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风筝-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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焖得太久，菜叶都黄了，幸好汤还是暖的，他接了过去，不以为意，竟是吃得很慢，仿佛享受一般。

颜若芙在一旁看着，不敢打扰，几次欲言又止。他也不开口，不急不缓，直到吃完。颜若芙伸手要收拾，他挡开她，说道：“我来。”

她伸出的手只能垂了下来，看着弯腰收拾的父亲，更加不知所措。

他直起身子，摘了帽子，突然开口：“自己丢下的摊子，要自己收拾。”

她一愣：“爸……”

“肯回来，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吧。”颜文昌说完，提着水桶往家走去。

@奇@颜若芙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书@颜文昌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她：“说说看这条鲫鱼要怎么煮？”

@网@“鲫鱼豆腐汤。”她反应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错。”颜文昌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许久未见的女儿，低声说道。

“爸……”颜若芙开口，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喜忧参半，心里很不是滋味。

颜文昌摆了摆手，转身又往前走去。

少了你，故事没能到终点（2）

除夕之夜大街小巷很热闹，吃过年夜饭后，颜若芙开着颜卫东的车，带着小博去江滩看烟花。颜卫东夫妻俩被留下来陪着看春晚，想起颜卫东那张苦瓜脸，她就想笑。

夜晚的江滩很漂亮，沿江的树枝上挂满了彩灯，一路霓虹。小博好奇心重，伸手去采树上的灯泡，被颜若芙一手拍掉，撅着小嘴跟妈妈生气。江边还有即兴的水幕表演，被灯光染得绚烂无比的水柱，变换成各种形状，一波接一波地升起，引起围观者的叫好，把小孩子乐得不行。小博拍手看着，看了三遍还是不肯走。颜若芙无奈，只能陪在一边。正观望着，手机突然响起。

“喂？”

“猜猜我现在在哪？”竟然是林易磊。

“不像在巴黎，你回来了？”

“不欢迎我吗？”

“真的回来了？”她有些不敢相信，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你不在家，昨天过去吃了个闭门羹，管理员告诉我你回家了。”他话里沮丧，低低抱怨。

颜若芙笑笑：“被我哥拉回来了，不过我爸今年60大寿，本应该回来的。”

“有没有被你爸赶出来？”他笑道。

“你猜呢？”

“心情这么好，应该不会……你回头看看。”

颜若芙转过身去，看见林易磊站在稍远一点的岸上，隔着火树银花，朝她笑。她眨眨眼睛，疑心自己看错。直到他慢慢地走过来，站到她面前。

“两个月不见，怎么傻了？”他凑近了看她，笑着说道。

“哪有你这么神出鬼没的？”她语气微嗔，心下却有些欢喜。

“小家伙呢？”他四处张望。

“刚刚拉着我看了三遍水幕表演……”她回过头去，“这下又在玩沙子了……”

林易磊走过去，蹲下身陪着他一起闹。小博一看见他，扔了手里的石子，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林易磊一个不防，被他扑到，两个人倒在地上，一身的沙子。

“爸爸。”

“宝贝，想死我了。”他宠溺地亲亲小博的鼻子。

颜若芙在一旁看着，却无由地涌起一股心酸。如果小博知道了真相，他们还会这么开心吗？她甚至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不远处有卖烧烤和糖葫芦的，林易磊带着小博过去，她坐在石凳上，有些郁郁寡欢。夜空中升起绚烂的烟花，大朵大朵地绽开，幻化成点点星光，洒落在江面上。映着江面上来往船只的灯光还有对岸的万家灯火，一时间仿佛琼楼玉宇，天上人间。

小博跑过来，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妈妈，吃一个。”

“好。”她笑着凑过头去，咬了一口，入口很甜，咬碎了却是涩涩的清苦，她却喜欢这种酸甜交错的味道。

“在想什么？”林易磊抱起小博，坐过来。

她摇摇头：“你怎么又给他吃垃圾食品？”

“难得吃一点不要紧，我们小时候不还是这么吃过来的。”他把羊肉串递给她，不以为意。

“不吃了，晚饭吃得很饱。”她摆摆手。

“爸爸，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上次老师说开家长会，全班只有几个小朋友的爸爸没来……”小博仰头看他，嘴巴上站了糖浆，红红的。

颜若芙一难过，都不敢看着孩子纯真的眼神。林易磊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下次爸爸一定去，好不好？爸爸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

“好。”童言无忌，小博吃完糖葫芦，一下子又从他怀里跳下来，继续刚才堆建的沙堡。

“不走了吗？”她侧过头去，问他。

“不走了，博士的课程基本结束了，科研项目的话，在国内也能做，我已经在申请了，没有意外的话，半个月后会批准的，不过还得过去一趟。”他伸了个懒腰，靠在她身上。

“除夕夜怎么不好好在家呆着，大老远的跑过来？”

“这不是想你和小博吗？”他笑着说到，声音轻柔。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一点都没有欢迎我的样子，生气了吗？”他拥住她，轻声问道。

“没有啊，你难得回来，多陪陪你妈妈。”她语气轻缓，听不出情绪。

“听说他……回来找你了……听说你去相亲了……”他抬头看她，黑眸灿如星辰。

“你还听说了什么？”她笑了。

“其他的我准备听你说了啊。”他笑得很坏。

“想听哪个？”

“都要。”

“那一个一个来吧。相亲的事已经没有下文了，至于他……已经知道小博的事了。”她靠着他，能感觉的他一瞬间轻微的颤抖，但是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他怎么说？”他平静地说到。

“我们都拿对方没办法，林易磊，我该怎么办呢？”她把头埋到他的肩膀，疲倦地不想说话。

“小博知道了吗？”这是他最关心的。

“没有。”

“我错了，我本不该要这个孩子的，他是私生子，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生命里还有这样一次错误？”

“说什么傻话，看小博现在健健康康的不是很好吗？”

“这是我坚持下去的唯一的动力了，只有小博在身边，我才不会后悔从前的那些决定。”

“没人会怪你的，颜，你家里情况怎么样？”

“爸爸没说什么，只是叫我自己扔下的摊子，自己收拾……可是我发现，现在已经愈发不可收拾了。”

“颜，我当初不该听你的决定离婚的，要不然现在你也不会有这么多负担了……”他低下头，直视着她。

“不，是我对不起你，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对了，在巴黎有没有艳遇啊？”

他笑笑：“整天对着计算机，哪来艳遇啊……颜，我们复婚好不好？”

他的话来得太过突然，她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撞到他的下巴，痛得他呲牙咧嘴。她连声抱歉，一边帮他揉着下巴。

“不想嫁给我也不用这么报复我吧……”他一边说，一边抽气。

“叫你还贫……”她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说真的。”他望着她，一脸委屈。

她沉默了半晌，终于躲不开他执着的眼神，抬头平静地看着他：“林易磊，我们让它过去，好不好？”

“可是我不想看着你这么为难。”

“他知道了这件事，我手里已经没有筹码了……”她低下头，无力地说道。

“你在怕什么，怕他带走小博？还是你一直爱着他，所以这样拒绝我？”他言语犀利，像一把剑刺进了她的心脏。

“不，不是……”她下意识地辩解，“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焦急地追问。

她看着他清亮的眼神，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林易磊，我们回不去了……”

“我懂了。”他话语里透着浓重的悲伤，站起身。

她拉住他：“对不起。”

他回过脸来：“没事，我明白。”

他受伤的眼神，仿佛对她无声的谴责，她知道的，虽然他什么都没说。攥在手里的衣角，只能看着它一点一点地被抽离，直到再也攥不住。

她无力地低下头，他明白什么呀，他什么都不明白，可是她不能告诉他，她根本不能告诉他。

回去的路上，小博睡着了。他抱着孩子，把他们送到门口，说了句再见，连夜赶回了S市。她看着他离去，就像当年她从楼上追下来一样，只不过这次，他走的比较慢，慢慢地，走出了她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给林易磊一点戏份吧，给林易磊一点戏份吧，我可怜的男二啊，真委屈~

无惊无险的一章，我开始拖沓了……

我与你，差一些，永远一起（1）

在寿宴上遇到张弛，是意料之外的事。不过看姑姑给他安排的座位，大概也猜得出双方家长的意思。颜若芙看着张弛望过来的目光，释然地笑笑。

手机上显示着两个未接电话，她从来没记过那个号码，看过了一遍后却再也无法忘记。凌晨一点打过来的，等她看到时，已经失去了时效。产生了时差的事情，即使把时针拨回去，也会变得没有意义。

宴席上小孩子一般坐不住，草草地吃了几口后就下桌去玩了。小博倒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她身边，剥着开心果。孩子不太合群，虽然算不上孤僻，却更喜欢一个人呆着玩。上次时敏吟说过后，她倒是留心上这点，不免有些担心。这样性格的孩子，在学校受老师欢迎，在同学中却难免会吃亏。

“小博怎么不跟家明他们去玩啊？”她试探着问孩子。

“妈妈，他们拿鞭炮吓唬别人，还去炸姥姥家的猫咪。”

小孩子爱玩都是天性，没想到小博倒是没有做坏的念头。

“没想到我们小博这么有爱心啊？”

“老师跟我们说要爱护小动物的，妈妈，是不是啊？”

“嗯，对，小博做得很好。不过告诉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跟小朋友们玩啊？”颜若芙揉揉他的头，问道。

“嗯，妈妈，我不喜欢跟他们一起玩。”小博睁大眼睛，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呀？”她问道。

“他们的游戏不好玩，还经常捉弄别人。”

“那他们有没有捉弄你？”她紧张起来。

“妈妈，他们不敢捉弄我。”小博神秘地看着她。

“嗯？”颜若芙好奇了。

“因为我懂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颜若芙笑了，没有再问下去，现在的孩子，跟她有代沟了。不过聪明的孩子，大家都会比较敬畏，这点倒是通用的。

席间不少客人是爸爸的战友和同事，都是看着她长大的，见了面还是热切地问起她的近况，倒叫她很不好意思。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颜卫东拉她过去敬酒。他今天负责整个寿宴的安排，忙得不可开交，轮番地敬酒，口干舌燥，就着她的杯子猛喝了两口水。

颜若芙带着小博过去，给他们介绍。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不过多少心知肚明，再加上孩子乖巧，一时间气氛倒也融洽。她偷偷望了眼父亲，见他正笑着跟他们夸自己的外甥，心里不由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关于小博的存在，他们从来没有“正面交锋”过。她还记得父亲当晚沉默却蓄势待发的怒气，那种冷然不语，比恶意中伤来得还要沉重，还要无法忍受。

然而这次回来，父亲却没有给她难堪，也没多提这件事，早上起来全家贺寿时，还很慈祥地给了小博压岁钱。父亲越是平静，她心里越是不安，越有一种强烈的负疚感。

颜卫东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爸这几天心情不错。”

“你少喝点，晚上还有一场呢！”

“还不是帮你挡的，好，换你来。”他睨了她一眼，酒气上来，脸微微泛红。

“那当我没说好了。”她抛下他不管，带着小博就走。

“哪有这么没良心的妹妹？”颜卫东在背后咕囔。

她笑笑，没理他，颜卫东的酒量，她还是知道的，而且大嫂也在，倒不用她操心。

这么一闹，倒是没了胃口。出了宴会大厅，等电梯准备下去。

电梯门一开，一堆人涌出来，她拉着小博站到一边，免得被挤到。刚想走进去，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后头一看，张弛跟晓敏站在后面。

“表姐要出去吗？”黎晓敏问道，脸有点泛红。

“嗯，里面太闷了，带小博出去走走。”颜若芙笑笑，这位表妹倒是很久没见了。

“要不我们去楼上喝杯咖啡吧，那里的甜品不错。”张弛看得出晓敏的尴尬，建议道。

颜若芙笑笑，心里却尴尬地要命，他们两个不自然也用不着拉她跟小博作陪吧。陪从前的相亲对象和自己的表妹相亲，新年的第一天就遇上这样的事，果然是流年不利啊。

“表姐一起去嘛，我们好久没见了，正好叙叙旧。”晓敏拉着她，顺手牵过小博。

没等她拒绝，张弛已经按了32楼的电梯，门一开，就被她拉了进去。

一坐下，晓敏就只顾着跟小博玩了，也没正眼看过张弛，偶尔问到话也只是轻轻地回答几句，就没了下文。颜若芙心里替她着急，又不能把张弛晾着，只能拼命想些话题。还好之前也算熟悉的，还不至于冷场。她心里怨姑姑，要介绍认识也不能选这个日子啊，虽然保证了男女双方都到场，却叫她真是里外不是人。

不过，晓敏从小性格内向害羞，都读研究生了也没个正正经经的男朋友，难怪姑姑会着急。她刚才急着拉她，倒真是无心的。她干着急也没用，只能给张弛使眼色，一边把话题引导晓敏身上去，没想到小姑娘不领情，连装装样子都不会。难得张弛镇定自若，若有所意地看着她笑。

还好，这边咖啡厅的甜品相当不错，热饮也香郁，怀孕后她就戒掉了咖啡，只点了杯橙汁，帮小博要了杯热牛奶，就着一叠提拉米苏，减少了胃里的油腻，人倒是舒服了很多。

“妈妈，我要上厕所。”小博嘟囔着，跑到她这边。

她正巴不得走开呢，这种不像红娘又被半路拉来救驾的角色，她真是无福消受。这下也好，正好找个借口离开。她拉着小博，往卫生间走去。

从卫生间出来，晓敏已经不在了。张弛还坐着，静静地喝着咖啡。他见他们出来，站起身。

“你表妹说有事，先下去了。”

“嗯，那我们也下去吧。”她跟他单独留着也不太好。

“好。”张弛付了帐，和他们一起下楼。

电梯门一关上，空间就变得局促。

“不好意思，拉你上来。”

“你不愿意？”她笑着看他。

“你都看出来了，我表现地有那么明显吗？”张弛有些沮丧。

“遇上这种事，确实挺无奈的，想想我们上次！”

“尤其实在新年的第一天……呵呵，不过，上次不一样……”他说的随意，却认真地看着她。

颜若芙忽略掉他话里的意思，朝他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我表妹性格比较内敛，不太爱说话。”

“没关系。”他知道她也不爱说话，却是一种天生的疏离。

他就住在酒店里，到了12楼时说要先回房间，跟她和小博告别。孩子跟他挥手，电梯门关上时，她看到他微笑的表情。哥哥说的对，张弛是一个不错的对象，可惜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里相遇了，注定只能擦身而过。现在的她，已经没有能力也没有信心再去爱一个人了。

“爸……”颜若芙敲了敲门。她从房间里出来打算下楼倒杯水，路过书房时没想到灯还亮着，橘黄色的光，透过虚掩的门，打在地上，细细长长的一道光影。

颜文昌还在里面，坐在躺椅上，静静地翻着一本书。

见她进来，搁下了手上的书，摘了眼睛，淡淡地问了句：“还没睡？”

“起来喝杯水。”她回国后，睡眠一直很浅，又要照顾着小博，半夜起来喝水倒成了一个习惯，住在父母家，楼上楼下的，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爸，你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