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子泪-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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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扬了扬手中的茶盏，正悠哉靠坐着的辟寒嘴角绽放开魅惑的笑容——这只是他惯性的发笑，其实对方眼前一抹黑，肯定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好久不见呢！”辟寒轻笑道。

听到耳熟的声音，冷烟生生压住快要呼出的惊叫，试探道：“辟寒？”

“嗤！”的一声响，然后屋里的烛灯随之而燃，辟寒正摇着手，甩息了手中的火折子，转过身看向冷烟，幽幽道：“人家以为你忘记人家了呢！”

“你怎么来了？”这样唐突的会面，让冷烟惊完又喜，脱口而出的问道，又在对方的瞪眼下改口道：“呵，我是说。。。这大晚上的。。。”

“还嫌晚上不方便是吧？”辟寒仍是瞪着她，语气哀怨到不行：“也要白天有时间有机会才行啊！你和那个谁谁谁形影不离的，寒寒哪里有机会呢！”

寒寒？！

冷烟听到他的自称，再次忍不住恶寒，因有事相求又不敢得罪，只好在那厢一昧的低眉顺眼的笑。

“哟？这么乖巧？”辟寒见状不再装萌，挑了挑眉，道：“不是冷大小姐的风格呢。”

“额。。”冷烟语塞，碍于不好意思直接相问，只能在那厢自我克制着。

毫无瑕疵的脸庞带上无可奈何的笑，辟寒摇头轻叹，道：“想问就问吧。总不能让我自己自说自话吧？”

冷烟感激的一笑，再也不耐心焦，一开口就是一迭连的问号：“你这次回去，可找到你师父了？她老人家可还好？她可愿意不辞千里来医治轩的恶疾？”

“轩？”自动略过多个问号，辟寒只抓住了其中一个名字。

“辟寒！”冷烟此时哪有心情与他胡缠，一双眸子锁定他，打断道。

“知道了！”辟寒被她哀求的眼光注视着，终于不忍再戏弄她，于是开始回答她的话，只是不知为何，语速极快，言辞也很简洁：“找到了。很好。可以考虑。”

冷烟过了一会子才会过来他的那几个答案对应的是哪个问题，最后一个“可以考虑”让她又忧心又期望，于是追问道：“她老人家有没有说要考虑多久？！”

“不是她考虑——”辟寒转过视线，话锋一转：“是你要考虑！”

“什么？”冷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辟寒见她呆怔模样，显然是对此事用尽了心思，轻声解释道：“师父她听说了症状，确实是知道一些医治方法，只是有个条件看你能否接受。”

“条件？”冷烟又问。

“是。”辟寒点头，脸上是从所未有的严肃：“师父说她可以千里施救，但是必须要你陪她云游三年。三年后，再放你回中原。”

“五年？”冷烟终于听明白个一二，只是有太多的不解相问：“为什么？她。。她。。。”问到嘴里，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问的是什么了。

“哎，师父行为怪癖，不听人言，我也说服不了她。”辟寒的眼神流出些许愧疚之情。

“你师父有没有说轩的病症到底如何？”冷烟不死心，又问。

“具体未讲明，只说——”辟寒如实答道：“阳寿不过三年。”

“三年？”冷烟大惊之下，花容失色：“怎么可能！他的气色最近好多了！”

辟寒不语，只是深深浅浅的回望着她，终于看得她眼中的怀疑变得不堪一击。

冷烟黯然垂首，轻声道：“我要考虑一下。”

“只有三天。”辟寒不给她缓解的时间，直接告诉她自己的底线：“无论答案如何，我第四天必走无疑。”

“好。”冷烟答应下来，心中纷乱如麻，口中却讲着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对了，你怎么总是能够轻易的偷入皇宫？”

辟寒闻言失笑，笑意里却透出难以言表的忧伤：“我现在告诉你，你会有心情听？”

然而，枯坐在床沿的女子，却发呆得连这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辟寒将她的失魂尽收眼底，于是还来不及消退的笑意就变得越加苦涩。只是这一切，又有何人知晓？

摇了摇头，辟寒收回目光，身形一个瞬间闪动，竟已从半开的窗户跃了出去，顷刻间便融入了浓浓的黑夜中。

而这时，失魂之人仍未回过神，她的心绪完全被李懿轩的病况占据了，对于辟寒如何能够几次三番轻易进出皇宫的问题已经毫无兴趣了。

当夜再无他事，冷烟就这样仅披了件外衣，在床边枯坐了整整一宿。

……

等到太快破晓，离李懿轩上朝的时间不远了，冷烟才堪堪回过神来，表情木讷的穿好宫衣，习惯性的准备洗漱一番后去服侍李懿轩，却想到自己熬了一夜，肯定是早已黑了眼圈，担心对方问起，于是决定去知会心妍，今儿要她去服侍。

哪知主意一下，才拉开门，冷烟的身形就顿住了。她忽然间回想起夜间辟寒的话。

三年阳寿！三年！

阵阵恐惧向她袭来，让她立时手脚冰冷起来。

猛吸一口气，清晨的空气让她脑海为之一清。她蓦地折返，快速回到梳妆台前，开始给自己失色的脸颊打上胭脂。

是的！我要去见他！每个机会都不会错过！从早到晚都不要错过！

此时，匆匆装扮好的冷烟容光焕发，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开心的笑容，迈着轻快的步伐向李懿轩的寝宫走去。

在路上，她仿佛都能够看到在推开房门的那一霎，斜倚在龙塌上的年轻男子看到自己时，脸上绽放的毫无心机的笑容。

为了那个笑容能够一直毫无顾虑的绽放，她什么都愿意付出！

所有！

第八十五章

害怕李懿轩被病魔征服的念头冷烟心中不停翻滚，偏偏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在面对对方时，甚至还要面带笑意，否则一个不悦就会引起疑心。

这里说的疑心倒不是指李懿轩对她不相信或是怎样，而是会对她担心，生怕她不高兴不顺意，更怕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肯讲出来，而是倔强的自己承受——事实证明，这个担心确实是正确的！

此时，笑语晏晏的冷烟送走了上朝的李懿轩，一转身就往太医馆疾走而去。她是想去找胡太医问问，李懿轩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穿过沿路绿意盎然的甬道，冷烟在太医馆门口站定。倾进身向里间探了探，只见里面一个品序不高的太医在发药台用一杆小称称着各种药材，几个小公公跑来跑去的抓着药。在里面一点的屋子里，隐隐坐这几位太医，正在喝茶闲聊，不知这胡太医在不在里面。

“打扰了，麻烦问一下，胡太医在吗？”冷烟收回打量的目光，对着正在工作的太医问道。

胡太医是太医馆里的老资格了，本身医术非凡，又是医师世家出身。最重要的是自从李懿轩犯病之后，他的身体都是由胡太医亲自打理。所以冷烟才会特地来寻他，也是抱着一丝希望来问问他的看法。

“谁呀？”那个正忙着的太医还没回话，里间就传来的胡太医的声音。敢情他不止医术不错，这耳力也相当可以呀！

“是我。今儿有些事情来找您说说，还怕打扰到您呢！”冷烟笑道。

“哟！是姑娘亲自来了！”胡太医一见是她，脚步连忙加快了许多，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门口，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只是他这称呼有些奇怪，什么叫做“姑娘”啊？又不是寻常百姓家里的人。不过冷烟也没时间计较，自己率先往隔壁的长廊里走了几步，边邀道：“还烦请你移步一下呢！”

胡太医答应着，跟着她走到了偏僻的长廊里，嘴里问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莫不又是哪位主子不舒服了？”

“哪能的事儿！”冷烟站定，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淡定自然的说道：“最近宫里头各位主子都精神的很呢！只是来向您问问皇上的事情。”

“皇上？”胡太医一听，脸上笑容不知何故竟僵了一下，然后又立刻笑得更灿起来：“皇上龙体近来日益康健，这可是有目共睹的呢！”

“是啊，这都是胡太医的医术了得呢！”听到胡太医的话，冷烟急乱的心稍微放下三分，总算是松了口气。

想了想，既然特意来问了，不如问到底好了，也好彻底放心。于是又斟酌着问道：“只是不知，这病根是否断了呢？”

“哎？哦！断了断了——”胡太医似乎有些魂不守舍起来，声音有些渐小：“应该是断了根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模棱两可了，顿时又让冷烟的心提了起来，又不能追问，只好婉转的问道：“断了就好！断了就好！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再犯起，就头疼了呢！”

“嘿嘿嘿嘿，不会不会。。。”胡太医干笑道，要冷烟别担心。

冷烟见再问不出什么，只有又虚礼客套了几句，才告辞。

走在回承乾宫的路上，冷烟心中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这胡太医话里有话，言之未尽，那平时看起来憨态可掬的胖乎乎圆脸在今天看来也显得格外不同。

到底，断根没断根呢？

冷烟秀眉紧蹙，只顾低着头想心思，却不料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冷烟低呼，抬眼一看，却是太医馆的小公公领着个面生的人，那人也是一身太医装束，却从未见过。

“原来是路公公呀，真不好意思。”冷烟连忙道歉。

“没事没事，是奴才走路慌了，没择路，不关姑娘的事！”小公公见是她，哪里敢受她的赔礼，连忙找了个借口。

冷烟此刻心中有事，不愿与闲杂人等耽误时间，又不好意思直接甩脸转身，只好随便问了句：“这位太医是？”

“哦！”小路公公笑着答道：“是新来的太医，似乎是胡太医推荐的。”

“是是，在下黄秦。是胡太医的学生。姑娘有礼了。”那个小太医也是个聪明人，眼见这小公公这么殷勤，知道对方必然是位重要人物，只是不知是何人，于是也随着小公公称呼冷烟为“姑娘。”

而这冷烟一听是胡太医的弟子，眼前也是一亮，不过这亮光又转瞬熄灭了。是啊，皇上的病，这个新来的太医哪里能知道呢！顿时心事糟糕无比，口中敷衍道：“胡太医为人很好，医术超群，学生必然也是极好的了。”

“哪里哪里！”哪知那黄秦听了客套竟来了劲，又说道：“老师确实很好，只是可惜身子不适，要告老还乡了。”

“什么？”

此言一出，冷烟心中一凛，不禁脱口而出道。

那黄秦听了也不诧异，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又行了一礼，才和路公公告辞。

这时，只剩下冷烟呆呆的站在原地，脑中如响起一道炸雷，将神经轰炸成一团乱麻。片刻之类，她的整个人都冰凉起来。

原来前日里，胡太医就借口身子不适向太医馆馆长递了辞呈。估计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返乡了。

而冷烟心里十分清楚他请辞的真正原因——只有主子病重不医时，底下的太医们才会争先恐后的逃离皇宫，避免殉葬的惨剧。

原来，轩的病情真的严重如斯。

冷烟想到这里，立时觉得一股尖锐的疼痛在心口炸起，直炸得她面色发白，站立不稳。

当天夜里，冷烟衣不解带的坐在床边。挺得笔直的背部显示了她的决心，紧抿的嘴唇显示出她在克制的疼痛。

没有点灯，在这暗夜之中，她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良久，当夜幕更深时，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在身后传来。

“我跟你走。”

冷烟并不转身，背对着刚刚跃进来的辟寒轻声说道，语气冷淡，布满了绝望。

第八十六章

“我跟你走。”

背对着自己坐在床沿边的女子背部线条笔直，显示着她的决绝心意。而声音发冷，分明已是面临绝望。

辟寒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摇了摇，就着火星点了灯。灯光一起，立时将冷烟苍白的脸颊照得分外明显。

“你。。。”辟寒看到她的脸色差到几点，正待责备几句，却又有些责备不下去。

是啊，面临如此状况，她又能怎样呢？难道还有什么好一点的选择供她挑选吗？

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反问：“你真的决定了？”

“爱以舍为先。”冷烟仍是保持那样的坐姿，忽然回过头，清亮的双眸盯住辟寒，凛然道：“我已经决定了。”

目光交汇时，辟寒只觉一阵沁骨的寒冷向自己汹涌而来，直到此刻，他才深刻体会到她的绝望与伤痛。

爱以舍为先。

辟寒心中一个激灵，第一次在心中默默承认她对那个天朝皇帝的爱恋。

可是，为了让他继续活下去，去不得不离他远去。说是五年，只是五年，可沧海桑田，谁又能保证五年之后又是一番怎样的局面呢？

她的心，一定比我能够感受到的、更加悲恸吧？

片刻的犹豫过后，辟寒再次开口，问道：“上次临走前给你的木匣子，还在吗？”

冷烟闻言一怔，不知他何故忽然转换话题，只是下意识的回答道：“还在。”

“很好。”辟寒面无表情的接着说道：“我可以圆你一个梦想。”

什么？冷烟闻言更怔，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见对方闭了闭眼，有些疲惫的声音清晰的说出了一句让人震惊加振奋的话来。

“那里面是‘碧玉逆血丹’的解药。”

冷烟听罢，双眸里登时燃起希望的火花。

……

一旦有了希望，时间便过得飞快。

当夜，冷烟服下了碧玉逆血丹的解药。过后，她问辟寒是从何得来的此药，后者只是摇头不答。每个人都有不愿透露的秘密，冷烟也不好强求。

次日早晨，心中矛盾重重，又喜又伤的冷烟陪着李懿轩用过早膳，才将他送出了承乾宫。

只怪她表现的太过眷念，眼神更是丝毫片刻都不肯离开李懿轩，差点让对方起了疑心。不过这也令对方高兴开怀得很，一大清早便龙心大悦，今儿一天的好情绪就这样奠定了。

何况，还有晚上。

李懿轩离开后，冷烟亲笔写了封书信，信封上写着“封远亲启”，然后让心妍亲自送去了封远的府邸。心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自然不会忌讳，更不会猜疑。

今天是极为重要的一个日子，一定要好好地把握。

转眼黄昏，李懿轩刚用完晚膳，冷烟乖巧的捧来一盏茶水，让他润润喉。

“烟儿越来越乖了！”李懿轩笑着接过，眼眸里是恒古不变的宠爱。

“只要你好好的，我自然会更加乖的！”冷烟轻笑着，上前一步，侧身往他怀中一坐，又伸手箍住他的脖子。

李懿轩面上笑容更甚，欢喜的将她揽进怀中。

“小嘴也越加甜了，真是惹的人不得不疼你！”在她额上温柔的印了枚唇印，李懿轩又将头靠向她的，缓缓摩挲着，眼里全是心满意足。

冷烟缩在他怀中，感受着一次少过一次的缠绵爱意，心里想要欢喜，却又分明疼痛分明。。

两人就此耳鬓厮磨了良久，李懿轩忽然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疲倦向自己袭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头也渐渐晕眩。

“烟儿，我怎么忽然觉得好困呢？”李懿轩迷迷糊糊的呢喃道。

“困了吗？或许是累极了吧。”冷烟边说边将他从椅子上扶起，往里间走去：“不如先去休息会儿吧！”

就这样，冷烟将李懿轩在里间的龙床上安顿下来，替他细细的宽衣解带，又将镶金丝的锦被替他盖好，生怕他伤风着凉。

安顿好李懿轩，冷烟从里面出来，慢慢渡到心妍的屋子，陪着心妍说了好一会体己的话，回忆了些许过往，流露了一丝向往。

冷烟临走前说的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却将蒙在鼓里的心妍听得一头雾水，不明就以，只以为是这位多愁善感的小姐又莫名惆怅了。

最后，冷烟轻快的返回自己的小屋，将之前就烧好的开水倾进一只大木盆中，又撒上了许多许多的玫瑰花瓣，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这或许是在这个皇宫的最后一次沐浴，所以冷烟的动作极其之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