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厓海义情录-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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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尽全力喊出来的。
乔洛怯看到徐烈如此,心中悲痛,知道他说得对,于是便不再恋战,一声唿哨,将另一匹红马唤来。乔洛怯剑招加快,一个“飞花流泻”,那长剑便似落花点点,教人眼花缭乱。一时之间剑光泠泠,这一招出手,竟是将张圭父子逼退了好几步!乔洛怯趁机飞身上马,抢过去扶了徐烈也上了马,刚要飞奔,突然这马一声长嘶,前蹄扬起,竟是人立起来!乔洛怯一看,竟是有个姑娘伏在地上。他不及细想,连忙将这姑娘也拉起来放在马上,三人一骑,便向前冲。这张天阡双足一蹬,飞身跃来,长鞭矫矢而至,乔洛怯在马上一剑劈过,鞭剑相交,“噌”地一声,张天阡长鞭险些脱手。乔洛怯提着马缰,便向张圭冲去,这马跑起来神勇无比,呼啸生风,张圭哪敢硬撞,忙避了开,就在这闪躲的一瞬,这匹红马已载着三人疾驰而去。张圭望着马后尘埃,一时之间怔在当地。蓦地里头一阵大痛,他“啊”地一声叫喊,扑翻在地人事不知。
第59章 娴姝英侠踏走杂味路 俏灵豪客罗织情义局 (1)
夜色冷,仰望斜天处,不见阑干北斗。
只见一骑红马奔在只剩一层浅雪的雪地上。马上前后两人,前头那人垂首,犹在昏迷;后头那人左手握着马缰,右手扶着前头那人的身子,而他的右臂还在滴血。这二人正是陆尹琮和阮惜芷。
在雪地里奔了良久,这马便进了一片枯树林中。陆尹琮手臂流血颇多,进了树林后,他将马勒停,撕下一片衣襟来,要裹住伤口。
便在这时,阮惜芷悠悠醒转。她发觉自己坐在一匹红马上,转头一瞧,只见身后那人正在包扎伤口。陆尹琮单手包扎伤口颇感吃力,阮惜芷轻声道:“我来罢!”接过那片衣襟,缠住陆尹琮的右臂。陆尹琮笑道:“姑娘醒了,这真好!”惜芷边包扎边问:“这是怎么受的伤?”陆尹琮道:“一支快箭从身后来,没躲开。”惜芷包扎好了,微一抬眼。只见如此近的距离,两人目光相接,惜芷顿时脸上一窘,又别转过了身子。她垂首玩弄衣襟,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袖破了,心中大惊,一翻开看,解药已不见。她颤声道:“那解药……解药不见了。”陆尹琮在身后笑道:“在我这里!”阮惜芷忙回身一看,只见陆尹琮从袖子里拿出一粒药来。他又是清朗一笑,道:“当时解药掉在地上,我只捡起了这一粒。”惜芷笑道:“一粒大抵也是够了。你快吃了吧,这样你的毒就会解了。”陆尹琮答应,将解药吃了下去。
陆尹琮道:“阮姑娘,我……你对我这般恩情,我真不知道怎么还你。”惜芷微微一笑,打趣道:“唉,是呵!我那次给你通风报信,这次救你出来,你啊,慢慢还罢!”她把陆尹琮救了出来,心头高兴,也是开起玩笑来。陆尹琮笑道:“好,我慢慢还呵!”
陆尹琮正要查看路怎么走,突然见前面的阮惜芷大叫了一声“啊呦”,便要摔下马去。陆尹琮一惊,忙用手轻轻扶住她,问道:“姑娘,怎么了?”惜芷回过身来,已是清泪点点,愁容满面,她道:“怜玉!我的使女没逃出来!”
陆尹琮一听,心头一惊,可他没有犹豫,当即调转马头,意欲回去救怜玉。惜芷心神大乱,任由这马跑了一阵,可她随即如梦方醒,大声喊道:“别……别回!”
陆尹琮翻身下马,垂首道:“阮姑娘的大恩,我陆尹琮真是一辈子都没法报答。而今我一时疏忽,忘记了怜玉姑娘,如果怜玉姑娘因我而玉殒香消,那我当真是万劫不复了!便是我陆尹琮再一次陷进那险境之中,也要保怜玉姑娘万全。”
惜芷望着他,不由得潸然泪下。她道:“你若回去,再次陷进那龙潭虎穴之中,便是对不起我们!我刚才是糊涂了,才如此发作,其实……其实怜玉说不定已经被救……”惜芷哽咽又道:“你且听我一言,如果她被拿,恐不会立时遇难,等你召集了你的兄弟都过来,那时再要人便容易得很了。”
陆尹琮怔忡而立,道:“如此也好,可我总怕那姑娘遇到危险,那我陆尹琮一生便过不去了。”惜芷安慰道:“怜玉她素来机灵善变,而且张天阡知道她是我的使女,又与你有关,不会随便杀她的。”她素来以为陆尹琮是草莽豪杰,可没想遭逢此事,他当真还有如此细腻之感情,这不禁让惜芷微感讶异。可安慰陆尹琮的话是这般说,她自己心里也终不知怜玉命途几何,但她是决计不会让陆尹琮掉马回头的。
陆尹琮翻身上了马,他道:“阮姑娘,今日那张天阡若是敢拿了怜玉姑娘,我陆尹琮来日必救得她出来,若……若是怜玉姑娘不幸死于非命,我也定会报得此仇的!实则,陆尹琮浑不惜这身家性命,只是我武功此时未复,若白白前去救人,定会重被那歹人擒住,实为不智;况且陆尹琮身负大恩,就这样鲁莽救人实是辜负了姑娘和那些义龙帮的兄弟们,实为负义;陆尹琮与那张家的仇还没报,这条命不能让他们废了,虽然这是最末一节,可我心里究竟大为不甘!我知道此举实在太也狭隘,当真是小人心肠,我陆尹琮从此恐再难俯仰无愧!”
阮惜芷听了此言,不禁暗赞好一个懂理高义的至性男儿!她轻道:“你若是小人心肠,那全天下人的心肠就都是小小人的心肠了!”陆尹琮道:“姑娘如此说,那陆尹琮当真是惭愧无已了。”
两人便又掉了马头,向前跑去。这林子非常大,岔路不断,加之夜色昏暗,半点月光也没有,辨路当真是困难无比,陆尹琮便也只能信马由缰地奔着。
却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边陆尹琮和阮惜芷趁着夜色奔逃,这边乔洛怯也夺路下山来了。他马背上卧着徐烈和那个女子,三人一骑。这马跑着跑着,便也进了这片大林子。乔洛怯知道陆尹琮大抵就在自己前方,便想快马奔去找到他,可他十分担心徐烈的伤势,便寻了个隐秘的地方,轻轻下马,将徐烈抱下来靠在树边。
只见徐烈身子冰冷,脸色发青,双目紧闭,口边是一大片凝固了的血渍。乔洛怯喊道:“徐大哥!”那徐烈全无反应,乔洛怯心里一凉,把手放上去探了探徐烈的鼻息,这才发觉徐烈已经死去。乔洛怯一呆,蓦地心头大痛,双眼登时溅出泪水!他紧搂着徐烈的尸身,一时之间哽咽难平,惟能断断续续地喊着:“徐大哥……徐大哥!”
寒夜黯淡,冷风吹着乔洛怯鬓边的碎发。他哭了一会儿,想要将徐烈下葬于此地。乔洛怯看着徐烈脸上的血渍,想要找水把血渍拭净,可这里除了地上的薄雪便再没有水了。乔洛怯不愿让地上的雪拭在徐烈脸上,他便抹了几把脸上的泪水,用泪水将徐烈脸上的血渍拭净。随即他长剑出鞘,用剑挖起坑来。
坑挖好后,乔洛怯将徐烈放了进去,又慢慢地将土覆上。他割了块硬树皮以作墓碑,一剑划破手指,拿着树皮便待要往上写字。他想写“反元义士义龙帮徐烈之墓”几字,这“反”字刚要写上去,猛地醒觉这墓碑要是让狼心狗肺的蒙古鞑子看去了那还得了!他手指便即停下,不由得大骂蒙古鞑子,几乎问候遍了蒙古人的祖宗!骂过片晌,心里解了气,又不禁为徐烈的死而难过。他垂下泪来,在那硬树皮上写了几字:义士徐烈之墓。
乔洛怯把写好的硬树皮插在土丘上,又是怔忡良久。突然,他想起了马上还有一人,连忙起身,去看马上那个伏着的姑娘。
他将那姑娘放正坐在马上,自己也上了马,向那姑娘看去。饶是夜色昏暗,他还是认出了这姑娘正是乔洛愚让他寻找的那个姑娘的使女。乔洛怯不由大奇,嘀咕着:“咦?她怎么在这儿!”他之前也看到了陆尹琮逃走之时马上还有一个姑娘,此时不由得纳罕道:“难道那和老弟一起走的是洛愚的心上人?”
此刻在马上的这个姑娘不是怜玉又有谁!她被张圭摔成重伤,昏晕在地,机缘巧合,乔洛怯临走时看到了她,将她也一道带走。乔洛怯见她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尚有呼吸,微微安下心来。他想着现在就是赶紧赶路,找到陆尹琮,然后到一个市镇去给这姑娘治伤。
乔洛怯跳下马来,又在徐烈坟前磕了三个头,颤声道:“徐大哥,小弟走了。”不觉又是一阵冷风,他翻身上马,在昏暗夜色里疾驰而去。
第60章 娴姝英侠踏走杂味路 俏灵豪客罗织情义局 (2)
却说陆尹琮和阮惜芷这一骑跑得飞快。陆尹琮见这马跑得风驰电掣,逸兴遄飞,仿佛可踏飞燕,堪追疾风!他心里大感惊喜,暗道乔洛怯哪里来的这般宝马!可他高兴归高兴,于这路途却是全不知晓,在暗夜里还真就不知道走得对不对!
阮惜芷坐在马上,只觉得甚为困倦,加之这马跑得平稳,她竟轻然入梦。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这一小憩颇为香甜,再醒来时,惜芷忽然觉得这马跑得又慢又稳。她轻然流转眸光,只见熹微的晨光初露,天边一抹淡红色的朝霞晕在闲散的流云之中,仿佛美人素淡的面庞上涂了一层浅浅的飞霞妆。而林子不见,这马跑在一片荒野上,山峰氤氲在远处。
她正了正身上的包裹,突然觉得自己好似身在陆尹琮的怀内,而只这一怔,后面的人已经轻然又退后了去。阮惜芷面上不由得飞来一阵桃红,她知道自己睡着后,陆尹琮怕自己掉下去才环住自己的,还把马放慢了些,以让她睡得安稳。阮惜芷心里好生感激,又有些发窘,不由得道:“像我这般在马上睡过去的,是天下头一个罢!”陆尹琮在她正包裹的时候已经知道她醒了,便立即稍稍退后,此刻他听惜芷说话,不由得微笑道:“姑娘困倦,在马上睡一觉也是对的。只是旁人要是在马上睡着的话,恐怕要一个跟头栽下来!哈哈!”惜芷听了这话,嫣然一笑。过了片晌,惜芷轻声问道:“我该当怎样称呼你?你愿意我叫你陆将军、陆公子,还是阁下,还是陆爷?”陆尹琮听了这话,心中颇觉这姑娘可爱,清朗一笑,道:“这‘爷’倒不必称呼了,我看起来还没有那么老罢!你最多叫我一声叔叔!”惜芷道:“没想到你还这般会说笑话!”陆尹琮笑道:“我看起来痴长姑娘几岁,姑娘如若不嫌,就叫我陆大哥好了。”阮惜芷心下甚喜,唤了一声:“陆大哥!”陆尹琮一笑应了。
乔洛怯和怜玉也出了林子,于清晨之时到达了一处小市镇。乔洛怯找了一家客栈,将怜玉抱下来,把马交给店堂伙计拴好,告诉他怎生喂马,便到里面向掌柜要了两间空房。
乔洛怯将怜玉抱到客房中的卧榻上,连忙遣伙计去找郎中。郎中请来后,给怜玉把了脉,说是内脏受损,开了些药方。乔洛怯再三感谢,便自行出去抓药,回来将药煎了热热的一碗。
乔洛怯轻轻喂怜玉吃药,半碗喂下后,怜玉蓦地醒了。她望着面前人,心中吃了一大惊,喊道:“先……先生!”乔洛怯一怔,随即明白,他道:“你们家小姐的先生啊,是我弟弟。我们是孪生兄弟。”
怜玉睁着一双灿若星子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道:“你可真是把我吓死了!那……那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这儿又是在哪儿?你怎么认识我和我家小姐?”乔洛怯道:“你先把药喝完好啦!”怜玉依言喝下了药。乔洛怯便道:“你若问我怎么认识你和你家小姐的,那可要追溯到前一段时候了。”他微微一笑,道:“我呢,曾经在新安江上救过你俩!”怜玉惊讶满面,刚要说话,乔洛怯抢着道:“哎!我可不是要你们俩报答我什么的!”怜玉笑道:“原来那救我们的人便是阁下啊!那可当真奇了!”乔洛怯又道:“能救得了你们,还多亏了我兄弟洛愚。是他要我来寻找你们的,他说你们家小姐是他的心上人!”
怜玉听了这话,当真是又惊又喜!不由得怔怔道:“先生喜欢小姐!那他之前怎么不说呢!”
乔洛怯又道:“他现在在治腿,多半是可以治好的,因为给他治腿的是我们的兄长,他可是个神医!唉!说到底,我们父母将他丢弃,实是亏欠他太多,哥哥为他治腿,这样也是一种补偿罢!”
怜玉听到乔洛愚腿能治好,更是大喜过望。突然,她“咦”了一声,四处张望,乔洛怯问道:“你在找什么?”怜玉道:“我家小姐呢?”乔洛怯道:“这个不用担心,她已经随着我厓海会二将军陆尹琮一起走了。”怜玉奇道:“你是厓海会的?”乔洛怯笑道:“正是。”便与怜玉说起了来四川的前因后果,两人交谈了一阵,都是清楚了对方为何在这里。乔洛怯从怜玉口中听到了“张圭”、“张天阡”这两个名字,终也知道了擒住陆尹琮的原来就是陆尹琮提过的张圭一行人,心下也隐隐猜到了他们擒陆尹琮的用意。
乔洛怯道:“这次能救得陆老弟出来,你和你家小姐都有莫大的功劳!乔洛怯在此先行谢过!”说罢抱了抱拳。怜玉笑道:“不必客气!”又道:“怎地你派出了人向贵会报信,可贵会始终不来人呢?”乔洛怯道:“我也甚感奇怪,始终琢磨不出个由头。”
两人互通了姓名,怜玉笑道:“我该怎生称呼阁下?”乔洛怯道:“姑娘不嫌,便叫我乔大哥罢!”怜玉笑道:“好,乔大哥!那你直接称我怜玉好了!”两人又是说了一会儿话。怜玉忽然一拱拳,学着江湖人的作派,朗声道:“多谢乔大哥给我治伤!怜玉在此谢过!”乔洛怯连忙道:“不必这般客气!你还是我厓海会的大恩人呢!”怜玉道:“那老贼摔我的时候,真是吓我个半死!那老贼当真是坏死了!”乔洛怯道:“你好好将养,吃几副药恐就能好了!”怜玉看着乔洛怯,轻声道:“我本来以为,天底下属我们小姐的先生生得最好看,偏生……哈哈!”她笑了起来,道:“偏生先生还有乔大哥这个孪生兄弟!这当真是天生尤物,尤物竟成双!”乔洛怯微微一笑,道:“怜玉这般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此时怜玉发髻松散,颇有浅淡慵慵之态,乔洛怯一见之下,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新安江那夜将她的发带除下,实是大为失礼。他心头一惭,只希望怜玉不要提及那件事为好。
却说这陆尹琮和阮惜芷骑马在这片荒野上奔了多时,陆尹琮渐觉自己走的道路仿似不甚对。实则这林子有好几个出口,陆尹琮他俩确实是走了弯路,但好在方向并没有错。不多一会儿,两人见前面雾气缭绕,原来是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
也是两人运气,却见河边一株枯树下系着一条大舟,有一名船夫正懒懒地躺在船头。陆尹琮道:“阮姑娘,我们须得乘舟渡河。”阮惜芷道:“陆大哥,一切都听你的。”陆尹琮翻身下马,欲待把惜芷抱下马来的时候,突然面色一紧,按住了自己的腰,只见有点点血迹渗透出来。惜芷大惊,连忙翻身下马,道:“你的伤,还这般严重!”陆尹琮强笑道:“我堂堂八尺男儿,这点伤总还是受得起的。”便牵了马,走到那舟边,道:“顺风!船家大哥,这船走么?”
那船夫道:“走的!但我要五百文钱!”陆尹琮心中一怒,但也没有表露出来,又道:“五百文太也贵了!这样罢,一百五十文如何?”那船夫道:“你们两个人,还有一匹马嘞!”这人说话带有浓浓的四川口音。陆尹琮道:“我们只付一百五十文,这再多了便也没有了。那咱们就大眼瞪小眼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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