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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花禽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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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任天瞪她半天,实在想不出更有震慑力的话,反正也被她搅得睡意全无,索性下床:“折腾,想折腾就折腾吧!”

这才有点男人的样子,舒兰挑了挑眉,上前卷起了给她带来噩梦的被褥,连带床上所有东西,一齐卷了扔到窗外,再慢悠悠地开了箱子,把崭新的被褥铺到床上,经过漫长的折腾,总算勉强铺好,最后拿出绣着戏水鸳鸯的水红色软枕,刚要放在床头,突然停住了。

“又怎么了?”坐的远远的任天看着她石化了的背影问。

舒兰半晌才轻声道:“这样一来,我岂不变成嫁给你?”

“你不是已经嫁给我了吗?”虽然烦人,任天承认她还是总能把人逗乐的。

“那……不一样。”舒兰出了会儿神,突然把枕头扔进去,盖上箱子:“谢谢你,再抬回去吧。”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任天不悦,不仅因为她反复支使他,具体因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这不都挺好的吗?好好的又不用了。”

“我不是主动送上门的,这点你要清楚。”舒兰动人的娇容浮现出某种坚定:“我也要清楚。”

任天看着大红的被褥,突然明白他因何不快,这个觉悟令他烦躁:“你已经是我老婆了!嫁鸡随鸡,嫁狗嫁狗,嫁给老子,你就是匪婆子!要是还做贵太太的梦,老子打断你的腿!”

舒兰注视他,毫无惧色,冷然道:“我跑不出这黑龙山,你犯不着这样,也不必对自己没信心。”

“我没信心?”任天仰天大笑:“姓任的纵横黑道,天不怕地不怕,会对一个黄毛丫头没信心?放他娘的罗圈屁!”

说不了两句就粗口满天飞,真是本性……不,狗改不了吃屎。舒兰冷哼一声,表明立场,也就无须死撑了,重新开了箱子,把枕头端端正正地放在叠得歪七扭八的被子上,又取出全套的喜服,放在褥单上。粉色的缎子的吉服,本是新婚第二天给公婆敬茶时穿的,没想到今日,却绫罗掉进了污泥,不复往日尊贵奢华,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果然如此。

收拾了半天,出了一身汗,舒兰大喘一口气:“浴盆放在哪?”

“啥子?”

“浴盆呀,我要洗澡。”

任天半天才反应过来浴盆是什么:“没有。”

“那你平时怎么洗澡?”

“后山有泉。”

舒兰犯难了:“那我怎么办?”

“你也去就是了。”

舒兰无声,打死她都不敢去外头洗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倒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黑龙山那么多男人,万一洗澡时突然冒出一个,那还活不活了?

“去不去?”任天搓着上身:“正好老子也要洗了。”

“你也洗?”舒兰慌了:“别呀!你改天再洗行不行?今儿把我带去,替我把个风。”

任天哪里经历过这么烦琐的事,洗个澡而已嘛,搞得像绕麻花:“老子洗老子的,妨碍你了?不照样给你把风?”

舒兰的手摇得快掉了:“不不不!”

“头都快给你绕散了。”任天感觉他的精力大不如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胜阳衰?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把扯过她,凑近闻了闻:“一点味儿没有嘛!洗个屁,甭洗了。”

“我们标准不一样!”舒兰差点没说是人种不同。

“到底去不去。”任天懒得听他废话,只问结果,抛出杀手锏。

舒兰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再次向任天或者是洁癖屈服:“我……去。”

第 5 章

后山寂寥无人,只有一泉临川泻下,聚成不大不小的一潭水,四周青石遍布,只有几只飞累的小鸟在上面小憩,见有人来,招呼伙伴,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舒兰惬意地伸展双臂,微笑:“若是有个渔翁,这诗可就齐了。”

任天砸巴嘴,点头道:“好,好。”

“你也喜欢柳子厚?”舒兰颇为欣喜。

“柳子厚?”任天问:“哪个姑娘?漂亮不?”

“滚!”舒兰抽搐嘴角,恨不能踢死他。

“老子最爱听秀才吟诗,虽然唧唧歪歪不知道说的什么,他娘的就是好听。”任天拧一下她的脸蛋:“你比秀才强多了,好听,还好看。”

我真是彻底沦落了,舒兰想,这就是天妒英才,小姐的身子土匪的命?天啊,我怎能甘心为下贱?!

“好好洗吧,老子给你望风。”任天推一把正在出神的舒兰:“让总瓢把子给你当跟班,你这辈子也没白活。”

舒兰怀着沉痛的心情放下盛换洗衣服胰子梳子以及手巾的篮子,脱了外衣,正待解内衫,突然发现任天还在直勾勾地看着她,回身道:“你怎么还不转过去?”

“转不转有分别么?”

“当然有!你怎么能这么瞧着我?”

“老子瞧自己女人怎么了。”任天偏不想转:“女人还不就是给男人瞧的。”

舒兰抱紧自己:“洗澡是多私密的事,你懂不懂?不是什么都能给你瞧的,你这样,我根本没法儿洗。”

“最私密的事不也做了几回。”任天无奈,她想脱裤子放屁就随她吧,背过身去:“快点,大中午的,老子要被烤糊了。”

平静的水面不再平静,水声潺潺,一下接一下。舒兰已经下去了,用雪白的胳膊划着清凉的泉水,取下簪子,放下头发,三尺青丝水草般浮在水面,不一会儿就随水波飘摆摇曳。

背着身站在大石上的任天十分郁闷,因为这水声实在是太讨厌了,此起彼伏,没完没了,让人忍不住想象制造水声的人是什么样子……还不就是女人的样子,还不就是一张皮包一副骨,可一想到她一丝不挂的模样……任天悲哀地想,裸体女人对于男人,恐怕具有永恒诱惑。

水声大起,比刚才都要响亮,任天下意识地回头,顿时呆住。只见舒兰已经从水里走了出来,清亮的泉水只及双膝,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点亮本就纤毫必现完美无暇的躯体,好象那白生生的人自己会发光。柔发披肩,直到腰际,像为夜明珠一样的女体披上一件外衣。那一刹那,任天看见的不是淫秽,而是圣洁。

“哎,你说话不算数,说好不看的……”圣女一开口就把沉醉中的男人打回现实:“闭上眼睛,我要穿衣裳!”

任天回过头,慌忙,甚至有些慌乱。

舒兰不紧不慢地穿戴整齐,向那一动不动的背影道:“你可以洗啦。”那背影不动,过一会儿,猛地站起,从大石跃入水中,激起的水花溅到了舒兰身上,导致舒兰的怪叫:“跳个水都那么讨厌!”不过心里到底是得意的,舒兰娇,舒兰傲,舒兰自作聪明,斤斤计较因小失大,不过这方面,她有她的敏锐。刚才那土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又怎会看不到?什么顶天立地,男子汉大丈夫,男人啊,就是这点儿出息。

洗完澡神清气爽,那份闲适能流淌到心里去。舒兰坐在光溜溜的大青石上,从篮子里拿起玉梳,她幸存的一件嫁妆,若不是嫁娶的时候有规矩,梳子必须塞进枕头,只怕这时也没有了。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脖子上,也不心急,一缕缕地梳过,有意没意地,偶尔瞟一眼水里的任天动物一样的体毛,嘀咕一句:“毛毛熊。”

任天自然是听不见的,相反自我感觉良好,对健壮的身材很是自信,在水里使劲折腾,水声哗然。

“耶?”舒兰发现了一件无比新奇的事:“你居然有胸!”

正游得如鱼得水的任天差点没抽筋,看向她:“再胡说脸给你打平!”

舒兰真理无敌,勇者无惧:“真的耶,真的鼓出两块,我怎么没注意呢?哎,你到底是男是女?”

“老子——”任天瞪着眼睛,回不回答都有失风范,索性上岸,心里发出类似于舒兰的嘀咕:胸肌都不知道,妈的,可惜了老子起早贪黑练出来的健壮身姿。

舒兰偷笑,趁胜追击:“你说带我下山买东西,这话算不算数?”

任天斜她一眼,意思说,废话。不过他不想立即兑现。

“我想买些胭脂水粉,衣裳也要添一点,手帕也不够用,这几天上火,再备点绿豆莲子,还有……”

“老子头发乱了。”任天看着她眼光下接近透明的小脸,忽生支使之欲,好象这样才能彻底占有:“用你那梳子帮老子侍弄侍弄。”

“休想!”舒兰差点没吐了,本小姐给你梳头?你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小脸一拉,退得老远:“把我梳子弄脏了!”

任天好整以暇:“也行,你那东西就甭买了。”

“不行!”

任天望天,吹着口哨。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舒兰冷静的自尊心又冒出头来,今日妥协,日日妥协,妥协意味着彻底的失败。一咬牙一狠心:“不去就不去!”

任天看她一眼,站起来往回走。舒兰已知无望,没精打采地跟在后边,快到家门口,任天毫无预兆地回过头来,盯着舒兰似被风霜摧残沮丧的小脸,眼中的复杂把舒兰弄得无所侍从,半晌,他忽而叹息一声:“梳子拿来。”舒兰问:“干什么?”任天不语,只是伸着手,舒兰一肚子问号地把玉梳递予他,只见他接过,往头发上刮了两刮,然后揣在怀里,道:“走吧。”舒兰莫名其妙:“去哪?”任天不发一言,拉着她的手腕,只顾往下山的那条道走。

舒兰惦记着她唯一的梳子:“哎,还我。”

任天淡淡地:“没收。”

“凭什么?”

“你的就是我的。”任天仿佛在说真理。

突然,愤然中的舒兰似是发现什么,“咦”了一声,怕自己多话把他惹毛,反倒去不成,索性闭口。

下山啦,下山啦!

任天七拐八绕,一个时辰后,他们已经站在通往镇里的大道上。舒兰再没常识也有点明白:“我们刚才走的是小道?”

“除了山上的人,谁都不知道。”任天低声:“所以我希望你忘了刚才的路径。”

“恭喜你,我已经忘了。”舒兰苦笑,因为我是路痴,不折不扣的路痴,方向对我来说就是四个陌生的字眼——东南西北。

集市近乎冷清,烈日炎炎,又不是赶会的日子,摊贩也很少,路人更是绝迹,不过舒兰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她可以买到需要的东西。

任天的山寨啥也没有,就是钱多,有钱是因为长年抢劫,物资缺乏是因为懒得下山采买,这点和酷爱购买的舒兰完美结合,一挣一花,相辅相成。

从第十间店铺出来,任天的双手已经得到充分利用,恨不能变作千手观音,以便舒兰蹂躏。买东西买得尽兴的舒兰从这家窜到那家,丝毫不见疲惫,乐此不疲地为任天制造着货物。

“最后一家!”任天咬牙,受不了了,女人就不能依着她,否则倒霉的总是男人,因为她们永远不知道节制。

“东西还没买齐呢。”舒兰跺着小脚。

任天呲牙:“适可而止,你给我适可而止!”

“是你要帮我拿的,又不是我逼你。你说随便我买的,都是你说的。”舒兰发现她简直恨死那座山,宁愿跑到腿断也不想回去。

“我现在说回去!”任天大声道。

舒兰向后仰了仰,做怕怕状:“拎不动就早说嘛,我自己拎着也是可以的。”

“我不是……”任天颓然,怎么跟她说呢?这点东西真的不算什么,可他不喜欢这种跟班似的感觉,或者说,对行为的无力的操纵感。他不喜欢下山,这样容易被人认出,官府的赏银可是颇为丰厚的,可是她哭,他就愿意冒一次险。其实这倒没什么,最关键的是万一被同行认出……丢人啊。你说哪天道上要是流传着任老大抱着乱七八糟的女人用品满街乱转,任天想,那这黑道,我可以不用混了。

“那边还有一家耶。”舒兰又发现了一家成衣铺,雀儿似的跳了一下。

任天原地不动,本来只想对她置若罔闻,突然觉出不对劲:“妈的,你这么乱跑乱跳,是不是想把官府引来?”

“怎么会,你想到哪去了。”舒兰暗自心惊,直怪自己演技太烂,居然被他看出马脚。

半信半疑的任天用眼神驱逐被舒兰美色吸引的路人,回瞪舒兰:“回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最后一家……”

任天摇头,表示免谈。

“最后一家了嘛……”舒兰话没说完,手腕已被攥住,被任天连无情地往回拽,几乎是被脱走的。店铺离她越来越远,像逃脱的希望一样遥远,最后消失。

第 6 章

任天老远就看见周存道,这家伙坐在聚义厅门外,文人式的举止,文人式的微笑,身边的竹椅上,做着一个连皱纹都刻印着阴森的中年人。

“自己回去。”任天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地丢给舒兰。不想丢脸,还是丢脸了。

舒兰接都来不及,纸包啊,盒子啊,有些滚落在地,又慌忙去捡,导致手中的东西也一齐掉落:“你帮帮我呀,我一个人怎么弄回去?”

“任兄。”中年人并不起身,远远地招手。

任天同样招了招手:“金兄。”那人侧首看了一眼没头苍蝇似的舒兰,似是发现什么新奇的物事,起身上前,走近了,如不其然,真是个女人,不禁笑道:“任兄艳福不浅呐。”

这个人的脸好可怕,笑容更是令人鸡皮乍起,舒兰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往任天身后躲了躲。只听任天淡淡地道:“从你的长蛟山到这,也有十几天行程,金刀兄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金刀大笑:“为兄是想送给阁下一件礼物。”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任天不动声色地冷笑,走时不顺带拐我点儿东西回去就不错了。长蛟山不如黑龙山,这位寨主借生意之名,有事没事就来探听虚实,顺便打点秋风,或私银兑官银,或插一脚私盐的贩运,反正丈着吴闻启攻山那次派人救援,也不知道捞回了多少好处。

“那老子可要开开眼界。”

金刀长笑,拍了拍手,带来的手下立即抬上一口布袋,里头圆滚滚的,看样子挺沉,也不知道是什么。金刀不卖关子,直接挥手,手下解开布袋,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从里头露出头来,任天顿时眯起眼睛,愤恨却比愤恨更强烈的两道目光直刺此人,那人好象也感受到了刺痛,勉强抬起血肉模糊的脸,一看之下,失声:“大……大当家。”

“这份礼物,任兄可满意?”金刀缓缓道。

任天微微一笑:“这叛徒,我是搜遍半个中原都没他半点影子,居然被金兄找到,佩服佩服。”

“应该的,黑龙山的叛徒,就是长蛟山的叛徒。”金刀道:“若非此人泄密,吴闻启那老狗也不会那么快攻上来,自从兄弟你放出将此人碎尸万段的风,兄弟是一刻也没耽搁过呀。不知兄弟准备怎么处置这忘恩负义的叛徒?”

周存道也来了,依旧是站在任天侧后方,依旧是那不紧不慢带点寒意的声音:“这种败类,自是不能轻饶,请金寨主用些水酒,晚些,咱们共赏好戏。”

任天笑了笑,暗中向周存道使了个眼色,周存道会意,接过舒兰手里的东西,示意她跟他走。舒兰早就想撤,无奈东西太多,举步为艰,又被金刀那色咪咪明显别有用心的眼睛看得发毛,动一下也是别扭,好在任天占有欲强烈,不愿自己女人被人如此觊觎,舒兰才得以脱离苦海,跟着周存道,一路小跑着回去,别提有多麻利。

周存道推开门,把东西推桌上,桌子太小,放不下,舒兰对任天以外的人,很容易产生不好意思的情愫,小声而矜持地道:“放床上吧。”

一言不发,周存道把东西转移到大红色的床上。舒兰道谢,直觉中只觉得他在笑,于是抬头,他果然在笑:“任天的屋子被这么一收拾,真有老牛戴红花的意思。”

要么不说,要么瞎说,舒兰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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