若是不顺路的话就算了。”

  黑衣人冷冰冰道:“我正是要去城北。”

  “那就叨扰了。”初晴忙不迭道谢,一个箭步跃上马车,对着锦夜伸长手:“小姐,快上来啊。”

  锦夜不动,不着痕迹的又看了车夫几眼,这般的气韵,这般的体格,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赶车的。

  黑衣人不耐:“姑娘,是瞎子都看得出你先前受了些磨难,我出于好心帮你一把,你若怀疑大可走开,不必杵在这儿浪费时间。”

  锦夜这才福了福身,展颜道:“多谢。”

  马车重新前行,初晴细心关上车门,安慰道:“小姐,忍一忍,很快就到家了。”

  锦夜点点头:“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初晴替她拉好衣角,柔声道:“小姐请说。”

  “你是怎么打赢辟岐的?你的武功还不足以应付他……”语毕,她又道:“该不会是那根木头故意放水吧?”坦言之,跟在严子湛那种人身边,这辟岐的心肠相比之下的确是软的不像话……

  “小姐该不会是初晴拢了拢衣袖,沉吟半刻道:“当时我出去替小姐拿衣物时就发现有人跟着我,待我回头看清来人时,他便迅速逼近同我动起手来,未过十五招我已落了下风。只是未料到……兴许是那人的仇家吧,居然凭空降临,射了一箭后又不见了人影。”她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似乎是个蒙面的男子,而那箭约莫是染了些加重分量的迷药,辟岐没多久就不醒人事了……”

  锦夜挑高眉,还有救星,真叫人意外。

  初晴靠过去,褪下自己的外衫给对方披上:“好了好了,小姐你就少费些心思,眼下清毒疗伤才是要事,好好的睡一觉。”

  锦夜一脸古怪,推开她的手道:“你不觉得热么?”

  初晴纳闷道:“怎么会热呢,城外的天气本就偏寒些,小姐这模样活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之前吹了那么久的夜风,还不加件衣衫,也不怕冻着了。”

  锦夜刷拉一声坐起身,继而拽住丫鬟的手:“初晴,你来帮我看看好不好。”她背过身,褪下衣衫。

  “小姐你……”初晴哽住,凑过去看了看对方渐渐裸露出来的背部,狐疑道:“怎么了,你想让我看什么呢?”除了原本光洁的皮肤上多了几道血口子之外,再无特别之处。

  锦夜一手将长发全部挽起,扭头道:“你确定么?为何我一直觉得那里又痒又烫,会不会是毒发的征兆?”她颤着手指,一不小心触到了那块伤口处,疼的直抽气:“哎,似乎还痛得要命。”

  初晴没好气的道:“小姐,别疑神疑鬼了行么,你背上受了点皮肉伤,不疼就怪了。”她不由分说的替对方穿回衣衫。

  锦夜想了想,又瞅瞅接触过伤口的手指,指腹处除了血迹外还带了点儿褐色的粘液,再回忆起那药池的水烈性极强,这才释怀的笑了笑:“兴许是我多虑了。”想必是方才争斗间被池底的碎石弄伤,而后药水渗入,才会引发这般无稽的猜想。

  “还有一件事。”初晴狐疑的眯着眸:“那姓严的怎会随身携带毒药?”

  锦夜愣住,对方怀疑的不无道理,既是来药池浸浴的,必然未着衣衫。于是……那颗药丸要藏在哪里?塞在口中也不怕毒死自己么?

  “糟了。”她懊恼的低叹,自己心急火燎的就被骗了,漏算了那家伙的劣根性,他那么轻而易举就默许自己离开,定是因为未带太多守卫,尽管无法确定,但照眼前这个状况推算,此药八成不会有毒性。

  果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素来自诩英明,碰到那可恶的狡猾男人,竟也像无头苍蝇一般被骗了一次,双拳不自觉收紧,她悔的肠子都青了……

  初晴咂咂嘴,又道:“还有,那严大人不是不会武么?如何能够让小姐被迫服下毒药?”

  “……”锦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恼怒的背过身去;“初晴你真吵,别再问了,我要先小憩一会儿。”

大补之药,常人难耐

  晨曦的昼色被挂在窗口的厚重帘幕所掩盖,房里除了床畔紫檀灯盏上的夜灯外,再无其他照明物,尽管光线算不得特别明亮,却依然足以映出在场三人那神色各异的脸色。

  一人平静,一人惶恐,而被其余二者围在中心的男子则一脸阴霾,清隽面庞上丝毫不掩那风雨欲来的戾气。

  “少爷,差不多了。”姚守义小心拿剪子剪去覆在严子湛眼睛上的多余棉纱,继而转头道:“方太医,我家少爷究竟情况如何?”

  身着藏青朝服的方民浅半弯腰,拢着双手战战兢兢:“其实严大人的眼睛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灼伤,所以才会泪流不止,下官所开的外敷药每日一次,辅以内服清毒汤汁,约莫三日便可恢复。”顿了顿,又补充道:“用药期间,忌服带辛辣,甜腻,鱼腥等食物。”

  “有劳方太医了。”姚守义接过话,瞅了瞅半倚在软榻上一脸阴骛的严子湛,见其嘴唇裂了个小口,面颊上布着淡淡的红色印记,不由得又悄悄对着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

  方民浅心领神会,低下头奋笔疾书,半晌又忽而犹豫道:“下官眼下所开的方子主要是去淤,可治严相脸部红肿,但这唇上的伤实为敏感之处,不如就用些普通的凉膏……严、严大人?”

  顷刻,桌面上的笔墨砚台瞬间就被横扫了一地。

  “少爷。”姚守义惊呼。

  严子湛静默不语,眉宇间盈满肃杀之气,原本就略显冷漠疏离的五官此时看来更觉无情凛冽。他抿着薄唇,长袖一挥,径自背过身去:“方太医早些回宫吧,老姚,送客!”

  “严大人,下官……”方民浅唯唯诺诺,全然六神无主,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方太医,小人送你出门。”姚守义半强硬的轻推着他的背脊,在心底缓缓逸出长叹,说来也奇怪,少爷平日虽喜怒无常,但也少有这般大动肝火的举动,仔细回想之前听方太医所说的那两句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少爷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发怒了呢……

  同一时刻,方民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语气谦卑,每一个字眼均是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了这朝堂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少年宰相,岂料最终还是灰溜溜的被赶出门来。哎,早知今日就不该出门,出门也就罢了,还偏偏碰上了微服私访的九王爷,一个指令下来,自己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这无异于龙潭虎穴的地方。

  “方太医请上轿。”姚守义尽职的提醒,同时不忘替对方拉开轿帘。

  方民浅抬手擦擦额上沁出的细汗,闷闷不乐的坐入轿中,片刻还未坐稳身子就又从布帘中探出头来:“姚总管。”

  姚守义礼貌微笑:“小人在,方太医还有何吩咐?”

  方民浅小心的朝四周望了望,继而压低嗓音道:“严大人如此暴躁,是因为那采花女贼还未抓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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