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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夜来否-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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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严子湛嘴角弯起嘲讽弧度:“有人急着想复仇,已经等不及了,既是如此,我就好好陪他演一场。”
  
  迟玥恒哑言,良久才闷闷憋出一句:“论城府之深,天下人难出严相之右。”他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又似想起什么,挑眉道:“怎么不见严夫人?莫不是被仇人劫走了?”
  
  严子湛皱眉,那眼神刹那间阴骛凛冽,却用着异常轻柔的嗓开口:“迟玥恒,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明知故问。”
  
  连尊称都省了,看来是真恼了。
  
  迟玥恒见好就收,认真道:“本王很好奇,你为何不救她回来?”这两人该是爱的死去活来才对,他没道理抛下妻子不闻不问。
  
  “姓裴的是她师父。”严子湛合上眼假寐。
  
  “所以你就留她一人在那里?”迟玥恒不敢苟同的摇头。
  
  严子湛冷嗤:“九王爷可知,自臣中毒消息传出的那夜起,府中来来去去的杀手足有二三十人,臣私以为,状元府要比相府安全得多。”
  
  迟玥恒不依不饶:“严相的护卫呢?本王听说,严相养了一只隐卫十二队,各个身怀绝技,难道还护不了府中周全?”
  
  严子湛终于不耐:“你说还能在哪里!”
  
  连尊称都省了,看来是真恼了。
  
  迟玥恒一愣,反应过来后忽而大笑:“这么一说,状元府里倒都成了你的人了,妙极妙极……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严相真是阴险的紧。”
  
  “多谢王爷夸奖。”严子湛扯了下嘴角,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面前举止轻松的男子:“夜深了,王爷不回府歇息么?”
  
  迟玥恒正色道:“严相赶人了?本王还特地担心严相明日的处境,想帮你一同渡这难关呢,怎料你却不领情。”
  
  很好,终于点名来意了。
  
  严子湛坐直身,挣扎着下床来,一手费力扶在桌侧,另一手自抽屉中取出一封信,交与对方手中:“王爷帮了臣,臣自会让王爷满意。”
  
  迟玥恒看着那信上大大的二字草书,笑道:“严相,你真舍得?”
  
  “有舍才有得。”严子湛别开脸,走至窗前。外头夜色迷人,他想到那张倔强又秀气的女子面容,冷峻神色渐渐舒缓开来,不知道此刻,她是否在为他担心……
  
  迟玥恒眯眸:“就不怕本王坐看你们鹬蚌相争?到头来落个两败俱伤,渔翁得利的可是我们大迟皇族。”
  
  “王爷这是在逼臣。”严子湛苍白的脸染上肃杀之意,周身戾气挥散不去,面无表情的缓缓开口:“若真是这样,臣就会做最后一搏,王爷不妨回府看看,那兵符还在不在。”
  
  迟玥恒大惊,怎么都没料到他派人偷走了兵符,这兵符好比是用来调动驻守京城的三百万将士的军令,见符如见开国皇帝,谁都不可能反抗。心下意识到了严重,他气急攻心,狠狠一拳揍过去。
  
  严子湛无力躲开,或许也不想躲,本来身子就被连日来的毒弄垮了大半,这次挨下对方结结实实的拳头,脚步立刻踉跄,好不容易扶住了门框站稳,胸口积血又涌上候口,再难忍受这翻腾的血气,弯腰吐出一大口殷红来。
  
  迟玥恒厉声:“严相,你向老天爷借了胆?你这可是要造反!”
  
  严子湛剧烈的咳嗽,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缓缓道:“王爷,你该知道太后的目的,今日无论臣有没有罪,她都会借这次机会除掉严家。而眼下,臣心甘情愿放权,为的不过是保我一家平安,若王爷不肯以摄政大臣的身份先下手为强,那臣就只有那最后的一条路可以走了。”
  
  迟玥恒不语,这江山虽是他们池家打下来的,但这一辈的帝位却若做针毡,新帝年幼,朝中老臣们不若先皇在世时那般忠心耿耿,反倒依附起六阁宋正青来,至于严子湛,尽管性格乖戾,但其才学手腕皆是高人一等,自然也收拢了不少人心。
  
  若除了宋家,严子湛一人独大,场面必然难堪,若除了严家,独留宋正青,也好不到哪里去……
  
  权衡之下,他便有了答案,漫不经心的笑容又挂上嘴边:“严相可要好好感激本王,明日母后第一次垂帘听政,本王却要忤逆她,这不孝的名号,本王可是背的冤枉。”
  
  “王爷大恩,臣没齿难忘。”
  
  迟玥恒笑笑,又道:“若我今晚没来,你可还有下步棋?”
  
  严子湛迟疑片刻,颔首:“自然是有的,不过无论如何,九王爷你才是臣最安全最捷径的一步棋。”
  
  “听上去真不怎么舒服啊……”自嘲的笑笑,迟玥恒起身告辞,临走前莫名其妙丢下一个药盒:“不想看那小丫头年纪轻轻守寡,这是我从宫里搜到最好的解毒丸,若真解不了,也可保你数十载性命。”
  
  严子湛诧异,美眸里闪过意外:“臣……”
  
  “少来这一套!”迟玥恒打断他的话,骤然感慨:“若你我不是今日的身份,我猜我定会欣赏你,哪怕萍水相逢一场,也好过这互相算计的日子。”说罢,不再停留,率先离去。
  
  严子湛看着他背影远去,强撑起的精神再无法凝聚,跌跌撞撞摔回到床上,气息不稳的低唤:“弄月。”
  
  黑衣少年从房梁一跃而下,一把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而后干净利落的单膝跪地:“属下在。”
  
  严子湛咬牙:“明日,护她周全。”
  
  “此话何意?”弄月不解道:“大人先前吩咐我做的事情我都已做好,那些重臣的把柄都在大人手里,另外该收买的也都收为己用了,大人还不放心什么?”
  
  严子湛冷冷瞥他一眼:“你别忘了,还有个裴亦寒。”
  
  弄月汗颜:“差点忘了……属下驽钝。”
  
  “你早点回状元府,莫让人起了疑心。”严子湛顿了顿,又不放心道:“她近况如何?”
  
  弄月抿了抿嘴:“坦白说,不太好,少夫人一直记挂着大人的身体,三番四次想逃出去,每次都被裴亦寒捉回来,不过那姓裴的倒也君子,从未动过手,至多不轻不重的教训两句。”
  
  严子湛心下一沉,好不容易压下的余毒又倒腾起来。
  
  弄月紧张道:“大人!”
  
  严子湛捂住嘴,咳嗽的力气都没了,指缝间的血源源不断落下,染红他一袭白色中衣,“你先……咳咳,先回去。”
  
  弄月不忍心道:“大人,九王爷不是送了药么?”
  
  严子湛合上眼,虚弱道:“我不能输,你懂么?这药留到明日之后再吃,届时即便是毒药,我也认了。”只要她能平安,一切便是值得。
  
  弄月张了张口,终是劝不了什么,只得狠狠心离开。
  
  。
  
  。
  
  尉迟四年,腊月二十,朝中惊变。
  
  六阁首辅宋正青贪赃枉法,吞下数十笔赈灾官银,妄图污蔑宰相弑君谋反,罪加一等。新皇念其旧功,格外开恩,特赦宋家九十七口人流放北疆,有生之年不得回京。
  
  圣旨念出的一瞬,这位权势遮天的首辅大人当场情绪失控,揪着严子湛的衣袖尖声嚷嚷:“姓严的,你陷害我,你陷害我!”接着被侍卫拖下去的时候,他已然承受不了刺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代为执政的九王爷叹口气,心情大坏,很快宣了退朝,至于垂帘听政的闵太后,早在众臣上呈宋正青贪污罪证折子的时候就匆匆回了寝殿。
  
  严子湛归心似箭,先前在朝堂上并未看到裴亦寒,心里始终压着块重石。辗转上了软轿后,更不得安宁,恨不能插上一双翅膀飞到锦夜身边去。
  
  只可怜了那两个轿夫,大冬天的硬生生跑出一身汗来,待到了状元府,又被眼前景象骇到,那身汗又活活的吓了回去。
  
  这哪里还是状元府,满地的尸体,满目的血迹,说是炼狱也不为过。幸而府邸落于偏僻之处,否则定会闹起恐慌。
  
  严子湛看到这幕,心已经慌了七分,一向冷静强大的头脑几乎乱成了一团浆糊,心心念念的唯一念头就是要找到她。
  
  “辟歧!”唤来贴身侍卫,他撩开衣袍朝里赶,“和我去找人。”
  
  木讷的强壮男人皱眉:“大人,不如我去寻,您的身体……”话还未说完,那着朝服的青色身影已经快步自他身边离开,他叹口气,只得跟上去。
  
  从花园到内庭,均是尸首,未见半个活人。直到大堂前,才有个身穿红衣作丫鬟打扮的女子步履踉跄的跑出来,手里还拿着把长剑,看到二人后一愣。
  
  辟歧拔刀,护在主人身前,冷声道:“何人?”
  
  女子开口,声调却是男人的低哑嗓音:“死木头,让开!我是弄月……”他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想必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大人,你别进去……姓裴的武功高强,杀了我们所有的隐卫。”
  
  严子湛拉起他,心急如焚:“锦夜呢?”
  
  弄月别开眼:“在里面,可是大人……大人!”他眼睁睁看着严子湛推开门,想去拦他,又知他行事专断,一旦下了决心便不会更改。当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恶狠狠推了一把身边的辟歧:“想想办法啊你!”
  
  辟歧还是没什么表情,沉声道:“逼不得已,我们二人以命相搏,换主子们一条生路。”
  
  弄月侧过头,轻笑:“好办法。”
  
  两人一同跟着进了门。
  
  大堂不复先前的华丽明亮,琉璃灯盏碎的七零八落,古董字画一概扔于地上,唯一干净的是中间那把宽大的太师椅。裴亦寒坐于上头,也不知杀了多少人,灰色的衣袍被血浸透,连面颊上都沾着血迹,整个人瞧上去很是可怖。锦夜坐于太师椅脚边的地上,手脚被缚住,嘴里塞着布,听到声响后猛然回过头来。
  
  严子湛盯着她明显发紫的面容,眼底的温度一点一点凉了下去,侧过头厉声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这么紧张做什么。”裴亦寒笑笑:“不过是寻常的毒药,三个时辰里没解药七窍流血而亡。”
  
  严子湛语调里寒意更甚:“你想怎么样?”
  
  裴亦寒冷笑:“先让你这两条碍眼的狗滚出去,别碍了我的眼。”他可不希望一会儿的精彩被人打断。
  
  严子湛抬手:“你们下去。”
  
  辟歧一动不动,弄月郁卒:“大人,姓裴的不怀好意……”
  
  严子湛转过身:“出去,莫要让我说第二遍。”
  
  两人对看一眼,扭头给了裴亦寒一个警告的眼神,而后小心翼翼退至门后。
  
  “你爹欠我裴家一百多口人命,这笔帐我们今天来算清楚。”裴亦寒一字一顿,自腰间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捏在手心把玩。
  
  严子湛冷冷的笑:“你也就是个丧家犬,我爹死了,你没处寄托你那丢人现眼的仇恨,只得把气撒到我头上来。”
  
  “你说什么!”裴亦寒变了脸。
  
  掌风凌厉而至,不偏不倚打中胸口,严子湛被外力震到墙上,身体如破败棉絮,轻飘飘的,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到不能呼吸。
  
  锦夜呜咽一声,眼泪迅速蔓延。死命的转过头盯着裴亦寒,她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似控诉似泄愤。
  
  裴亦寒蹲□,摸摸她的长发,口气一如往常温柔:“锦夜,这个男人不配做你的相公,师父替你杀了他。”
  
  锦夜睁大眼,满是惊恐。
  
  裴亦寒大笑,把匕首丢到严子湛面前,不无快意的道:“你一命换她一命,你该没有异议吧?”
  
  “随你,只怕你言而无信。”严子湛已经站起身,耳朵嗡嗡作响,他抬手一摸,一手粘腻猩红。下意识朝她那边看过去,她哭的眼泪鼻涕一片混乱,模样丑到好笑,他却再笑不出来。
  
  “忽然又觉得杀了你太便宜你了。”裴亦寒绕着他踱步,倏然停下来,阴沉道:“你先废了右手,再废了双脚,左手留着,届时我亲自来替你动手。”
  
  严子湛拾起匕首,淡淡道:“可以,但是我废完双腿,你要把解药给她服下。”他已经不敢看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刻意避开,生怕看到她伤心欲绝的神色。
  
  裴亦寒莫名有些恼意:“还真是夫妻情深,也好,我自然会成全你,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做了,我就给她服下解药。”
  
  “好。”严子湛垂下眸,此时时值正午,冬季的暖日映在他脸上,投下淡淡侧影,那样美好的一张脸,看上去竟有些决绝的意味。
  
  左手执刀,反手利落推入右肩,利刃入骨,断了手筋。他眼都不眨,好像废的那只手臂不是自己的,再一个用力,那刃又被拔出,这一次鲜血喷洒而出,衬着阳光,是残酷至极的画面。
  
  裴亦寒抚掌大笑:“别停,继续啊。”
  
  同一时间,辟歧和弄月都冲进门来,看到眼前景象,弄月率先红了眼:“我杀了你!”无奈愤怒占据了太多,出招过分混乱,不一会儿就被点了昏穴,辟歧想要帮忙,也因先前夜探宋家别院时伤重未愈而败下阵来。
  
  “不要——”痛彻心扉的尖叫响起。
  
  裴亦寒低下头,见锦夜嘴角脸颊全是血,似乎是借着地上的粗糙沙砾弄掉了堵口的绢布。他心一颤,退了几步,不忍再看。
  
  “求求你,别折磨他了,杀了我,杀了我吧。”她蜷曲着身子,非常别扭的磕头,咚咚咚,每一下都是狠狠敲在地面。
  
  没多久,石板上开出大片殷红之花。
  
  她都忘了疼痛,麻木的重复,直到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仰高头,看到严子湛的面容,勉强的笑:“你别、别伤害自己了,不然还是让他杀了我来的爽快。”
  
  裴亦寒看着两人相拥的画面,只觉刺眼至极,手一挥,就轻而易举的分开了两人。见她浑身都在哆嗦,手脚关节红肿大片,便不忍心的替她解除绳索,继而抱起女子轻轻放到太师椅上,他苦涩的笑:“你不该为了他伤心。”
  
  锦夜扯住他的袖子,鲜血从额头不停流入口中,呛得她连话都说不清,“师父……咳咳,师父。”
  
  见她又叫他师父,裴亦寒大喜,连忙拥住她,小声道:“慢慢说,慢慢说。”
  
  锦夜费力的喘气:“师父,饶了他,求你……成全、成全我们。”
  
  裴亦寒缓缓松开手,面色冰寒:“我饶了他,成全你们,那谁来饶了我,成全我?!”道完这一句,他终是下了杀意,一步一步逼近。
  
  严子湛站在那里,避都不避,右臂毫无生气的垂在身侧,神色依旧倨傲,似乎他才是那个掌握生死大权的人。
  
  “严子湛!我最恨你这幅表情!”单手锁住他的喉骨,裴亦寒的语调森冷的可怕:“看在锦夜的面上,我就一招送你归西。”手上青筋突起,正待一个用力,剧痛却骤然降临。
  
  他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那柄穿过胸口的匕首,再慢慢的转过脸去,她泪流满面的低泣:“师父,对不起,你一直逼我,你一直逼我……”
  
  他忽然就笑了,不知怎么又想到两人初见时的那个夜晚,她拿着纱布替他包扎,也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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