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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列传系列 共5本 作者:绿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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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氏兄弟,也乐此不疲地一再嫁妹。
  梵瑟的美艳为他们带来的不只是梵府的名望──想迎娶她的人,权望与威势皆如日当中。梵孤鸿虽已多年不曾在朝为官,但梵府在朝中的权力却与日俱增,地位远超出梵孤鸿为官时。
  除此之外,还有他们派人杀尽梵瑟新夫家後,所得到的丰厚利润。
  梵瑟所嫁之夫皆权财并备,而只要梵瑟入了门,她就有权承继新夫家的所有财富。
  不出五年,梵府已成为郎州第一富商,当家的梵天变从当年的恶人摇身一变,俨然成为郎州最具权势、家财万贯的生意人。
  今日,又具梵天变再度嫁妹获利的日子。
  梵府又欢欢喜喜地张灯结练,办起喜事来了。
  丹儿与水儿在梵瑟的肩如常地为梵瑟戴上凤冠,被盖上红绣巾,小心地扶着五年来不曾开口说话的梵瑟踏出门槛,将梵瑟交与在门外等待的梵天残,让梵天残再一坎牵着梵瑟坐上大红花轿。
  这次,梵瑟下嫁的是礼部尚书郎郭长风的长子郭碣。
  花轿由梵氏三兄弟护送,一路笙瑟吹奏地离开梵府,朝等待迎娶的尚书府前进。
  走在花轿旁,丹儿不时看着红帘低垂的轿窗,只见坐在头的梵瑟,身子随着轿夫抬轿而轻轻晃动。她不禁哀愁地想,红绣巾下的小姐,今日出嫁又是怎样的心情?
  每回送小姐出阁,她的心头就掀起一阵伤疼。五年来,她日日懊悔着当日没跑快点,将小姐的口讯带给凤阳山上的盖聂,如果她当时能将口讯带至盖聂那儿,现在的小姐就不会成为木头般的美人了。
  当年盖聂落崖後,想跟着跳崖自尽的梵瑟被梵天变带回梵府,接连着无数次的自尽未成,梵瑟变得不会哭也不会笑。一天天下来,本来每个人以为梵瑟伤心过度,只是一  时间内无法接受打击而不言不语,谁料到梵瑟竟从此不再开口说一句话,行动木然、表情木然,就连心思也像一潭沉静的水,再无波澜和跃动。
  梵氏三兄弟请过无数良医为梵瑟诊治,却无人可治梵瑟这种心病;梵天变拿再多人的性命威胁她开口说话,梵天残拿老父的性命求她一笑,梵天焰为她送上金银珠宝,她皆无动於衷。
  这样的梵瑟不是当年梵氏三兄弟欲得到的梵瑟,他们要的是一个有血有肉也有感情的女人,而五年来三兄弟之间争夺梵瑟的举动也都因这样的梵瑟而全部停止,无人敢多碰她一下,小心翼翼地命人看顾着她,怕她随时又会轻生。即使将她嫁出阁,也没一个新郎倌能碰她分毫,他们三人总是在她一过门後即将能得到她的男人除去,再将她带回梵府,不让她属於任何男人。
  护送花轿的人马行走了一天後终於抵达尚书府,在连绵不绝的喜炮声中,花轿停妥在尚书府前。
  尚书府前齐聚了整个镇的镇民,为的就是一睹梵瑟的风采。梵瑟的红轿一停,人群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个个屏气凝神地盯着那顶花轿,就盼能一睹郎州第一美人的风姿。
  在府前恭候已久的媒婆将一条红绫巾递至轿内梵瑟的手,和丹儿一同将她扶出轿。踏出轿槛的梵瑟,在媒婆与丹儿的扶持下走了两步,突然定下细碎的莲步,摔开媒婆牵引的手,抬手将头上的红绣巾拉下,水样的眸子定定地凝视前方尚书府的大门。
  四周立刻哔然喧腾,镇民们张大了眼争睹梵瑟那张他们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姝容。
  这就是又要成为炼狱的地方?望着这繁华顶贵的人家,梵瑟问着自己。
  她水眸轻轻流转,再环顾围绕在尚书府前的人群们;这些看着她的人们,是下一批即将成为亡命孤魂的人?
  梵瑟心中对这些人无悲悯地无愧疚,只是麻木。从失去盖聂的那一天起,她对世上的一切都已麻木,她的兄长们再怎麽嫁她、再怎麽残杀无辜,也已经无法再动摇她,揭下红头巾,只是想让这些人如愿地看看她,让这些将死的人不要有遗憾。
  梵天残在众人讶艳之际,迅速将她手中的缸盖巾拎走盖回她的凤冠上,不能允许她的美让这些平民见识。随着他掩盖梵瑟面容的举动,一声声失望的憔息如潮水般涌来,能够亲眼承接那般艳容的时间是如此短暂……瞪大眼的媒婆在习以为常的水儿催促下恍回了心神,重新牵引着梵瑟一步步走入尚书府大门,门外的镇民们也在尚书府佣仆的引领之下,纷纷入府就座,大肆铺张的喜宴终於展开。
  府内已开始了欢庆的喜宴,但在厅堂上,拜堂的仪式却迟迟不能进行,一迳地让新郎和新娘呆站在堂上。
  女方的主婚人梵天变,一派自得地坐在主婚大位不发一言,眼看拜堂的吉时就要错过,男方的家长郭长风忙派人向他催促。
  “吉时未到,不拜天地。”梵天变扬扬手挥去来催的郭家家仆。
  “吉时未到?”郭长风斥下家仆,又气又急的直接问派头极大的梵天变。
  梵天变冷眸一转,“我说未到就是未到。”
  郭长风被梵天变的眼眸吓得一窒,在未来得及应对之时,梵天焰已招手对下人吩咐,“先让新娘至别室歇息。”
  “是。”丹儿与水儿一左一右地引着梵瑟离开厅堂,不顾郭家亲辈家属们的反对,先一步将梵瑟带离即将充满血腥之地。
  梵天残看梵瑟已离开,露出残笑,“那麽,现在就开始吧。”
  “怎麽开始?”郭长风愣愣地问。少了新娘,新郎怎拜天地?
  “如此开始。”梵天焰朝後一扬手,腰间的长剑第一个挥向等着拜堂的新郎郭竭。
  郭竭倒地後,由梵府篆养的三百死士接到梵天焰的指示,立刻由府外闯入并关起大门,杀遍正在头喝着甘醇美酒的镇民。梵天残也拿出了长剑,屠杀厅堂上闪避的郭氏宗亲,梵天变则懒懒地起身,倚在门柱上冷眼旁观这场浩劫。
  在别室的丹儿开眼聆听着外头传来的号叫,水儿看着窗外的火光人影也是一言不发,头上犹盖着红绣巾的梵瑟则木然地坐在椅上,彷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高烧的红烛犹未尽,渐渐地,外头的人声安静了下来,一座死城又再度产生。
  梵天变眼见事已办成,踱着愉快的步子走入别室,任由两个弟弟在府内四处搜刮钱财、地契,也就是这次嫁妹的代价。
  丹儿和水儿在梵天变走入别室时,明白地扶起沉坐的梵瑟,准备再带她回梵府。
  梵天变站在梵瑟面前,隔着红头巾轻声对她说明,“没事了。”除去了外头的人後,他的女人又可以重回梵府了,就像每一次一样,她都不能离开他们。
  梵瑟听着他的话,闭上眼告诉自己:是的,没事了,就像一场已结束的棋局,什麽事都不曾发生过。
  接纳聘、乘花轿、停红烛,这些也只是兄长们一手安排的棋局而已,她是这一场场棋局中的一颗棋子,怎麽前进、後退,都有人控制着,她毋需思考毋需挣扎,她只要乖乖的任由人来安排她的每一步,等着开始与结束。
  她的兄长们不知道的是,她早就将自己结束──在盖聂落崖的那一天。
  梵天变在两名弟弟处理完外头的人与事後,旋即又带着妹妹离开这一座刚刚死寂的城镇。
  盖聂在天明时分来到这座昨夜刚被毁灭的城镇。
  他并没有停留太久,加快了脚步追赶刚离去的梵府人马。
  在赶了一早的路後,他已逼近梵府的人马。他缓下追程,刻意保持着不被发现的距离,在野外的一处茶店歇息,等待梵府的人马全部回笼,打算一举将他们成擒。
  盖聂才坐下饮尽一碗解渴的茶水,隔桌饮茶的汉子讨论的话题即引去了他的注意力。
  “你听说了昨日梵司马府又嫁女的事吗?”一名细瘦的汉子摇着茶碗问着同桌人。
  “那个木头美人又嫁了?迎娶她的新郎倍是否又死了?”坐在对面的农家汉讶异地问。
  “哪有法子?梵家的那个女人命带克夫运,每嫁一次,便丧失一回。”也真奇怪,怎麽一个天仙般的美人,怎麽嫁就怎麽丧夫,是老天妒羡她的美吗?不然怎会让她连连遭遇不幸?
  农家汉停了声,“五年来,算上昨日那女人已嫁了七次,每嫁一回便立刻死了丈夫,连续守寡七回,说克夫算是客气了。”
  “别这麽说,这又不是那个女人愿意的。”夫家遭流寇袭击,这也不是那个小美人所愿。
  “她不愿意,她那三个兄长可愿意了。”农家汉更是鄙夷和不齿,“你不知道,同她下聘的侯门官家,在迎她过门时不是被削权,就是被抄家。其实大夥也心知肚明,那娘儿们明是出嫁,暗是在替她的兄长们拓大梵府的领地和财权。”
  她居然连连嫁了七名男子!
  盖聂无法克制骤起的怒气,体内紊乱的真气霞飞了茶店的桌椅,也让本在高谈阔论的人吓得落荒而逃。
  一个衣着让盖聂极眼熟的男子并没有随着其他人奔出小店,两眼直打量着怒上心头的他。
  盖聂起身欲走时,那名男子在他身後无声地抽出剑,正要对盖聂偷袭,反而被突然转身的盖聂一手折断剑身,一手扣住了喉间的脉门,两脚也被提高离地。
  盖聂紧按着他的喉际,“梵府的谁派你来的?”这种衣着他怎麽忘得了?
  男子被盖聂的手劲扣得血流不顺,满面涨红,便挺着骨气不置一词。
  “谁?”盖聂更加使劲,几乎要一掌按碎他的咽喉。
  喘不过气来的男子在剧痛中终於吐出一丝口风,“是……大……大少主。”
  盖聂稍松了手劲让他两脚着地,再扯紧了他的脖子,“梵天变这麽怕我回来?”
  他手中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第一个了。两脚一进入郎州後,他已解决了数名梵府派出的人。江湖上人人皆知他无音者的名号,梵天变没理由会不知道他还活者。在路上遍派手下监视每条道路,这麽做是怕他有朝一日会回来?不知道这几年,梵天变是如何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盖聂在手中的男子快断气之前,扔开他至一角喘息,在他方换过气时,又扯过他的衣领。
  “梵瑟可在梵府?”昨日她出阁,现在的她在哪?是又被嫁去另一名男子的身边吗?她的花轿又停在哪?
  “在……大小姐在府内。”
  盖聂的眉心不自觉地松开。她在原地,在他找得到的地方。可是……他既不能杀她,为什麽还这麽想知道她的下落?
  他分不清心头充满愤恨以及想知道梵瑟消息的缘故,她要嫁何人与他何干?他为何要介意她身在何处?他不是早就心死不爱她了?为什麽愈靠近她,他的心就跳得愈急愈痛?
  手中的男子动了动,拉回盖聂复杂的思绪。一瞬间,他的目标和神智变得清晰,并且知道他将做些什麽。
  “转告梵天变。”他将那名男子拉至面前,一字一句地道:“不择手段、不计代价,这八字,我会教他怎生书写。”
  
  



  第四章
  已有五年无人烟的凤阳山,在纷纷白雪的妆点下,清冷的山头白皑皑的银姿一片,更显得孤单凋零。
  甫清晨即私自出家门的梵瑟手执红油伞,静静立在凤阳山上一处造得简陋的坟前。
  五年前九宫门全遭毒死後,她的兄长们为了讨她欢心、让她别再那麽伤怀,便命人为枉死的九宫门人起了这麽一座坟。虽然所有九宫门的人死後能团聚在同一处,可是上百条的人命就躺在这一座小小的坟底下,他们不该这麽委屈的,至少也该为他们立个碑,在碑上留下只字片语,说明这凤阳山上,曾有个上上下下都欢乐亲爱的九宫门。
  每次当她的兄长们将她嫁出门一回,她便会来到这儿,对这座坟发呆一天。她总怕自己会有被嫁得远远的、永不能回来的一天,如果她回不来,还有谁能来此扫墓?有谁来对这些如同亲人般的师兄们说说话?她怕他们会觉得孤单,於是总会找机会来此陪陪他们,也让他们陪陪同样孤单的她。
  盖聂死了,师兄们和师父师娘也死了,家中的老父已全身瘫痪不能言语,最亲近她的婢女丹儿和水儿,在三名兄长的威迫下,对待她也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长久以来,她形同一个人生活,没有人能靠近她的心一些,没有人来帮她分担些说不出口的伤痛,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持续多久,她才能离开?
  每每想起盖聂,她就心痛得难以自持。早知她的兄长们根本无心要盖聂活着,她就不会说出谎言,让盖聂在死前对她含恨莫名。他的恨就像一把刀,把她划分得无法再聚拢;如果她和盖聂之间的情事注定就是悲剧收场,上天又何苦给她那些美丽的回忆?活在回忆比任何刑罚更苦、更痛,有时实在是无法再忍受这种心灵上的悲伤,她会狠心抛下老父自尽,而每次被救回时,梵天变就会带她至老父面前,让她看老父悲怜的泪水。
  老父的泪,是梵天变要她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她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地下黄泉去追盖聂,她还得为她的老父活着,她不活着,恐怕她的老父也就活不成了。可是她总在老父的眼底看到其他的意思,不能言的老父似乎也不想就这麽活下去,但为人子女的她怎麽地做不到让老父脱离尘世不再如此痛苦……这种日子,她实在是累了,累得不想再活下去。
  死去的人已回不到她的身边,而活着的人又不能死,有谁来怜她这不能死的人!有谁能让她解脱?
  梵瑟对着那被白雪覆盖的坟半天後,趁雪势稍歇,她放下手中的红油伞,拿起带来的扫坟用具,开始扫除积雪落叶,为同门师兄弟们打扫。
  回到郎州,第一件事就是上凤阳山祭坛的盖聂,一上凤阳山头,就发现上山的路径上,有一道浅浅踏过雪地的痕迹。
  他沿着雪上的步印,缓缓地追索而上,在到达他往日总爱和梵瑟私会的林子时,他愣住了脚步。
  飘飘的雪地,一把红伞,格外的耀眼震目。那把伞是那麽地熟悉……盖聂闭上眼,努力地回想在哪见过,为何他会觉得如此熟悉。
  那是梵瑟的伞!
  梵瑟曾在下雨的日子,或是大雪纷飞时拿着那把红油伞,前来这个林子找寻他的身影,他们曾往这伞下亲密地依偎。
  望着那把伞,盖聂浑身的肌肉绷紧着。他再仔细看那把伞放置的地方,似比他处的土地来得隆起,伞下的雪上插着三炷清香,一丛淡紫色的小花静躺在伞下的白雪上。
  在这把伞下,是他九宫门所有人安息的地方?
  他努力地喘息,试着让自己冷静。他从没想过九宫门的人会全聚在这麽一块小小的土地下,他该早些回来的,至少他能好好安葬他们,不让他们沦落至一  黄土的境地。
  但他未曾回来过,而九宫门的人又荡然无存,是谁为他们造的这座小坟?谁还记得九宫门的人?
  盖聂盯着那把红油伞,不相信梵瑟会是造坟安葬九宫门的人。是她要九宫门的人死,是她不爱他也不要他们活着,她为什麽要替九宫门的人造坟?还有,这坟的四处乾乾净净,无有林子掉下来的枯枝或是雪堆,甚至有香和鲜花,想要九宫门毁灭的梵瑟会做祭坟这种事?
  盖聂满腹的不解,在一阵缓慢难行的脚步声传来时,得到了解答。
  拎着水桶上山头去汲水的梵瑟,吃力地提着装满水的木桶,小心的不让桶的水洒了出来,低头一步步踩着不平的小径,没发现在坟前站着另一个也来祭坛的人。
  将水提回填前後,梵瑟拿着水瓢在坟的四周轻洒着水,一双小手被冰水冻得通红;在洒完水後,她又蹲下身,将有些歪斜的香重新插妥。
  她起身时,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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