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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继室-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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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东升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父亲的意思,儿子都明白了。我想,既然已经如此,咱们就更加不能坐视不管了。爹,宫中的流言都传开了,说什么龙求凤,凤藏阮……这分明就是说咱们呢。”

阮正山长叹了一声,摇摇头道:“伴君如伴虎。他今日可以说你是凤,明日也可以说你是虫,是福是祸,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东升啊,你也是活了小半辈子的人,怎么连这个都看不透呢?”

阮东升微微沉吟:“时局如此,儿子也只是不想坐以待毙而已。再说了,管她是凤是虫,只要皇上喜欢,乌鸦也照样可以平步青云。”

想来,秦家无官无禄,也能如此显赫的原因,还不是因为生了一群出众的女儿。官宦人家的女儿,生来就是要扶持娘家的,这是她们的宿命,也是她们的荣耀。所以,从小就给她们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既然蒙受了家中的恩惠,关键时刻,自然要站出来为娘家拼命卖力!

第一百五十二章 悲喜交加(一)

阮东升不像父亲那样墨守成规,只要是能为了家族利益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愿意去冒险。

以前,阮家最大的靠山是先帝的信任和重用,而现在,为了巩固未来的仕途之路,他们自然要寻找一个新的坚固的靠山。

如今,西北战事了了,无仗可打,无功可立,家中的银钱又连连吃紧,总不能这样一直坐着不动。

阮东升越想越着急,忍不住当着父亲的面,重重地叹了口气。

阮正山似乎觉察到了儿子的失落,凝思了片刻,道:“你要是真想弄个明白,赶明儿,让你娘带着媳妇们进宫瞧瞧太后娘娘。看看她老人家是个什么主意?”

阮东升闻言,心知父亲这是听从了自己的劝说,忙连连头道:“是,儿子知道了。”

……

寒风轻拂,灯火通明。

阮琳珞看着自己刚刚绣好的松鹤延年图,微微蹙眉道:“还是绣的不好看,我要拆了重来。”说完,她便伸手拿起一旁的剪刀,却被丫鬟伸手拦住了,劝道:“好姑娘,您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干嘛非得剪了不成啊?这么费工夫才绣出来的,您也不心疼?”

阮琳珞放下剪刀,叹息道:“费工夫又如何?还不是不好看。你瞧,这哪里是松鹤,分明就是一只呆鸡!”

那丫鬟听了这话,“噗嗤”一笑,从她的手里拿过来绣绷,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姑娘也太挑剔了,奴婢就觉得很好看呐,而且还活灵活现的。”

阮琳珞摇摇头:“不好不好,何师傅绣得不知要比这个好多少倍呢。”

“姑娘这是较真。何师傅从小提针拿线的,一拿就是三十年,恨不能闭着眼睛都是绣出一朵花来呢。姑娘才学了不过四五年,自然是比不过的。”她一面说一面将绣绷修仙仔细收好,然后道:“奴婢知道姑娘心里闷得慌,奴婢陪您玩点儿别的吧。”

阮琳珞环视了一圈屋子,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道:“咱们有什么玩的,还不是翻翻绳儿,剪剪纸,竟是些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儿……”

“哎呦呦!我的好姑娘,您才多大的年纪,竟还嫌弃起这些小孩子的玩意了。”

阮琳珞笑了笑,没说话,忽地想起一事,只道:“娘说明日要带我进宫去觐见太后娘娘,你去给我挑几身合适的衣裳来……要素一点的,而且,最好是旧的。”

眼下这种时候,她可不想穿得像只花蝴蝶似的。

须臾,丫鬟们捧着几身素净的小袄过来,让阮琳珞亲自过目。她左挑挑右选选,最后选了一件湖色的,最素气的一件。

第二日天还没亮,厢房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阮琳珞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便听到丫鬟轻声问道:“李妈妈,姑娘还睡着呢。”

“哎呦,那可不成,你快去叫醒姑娘,别耽误了进宫的时辰!”

李妈妈轻喘着气,顾不上许多,轻轻推了丫鬟们一把,焦急道:“快去快去,伺候姑娘梳洗更衣。”

阮琳珞起来梳洗,只见,丫鬟们捧来的衣裳并非昨天自己选得那件湖色的,而是水粉色的,不免诧异道:“怎么给我换了?”

丫鬟默然不语,只是往李妈妈的方向瞟了一眼。

李妈妈站在一旁,满脸堆笑道:“姑娘,宫里不比家里自在,还是穿得郑重些好,而且,这身衣裳是大夫人亲自替您选的。”

阮琳珞瞧了一眼那衣裳,心中暗道:粉艳艳的,哪里显得郑重了?果然像是大伯母选得东西,和她的人一样,花枝招展。

阮家派了一辆马车送阮琳珞二人至宫门外。一路上,阮琳珞一句话都没说,她素来和大伯母不太亲近,礼多话少。

到了高高的大门外,便要换车换轿,外面的马车轿子是一律不许进入宫门,全都要换成宫里的。

阮琳珞虽不是第一次进宫了,但看着宫城内威严的气势,还是忍不住想起娘亲之前的殷殷教导,心里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泰安宫的宫人一直在宫门内等候,见她们来了,立刻满脸含笑地迎了出来。

阮琳珞看着他们谄媚粉白的脸,听着他们尖细的嗓音,面上微微一笑,但心里却是膈应的很。

她讨厌宫里的气氛,也讨厌宫里的人,总觉得他们像是带着面具的人,一会儿一变脸,一会儿一个样。

上次进宫时,泰安宫还宛如一片花海似的,可现在却是冷冷清清,入目之处,皆是一片颓败之色。

景色变了,人也变了。

太后娘娘看起来苍老了不少,头发都全白了,目光也灰沉沉的,像是蒙上一层薄雾似的。

阮琳珞跟随伯母盈盈上前请安,不禁想起初见太后那次,她笑盈盈地坐在殿中主位,两边站着清丽的宫女各拿着一把象牙竹丝扇轻轻的扇着,容光满面,精神饱满。

岁月催人老,可是比岁月更容易让你苍老的是痛彻心扉的悲伤。

一身青衣的宫女搬了一张黄花梨椅放在阮琳珞面前,又在上面铺了一个绣花的软垫,太后娘娘抬一抬手道:“你们都坐吧。”

阮琳珞跟着伯母请安谢座,挨着椅边儿坐下,垂眸不语。

太后娘娘见她一直微低着头,也不说话,便道:“这孩子,许久不来,倒是和哀家生分了。”

方氏闻言,微微一惊,忙笑道:“娘娘莫要见怪,珞儿这孩子原本就是如此,腼腆话少,最是怕羞。”

太后娘娘闻言笑了一下:“这话不对,姑娘知道一旦怕羞,那就是长大了。小孩子都是没深没浅,成了姑娘家才知道避讳。”

方氏只觉太后娘娘这话话里有话似的,只是浅笑道:“可不是这个理儿吗?还是太后娘娘您心似明镜,一眼就看出来了。”

太后娘娘笑道:“哀家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也就眼睛好使些。”说完,她冲着阮琳珞招招手:“孩子过来,到哀家身边来。”

阮琳珞依言起身,缓缓走到她的跟前,福一福身道:“民女给太后娘娘请安,恭祝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点点头,仔细打量她一番道:“恩,好孩子,哀家看着你就觉得喜欢,你留在宫里多陪哀家几日可好啊?”

阮琳珞闻言,小脸一白,只觉有些突兀,但又不敢拒绝,只弱弱道:“谢太后娘娘慈恩,只是,民女小小年纪,又不懂规矩,怕会伺候不好太后娘娘……”

太后有心把她留下,含笑道:“你是来哀家作伴的,又不是来当宫女丫鬟,你不用伺候哀家,只管把宫里当成家一样就成了。”

阮琳珞听了这话,难受得就快要哭出来了。她的目光求救似的望向大伯母,却见方氏却是笑得一脸灿烂,对着她道:“珞儿还不赶紧跪下谢恩,这可是求之不得的福气啊。”

阮琳珞目光一闪,心里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难怪早晨的时候,娘亲说不舒服,没有和她们一起来……这一定是早早就决定好了的事。

阮琳珞微微颤抖着身子跪下去,磕头谢恩道:“民女谢太后娘娘慈恩。”说完这话,她的眼角便涌出泪来。

方氏在旁,也跟着跪地谢恩,见她流了眼泪,不禁打起圆场道:“瞧着傻孩子,竟然欢喜得哭了。”

她这一句话,引得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也惹得阮琳珞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方氏临走时,阮琳珞一路跟着她出了泰安宫,顾不上礼节,直截了当地问道:“伯母,珞儿想要回家,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方氏抿着嘴角,嗔了她一眼:“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太后娘娘那么喜欢你,把你留下,你就该好好逗她开心才是。而且,宫里这么好,别人顶破了脑袋还挤不进来呢,你可得惜福,千万好好的,知道吗?”

阮琳珞闻言,咬着下唇,摇着头不依道:“我要见我娘,我要见我爹。”

方氏好声好语地劝道:“你爹和你娘回来看你的,大伯母也会来看你的。你好好安心在宫里呆着,别耍小孩子脾气,别任性。”说完这句,她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随着领路的宫人们走了。

阮琳珞静静地站在原地没动,心中蓦地一痛,像是被长针扎了一下似的,不禁眼窝酸涩。

她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蹲下身子,掩面流泪,却不出声。

旁边的宫女见状,伸手扶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姑娘别哭,仔细犯了忌讳。”

阮琳珞闻言,心里更不是滋味,蹲在地上半响也不起来,直到身边的宫女惊呼一声道:“皇上!”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声尖细的声音说道:“皇上驾到。”

阮琳珞一个大大地激灵,连忙把头垂得更低了些,跪在地上叩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政远远地就瞧着她蹲在泰安宫的门外哭,身子一颤一颤的,就像一只娇嫩的粉蝶儿不小心跌落在了地上,柔弱无助,楚楚可怜。

第一百五十三章 悲喜交加(二)

转眼间到了正月初二,家家户户忙着过年过节,十分热闹,因尚在国丧期间,朱家把园子里的戏子舞姬都遣了出去,一切从简,并不见往年的喜庆喧闹。然而,园子里是冷清了,朱家的大门外却变得门庭若市,宾客满门。

沈月尘每天忙着跟长辈们迎客,忙得团团转,连回娘家的工夫都没有,因为阮琳珞刚刚被皇上册封为静妃,阮朱两家,与有荣焉。所以,不管是和朱家有交情来往的亲朋好友,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泛泛之交,都纷纷过来巴结讨好,朱家上下人人忙得目不暇接,疲乏之极。

因为初二耽误了时辰,沈月尘没有按时回去娘家拜年,只得等到正月初三一早,才亲自带着大大小小一堆地礼物回去沈家给老太太请安拜年。

朱锦堂抽不出空来,沈月尘带着春茗翠心还有吴妈回来略坐了坐,天黑之前,还要尽量赶回去。

沈志云还在京中,姚氏和女儿们也一起跟去了,家中只有二房一房人在。

沈老太太见她回来了,自然有许多话说,不过说话之前,还是要请陆大夫过来替她诊诊脉,仔细看看才行。

陆大夫还是那副老样子,说辞也没有改变,沈老太太显然比上一次宽心了许多,只道:“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且再等等吧。”

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茶杯,望着沈月尘,微微沉吟道:“这个年,你们过得不容易吧。”

做皇亲国戚的亲戚,可不容易。

沈月尘微微一笑:“忙是忙,可是忙来忙去也不知忙些什么,大家说说笑笑的,说来说去都是些千篇一律的客套话儿。”

这种应酬的场面,不过就是各家各户的贵妇女眷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不停地说三道四,表面上互相夸赞,实则暗中攀比,没完没了……沈月尘坐在那里,虽然面上陪着笑,可却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心早都飞到了别处。

沈老太太闻言,淡淡一笑,佯装责怪的对她说道:“你这孩子,既然事务繁茂,好好歇着就是,怎的还大老远的往我这边儿跑,若是累坏了怎么办?”

“这是规矩。孙女想回来看看祖母,也偷空躲个闲,回来瞧瞧大夫。”

沈老太太道:“也难为你了,身上不好也不能正大光明地看大夫治病。”

沈月尘淡淡道:“我这是慢病,多看少看都是一样的。”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没说话。

沈月尘亲自剥了一颗芦柑送到她的手上,待见她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愁绪,温和道:“祖母别为我担心了,我听说父亲去了京城迟迟未归,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近来,宫中不太平,几位亲王相继被罚,爹爹他虽然是地方官,也应该适当地避一避嫌……”

沈老太太微微摇头道:“官场上的事情,咱们妇道人家知道了也没用。你爹他有他自己的打算,你不用操心他,好好养着身子才是要紧。”

话及至此,老太太命人把事先备好的补品拿了上来。“这些都是别人送过来的年礼,你拿回去吃吧。我知道,朱家要什么有什么,可是你的上头还有长辈们在,最好的自然要可着她们来。我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补也是白补,平白糟蹋了这些好东西,还是留给你吧。”

沈月尘瞧着那些滋补的东西,盈盈行礼道:“祖母有心,孙儿感激不尽。”

沈老太太抬手道:“快起来,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沈月尘微微挑眉:“什么好消息?”

沈老太太含笑道:“你的两个妹妹,月嫦和月嫤早前刚刚定下了婚事,待过了年就要出嫁吧。”

“哦?是吗?确实可喜。”沈月尘笑道:“不知道两位妹妹定下的人家是?”

沈老太太一脸得意道:“月娥定的是登州姓李的人家,祖上是做茶叶生意的,家底殷实。月嫤定的是德州城的孙家,想来你也听说过,福宴楼的大东家,嫁得是他们家的小儿子。”

沈月尘听罢,微微一怔,从前看着萧氏信心满满的架势,还以为她的女儿非官宦人家不嫁呢,却没想到,最后选得竟然都是商户人家,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如此甚好……看来我也得抓紧时间给妹妹们准备贺礼了。”

沈老太太道:“心意最重要,不要太破费,你给的东西,她们一定都喜欢。”

沈月尘答应了一声儿,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了。

沈老太太也不多留她,亲自让人送她出了门。

回头再看,她带回来的年礼,不由暗暗称赞,又是金又是玉的,又是一番破费。

眼瞅着天色渐黑,沈月尘不由吩咐车夫加快赶路。她紧赶慢赶,还是耽误了吃晚饭。好在,老爷子和老太太都不计较,只让厨房给她留了一份汤菜点心。

沈月尘正好过去请安,只见杨妈妈率先带了人过来,把温好的汤菜一并送了过来。

“大奶奶一路辛苦了,老太太说了让您先吃些饭,解解乏,过会子再过去说话。”

沈月尘忙含笑应了,有心留杨妈妈吃杯茶,见她着急回去回话儿,便只好赏了钱,就让她走了。

杨妈妈前脚刚出了院门,吴妈妈后脚就端了汤药进来。

陆大夫给她的方子里多加了一道程序,让她早晚都喝下一碗汤药,吃了汤药才能进膳,这样可以更好的改善体质。

沈月尘接过药碗,才喝了一口,便听外面禀报:“大爷回来了。”

沈月尘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抖,还未来得及多想,就见朱锦堂进来了。

朱锦堂才一进屋,就闻见一股浓浓的药味,不禁微微蹙眉。

沈月尘故作无事地笑了笑,起身相迎道:“大爷回来了,您今儿不是说要晚点回来吗?”

朱锦堂解下披风,望着她和她放下的药碗,道:“哦,因为刚刚知道了一件要紧的事,所以提前过来了。”他一面说着话,一面走到炭盆边上去暖手,语气带点关切地问道:“好端端的,喝什么药啊?你生病了?”

沈月尘忙摇摇头:“妾身没事,这些不过是滋补身子的补药,给女人补身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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