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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帐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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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闹得徐承宣对她又多了看法。
  好随性的女子。
  李惟远很无所谓朝梓芙温和一笑,更显得他温润清贵,然后他也坐到梓芙手边另一空位上。
  屋里就四个人,坐着三个,徐承宣就显得突兀了。见梓芙没有要招呼自己的意思,他轻咳一声,朝她说句打扰寻了个空也坐下。
  徐柳岚对李惟远还是很厌恶的样子,微微侧了身,故意忽略他的存在,“我去楚家给你送贴子,他们说你不在,原来是来汇满楼了。”
  送贴子?
  梓芙好看的桃花眼内光华微幽,侧头静听下文。
  “我邀请了不少贵女,三日后在我家设个小宴,你到时一定要来啊。”
  梓芙更加稀罕了,既然说是小宴那就是指受邀的是徐柳岚的好友,起码是脾气合得来的。自己和她肯定是没达到这种程度。
  徐柳岚装看不懂她明显拒绝的表情,“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还约了人。”话落已经站起来走了好几步。
  徐承宣也站起来朝李惟远一礼,“当日也请李世子赏脸。”
  徐家兄妹都走了后,梓芙挑眉,站起身理理裙子。李惟远这时才找到说话的机会,“我在询问掌柜的时候,被他们兄妹听到,徐大姑娘就冲着你找来了。”
  原来不是一路。梓芙神色淡淡点头,“世子自便。”
  “楚梓芙。”
  梓芙才往前走了一步,又被喊停,李惟远在她身后道:“徐大姑娘有些奇怪,你要应邀?”
  她可能会去的吧,梓芙微垂了眸。刚才她是想拒绝来着,可只窝在伯府里,她对外界就一无所知,很多东西也不能光靠赵忠打听。
  “会去的。”梓芙给了答案,头也不回地离开。李惟远沉默坐着,把玩腰间的玉佩,他温润的眉眼覆了沉色。坐了许久,他才站了起身,慢慢出了厢房。——既然如此,他也应了徐承宣的邀请就是,虽然他不耐与那群才子打交道。
  楚二老爷昨日没有见着梓芙,心里乱糟糟的,便是早朝也没有听议了些什么政事。好不容易熬到散朝,他琢磨着一会寻个由头早下衙,回家看看情况,哪知理由还没想好就听到外边有人恭敬喊同知大人。
  楚二老爷心头猛地一跳,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才抬头就与看过来的傅允修视线撞一处。
  只是片刻,傅允修就移了目光,竟是替皇帝跑腿来取一个宗卷的。
  等到傅允修离开,楚二老爷也腿一软坐倒在椅子上,里衣都被汗水给湿透了。可是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傅允修是来寻他问话一类的。
  缓了好大一会,楚二老爷再也坐不住,去找徐阁老,准备将昨日的事情说一说。
  取了东西的傅允修脚步不停送去御书房,拾阶而上,就看到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冯公公立在门外,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便停在离门槛五步之外的地方,静侯传召。
  室内却突然传来物品掉落的声响,皇帝带着怒意的声音也隐隐传来出来:“……如何会有火器?!上回就已彻查……你现在居然还提林家之事…如若不是林颐……早就破了!镇国公死在诏狱……”
  皇帝一开始非常愤怒,可说到后面声音又渐渐听不到了,便是傅允修耳力极好,也听不清究竟还说了什么。他以为事情应该差不多了,却又听到祁王妃三字,再有是谁心寒,然后竟是太子的声音辨了几句。
  室内再度传出一声闷响,皇帝震怒的吼了一声滚。不会,一身明黄的太子从殿里退了出来,脸色青白加交。太子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傅允修,神色又变了变,径直越过他离开,经过他时还不轻不重冷哼一声。
  冯公公低着头进去,然后又唤了宫人前去,傅允修看着宫人碰一堆碎瓷器和笔墨纸砚出来,终于皇帝传召了他。
  他双手捧着宗卷恭敬入内,来到御前跪下呼万岁,垂了眸看曳撒上的精致绣纹。
  皇帝示意冯公公取了宗卷呈上,傅允修手上一轻,这才自然垂在两侧。皇帝已免了他的礼,展开宗卷看了两页,啪又丢回御案上,“都读狗肚子去了!”语气里还是带着怒意。
  傅允修没有被准告退,也没动,依旧神色漠然垂着眸。他知道皇帝这句话是骂太子的,他呈上的可是詹事府记录太子近期学业的综卷。
  皇帝似乎是生了会闷气,才和傅允修说话:“还没有找到无机子的下落?”
  “回陛下。”傅允修道,“无机子此人向来形踪飘忽,卑职已广派人手,只要还在京城,这两日定然就有消息。”
  “如若不是祁王妃出了事,他怕是到死也不会回京来了。”皇帝威严的面容上覆了层冷意,傅允修没有接话,又过了一会皇帝说,“一会你去见舒家人,要说什么要带他们去看什么,你应该清楚。”
  “是。”傅允修恭敬应下,冯公公上前来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退出御书房。
  不一会,冯公公便又孤身回到御书房内,与皇帝禀报,“傅同知已领了舒家人到太医院去查脉案。”
  闭目养神的皇帝就睁开了眼,眸里有着复杂情绪,谁能想到这里面还有那样的事!舒家人还算好说话,可过些日子,回来的林家人,他要怎么面对!当年那些余孽居然还有活着的!
  皇帝心里有些不平静,又想到在镇国公死后他暗中吩咐下的命令,祁王在大殿上神色冰冷请帅的一幕幕,突然重重叹口气。

  ☆、第039章 她还恨吗

  戈壁长年黄沙滚滚,如今又是夏季,太阳大得似乎就压在众人头顶,仿佛下个瞬间就会将人炙烤融化。
  林颐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眼底是比太阳更毒辣的凶光。
  蛰伏了一个多月,该是分个高下了。
  他习惯的伸手想摸腰间的玉佩,摸到的却是发烫的铠甲。
  他又忘记了,如今他穿着战甲,他长姐亲手雕的玉佩又怎么会坠在腰间。
  他什么都没摸到的手握了握拳,父亲离去前的交待句句在耳侧,镇国公府轰然倾塌、父母、长姐身亡的消息亦在脑海中盘旋……
  “杀过去!”林颐闭了闭眼,再睁开,漆黑的瞳孔都染了血色。
  山呼般的回应霎时震响,本是平静的沙丘,突然出现数不清的身影。战马溅起黄沙,直冲敌背,厮杀声划破大漠上空。
  位于敌前的祁王正坐在马背上看舆图,远方传来的隐隐厮杀声让他抬了头。
  他将手中舆图丢给副将,接过银枪,“进攻!”
  军令落下,将士们精神都为之一振。
  他们在这处守了有四五日了,早已摩拳擦掌。
  祁王的战马率先冲了出去,银色铠甲在阳光下却散发着刺目的寒意。
  大明军突然进攻,并是前后遭到了夹击,本就败了几场的瓦剌军营瞬间乱了方寸。赶往后方的瓦剌将领见到‘死去’的林颐,寒毛都炸了,却不想一照面就被冷箭穿心,连想看真切的空隙都没给,双目溃散从马背上跌落。
  一箭击杀对方重要将领之一,林颐面容上的冷色丝毫未减,将弓重新别在背后抽出双剑与已方将士们一路冲进敌军腹部。
  杀红了眼的林颐几乎见敌方就手起刀落,身上溅满了腥红的血液。敌军亦是杀红了眼,疯了一般都朝他涌去,逼得围护林颐的将士四分五裂,林颐几乎就成了孤身奋战。
  林颐感觉到几道寒光与风劲朝他袭来,堪堪躲过向着要害来的两击,背后却是中了一刀。他反手击杀,立即再人再补上来,眼前又是一阵刀光剑影。
  就在又要避不开一击的时候,银光闪过,他甚至看到了刀枪相击瞬间溅起的火星。
  “林颐!”汇合的祁王喊了他一句,在少年看过来的时候冷峻面容上露了丝笑意,抬手一枪没入敌军喉咙。“第三十一个……”
  林颐看到与他一样也孤身陷入敌军围拢的祁王,胸口微微一震,收割再度袭来的敌人性命,“可我忘记了这是第几个。”
  “重新算。”祁王无所谓回道。
  “好!”
  随着少年应下的一声,两人枪剑宛若游龙,相互依靠着,直杀出一条血路。
  ……夕阳西落,残阳如血,两军交战之地亦染满腥红。昏黄的天地间厮杀声已散,浓郁的血腥味中遍地尸首,有大明军的,在瓦剌军的。
  林颐握着还在滴血的剑,面无表情看士兵清理战场。
  祁王立在他身边听军报。
  “……已退至河界,四名将领皆战亡,俘虏一万余人,瓦剌此回怕是无力再战。”
  “传战报吧。”祁王看了林颐一眼,“颐弟有什么话要送回京中的。”
  站了许久的林颐终于动了动,抬头看满天的红霞,双目有些酸疼,“林家身正不畏邪侵,望陛下周知。”
  祁王沉默着伸手要去拍他肩膀,可才抬起了手,突然神色一变转为推了林颐一把。
  响亮的火器释放声打破了这一片安静,祁王重重压下来的身子才让林颐反应过来,脚边还有数个冒着青烟的小洞。突然又是几声火器声响。一侧的副将们都扑了过来,拉着护着两人退到遮蔽物后。祁王亲兵已朝一个方向蜂拥而上,军营中顿时响起各种混乱的嘶喊声。
  “…姐、姐夫?!”林颐抖着声音喊了一句,看到了祁王背后的血洞。
  他惊怒间忙用手去压住,可血却是不断从他指间渗出,根本就压不住。
  “军医!!军医呢?!!快!”林颐咆哮着,一只手压不住,改为两只手。他眼里一片血红。
  军营里,居然有人用火器刺杀他们?!
  林颐正想着,乱做一团中的动静中又有火器的声响,再一会,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军医喘着粗气终于跑了过来,鞋都跑掉一只,二话不说取了一堆纱布去堵祁王的伤口。却还是一点效用都没有。
  “林颐……”祁王突然咳一声,带出一口血。
  林颐看得心里直发紧,“姐夫,你先别说话……”
  “不说就晚了。”祁王挣扎着坐了起来,伤口上的血冒得更快。
  “将领们听令……大军全听令林颐将军,若有违者,杀无赦!”明明已是气息微弱的人,语气间的凌然威严仍叫人生惧。
  祁王亲卫此时返回,见此情形大惊,纷纷跪在他身侧。祁王强忍着剧痛,断断续续交待亲卫转交虎符,全听林颐号令,揪出行刺之人。林颐听得双目赤红,死死握住他的手,祁王示意他靠近,见他低下头来,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林颐脸色变得铁青。
  祁王感觉自己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了,闭了闭眼,然后又不舍的睁开看着天空,“林颐……你说,你姐是不是不会恨我了……好在,你还在……”
  林颐被他方才的话震惊还未平复,听他这样说,早酸胀难忍的双眼中水汽朦胧。
  祁王只望着天空,眸中的光芒渐暗,“林梓芙,我居然没能实现承诺……”他最后一丝声音被风吹散,弥留之际是他出征前许下的诺言,可他终归没能回去……
  “王爷!”
  祁王亲卫哀呼,林颐闭上了眼,滚烫的泪一滴一滴落下,颤抖着手去合上祁王瞳孔溃散的双眼。
  “刺客呢?”林颐反手抹去眼角泪痕,站了起身。
  亲卫红着双眼,“都是死士。”不敌他们,都咬了毒自尽。
  “尸体留好,将火器全集中在一起,黄副将,你去封锁军营。”林颐吩咐父亲生前的部下,神色极淡撇了眼其余几名面色惶惶的将领,“其它人都回自己的营帐里,无令不许接触任何人。”
  “林小将军!”随着大明军前来的一位资历老的副将神色愤然。
  这是要软禁他们?!
  可他才说一句,脚边立即多了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深深没入地。
  “不听令者,杀无赦!”林颐此时没有心情和这些人费口舌,只要想到有人混入进行刺杀,只想到祁王为了救他身亡,他遍体生寒又怒意滔天……
  霎时,没有人再敢出声,林颐背着祁王的尸首,一步步回了营帐。当夜,整个军营灯火通明,不时有惨叫声在夜风中凄厉响起。

  ☆、第040章 皇帝口谕

  华灯初上,碧汀院里草丛间中的夏虫鸣叫声此起彼伏。
  屋里,白芨白薇坐在小兀子打络子,突然听到瓷器坠落的清脆声。她们慌张抬头,又失手打了一个茶杯的梓芙正望着地面出神。
  两丫鬟对视一眼,将东西放入筐中,上前去。
  白芨将被茶水泼湿的绣花鞋拿到一边,又伸手去摸梓芙裙摆,“姑娘,可有烫着?”
  梓芙沉默着摇了摇头,盘了脚继续坐在炕上。
  白薇喊来小丫鬟处理碎片,重新泡了茶来,却是离梓芙远远放着。她们姑娘从晚上用饭时就不对,好好的突然失手摔了碗,然后不小心碰倒一个花瓶,打了两个茶杯。这又一个……姑娘是怎么了,一副恍惚的样子。
  白薇偷偷打量她几眼,见她安安静静坐着,也只能再回小兀子上。
  梓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晚间用饭时心脏突然就重重跳一下,随后是异常不安的情绪不断侵蚀着她,那种奇怪的不安让叫心神恍惚。来得太奇怪。
  梓芙无意识按了按那还跳动剧烈的心脏,侧头去看窗外。
  正是月色正浓之时,连廊下的灯笼都蒙了层柔和光晕,梓芙却被灯笼的红色刺了眼,只是一眼便不愿意再看。一颗心似乎又跳得更快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事?
  梓芙垂了眸,遮去眼中的不安,直枯坐到二更声响才歇下。
  次日清晨,梓芙难得的晚起了。
  白芨伺候她净面,看到她眼下乌黑的阴影,心疼地问:“姑娘,您昨儿没歇好?”
  梓芙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歇好,一夜里陷入梦魇中,但现在又回想不起来究竟都梦见了什么。
  梓芙梳好妆,走出房门就见着楚嘉和头顶碗水在扎马步,她就依着美人靠坐下,看六岁的孩子咬牙坚持。阳光将他额间的汗珠照得晶亮,梓芙有种回到小时候的错觉,那时林颐也是这个神色,有毅力的很。
  林颐…父亲、母亲,梓芙突然有种这些事离她很久远的错觉。
  待楚嘉和蹲完马步,梓芙给他净脸净手,又帮着换了身衣裳,才牵着他回到屋里用早膳。陈氏笑吟吟的和丫鬟们一起摆饭,见姐弟二人,一张脸更是要笑开花:“三姑娘快些坐下,一会好有精神到正院去。”
  梓芙听着有些哭笑不得。
  她去正院是要债的,又不是去打架,和吃饱喝足没多大关系。与陈氏相处久了,梓芙觉得她有时真的很可爱,直率得可爱。
  用过饭,梓芙让陈氏监督楚嘉和练字,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两人对视,她转了话音:“白芨留下监督小伯爷练字,摆好刻钟,一刻内必须写满五字。”陈氏与楚嘉和肩膀都垮了下去,他们心里那些躲懒的小九九被发现了。
  梓芙整衣出门,踏过门槛前又道:“写满五字,可以休息一刻钟。”身后就传来两个欢呼声,陈氏这就让丫鬟去准备挖土的工具。
  不知怎么的,楚嘉和爱上了挖挖种种,陈氏又是懂这些的,两人就玩到了一块。
  梓芙沿着游廊一路往正院去。
  昨天楚二爷回府后以帐目的由头喊了她去正院,先兵后礼,逼问她傅允修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连徐阁老都抬出来了。
  梓芙很想骂他蠢货,也不知道他这四品官是怎么当上去的,居然拿堂堂阁老压她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害臊。梓芙四两拨千斤软软顶了回去,又胡诌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楚二老爷便沉着脸琢磨去了,至于银子,楚老太太以现银不足为由,拖到了今日。
  梓芙才进到院子就听到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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