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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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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花梓试着吐出来,却为时已晚,早已咽下肚去。

“还是把脸遮着吧。”白玉曦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小心翼翼向前走去。

花梓一路紧追,连声问道:“您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及到后来,她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跪倒在地:“您若容不下我,便一剑杀了我,总给我吃些奇奇怪怪的药,前些日子是歪了嘴,这次是要斜了眼?到时口眼歪斜,即便见着姐姐,她也断不会认得我了。”

“闭嘴!”白玉曦终于忍无可忍,闷声道:“那是解药!”

花梓一时未明白:“什么解药?”

白玉曦不言语,依旧向前走去。

花梓恍然大悟,摸了摸嘴巴,张张合合,顿时欢快地嚷道:“哎?好了!嘴巴好了!再不用遮着脸了!您心肠还不是那么黑,师父师父,如此一瞧,您的脸也不是那么黑,越看越顺眼。”说着就将头上帷帽摘了下来,整个人都清爽许多。

“住嘴!”白玉曦猛一回头。

花梓自顾自的欢喜,一不留神,就撞到白玉曦身上,他的下巴磕着她的额头。

花梓一惊,本能地向后退了三步,只听“嗖嗖嗖”三声破风箭鸣。

白玉曦一把将她扯到身边,抬手拔刀,击落飞来箭矢。

随后又拉着她的胳膊向旁里推开两步,站立之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她身子一僵,就要挣脱,他却双臂用力,将她死死环住,声音嘶哑:“别动!”

脚下传来一声短促钢铁碰撞之声,就在立足之地的四周,赫然立着一圈的钢针,皆是从地底冒出,悄无声息,却速度奇快。

只听一声嘶鸣,划破长空,直刺骨髓,花梓瑟缩着身子,再一回眸,却见身后两匹马躺在尖刺之上,身子被刺穿十余个血洞,雪球站在其中一匹马的身上,尖刺刚好立在它两脚之间,却未伤到它分毫,它身上沾了点点血迹,眼底尽是惊恐之色。

花梓眼中泛着泪,身子不住颤抖。

两匹马的血迹犹在蔓延,满眼的鲜红让她不由心悸,若躲得慢了,这会儿躺在血泊中的,怕就是自己了罢。

白玉曦倏然蒙了她的眼,低声道:“别看了。”

言罢,他弯下腰,伸出手臂,让雪球顺着爬上他的肩。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王宫

思茗站在对面,望着眼前一幕,几乎将指骨捏碎。

十几年来,她成了无心之人,冷血无情,像个杀人工具。白玉曦让她退,她不敢近,让她杀,她不敢不杀,让她放手,她不敢不放。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与他相隔甚远,他那颗高傲孤冷的心,如何都不愿靠近她分毫。

她曾想,只要一味的听从,一味的追随,终有一日,能换来他的垂怜。

总之,这世上只有她可以伴他左右,再无旁人。

这就足够了!

然就在此刻,她忽然明白,无论作何努力,她都不如玉花梓。

只因她是楚隐的女儿!

所以,她可以轻而易举,不做任何努力就呆在他的身边,受他庇佑。

思茗眼中杀气腾腾,心中恨意迅速滋生。

白玉曦,终有一日,你不会再蒙着她的眼,若楚隐一般将她护在掌心,终有一日,你会恨她入骨。

一滴泪,却倏然滑落。

白玉曦将雪球送到花梓怀里,才沉着声音道:“抱着!”

花梓睁眼,一把将雪球搂在怀里,垂着头,轻轻抚摸它的小脑袋,声音沙哑:“对不起。”

“无妨。”白玉曦心中颇有些宽慰,想来,她还并非那般蛮不讲理。

“我在同雪球讲话。”

“……”

她抬眼,他垂眸,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额。

她蓦地又垂下头去,整张脸像燃起的火烧云,一直蔓延到耳根。

然空间狭小,四处钢刺,她如何都动弹不得。

白玉曦忽然懊恼,他知道为何而救她,却想不通为何要蒙了她的眼,又将那碍眼的狐狸抱了过来。

他又不是楚隐,他也不是她的亲哥哥。莫说亲情,便是厌恶和嫉恨还深深压在心底,未能消散。

可为什么?自己竟做出那般举动,这断不像他平日里的作为。

“您能拎着我飞出去吗?”花梓开口时。白玉曦还在暗暗疑惑自己反常的举止,这会儿听到她开口,蓦地回过神来,二话不说,拎着她就飞到尖刺之外。

落定之时,二人均未敢乱动。

花梓定了定神,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嗫嚅道:“今日之事,不要说与旁人。”

白玉曦一时郁卒:“你自管好你那张嘴罢!”

直至夜幕四合,尚未走出厄境。

月华透过繁密的林叶。垂下无数白练,莹莹闪着霜色光芒,在地上铺成点点星芒。放眼望去,整个厄境并非那般可怕,幽幽然透着仙境密谷的味道。

花梓再不敢含糊。抱着雪球紧跟在白玉曦身后,嘴巴闭得严严实实,再不敢言语。

子时刚过,就听到泉水淙淙,花梓心中一动:“可是要到了?”

白玉曦沉默不语,小心向前走去。

花梓依然亦步亦趋地追在后头。

大约半个时辰,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山石峭壁间清泉汩汩,顺着小河淙淙而流,绕过山石,就见整个摄灵殿沐在月华中,安静恢宏。

“像极了书上说的王宫殿宇。”花梓喟然感叹,兰村一溜儿的砖瓦平房。草屋木梁,还从未见过如此恢宏的建筑,比无影宫还要气势压人。

“王宫?”白玉曦冷然道:“下面埋着上千人。”

花梓蓦地抬头,再望向摄灵殿,只觉得心底生寒。阴森恐怖,不是皇宫殿宇,这是阴司地府啊!

万望姐姐安好。

她随白玉曦朝摄灵殿走去,因着草野空旷,原本看来并不远的路,这会儿一步步走起来,竟煞是费时。

越是近了,就越觉得摄灵殿阴冷可怖,压得人透不过气。

月华蒙上飞檐斗拱,如一层寒霜,覆着暗黑的殿堂。

及至阶前,她抬头仰望,大理石的阶梯冰冷而庄严,铺了一层暗红氍毹,从脚下一直绵延到殿前,在黑夜和月光交织中透着诡艳绮丽。

她忽然觉得步子沉重,思茗若黑蝶,从身边轻盈掠过,回眸一笑,浓稠的黑夜似乎就乍开细小裂痕,墨染的夜浸透了梅花钿。

白玉曦锁了眉,将手探上玉花梓的腰,微一用力,便将她环在身侧,脚下轻踮,朝殿门飞去。

思茗瞥见白玉曦抱着花梓从身边掠过,心下一沉,主意已定。

他这是示威吗?提醒她玉花梓动不得?

顺了你一世,总要逆了你一次,你不让我动,我就偏动给你看。

或许,毋须我动手,她便自行了断了,亦或死在你的刀下。

思茗心中有些难过,望着白玉曦的背影,心中默然:这一世,我不知你想要的是什么?而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

风从耳畔划过,融着夜晚林间的湿气,几缕发丝拂过锁骨,花梓觉着痒痒的,于是扭着头,缩着脖子蹭了蹭,依然还是没碰到。

“别动。”白玉曦轻声呵斥。

“我脖子痒痒。”她又扭了扭头,身子也连着左右扭动。

柔软的身子在白玉曦怀里轻轻摩挲,他忽然心中一慌,手臂一松,花梓落到台阶之上,还未站稳,身子就朝后仰去。

思茗两步上前,立时将她扶住:“花梓姑娘,要小心些。”

她声音冷泠泠的,让花梓不禁打了个冷颤。

白玉曦一把将花梓拉至身边,瞬间敛去心下慌乱,转而拦腰将她环住,扭头继续朝殿门飞去。

花梓一惊,不由叹道:“我竟忘了挠挠脖子。”

白玉曦闻言,倏然止步,待二人落稳,他方垂眸,嫌恶地瞥了她一眼,声音沙哑:“挠罢。”继而转过头望着山水清幽,面上划过一丝窘迫。

花梓伸手挠了挠锁骨处,顿时一阵舒爽,遂招呼白玉曦:“好了,好了,我们走罢。”

白玉曦转身,一眼就瞧见花梓锁骨处一片绯红,若铺了一层淡薄的云霞,在月华下泛着柔光,他不由耳朵发热,忙将视线一开,又抬眼忘了忘前路,哑着嗓子低声道:“走罢,不远了。”

花梓抬眼,点点头,未再说话。

白玉曦匆匆拾阶而上,花梓抱着雪球依然跟在后头。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花梓和白玉曦已至殿门,他回眸瞧了眼玉花梓,又瞧了眼思茗,思茗垂着头,他瞧不见她的眼。

他越过正厅,径直沿着廊柱向耳门行去。

花梓瞧着大殿阴郁,也不愿入内,紧跟上白玉曦的步子。

雪球微微呜咽,它是受了惊吓,这会儿蜷在花梓怀里,头都不敢探出来,倒是累的花梓胳膊发酸,双腿愈加沉重。

在一处门前,白玉曦蓦然驻足,思茗已不知去向,花梓朝四周望望,山石掩映,有流水悠悠,几株火红的花儿,鲜红似血,倚在山水周围,妖娆明丽。

她盯着那花儿,悄声问道:“这是什么花儿?”

“吱嘎”一声响,将她的话音完全掩去,白玉曦推门而入,压低了声音:“你的房间!”

花梓将目光从彼岸花上挪开,转而望向屋子。

月色正好,清若泉水,霎时铺了一地雪白。

花梓探头进去,借着月色,瞧见偌大一个紫檀雕花鎏金嵌玉罗汉床,上头随意铺就一块雪白貂皮,边沿金丝银线缀有流苏似玉,貂皮之上铺了个缃色席子,仰头瞧见自房上悬下水蓝轻纱,一半笼在床后,一半悬在两侧,犹如月华凝成,不胜清雅。

床榻一旁,是黄花梨高足方花架,球兰枝繁叶茂从花架上垂下两条枝叶,上头点点球花映着月色,像少女的眼,灵动轻盈。

与花架相对,是一尊红漆描金彩绘五屏风式镜台,镜台旁,摆着个紫檀镶云石带底香几,与床相对,临窗摆着红木翘头案,案旁立着个黄花梨多宝格,一水儿的雕花镂刻,十分精致考究。

不大一间房,一应俱全,不胜奢华,纤尘不染,且一目了然,这是个姑娘的闺房。

“就没有别的空房?”花梓有些忐忑,这床,若不甚划了个道道,怕是要赔上十两白银也不够罢?

她垂下头,不敢多看一眼,就急着往外退了三步。

“找间普通的屋子就成,这……这里头的东西,若弄坏了,赔了小命我也赔不起。”花梓正要向后退去。

白玉曦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这本就是你的屋子,”白玉曦略一沉吟,开口道:“不用你赔。”

花梓这才抬头盯着白玉曦的脸,颇为诧异地问道:“当真?”

他点点头。

她却想,那带着姐姐离开时,定要将屋里值钱的,能带走都带走。

小心踏入房间,径直走到床榻那,借着月光,将包裹放在镜台前的梨木椅上,她转身问道:“师父,既已到了摄灵殿,能不能告诉我姐姐在什么地方?”

“无可奉告。”白玉曦转身出门,站在门口犹豫片刻,还是朝着隔壁房间走去。

若有个风吹草动,他总能护她一命。

他躺在床上,心中发涩,即便义父心中只有一个女儿,但他心中却只有他一个父亲,他曾想过利用玉花梓,也曾想过杀了玉花梓。可最终,他却为了义父欢心,拼命护她周全。

连个冷血之人也做不成,还真是可悲。

他默默喟叹,目光望向窗外,一丝难过漫过眼底,融入浓稠黑夜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惊魂

待门外杳无音迹,花梓终于坐不住了,从榻上起身径直走到窗边,撩起裙子,翻身就跳了出去。

四目相对,蓦然无声。

一人站在门外,她站在窗边。

白玉曦隔着窗子,瞧见这一幕,眸光一沉,就垂下头去。

花梓当时腿就软了,幸而伸手扶住窗棂。楚隐默不作声,只垂着头,眼眶通红,盈盈泛着泪光,似有些局促不安,忽而掩面转身。

花梓懵然回过神来,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提着裙子翻身又跃入房间,“噗通”一声直接坐到地上,她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抚着胸口大口喘气。

又过了许久,她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心中却依然忐忑难安,这摄灵殿果然是会闹鬼的。

这也难怪,白玉曦也说过,下头埋着上千条人命呢。

也不知这鬼走了没有,刚刚在门口站了多久?悄无声息的,真是吓人。

她心中骇然,十几年还从未见过真正的鬼,这回算是见着了。

以前只在书中看见过,画的很是吓人,却也没有今日看到这位鬼兄吓人。

花梓心有余悸,却心下好奇,遂将脑袋悄悄伸到窗外,朝着门口望了望,只余一地月光,空无一鬼。

白玉曦再抬眼,正瞧见花梓的小脑袋,探头探脑从窗子伸出来,脸色煞白还蒙了层冷汗,哆哆嗦嗦。

他随手拾起身边花盆里一枚最小的鹅卵石,指风轻扫,花梓“哎呦”一声按住额头,继而环顾四周,莫说人影儿,连个鬼影儿也无。

她一双杏目瞪得溜圆,蓦地将头缩了回去,砰然将窗子关的死死。

白玉曦挑起唇角,微微一笑。继而敛去笑容,重新躺到床上,却久未成眠。楚隐的眼神一直盘桓心中,挥之不去。他早该知道,义父心中,只有一个女儿,再容不得别人。

楚隐回到寝殿,见思茗依然垂首立于门前,他敛去面上忧伤之色,进了屋子。

“可见着了?”思茗微微笑着,目光极是和善。

楚隐沉默半晌,沙哑着嗓子,低声叹道:“先莫要告诉她。总要……先熟悉才好,”他皱了皱眉,继续吩咐道:“安置好玉凝馨,莫要让她二人见面。”

思茗垂头,蓦然一笑。正合她意。

一切都向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

她离开楚隐寝殿,一路踏着月色,仿佛瞧见白玉曦怒视玉花梓的模样,心下一阵畅快。

花梓彻夜难眠,及至天边放亮,她才放下心来,昏然入睡。

几日来披星戴月一路赶来。身上早已倦怠不已,只因着昨夜遇鬼之事,心中总是存着惶惑,不敢成眠,这会儿日头露了半张脸,她定了定神。想着白日里百鬼退避,总不会再来作恶,遂埋头睡去。

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霍然睁眼。就见楚隐坐在床边,含情脉脉望着自己。

她一声惊叫,急忙退到床榻里侧,险些翻到床下去。

楚隐连忙起身,后退几步,脸上犹有泪痕未干,他抬手掩面顺势将泪水拭干。

思茗端了两碗清粥并着小菜和点心,刚迈进屋子,就听到楚隐一声呵斥,不怒自威:“你是没长手吗?就不会敲门?”

思茗分明瞧见他脸上泪痕,忙退出门去,垂首道:“思茗错了,还望师父原谅。”

她还从未见过师父如此狼狈,不由心中又添一层寒意。

“放下就走罢。”楚隐声音稍稍和缓,也觉出自己刚刚有些失态,然王者一向居高临下,断不会向谁垂首,是故,话里依旧透着威严。

思茗应了声:“是。”遂弯腰将东西放在地上,转身匆匆离去。

楚隐行至门口,弯腰将地上一应吃食端起,放到香几之上,将完好的半边脸对着花梓。他坐到香几旁的席子上,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低沉:“饿了吗?”

这一句,竟透着些怯生生的味道,于他伟岸的身姿和可怖的面庞实在有些违和。

花梓思索半晌,从思茗进到屋子,到离开,二人对话之中,多少猜出些事情,便鼓足了勇气,仰头问道:“你可是摄灵殿掌门?!”

这一句问的毫不客气,且气势十足,其中隐隐还透着些鄙夷和愤恨。

楚隐心中一阵痉挛,这些年,摄灵殿人邪恶狠辣,杀人无数,烧杀抢掠,着实配得上邪教之称。

曾经,他颇不在意,然此时,却心下懊悔。

昨夜,他在门口站了足足一个时辰,却如何都未敢推门,不想,这丫头竟翻窗要逃,门明明未锁,她却要翻窗。两人相视,他望着那双眼,那张脸,仿佛就看到了芷薰当年的模样。

可是,自己这张脸,却吓得她如见恶鬼。

许多年来,他虽不停寻找,然从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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