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记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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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心中不得不承认，论伺候人，整个琉璃园里没有人能比的上秋白。

掌珠想了下，道：“唱月呢？”

秋白笑道：“那丫头昨日回来后累的不行，奴婢就让她多睡会了。”

掌珠心中明白了，秋白怕唱月得宠，秋白是周氏的人，但是周氏不见得就信任她，而自己也不信任她，秋白也不过是十三岁，这两年正好为自己打算打算。

掌珠佯装不悦道：“不过是守岁，哪里就累到了？罢了，让她歇着吧。”又对秋白道：“你也没吃呢吧，坐下来陪着我吃些吧。”

秋白又盛了一小碗粥，偏坐在床沿。

其实掌珠本意并不想收用秋白，一来秋白是周氏的人，二来秋白太过重利，现在想来，一个能用利收买的人比用情收买的人，用的更方便。

母亲用情收买的奶娘，现在不也是……

饭后，掌珠找出一些药丸，这是她离开时薄情庵时，了清师太送的，掌珠挑出来两颗，装在精致的小木盒里，又拿出六根琉璃钗、几根银钗，将秋白叫进来，吩咐道：“这药丸与两根琉璃钗是送到二小姐那，告诉外面天冷，我若过去怕是带了寒气，过两日她好些，我去看她。剩下的四根琉璃钗，三小姐与四小姐处各两个；银钗就送到其他堂小姐处，拿着玩也好赏人也好。”

秋白看着手上华美的琉璃钗与银钗，银钗是足量的，她只以为掌珠的东西是份例里的，没想到掌珠还有私房。

掌珠笑了下，道：“三小姐那里怕是看不上这钗子，就说这钗子本身不值什么钱，但是是请人雕刻的，怕是天下也只有这几把呢。”

秋白更是吃惊，手中拿着钗子也分外小心。

掌珠道：“去吧，今天冷，去的地方又多，你找几个小丫头与你一起去。”

秋白应下出去。

过了会，掌珠就在窗前看见秋白叫唱月拿着银钗和药丸走了，自己则拿着四根琉璃去了满园和珠玑楼。

掌珠笑着摇摇头，这个秋白的心思就这么浅白。

掌珠摘下手镯，在花纹处按了下，手镯打开，里面有一个用牛皮纸抱着的信，这是她母亲的遗言，还有一把小钥匙。

掌珠拿起这把钥匙打量，事实上能用这把钥匙打开的东西并不在这里。

她从薄情庵带回来的只有一百两银子，还有些首饰布匹良药，这些都是明面的。

掌珠叹口气，若是知道在陈家如此步步维艰，她或许会在拿些银两。

掌珠想了一回，便铺纸磨墨，静心写两篇字，等着秋白回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秋白怕是在满园吃了亏。

掌珠对这三个妹妹的性格摸的颇为清楚，玉珠见到她给的东西，怕是感动落泪，宝珠……若是不说那句话还好，说了怕是就把钗子摔了，怒骂秋白，惜珠嘛，大概也是高兴的样子，说些大姐姐很好之类的。

说实话，因为接触的少，惜珠年纪又小，她一时看不透惜珠。这才最可疑，惜珠不像她在外面长大，不过是一普通闺阁千金，虽说不至于一看就透，但也太模糊了。

大约将近半个时辰，唱月先回来，果然如她所猜测，玉珠很感动，其他堂妹反应都比较正常。

又过了半个时辰，秋白面色苍白的回来，只说宝珠与惜珠都很高兴，惜珠还赏了她一袋银豆。

具体怎样，大家心里清楚。

掌珠对这次试探颇为满意。

说：

明天就是梅花宴，亲们。

☆、第三十七回　梅花宴贵妇云集

初六，梅花宴。

这一日清晨，掌珠等人在华恩堂请过安后就去了满园。

掌珠是第一次去满园，满园很大，几乎有十个琉璃园大，小桥流水、假山亭阁，果然，今日腊梅全开，花瓣纷纷舞舞，仿佛仙境一般。

掌珠三人都在大厅，与周氏一同迎客。

每每周氏向人介绍掌珠时，都会说——这是大哥的遗孤，懂事的狠，在薄情庵长大，很得了清师太的喜欢。

掌珠就知道周氏没有安什么好心。

只是周氏说的是事实，她也不能公然反驳，太夫人与陈廷远都不在这，周氏越发的肆无忌惮。

掌珠看了眼宝珠，宝珠今日表现的很娴静，但是眉眼间的得意透漏了些本性。

宝珠见掌珠看她，笑道：“多谢大姐姐的琉璃钗，我很喜欢，只是以后姐姐不要这样破费了，妹妹的钗子够用。”

掌珠淡淡的回道：“妹妹喜欢就好。”

宝珠哼了声，小声道：“丧妇长女，有什么好得意的……”

五不娶之首就是丧妇长女不娶。

掌珠豁然明白，她们几人在这得原因了，周氏开始为宝珠相看夫君了。

每年陈家都会在年初办一次大型宴会，往来宾客，皆是名门世家、书香门第，可以说陈家的梅花宴或是当年的桃花宴都是贵族们一年交际的开始，办好了，这一年贵族宴会说不得都跟着陈家的风走。

周氏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了，尤其，还有父母双亡、性情偏清冷的掌珠在这做对比。

掌珠突然想到了玉珠，玉珠想来失去这次机会很懊恼吧。

“江陵府温家温夫人、温大小姐到。”这温夫人就是为穆氏吊唁的那名贵妇。

“温姐姐好久不见，没想到柔嘉已经这么高了。”周氏比往常要热络几分，温夫人正好有一名与宝珠年纪相当嫡子，生得风流韵致、温文儒雅，被称为温如玉，不说这些，就是温家的家世，也是让众贵女欣羡的。

若不是温柔嘉比陈承业打上几岁，周氏更希望娶个温家的儿媳妇。

掌珠三人屈膝道：“温夫人好。”

温夫人笑道：“真是羡慕你，有这么几个宝贝花骨朵在家中解闷。”

“母亲，这是嫌弃柔嘉？”温柔嘉气质淡雅多俗，般般入画，本就七分美色，衬得也有九分了。

由她就更能想到她兄长的相貌了。

温夫人道：“就你调皮。”又道：“阿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掌珠屈膝道：“多谢温夫人惦念。”

周氏笑道：“宝哥儿，带着柔嘉进去吧。”闺阁女孩们都在园中玩耍。

温夫人看了下宝珠，颔首同意，自是和其他夫人客套。

不一会，又来了几位夫人。

周氏却还一直向门口张望，似乎在等谁。

温夫人笑道：“姜夫人怎么还没有到呢，想来被家务事给耽搁了。”

周氏笑道：“说的是呢，咱们这些当家的主母出个门都不方便……”语气中难免流露出自豪。

温夫人笑笑不予评论。

“扬州府姜家姜大夫人到。”

周氏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然后对惜珠道：“你在这里陪着温夫人说会话，让你大姐姐跟我去就好。”

惜珠一愣，点头应下。

温夫人也挑了下眉。

姜家，掌珠是听母亲说过的，与温家一样，是正经八百世家，家大业大，在朝堂上与温家相鼎立，被称为姜党，只是在外面的名声不如温家响而已。

掌珠看着周氏，她是什么意思？

姜夫人看起来年纪要大些，大概三十五六，其实容貌颇为秀丽，只是神情太过严肃，见到周氏的时候扯了扯嘴角笑了下，看的出来这个女人并不常笑。

姜夫人道：“今日我来晚了，过会酒桌上我向大家赔罪。”说话倒是爽利。

周氏掩嘴笑道：“姜姐姐太客气了。”说着拉过掌珠道：“这是我们陈家的嫡长女，之前她母亲生病，一直陪伴在身旁。”

姜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细细打量一番，笑道：“果然与穆氏有几分相像。”说着摘下头上的发钗递给阿珠：“也没有准备，拿去戴着玩吧。”这发钗一看就知道是宫里出来的。

掌珠福身道：“姜夫人好。如此贵重，掌珠当不到。”听语气这位夫人与母亲关系也不错。

姜夫人挑了下眉，道：“好名字！这品格也当得上陈家的掌上明珠。”姜夫人这句夸奖声音不大，但是大多数夫人都注意着这边，自然都听见了，皆看向掌珠，想必当年陈廷和与穆氏对她相当的宠爱，虽父母双亡，但是毕竟是陈家的嫡长女。

后院里的门门道道，大家心里都有数，看人不能听一面之词，无论是姜夫人说的还是周氏说的。

掌珠眼神一亮，这个姜夫人真是妙人！

姜夫人将发钗交予她，朝她点点头，便随着周氏进了大厅。

☆、第三十八回　生口角退避梅林

姜夫人不是很喜欢说话，只是听各位夫人聊天，偶尔说话必能说的点上，引人笑或是帮着转移话题。

温夫人则温温柔柔的，轻声细语，很多夫人都喜欢和她聊天。

只是姜夫人的眼神总是若有似无的飘来打量她，让她如坐针毡，或许刚才的帮助是有目的的，只是她什么有什么可图的呢？

众夫人聊着聊着，一位品级略低的夫人便聊到姜家的长子，今年十六岁，还没有定亲。

说到这里，她与惜珠就被周氏打发到后院玩耍了。

掌珠心中疑惑，姜家长子，不是应该姜夫人的长子么？莫非不是姜夫人生的？

出了大厅，惜珠笑道：“还是外面松快。”

掌珠笑道：“那些夫人不是张口说服饰就是闭口谈摆设，听着好似念经似的。”

惜珠掩嘴笑：“大姐姐好风趣。”顿了下，道：“大姐姐送的琉璃钗很是精致，惜珠很喜欢，本来今日想戴着，结果……大姐姐也知道我姐姐的性子……”

掌珠端详着惜珠的神情，道：“不过是个玩意罢了，妹妹不用放在心上。”并不评价宝珠与惜珠的行为。

说着二人已经走到了满园的暖房，众位小姐都在这里赏花喝茶。

屋内更是暖如春。

掌珠将外衣脱下交给秋白，玉珠不在，宝珠不理会她，进了屋，惜珠就不敢理会她了，这些人不比那些旁支堂妹容易交流，坐在这里的可都是名副其实的贵女。

掌珠略想想便坐在一处小圆桌旁，慢慢品茶。

惜珠轻轻扯下宝珠的衣袖，宝珠想到前几日周氏嘱咐的话，无奈站起来介绍道：“这是我大伯的女儿，之前一直在尼姑庵里，前几日才回到家里。”

大家其实多数都知道她的，有的贵女忍不住惊呼道：“真的是在尼姑庵长大的？我和母亲去寺院祈福，住上一日就受不了呢。”

也有面善的贵女轻声安慰道：“想来吃了不少苦”等等。

这些贵女都是千金小姐，锦衣玉食，对她们来说掌珠在尼姑庵里长大，简直是了不得的事。

掌珠只是面带微笑道：“母亲生病，自然应该近身照顾的。”

这些贵女自然不知道穆氏当年是因为你生下“怪物”才离开的，眼中都带了些敬佩。

温柔嘉轻声道：“不知道姐姐的名字是？”她母亲只称呼阿珠，但是陈家可不只这一个阿珠。

掌珠笑道：“我闺名掌珠。”

坐在宝珠身旁的一个贵女忍不住轻声道：“什么生病，堂堂的陈家夫人生病了不在家里养病，去尼姑庵？”

众贵女眼中又都带了些探索。

掌珠挑了下眉，看向那个贵女，知道她是宝珠的表妹周书慈，掌珠挑了下眉，道：“这位是周妹妹吧，听说周夫人也相当喜欢去寺庙谈经论道呢。”

刚才在前厅见过周夫人，是个相当和善的贵妇，言谈中确实颇为信佛，也问她几句关于薄情庵的事。

另掌珠没有想到的是的，这句话正好刺到周书慈了，周书慈的父母不走官场、不喜庶务，每日写字画画，近日又喜欢上佛法。

周书慈冷笑道：“哼，你一回来，宝珠姐姐和惜珠妹妹病了，现在玉珠姐姐也病了，我看你身上有什么才去的尼姑庵。”

这话说的就过了，众贵女心中虽有疑虑，但是也都觉得周书慈怎么在主人家这样说话，众女看着掌珠，不知她会怎样应对。

掌珠没有反驳周书慈的话，也没有生气，只是站起来道：“各位在这里慢聊，我先告辞。”颇有些不和周书慈一般见识的意思，唱月服侍她穿衣后，主仆二人便离开了。

周书慈眼睛一红，没想到掌珠会一怒之下离开，如此不给面子。

宝珠安慰道：“表妹别担心，她戴孝，本身就不与咱们一同吃饭的。”

众女又回到之前的热络，只温柔嘉很是好奇掌珠，只是无奈没有办法打听。

再说掌珠这边，掌珠出了暖房便想去探望下玉珠。她本应该早就去探望，但是初二周氏带着宝珠等人回娘家，在院中当值的奴仆不得随意串门，掌珠也没有随意出门。初三、初四，初五来陈家拜年的多是陈廷和、陈廷远的下属，男性多，她又不得出门，结果就拖到今日了。

掌珠沿着梅林小路去望月居，约有小两刻钟的时间，就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梅林中……想来是参加梅花宴的客人迷路了。

掌珠一时愣住，这是该躲还是该迎上去……

说：

虽然只是个身影，但是，出现了……

☆、第三十九回　错里错着见故人

掌珠沿着梅林小路走了小两刻钟，心情已经是平静了，何必与那些人计较这些无中生有的呢？掌珠站住，深吸一口气，才注意到前方远处有一名少年，这个距离她看不大清对方的相貌，但是看身量估计十五六岁，穿着一件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靛蓝色的长裤扎在棉靴之中，掌珠愣住，这里怎么会出现外男？

想起那个月门，看来是从陈廷远书房那里过来的……或许是参加梅花宴的客人迷路了。

那男子看见她也是一愣，随机很快就明白自己闯入了后宅，因此朝掌珠点点头，痛快的转身离开。

掌珠松口气，她刚才还在踌躇是离开还是迎上去，毕竟她算是主人，只是男女有别……

那男子也算是有风度，知道避开，这件事也就悄声无息的过去了，可是那男子知道怎么回去么？掌珠笑笑，罢了，这也不是她过问的。

秋白小声道：“姑娘，奴婢看男子长的倒是俊俏。”

掌珠眉头一皱，厉声道：“莫非这就是夫人教出来的规矩？”

秋白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道：“奴婢就是随口说说。”

掌珠道：“在夫人面前你也敢这样随口说说？”秋白不敢说话，掌珠道：“你若是不敬我这个大小姐，便回到夫人那里吧……”

秋白连忙求饶道：“还请大小姐恕罪，奴婢以后不敢了。”秋白一是因为自己是周氏的人，二是因为掌珠对她一向宽容，今日才敢如此胡说的，没想到掌珠就发难了。

掌珠想着过会自然会有小厮寻那男子来，若是万一再碰上小厮，小事也变成大事了，她还是快去望月居吧，便道：“起来吧。”说完便带头朝前快步走，秋白只低着头紧跟着。

两人都没有注意前面拐角处的蓝衣男子。

他不知道路，尤其现在在后宅更不敢随意瞎走，不过暂且躲在这里待到这两人走后他再想办法。

那男子见主仆二人走远，才走出来，这女孩子脾气倒是大，陈家的大小姐？

男子甩甩头，不想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多放心思，抬脚便想原路返回，只是这样怕是与刚才那位姑娘一路了，若在这里等着小厮，极有可能碰见其他的姑娘，男子俊朗沉静的面容多了几分纠结。

今日的梅花宴，掌珠已经和周氏说过，她不会入席，跟着周氏见客便可以了，毕竟母亲不过才出百天，周氏自是同意的。

到了望月居，掌珠让秋白在梅林等她，自己一人进望月居便可，若是没有刚才之事，秋白绝对会劝阻的，今日，秋白终明白，无论她是谁的人，她在掌珠眼里始终都不过是个奴婢。

望月居方方正正，不大不小，很是精致，但是看起来还是颇为冷清，一看便知是寡居之人所住，门口连个守门的丫头都没有。

掌珠在院中，刚要喊人，就听屋内玉珠的声音：“什么好东西似的就天天往我这里送，不就是嫌弃我是庶女么？庶生怎么了？二叔还是庶生呢，她敢嫌弃么？有本事别回来啊？她若不回来我还是陈家的大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