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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生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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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珂笑嘻嘻的拿出一块银子扔给他:“这是你的。”

鸣泉端详着银子,随即烫手一般的又赛回给秦珂:“不说明白,我不要。”

“矮油,你还真是迂腐!”秦珂双手扶着腰,做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有个什么周公子,还蛮识货的哦,他买了阿娇,我就赚到了银钱。”

“周公子?阿娇?”鸣泉努力整理她的话:“可是周府家的长孙,周子充?那阿娇又是怎么回事?”

秦珂歪着脑袋想了想:“哦,那人挺有钱的,熏的是极品的水沉。”

鸣泉点点头:“那就对了,周家是咱们柳原仅次于苏家的大户了。不过,阿娇的事你要说明白。”

秦珂一咧嘴巴:“阿娇就是大草白啊!笨蛋。你编的竹笼就是‘金屋’啊!”说着拍掌大笑起来。“这叫‘金屋藏娇’!”刚笑话完了鸣泉,秦珂自己便觉得不好意思了,他哪里知道金屋藏娇的事情,那已经是汉武帝的风流韵事了,如今连刘邦都被人灭了,哪里还有汉武帝的事儿!“算了,总之就是个悲伤的故事,不知道更好。”

鸣泉不依不饶,非要让痴三给他讲这个故事,秦珂没有办法只能拉着他去后山采毛竹,捎带着看看还能不能捉到蝈蝈。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鸣泉也渐渐习惯了痴三儿的性情大变,虽然在他心里,痴三儿终究还是轻浮了些,但总有些奇怪的情愫萦绕在心头,让他对痴三儿无可奈何。

“阿娇为什么被人藏在金屋子里面?”鸣泉手里抓着毛竹,嘴上却仍旧念念不忘。

秦珂站在溪水旁,嘴上叼着一朵泽兰花,咕噜咕噜的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皇帝,他八九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女孩,那女孩子叫阿娇……”

“八九岁?”鸣泉惊道。他终日呆在寺里,哪里晓得人世间的情事。

“讨厌!你还要不要听啊!”秦珂一脸不满,索性将泽兰花一口吞进去。

“哦,哦,你说……”鸣泉赶紧闭嘴。

“于是,年幼的帝王向阿娇许诺,如果能娶到美丽的她,他愿意为她建一座黄金打造的屋子。”

鸣泉抬起头,阳光透过树枝落在痴三儿细白的小脸上,细密柔软的绒毛在她的耳根和面颊上均匀的呼吸着。

“后来,阿娇和帝王都长大了,他们喜结连理……”秦珂的目光落在溪水里:“可是没多久,帝王的宫殿里就出现了另一位美女,这位美女的出现终结了阿娇荣宠的一生,年纪轻轻的阿娇皇后被逐出了椒房殿,住进了长门宫。”

鸣泉的眸子随之一沉:“不是君无戏言吗?”

“是啊,阿娇也是这么问的。可是,帝王说,你不会生孩子,我不能再要你。就这样,阿娇的金屋人去楼空了。”

鸣泉陷入沉默。良久:“后来呢?阿娇就这么走了吗?”

“阿娇是个勇敢的女孩子,她重金雇佣当时最优秀的文人,写了一篇凄美的《长门赋》,诉说她住在长门的凄苦和想念夫君的情谊。”

“帝王回心转意了?”鸣泉的眼睛比溪水还要清透。

“不。帝王说,我要立新人为后,你,就安安静静的住在长门吧,不要让我烦心。”秦珂说罢,叹了口气。

鸣泉默默的听着,这时,一片云刚好遮住了太阳,四周忽的暗淡下来。

“我不懂爱情,可我觉得他们都很可怜。阿娇,帝王,和他的新宠。”鸣泉猛然间说道。然后复又垂下头去编他的竹笼,这次他把竹笼变成了一座古朴的殿宇,有飞斜而出的檐角,有一扇能够开合的宫门。

秦珂走过去:“鸣泉,你也说个故事吧。”

鸣泉笑了笑:“我读的都是佛经,哪里有故事可说。”

秦珂想了想:“随便说,见闻也好啊!”

鸣泉歪头看了看秦珂,见她少有的正色,索性点点头:“那好,我就只有一个故事,说完了,日后便不要纠缠我了。”

“好,好啊!”秦珂笑着说。

听小和尚讲故事

“有这么一家,主人很有钱,许是太有钱了,便有恃无恐起来,娶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填房。后来,经人算命,说他身边有刑克之人,若不将此人送往别处,只怕会克死宅主。于是,这男人便痛下决心,让上下几百口去批八字,于是府里惶惶不安……”

“后来呢?”

“后来,那刑克之人被找到了,是他最疼爱的儿子。”鸣泉的眸子闪了闪。

“那怎么办?连儿子都不要了?”

“那人十分为难,但为了自身安危,他决定将儿子送走,一生不再相认。”

“封建迷信害死人!”秦珂一歪嘴巴。“一个是为了孩子不要老婆,一个是为了自己不要孩子。”

鸣泉摇了摇头:“都是托词,不过都是托词。”

秦珂点头:“自私自利的托词。”

鸣泉忽然间觉得讶异,痴三儿那么小,哪来这么多感慨和道理。想到这里,禁不住问道:“这几日来,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秦珂摇头:“没有啊。”

鸣泉扒开她的头发,那伤口已经痊愈,只是不生头发了,幸好她头发浓厚,基本不影响美观。“真的好了!”

“别想赶我走啊,我可不回那两个人身边去。”秦珂嘟着嘴巴。

“怎么能这样,那是你父母,生养你的人,而这里是寺庙,主持师傅要是知道你已经好了,也会让你早点家去的。我们这里都是和尚,哪有长久留你的道理。再说,能承欢父母膝下,也是人生第一乐事了。”他说着,似乎若有所思。

秦珂不愿意跟他纠缠下去,连忙说道:“我可告诉你,如果你要是告诉住持,就永远别想知道牡丹花的事了。”

二人忙活了一整天,一只蝈蝈也没逮着,蝈蝈笼子到是编了十来个。鸣泉几乎是手把手的教,秦珂到底是已经有二十四岁思维和智商的成年人,学的极快。两人还研究着在传统式样上进行翻新。既然找不到蝈蝈,就单独卖笼子,反正总不能闲着。傍晚归来时,秦珂走路都快睡着了。鸣泉一面数落她没用,一面在背后推她,不然还真担心她会躺在路边睡过去。

“没办法,小帅哥,都是这个身子太不经事……小……小……年纪……精力……不济……”秦珂简直是胡言乱语了,听的鸣泉稀里糊涂。可是,每当痴三儿这么说话的时候,他的心都莫名其妙的乱跳,耳根也热的发烫。

就在这时,有人在后面喊他,他连忙回过头去,见是苏清缶。连忙推开痴三儿,那丫头站不稳,猛的朝后倒去,到是苏清缶步伐快,上前一步接住了她。:“痴三儿又在干嘛!有什么好玩的吗?”苏清缶瞪大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他身后的伴学也都奇怪的望着鸣泉。

“是,痴三儿困了,所以……”鸣泉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将双手合十在胸前。

“哦,这样啊,没关系,我送她回寺里吧。”说着,苏清缶一招手,一个伴学牵来一匹小红马。众人七手八脚把痴三儿推上马背,清缶踩着一个伴学的肩膀也坐了上去,大咧咧的一挥手,我们先走一步,你们家去吧。想着不对,又勒住马:“你们记着,回去不许乱说!”

众人连忙俯首应是。

鸣泉望着苏清缶远去的身影,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虽然知道他跟长公子清尊不一样,却总还是不放心,可自己那么半抱痴三儿回寺又肯定行不通。即便住持不责骂,乡里见了也要非议。于是只能摇头叹气,急急跟了上去。

秦珂自己也没想到,强壮的灵魂住进了弱小的躯体竟会带来这样的后果。她过高的估计了痴三儿的体能,折腾了一天,小孩子的睡意袭来时是如洪水一般难以抵挡的,秦珂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倚在一个温暖的臂弯里甜甜的睡着了。清缶哼起了小曲,悠扬俏皮,像是寻常农家孩童一般,他欣喜的望着斜沉的夕阳,心里开出了一朵清越的泽兰花。

有僧人来通报,痴三儿躺在清缶的怀里被送回了寺庙。破囚只抬了抬眼,然后摇头而出。果然,夕阳下,两个孩童乘马而来。破囚眯起眸子,斜阳投下一段残影,在绿树环绕的山道间,这是何等美好的瞬间。然而……

清缶将痴三儿交给僧人,却没人敢去抱。到还是老住持一伸手,将她接在怀里。众僧人顿时发出一片轻哗。

“苏五公子下次不要这么做了。”破囚冷声道。

苏清缶顿时一愣。还没搞明白缘由,破囚已经将寺门关了,痴三儿的小脸儿也瞬间消失在他眼前。清缶牵马下山,半路遇见步行回来的鸣泉。天色已暗,倦鸟归巢,山林间一片寂静。鸣泉的白衣在暗淡的光线下变得有些浑浊。苏清缶的脸紧了紧,鸣泉只垂着面孔,二人沉默无语,错身而过。

那一夜,鸣泉没有睡,他被住持罚抄《金刚经》。这次他甘心情愿,即便住持不罚他,他也要惩罚自己。他跪在佛堂,一盏青灯孤单的亮着。寺里因为痴三儿的事颇有些风波,有人悄悄责备住持不该抱着小女孩入寺,但碍于破囚的威望,没人敢直言。

直到三更时分,房门被推开,发出吱扭一声。鸣泉回头,见是住持,连忙起身立在一旁,破囚也不看他,只垂着眼走过去坐了。“你可知我为何罚你?”

鸣泉点头:“害住持被人非议,都是鸣泉的错。”

破囚摇头:“终究还是愚痴。经上是如何说的?”

鸣泉见师父考他经文,便道:“佛祖在舍卫国为众生讲空。”

“何为空?”破囚又道。

“万物本无形,世事皆无常。世间无常住,一梦一荒凉。”鸣泉垂首道。

破囚再次摇头:“照你这样说,人只有一死才得解脱?事也只有空无才为究竟?”

“这……”鸣泉犹疑着。

“那你我何须吃饭睡觉,供养这皮囊还有何用,不如直接了断,免得在这人间受苦。”破囚抬起头来,眸子里露出异样的光彩,凛的鸣泉顿时一个激灵。

“弟子愚钝,请师父开示!”

破囚将手一摊:“五指连心,哪根最为尊贵?”

“这?”鸣泉一时语塞。“弟子答不出”

“答不出你还有救。”说着,破囚将指头一缩,握成一个拳头:“此拳即为究竟。”

鸣泉不解的望着他,却无论如何参不透其中的含义。

破囚道:“此一拳,便可解众僧之非议。”接着,他又指着鸣泉肩上的月光又指住案头的灯盏:“有月必有泽,有灯必有光。此为何物?”

“因果。”鸣泉答道。

“世间缘起因果,也因因果而延续,此为不可改变之规律。故说,凡人畏果,菩萨畏因,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因果一动,业力随身。”破囚轻叹:“此可解痴三儿之疑惑。”说罢,竟起身离去。

鸣泉愣在那里,却不明白师父的两重比喻究竟是何意。良久才缓过神来,扑上去逐字的读《金刚经》。读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时,似乎有些领悟,却又始终不得要领。辗转一夜,直到朝阳破窗而来,他才惊觉,天凉了。

走出禅房,如恍然隔世一般。

禅机

秦珂睡了一个好觉,从来到这里,第一次睡的如此安稳,她喜笑颜开的推开窗子,却见僧人正成群结队的往外走。问是做什么,回答化缘。秦珂也想跟着去,却被阻止。原来寺里的几处厢房年久失修已经倒塌,一些菩萨像脱漆的厉害,所以僧人们要进村去化些善钱回来修寺。

秦珂一个人在寺里转悠了半天,却发现僧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连伙房的小师傅都下山去了。正觉得无聊,却见鸣泉担着水朝伙房走去。

“喂,鸣泉。你怎么没去化缘啊!”她连忙凑过去笑嘻嘻的问。鸣泉顿时脸红,转过头去不看她。秦珂不明所以,伸手推他:“怎么了嘛!”她又哪里知道,鸣泉不进村是有缘故的,那缘故就是她,痴三儿。

“住持不许我进村。”鸣泉想了想,答道。

“为什么?”秦珂不依不饶的问,谁让她现在实在无聊:“难道是你调戏人家小姑娘了!”她是开玩笑,可鸣泉却着实生了气,指着秦珂张了半天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出这口恶气。

秦珂不紧不慢的说:“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说着她一张嘴巴,露出一排小白牙齿,气的鸣泉脸色铁青。

“轻浮,是不是?”秦珂一翻眼皮,自己也没趣起来,转身望了望身后的大缸,鸣泉刚把水倒进去,现在仍在漾动着,映出她俏丽的面孔。秦珂连忙俯下身来:“哇靠,这丫头长的还不赖嘛!”原来寺里没有铜镜,秦珂一直没见过痴三儿的样子,之前去溪水旁,又总是生出事端,不是碰见光屁股的苏五少爷,就是和鸣泉打嘴仗,如今当真见了痴三儿的庐山真面目,到让秦珂有那么一点惊喜。

鸣泉见她这个样子,顿觉好气又好笑:“被雷劈到,竟连自己的样貌都忘记了。”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上次溪水边,你苏青瓜,苏青菜的说了一大堆,我到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苏家儿子名字里都有清字?”

秦珂正看着水中的自己,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摸了摸脑瓜:“是啊,我怎么会知道的?”

鸣泉想了想,歪着嘴巴道:“以往以为你傻,现在看来,到也不傻,连苏家少爷们的范字都知道。”

秦珂顿时明白她和鸣泉想的不是一码子事,顿时一挥手:“鸣泉,你还是教我编竹笼吧!”

鸣泉望着水纹里自己和秦珂清秀的面孔,忽然间想起昨晚老住持的话来:“痴三儿?你可有什么疑问?”

秦珂被他问的一愣,转念一想,叹了口气:“当然。”

“是什么?”鸣泉正色道。

“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么个地方?这一切又是如何发生的?”

鸣泉虽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想了想,缓缓道:“因果一动,业力随身。”

“哦?”秦珂顿时一惊。鸣泉的话像是一把钥匙,顿时打开了她脑中的某些死穴,一些朦胧的意识开始觉醒。“因果,你是说我来这里是有原因的,这都不是偶然,对吗?”

鸣泉点点头:“是住持大师告诉我的,他说这句话,可以解痴三儿的疑惑。”

秦珂皱起眉头:“难道说,我和这个世界有什么未了结的恩怨?”说着,她抬眼环顾四周。苍山绿水环绕着破旧古朴的小寺院,静谧的山谷里传出动人的鸟鸣,一切都是如此自然而然。

“那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说着,鸣泉举起拳头,愣愣的看着。

“这个是拳头啊!”秦珂说道。

“住持大师说,我分不出五根指头的尊贵,所以还有救,然后就给我看这拳头,说参透了这个,便可以解除众人对他的非议。”

秦珂眨了眨眼睛:“什么非议?”

说到这个,鸣泉顿时生气:“还说,都是因为昨天你半路睡着,让苏五公子抱回来了,结果是住持大师将你抱回禅房,大家因此说他为老不尊。”

“这算什么为老不尊嘛!”秦珂大叫起来。“你们古代人就是麻烦,我是个小小女孩,他是个慈爱老僧,他爱护我将我抱进屋子,这有什么可非议的!”

“但这里是寺庙啊!”鸣泉也有些纠结:“我有什么办法!”

秦珂闻言忽然一动,转向鸣泉道:“一个拳头?”

“嗯。”

“相对于五根指头……”秦珂转了转眼珠。“是一不是二啊!”

“什么意思?”鸣泉眸子一亮。

“指头和拳头没有区别。是一不是二啊!”说着,她一边用小手比划着。

鸣泉一拍脑袋:“对哦。万物性空,是一不是二!这才是空,这才是真正的空。不是死寂空灭,而是万物本色,我是众生,众生是我!性本空,故而人人皆是佛!”

“我们是一样的人,人性平等。这个就是你们所说的佛性吧。”秦珂点着头。

“对,所以要放下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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