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听我讲个童话-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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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原始，没有一丝被污染的痕迹，洁净得好像那一片海，还有，还有…一个人鱼少年，在月光下他和他的歌声，都是那么纯净，略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星愿甚至萌生出了一个想法，她想要留在这里，但，毕竟只是想法。
　　事实上，人从一出生就已经有了一个方向，比如，城市与岛屿，而这的确是无法选择的事情，生活也许可以改变，但是不能脱离轨道，星愿明白，所以她十足珍惜这一个月的时间。
　　星愿从来没有向现在一样盼望过夜晚的到来。
　　夜幕降临，经过一天的兴奋，阿雅的体力本来就不怎么好，此时已经早早的睡了，星愿虽然也很困，但还是强撑着没有睡着。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着，终于指向了今晚涨潮的时间。
　　海风带着咸咸的味道，有些凌厉，却并不算刺骨，星愿走在沙滩上，即使披着外套却仍有凉意，睡意全无。星愿找到了那块伫立在礁石群中最大的礁石，石头并不漂亮，坑坑洼洼的表面上面附着了较小的贝类和藻类，一些盐分随着海水涌上礁石，又被太阳蒸干，留下了白色的痕迹。
　　星愿不顾弄脏了衣服，双手双脚爬上了礁石，石头沾了水有些滑腻，星愿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只好在礁石上对着大海唤着少年的名字。“无墨…”她其实不知道无墨会不会来，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但是却还是这样叫着他的名字，直觉告诉她，会的。
　　半晌，水中仍旧没有动静，由于是黑天，星愿也看不太清水中的情况，耷下了脑袋，星愿觉得无墨可能不会出现了，轻声叹了一口气，星愿坐在礁石上直勾勾地盯着海平面上明亮的月。
　　就在这时，水面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脑袋，水花溅了上来，星愿被下了一跳，差点就掉下礁石，不过好在无墨及时伸出手臂抓住了她，星愿打了一下滑，眼睛因为惊吓而睁大，抬起头来却对上了无墨那双纯净的蓝色眸子，他对着星愿灿烂一笑，露出了白白的牙齿。
　　“无墨！”星愿不禁大声说了一句，“你吓到我了！”
　　眼前的少年知道星愿在叫自己，但是后面的话却听得一知半解，歪了歪脑袋，看着星愿被自己吓到的样子，狡黠一笑，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蓝色的眸子闪了闪。
　　星愿看他的样子，哭笑不得，只得拍了拍他的头，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要赶紧教他语言啊，不然骂都骂不得啦。”
　　“星愿…”少年显然学习能力非常强悍，不是一般人类可以做到的程度，“不要…不高兴。”
　　他抿了抿嘴唇，虽然还有些恶作剧成功的骄傲，但是又担心星愿生了气，迅速在脑海里拼了几个词语出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
　　星愿摇了摇头，勾起一抹微笑，示意无墨自己知道他只是开个玩笑。
　　“下次不许这么做，很危险知道吗？”星愿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宽恕了无墨略有危险性的玩笑，无墨的眼睛很纯粹，就像个幼稚园没毕业的小孩子该有的眼神，虽然他看起来比星愿还有大上两三岁。
　　“危险？”
　　“我如果掉下去，”星愿打了个手势，“就很危险。”
　　无墨点了点头，随即冲着星愿笑着说：“不，无墨保护星愿…不危险。”
　　星愿一面为无墨的话感到暖心，已经很久没有人说过要保护自己了，星愿印象里听到最多的就是不求人，只求己，而其实每一个人都是希望能够有所依赖的。但是，另一面，星愿又因为无墨显然没有理解自己的话感到无奈。
　　“跟你讲话有些鸡同鸭讲啊。”星愿瘪了下嘴角。
　　“鸡同鸭讲？”无墨皱起来眉毛，昨天，星愿告诉过他鸡和鸭是陆地上的两种动物，有人养着的，一般作为食物。而显然，星愿并没有和他讨论有关动物和食物的问题，那是什么意思啊？
　　星愿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无可奈何地看着无墨，半晌，星愿还是妥协了，叹道：“算了。”
　　也许星愿真该庆幸无墨没有再追问“算了”的意思，其实，无墨本来是不太清楚的，但是早在遇见星愿之后，他就已经听过星愿说了好多次“算了”，尤其是，在他问星愿什么意思的时候。
　　所以，无墨也能猜到意思了。毕竟无墨是相当聪明的，他之所以不会说话只不过是因为从来没有和人类接触过，人鱼的记忆告诉他，不要接近人类，但是无墨对人鱼的各种奇怪记忆是采取半信半疑的状态，人鱼是有传承记忆的，就是刚一出生就带着的种族记忆，当然，人类其实也是有传承记忆的，比如，我们刚一生下来就知道用哭得方式要吃的，或者通过气味分辨自己的父母。
　　同样，人鱼的传承记忆与人类的大同小异，只不过因为人类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些天生性行为，就觉得除了人以外其他的生物，如果出生时就懂得一些行为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把这种情况起名叫传承记忆罢了。
　　“好了，”星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无墨坐到礁石上来，“那我接着教你语言。”
　　无墨很听话，乖乖地坐在星愿的旁边，尾巴浸没在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着水面，溅起水花。
　　“语言，人类其实也有好多语言…”星愿一本正经地用不大的声音解释着，“我们现在说得是中文。”
　　无墨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无墨和星愿说的话，叫…中文…”
　　“嗯！”星愿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实在没想到无墨的学习能力竟然可以达到这种水准，这可能就是大家都在说的种族天赋吧。
　　“当然，还有好多其它的语言，比如英语，俄语之类的。”
　　“其它？”无墨也很想和星愿任意的交流，所以他也要努力弄明白每一句话，不会就赶紧问。
　　“就是…”星愿想了想，回答，“除了我们正在说的这一件事情，剩下的事情，就叫其它。”
　　“不明白。”
　　“哎，怎么说呢，英语，俄语，就是中文的其它；鸡，鸭，就是人类的其它…”
　　星愿努力的讲解，小小的声音淹没在海浪的声音中，无墨的身影与星愿交叠在一起，随着月光在海面上荡着…荡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第四章

　　嘘，海边有歌声4
　　伴随着海水一天又一天的潮涨潮落，星愿觉得时间在与无墨在一起的时候走得格外快。
　　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一个月的度假时间已经过了三分之一。城市里来的孩子们很快就和当地住民的孩子打成了一片。
　　这天，阿雅跟着一群学生一起随当地渔民出海了，星愿没有跟去，她与另一些学生待在了岸边，这一群学生里没有和星愿比较熟的人，星愿也并没有主动加入他们，不过星愿其实对于没有玩伴是一个习以为常的事情，倒也乐得一个人自在。
　　习惯性走到无墨第一次出现的礁石上，星愿目视着远方，嘴里不知觉的哼着歌，没有歌词，单纯地音调。这是无墨唱的，好几天的相处，星愿竟也学会了一点。
　　“哗”的一声，水面忽然被抬高，无墨从水底钻了出来，星愿已经习惯了无墨的突然出现，但是显然，无墨这是第一次在白天不顾海上、沙滩上还有人群就出现了。星愿有些吃惊，当下转头四顾，还好，没有人往这边看，而且有礁石挡着，也看不太见。
　　“星愿！”无墨学习语言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星愿的想象，一个星期的时间，无墨竟然已经可以讲出完整的句子，甚至有更多修饰的复杂语段了。
　　“你怎么白天就来了？”星愿小心翼翼地问他，“千万不要被发现啊，不然你就要被送去做实验了。”
　　无墨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传承记忆里面让我们人鱼远离人类了。”
　　“传承记忆？”星愿明显很好奇。
　　“是啊，”无墨点了点头，双手靠在礁石上，颇有耐心的样子，“每个人鱼出生的时候就有传承记忆了，比如说，该吃什么食物，水里哪些植物动物是有毒的，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要远离人类。”
　　“哦？那你们的传承记忆里有语言吗？”
　　“有，也许有。但是就像人类一样，语言是属于后天学习的，人鱼的传承记忆里面是没有具体的语言的，只是说人鱼一族是有自己的语言。”
　　“那你…你会说人鱼的语言？”星愿觉得，如果无墨本来就掌握了一种语言，就会使学习中文变得相当容易，这样一来也就解释的通了。
　　意想不到的是，无墨摇了摇头。
　　“我从出生的时候，就与人鱼族群不知道为什么分散了，当时太小，也记不得细节，凭着感觉游了很远，就到了这里，这里的人类不多，而且相对比较适合我的生存，就安定下来了。”
　　星愿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游了多久？”
　　“很久，很久吧，我从很冷的水里一直到了这里。”这个热带的小岛。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无墨纯净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一丝沧桑，星愿心里有些堵得慌，这么漂亮的眼睛，不该露出如此疲倦的神色。
　　伸出手，星愿摸了摸无墨的头发，仍旧有些湿润，但是手感和看上去一样的好。无墨感觉到了星愿无声的安慰，很快隐去眼中的神色，重新勾起了一抹微笑，说：“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无墨真的很高兴遇见星…”话还没说完，星愿一把就按下了无墨的脑袋，即使很突然，无墨也没有慌了手脚，一瞬间的直觉告诉他星愿这样做一定有原因，于是，无墨迅速浅下身子，贴近水底游到了旁边两个巨大礁石中间夹着的缝隙中。
　　另一边，星愿看见了向她走来的欣儿——班里的一位同学。星愿害怕无墨被她发现，当机立断将无墨按下了水中，力气有点大，不知道无墨有没有怪她。
　　心“嘭嘭”直跳，星愿极力掩饰住自己的紧张和慌乱，手指尖不自觉地有些微颤，但愿欣儿没有看见，不然…星愿不敢想了…
　　“星愿。”欣儿走到星愿面前，对着眼神飘忽不定的她晃了晃手。
　　星愿有些发愣，一紧张说话有些结巴：“啊…啊？欣儿，什么事？”
　　“你怎么啦？”欣儿笑着开口，“不舒服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过来和大家一起玩？”
　　星愿见她并没有起疑，暗暗松了一口气，说：“没有啦，只不过今天的大海好像格外的漂亮，所以…”话只说了一半，星愿也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理由是有多别扭，只得停下来，尴尬地笑了笑。
　　欣儿倒是也不强求，星愿在班里不多话，算得上是比较独来独往，她只不过觉得星愿一个人在海边，其他的同学都在玩有些不妥，所以才来问问，并没有指望星愿真的加入她们。
　　“那算啦，”欣儿并没有多说什么，“想过来玩的时候就加入我们吧。”
　　星愿感激地点了点头，目送着欣儿走远。
　　直到沙滩上只能看见欣儿的一点影子，星愿才放下悬着的心，看向无墨躲起来的礁石那边，水波静静，荡着些许白色的泡沫。
　　无墨重新回到了星愿身边，稍显疑惑地问：“那个女生，是星愿的什么人啊？”
　　“是朋友。”
　　无墨想了想，星愿给自己解释过朋友的意思，她说，朋友就是可以无话不说，伤心或者开心的事情都可以分享。那，朋友就一定是关系很好很好的人了，可是…
　　“你们看上去不像朋友。”无墨淡淡地说出了一句陈述。
　　“是…”想了下，星愿妥协了，“好吧…不算是…”
　　“星愿好像没有朋友，无墨也没有朋友…”
　　眼前的少年有些失落，他从来没有过朋友，从记事起一直到现在，他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甚至没有见过另一个人鱼，十几年很长，但是又好像一直重复一直重复，眼前一直都是海水，没有朋友，甚至连懂得孤单的机会也没有。
　　“不会的，我是你的朋友啊。”星愿轻声安慰。
　　“星愿不是朋友，”无墨在水下摆了摆尾巴，“星愿是…是无墨喜欢的人，所以不是朋友。”
　　星愿愣了一下，随即干巴巴地问道：“无墨…你知道什么是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啊，就是没有你的时候就会很难受啊，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种叫做孤单的情绪，直到你的出现，你的出现教会了我孤单，我却乐意接受这种难过。”
　　顿了顿，无墨接着又问：“星愿，无墨是你喜欢的人吗？”
　　星愿看着眼前的少年，虚幻的白金色头发，白得几乎透明的肤色，他的一切都似乎那么的不真实，就像冬天清晨麻雀的叫声。
　　但，她最终还是轻声回答：“是的，我也很喜欢无墨。”
　　少年开心地笑了，嘴角上咧开的笑容就像海上的日出，竟然那么绚丽夺目，一瞬间竟然让星愿产生了错觉——好像把喜欢说出口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阳光一如既往，毫不吝啬地洒向海面，海上泛着光，如此美丽的背景放在少年身后却只能成为陪衬，他的笑容，灿烂了一切。
　　星愿也笑了，哪怕她知道只有短暂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留在这座岛屿上，她一向会像许多事情，而这次，她却不想顾虑那么多了，既然这一刻还可以在一起谈笑风生，那么就要好好享受这一刻，珍惜它。
　　星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就像是很久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星愿坐在礁石上，面前是大海，星愿对着无墨一直在说话，好像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与无墨分享。
　　“星愿，你知道吗，无墨真的很高兴你能在这里给我讲你的故事。”
　　“嗯，我也是，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来没有这么多话想要说。”
　　“相比起来，我的过去的日子里显得好无聊啊。”
　　“不会的，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把这十几年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你听啊，这样你也都经历了一遍。”
　　“还是不要了吧…嗓子会痛吧。”
　　“呵呵…”星愿笑得眼睛眯了起来，“我分好多天讲就好啦。”
　　“好。”
　　……
　　之后的几个星期里，星愿从第一次去旅行一直讲到中考备战的某次小考，大大小小的事情，好像有说不完的乐趣。
　　三个星期后的某一天，星愿和无墨两个人一如既往地无话不说，叽叽喳喳地说着无墨在漫长旅行中的故事。蓦地，两个人都静了下来，耳边就只有了海浪的声音，拍向礁石，拍向沙滩，月光皎洁清澈，映在两个人的眼睛中。
　　“呐，无墨。”星愿轻声的唤着，又好像在呢喃着些什么。
　　无墨这次却没有搭话，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眼中的半边星空，海藻一样的金白色头发滴着水滴，一滴一滴落进了海里。
　　“我们…后天晚上就会要离开了。”
　　“我知道。”无墨应了一声。
　　星愿的手指敲击着礁石，发出极为微小的声音，她知道离别是注定的。
　　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我爱着大海，但你却不能上岸，你我始终隔着一片水的距离，看得见，听得见，却来不及发现。
　　星愿极力忍住了涌上来的泪水，陌生的感觉，没有想象中心脏的疼痛，没有…只是有一种空荡的感觉，如同扎下根的植物忽然的抽离。
　　好久，都没有哭了，久到我都快忘记眼泪是咸的，和大海，是一个味道啊…
　　默默地从礁石上走下，星愿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大海，然后转身离开，脚步缓慢，形单影只。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尾声

　　嘘，海边有歌声5　　the　ending
　　无墨没有挽留，白皙的脸颊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滴眼泪从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