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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君泱传-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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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着,马婕妤冷冷一笑,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如此,你便好好受着吧,这些才是你应得的。”

外边的天气寒冷,各殿寝宫却是温暖如春,尤其这长定殿,更是半点感觉不到寒气。借着卫婕妤小产需要滋补养生,刘骜往这里边送了不少好东西,尤其这红罗炭,烧着热气足却是无烟,且往往只需投一次,就可以烧很久,用作供暖最是方便。

虽然卫婕妤小产的事情已经过去有一个多月,但看着怀中女子,刘骜每每想起来还是会有些难受,只是卫婕妤性子静,从来不吵不闹,便是落了胎也只是呆愣几天便缓了过来。所以说人和人真是比不得的,刘骜如今想到君泱只觉得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却从来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上看过任何事情,他感觉不到她的委屈,感觉不到她对他的心意,而那些感觉不到,是因为从未在乎。

而既是从未在乎,他到底是有什么资格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上说自己当初看错了人呢?

喜欢上这样的男人,真是一件不值得的事情。

卫婕妤乖顺的靠在刘骜怀里,模样淡静,不悲不喜的,像是没有一点情绪。

刘骜可能不会明白,有的时候,太过于乖顺其实就代表了一种不在乎,包括小产之后的平静,也是这样。本来就是,即便是落了胎又怎么样?那个孩子本来就不是她和她所心爱的男子一起拥有的,被查出了没有半分喜悦,落了之后自然也不会有半分悲切,她根本不在乎。

长定殿中似乎很是安宁,可掖庭里边仍是充满着带了压抑的戾气,虽然君泱过得稍微好些了,但其他的人仍是什么也没变,只是她们不再欺负君泱,看着她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备戒。如今不用一个人做许多人都做不完的活,不用饿着肚子连生冷的饭菜也没得吃,不用在寒凉的夜里裹着很薄的被子将自己紧紧缩在一团,君泱将手伸到火盆前边取暖的时候,甚至发现手上的冻疮也因为擦了送来的药好了许多。

这般条件自然是不能和以前相比,但较之前一段时间,却无疑是好了太多太多。

她几乎能够想到那个帮她的就是刘康,却始终不敢完全确定,可几番打探,坤姑姑却总是攒着笑脸对她含糊道是有个贵人,但旁的她不能说。君泱望着火盆发呆,心底有些复杂,或许人都是这样的,在没有条件的时候只想着该怎么活下去,稍微有了些闲心便会开始想些余的,甚至只是胡思乱想,却怎么也止不住。

除却上次一番言语,君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刘康,也不知道是他真的再未过来,还是有心躲着她。但不论是哪种,君泱总觉得有些不安,倒不是别的,只是她可能天生对于不能回应却又无法忽视的感情有一种恐惧心理,一面受了他的恩惠,一面却又心底惴惴。

其实不管怎么样,都是应该和他道个谢,只可惜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那时想到或许是他,君泱其实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搬了进来这里,和温晚温采又呆在了一起,因为那样的日子实在太恐怖了。她知道自己从不是个干脆的人,虽然一直认为要拒绝就必须什么都拒绝,不然一边受着他的好一边又回避着那份感情算什么回事?但是没有对比的时候怎么都是好的,一旦有了对比,却很容易让人动摇……

外边的风忽然又大了起来,如今入冬,很是寒冷,尤其是那雨水还未变成大雪飘落的时候,被那冷风携着往人的脸上拍着,简直是比针扎更加叫人难受。

“阿君,时候晚了,怎的还不睡吗?”

温晚像是以前一样,在床榻边上为君泱将被子铺好,随后走过来唤她。

这几日君泱很喜欢发呆,一呆就是很久很久,虽然活还是要干的,但是她们如今真是轻松了不少,温晚和温采都知道,这一定是与君泱有关。虽然,温晚和温采并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帮助她们,却隐约能猜到,那个在背后相助之人,一定就是让君泱最近心神恍惚的人。

君泱随口应了声,顿了一顿,很快便起身行至榻前。

很多事情知道多想无益,只是忍不住总会去想,只是那些忍不住自己冒出来的想法总有些奇怪。比如,这几日她想到初进宫时的两个夜晚,那时的她并不知道那个声音是谁,却总能从他的话里得到温暖。

于是她想,如果那时候她先看到的是刘康,现在会不会有什么改变?如果她先遇上刘康,他那么好,她说不定真的会喜欢上他,而若是这样,那么刘骜之后对他们做的所有猜测也就都成了真的。或许后边的事情仍会发生,但她的心思不一样,或许也不会陷得这么深,也不会给苏眉那么多机会,更不会让自己落到这般地步。

可惜,感情的事情是半点不由人,而命运这种东西,更是分毫由不得自己决定。

抱着这样的想法,君泱慢慢入睡,梦里隐约见到一个背影,她认得那是刘骜的,但却从一片虚无中传出一个声音,有人对她说,“活着就会累,但是,死也不是谁都有权利选择的。”最后话锋一转,语气里边满是戏谑,“不过,你可以这么选择。”

梦中的君泱心思澄澈,仍是刚刚进宫时的模样,带了些天真和伶俐,刚要反驳,却不防那个声音一冷,刘骜转过身来,眉眼较之那声音更冷,“你想要的是什么,地位,权势?若是这样,那么很好,即日起孤便拿去你的经娥名号,你想要的那些,孤不会让你得到半分。在那长巷不比冷宫,却更胜冷宫,那些滋味,你且好好尝着,好好受着。”

君泱愣在原地,原本的伶俐化作无尽的凄楚,她想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话到嘴边却又看见周围场景霎时变换,他站在她的面前对她浅浅笑开,“孤有要保护的女子,你有喜欢的人。孤要护她,而你要这宫中地位护你自己……如此,我们合作,岂不是正好?”

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动作,于是眼睁睁看着他离自己远去……

一夜梦境反复,君泱在榻上辗转,冷汗湿了满身,直到第二日晨间醒来,晃觉头疼得厉害,这才知道自己是凉着了。本来这种天气就很容易受凉,她又不注意,一晚上翻来覆去,思绪全是乱的,怎么可能不受凉呢?

温晚探着君泱的额头,只觉得烫的厉害,心底一慌立马便去寻了坤姑姑,而坤姑姑听了也没有含糊,不一会儿就请了太医过来。其实说起来,能请动太医来这掖庭里边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因为几乎在所有人的眼里,掖庭里的人命都并不能算是人命,虽然都说医者父母心,却惟独在这个地方,有个例外。

为君泱探过脉后,老太医很快开好了药方子,随后唤了温晚去抓药,又细细嘱咐了一番要注意的事情,这才离开。

☆、112阴谋?

这中间的事情君泱并不晓得,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恍惚间以为自己只睡了一会儿,这会天还没亮,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周身没有一点力气,头也晕晕的。

而温采在榻前看着她慢慢转醒,原本疲累着几乎要闭上的眼睛很快睁开,望向榻上的君泱,温采的面上满是担心和关心。

“阿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君泱迷迷糊糊的锤了锤头,想要坐起身子,这才发现身上竟然压了两床厚厚的被子。

“我怎么了?”

温采微顿,“倒是没什么,只是你受了些凉,今日昏睡了一天。”

君泱一愣,那时候那样每日每夜的做活也没发生些什么事情,怎的就这几天过好些了,身子却娇惯起来了吗?微微一叹,但她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乏累了。

四下望了望,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顿了很久,君泱才想起是哪里不对劲,于是缓缓开口问道,“温晚呢?”

温采一顿,皱眉,“她是晚膳时候出去的,说是那药味重而阿君怕苦,想去寻些蜜饯来,不至于让你明日吃药的时候反胃。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君泱的心里浮现出一些很不好的预感,“现在什么时辰了?”

“这里也没个计时的东西,只听着远方更声……嗯,大抵是亥时了吧。”

“亥时……”

君泱心底一沉,“若是明早还不见她,便去找坤姑姑,温晚不可能无故消失这么久,也断不可能彻夜不归,便真是她心性不定,在这掖庭里边又能到哪里去呢?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我,不知道怎么,我的心底总是有些慌的。”

很多的时候,心慌都不是没有原因,只是那样的原因总好像没有道理,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多想。但是建立在熟悉了解的基础上却看见事出反常,那样的心慌,往往很是可靠。

温晚在晚膳时候出去,的确只是想寻些蜜饯,但不知怎的,坤姑姑并不在住处,而那些刚刚放工的宫人们正巧从浣衣司回来,见着是她,于是总觉得有些不平。本来也是,她们都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苦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人来关心过她们一分一毫,而君泱她们实在不过初来,却是有人打点仔细周全,这样的对比,真是叫人看了不爽。

很多东西都是这样的,处在一个水平线上,自己得不到,别人得不到,这才叫平衡,而自己得不到,别人得到了,那么那个人很容易便成为大家眼中的公敌。

她们虽是身份卑微,但也都是有眼力劲的,知道君泱是温晚温采的主子,也知道那背后的人帮的只是她,所以对于君泱,她们是不敢惹的。但是温晚么……

不过一个服侍人的,又怎么惹不得?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们围住温晚,温晚原是有所挂碍,并不想与她们计较些什么,很经不住她们推推搡搡,很快动起手来,温晚这才有所反抗,但反抗不久,她便被她们推倒在地,随后遭来的便是一顿拳脚……温晚不知道她们是谁,也不能去哪里说,只能在她们走后抱着膝在角落处一个人小声啜泣着。

可是,这并不是她不归的原因。

事实上,在角落里边的时候,她隐约听到前边有脚步声,以为是那些人回来了,于是温晚一惊,很快往一旁的干草堆后边藏着,将自己挡了个严实。却不想走来的并非那些宫女,却是白日里给君泱开药的太医,温晚刚刚松一口气,但很快又来了一个人,看起来和那太医很是熟识的样子,说的话却让温晚惊心。

他们口中讨论着的,分明是君泱。

原来那太医并不是真正的太医,却是马婕妤派来的假太医,掖庭不比后宫里边,什么都详细安全,在那些药上动一点手脚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也难得被人发现。就算最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但是马婕妤做事从来难留痕迹,再加上掖庭里人命轻贱,君泱的身子本就虚弱,做了那么久的活得不到什么休息,染上些风寒丧命什么的简直是太顺利成章的事情。

只要君泱一死,就算她的身后再有什么人帮她又怎么样?那人本也只能是暗地里帮忙,出不得真身,若被查处出来,反是更加严重。若是真的什么也查不出来,那么谁会为了一件结局已定的事情而祸及自身呢?温晚知道,谁也不是这么蠢的。

将他们商定的细节听了个清楚,直到他们脚步声渐远,温晚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出来。

却不想,刚刚出来,却正巧碰到那个之前和假太医商定示意的宫女返回,像是有什么未完的事情还没来得及交代。

见她从那草垛后边出来,又见她面上神色,那宫女微微一定,很快将温晚敲晕,身手敏捷迅速,熟练得像是经常做这种事情,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等到温晚再醒来的时候,她看到自己像是身在一个地下室里,阴暗潮湿,除了身边燃着的一个火盆,便是仅仅点了一豆烛火在前边不远的木桌上,木桌后边坐着的是马婕妤,而她被绑在一个架子上。

不是不害怕的,但是温晚很快又定下心来。她想,既然马婕妤没有直接处置了她,那么就代表她是有用的,而只要她能够出的去,那么事情就不是没有转机。

“总算是醒了,在这候着你,倒真是花费我不少时间。”

马婕妤微微抬眼,在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却被这周遭气氛衬得明媚而诡异。

温晚直直地盯着马婕妤,便是强自镇定,眸中依然带上了些怖惧。

不是怕她,只是马婕妤在看到微微醒来以后,缓步走到火盆边上,用钳子夹出来一块炭火,对着她的脸比了一比。虽然她很快又将那块烧得泛红的碳放回火盆,但是马婕妤脸上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看得人心底发慌。

“咦,刚才不是不怕的吗,怎么现在却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马婕妤说着,轻轻抚上温晚的侧颊,那夹在指缝中的针就这样扎进了温晚的脸颊,带出一串血珠落下,血腥而温热。

那针尖上淬了毒,不是什么剧毒,只是会让人感觉到无比的疼痛。但是,纵然这样,温晚却始终咬着牙,一声不愿意吭,只死死盯着马婕妤。

马婕妤见状,轻轻笑笑,将手从温晚的脸上移开,“模样生得是好,也有忠心,还有那么一点儿的倔强,真是惹人喜欢。可惜身份低微,还跟错了主子。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命不由人。所以你也不是可惜,只是命不好,而落得今天这样,你也别怨我,要怪,就怪那个叫君泱的贱人。”

听了这话,温晚心生怒意,面上却忽然笑开,其实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会牵动脸上的银针更深的扎进皮肤,但她仍是笑得肆意洒脱,温晚抬起下巴,睥着马婕妤。

“敢问马婕妤可知道,什么才叫贱人?”

马婕妤闻言,歪歪头,笑意更甚,却是忽然甩手给了她一巴掌,力道极大,打的是温晚没有被扎针的那一边脸。

“如今我在你面前,你不过是掖庭里的使唤杂手而我是后宫的婕妤,我可以随便对你做些什么,你却没有分毫反抗之力,孰尊孰卑一目了然……可如今,你却想对我说,我才是那个贱人吗么?”马婕妤笑出了声,“真是可笑之至,和你的主子一样,不自量力又蠢笨如猪。”

喉间传来一阵腥甜的味道,温晚随意的歪了头将嘴角流出的血擦在肩膀上。

“我是可笑,可马婕妤还不是在我这么一个卑微的小人物上浪费着您的时间?我一直以为身份高地位高的人是没有心思理我们这样的人的,却不想婕妤真是平易近人……又或者说,婕妤是闲得发慌不成?我记得那时候我家主子每日陪伴皇上,可是忙得很——”

一句话没有说完,马婕妤却又是一巴掌甩了过来,这一次打的正是温晚被插了针的那一侧脸颊,一个没控制住,那针竟是反扎入了她的手掌中间。

受伤一痛,她急呼出声,但是回过神来之后,很快便将那针拔去,随后抬头望着眼前正看着她似是好笑的女子,马婕妤微微眯了眯眼,在唇边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本来觉得你还有点用,才稍微耐着心思留你一阵,现在却看着你,却就像是看着那贱人一样,让人恶心。呵……果然是物以类聚么?”

本想着压住性子与她周旋,奈何温晚是性子不仅直而且烈,尤其是在被激到的时候,总有几分不管不顾的刚烈,怎么也做不出那些什么虚与委蛇的事情。虽然在必要的时候这些都是必须的,都说能屈能伸才是真有智慧,可是有些事情,却是真的忍不住也不能够忍。

温晚扯了嘴角,“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婕妤不是不知,不管再怎么说,我们和婕妤虽不是一类人,但在‘人’这个字面上也算是同类,可是,怎么听婕妤的话,却是把大家归分到了‘物’那一类?不止这样分了,还将我们也扯进来,婕妤未免厚爱。”

☆、113不祥的预感,不是预感

不怒反笑,马婕妤缓走两步,踱到了火盆边上,细细往那烧得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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