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水太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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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真万确，我骗你对我又没什么好处！”
　　偶有风起，头顶树叶摩挲沙沙而响，更加幽静起来。
　　在这幽静中，龙霜霜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清晰了起来。
　　——“那，钱姑娘，你可是喜欢师公子？”
　　钱宸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她差点没摔下去。
　　妹子，你没搞错吧！你真的没有搞错吧！我知道你喜欢师锦，但是不一定全世界的妹子都喜欢师锦啊！虽然那家伙确实是帅的不像话，让人看了就想流口水，但是我真的对他没有那种感觉啊！
　　再说了，虽然说穿越这种事，有很大几率是回不去现代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有很小几率可以回去的……
　　钱宸张着嘴瞠目结舌半日，才哭笑不得道：“我不喜欢他啊，一点也不！”
　　她这般斩钉截铁的回答倒是让龙霜霜恍了恍神，许久才回过神来，表情依旧淡漠，但是似乎已经松了口气。
　　她淡淡道：“你同他关系好，想必对他也是很了解的。”
　　难道是要打听师锦消息？钱宸立刻竖起耳朵。
　　哪知，龙霜霜却话锋一转，缓缓道：“为人在世就是要掂清楚自己分量才好，他是个极其优秀的人，能站在他身边的人，也定然不会是平凡人。”
　　钱宸傻掉。
　　龙霜霜说着，又开始朝她屋子走去，待擦肩而过时，仿佛是耳语般低声对她喃喃道：“钱姑娘聪明，这与身份不合的事情，想必是做不出来的。我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比起上次被她扭伤，这次钱宸是真的怒了。
　　就算妹子你喜欢师锦，但是你说话也太过分了！我都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了，我和师锦没别的关系，我们就是朋友而已，你怎么还这么咄咄逼人啊！
　　最让钱宸气愤的是，她这火气过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消除一点，甚至于更大了些，还没有可以发泄的地方！
　　发在龙霜霜身上？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这个妹子连朋友都算不上，上次还扭断了她手腕，朝她撒气，根本就无法预料到各种结果。
　　发在师锦身上？也不可能，都被龙大美女这样告诫了，她哪里还敢再去找他。
　　郁闷下，她只能一个人出了门，既然气不能撒，那还是出门散散心，自我调节一下比较好。
　　羊肠小道。
　　这片绿洲很明显是被人好好打理过的，所以很多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植物也好端端的站在小道两旁。
　　原本毒辣的阳光被头顶的枝叶一遮挡，就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光斑，随风在地面上轻轻晃动。
　　看着那片光斑，她不由得又想到最近发生的所有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铁柳刀死的蹊跷，当日才与鬼面公子发生过争执，死时并未中迷药，而莺奴也被人劫走。巧的是，与这次事件有关的三个人都聚集在了着大沙漠，还都在这骆驼陵之中。
　　到底是安排好的还是巧合呢？
　　偏偏这三个人就目前看来，没有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更何况，这起凶案现在还牵扯到了通玄门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这里所有的人都有秘密，但是又似乎所有的人都是清白的。
　　这小小的骆驼陵却聚集了四海豪士，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了，他们究竟都是因为什么而来呢？
　　铁柳刀，大漠树影，莺奴，周氏夫妇，还有沈君谦，总觉得这些人事混在一起就变得错综复杂了起来。
　　她这脑袋肯定是想不明白的。
　　凌梵本来就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他来这里不过是带个路而已。而江朔……此人也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帮忙揍揍人罢。所以，就还剩下了一个师锦。
　　论聪明才智，确实很少有人比得过他。但是这人实在是太懒了，或许他根本就懒得想这件事，又或许他想到了什么，但是按照他的性子，在没有确定之前是万万不会下定论的。
　　她一边不着边际的胡乱猜测，一边沿着小路缓缓而行。待想到龙霜霜的事情之后，就更愁了几分。
　　而就在此时，她却忽然听见了一阵细碎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争执着什么，钱宸愣了愣，循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古树苍苍。
　　树下正站了两个人。
　　一个人穿着浅金色的衣裙，有如太阳一般，艳丽灼灼。
　　而另一个人则穿了身青翠长衫，窈窕动人，看来叫人眼前一亮，实在是清新的很。
　　她俩怎么会在一起？
　　钱宸心底一瞬间冒出无数疑惑来，看她二人说的起劲，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她立刻藏到一株古树之后，半探出脑袋，竖起耳朵细细听着两人的话。
　　却见苏伶伶一张小脸已经绯红，紧握着双手，指节泛白，身子不住发着抖，想必是此前便已争执了一会儿，否则她如何会气成这般模样。
　　而周夫人却柳眉倒竖，紧盯着她，面上罩了层薄怒。只听她道：“你既已嫁作人妇，就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红杏出墙这种事，只会叫人不齿！”
　　钱宸不由得一怔。
　　难道是苏伶伶与项雁的事情被发现了？看这周夫人如此生气，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她虽然是异域女子，平时行事又张扬的很，难道骨子里却是遵从着中原的妇纲一类的？
　　苏伶伶委屈道：“我嫁给凌梵本来就非我所愿，如今我既然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我为何不能去追求我自己的幸福？”
　　“真正喜欢的人？”周夫人轻声重复着她的话，双目微微眯起，她的声音阴测测的，夹冰带霜的砸了下来，“你活在这世上，莫非就只是为了你自己而活着？”
　　苏伶伶咬了咬唇，飞快道：“反正我又不是为你而活着，你管我！”她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已垂了下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面色微微发白。
　　“你！”周夫人似乎是怒极，声音都跟着抬高了几分，“好好好，你还真是会强词夺理！你身为我府上贵客，却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我如何不能管？！”
　　被她这么大声的一吼，苏伶伶身子抖得有如寒风中瑟瑟枯叶，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仿佛心有不甘，却又不敢辩驳。
　　看来苏伶伶的勇气也是分种类的，比如说违抗凌梵，红杏出墙的时候，她就显得格外胆大。但是，遇到大沙漠这种生死莫测的地方，还有面对着周夫人这般强势的人的时候，她的勇气也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周夫人似乎真的被气着了，踱了几步，一叠声儿的数落起她来：“你明知他二人是兄弟，你嫁给了哥哥，心里却想着弟弟，你是打算置他二人于何地？你做事就顾着你自己，从来不为别人考虑？！”她目光锐利，笔直的射在她身上，恍若一把利刃，叫她躲闪不得。
　　苏伶伶面色又青又白，张了几次嘴，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停了下来。看样子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周夫人虽然言辞厉害了些，但是说的话却也是句句在理。瞧她模样也不过十八九岁，这样训起苏伶伶，竟然有了种长辈的感觉。
　　就好像是严厉的姐姐和爱哭的妹妹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苏伶伶的事情，好像自己也有份儿，总在这里参观自然是不行的。
　　想了想，她终于从树后走了出来，对二人道：“那个，能不能让我说几句？”


☆、第30章　问情（下）
　　钱宸一出声，两个人便齐刷刷的看向她，那目光中又有惊愕，又有被人打断的不悦，总之是不太让人高兴的目光，使得钱宸条件反射般的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
　　半日。
　　周夫人面色终于缓和了不少，长长的吐出口气来，对她点点头：“钱姑娘但讲无妨。”
　　钱宸快步走到苏伶伶身边。
　　虽然一开始的争执她并没有听见，但是就后来所听到的而言，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苏伶伶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周夫人却认为这是一件太伤害人的事。
　　她看了看苏伶伶，又看看周夫人，思索片刻，道：“我觉得你们两个人都没错。”
　　周夫人立刻面露不悦，似乎有些微恼。而苏伶伶眼睛里却蓦地有了些亮光来。
　　她二人本来一个有理，一个理亏，现在偏偏却被钱宸扯到了同样的高度，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是理所当然。
　　钱宸对着周夫人微微一笑，道：“我能理解夫人的意思，伶伶现在的做法确实是不妥。”
　　苏伶伶急忙扯扯她袖子，满眼委屈的看着她，那模样楚楚可怜，钱宸拍拍她，轻声道：“虽然不知道凌大哥对伶伶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自己的妻子却和别的男人有所牵扯，而且那个出墙的对象，还正是自己的弟弟，不得不说，这可是奇耻大辱。”她说着，叹了口气，眼前又浮现起凌梵那张冷冰冰的俊脸来，忍不住道，“我想，这些日子里，凌大哥定然是很不好受的。”
　　苏伶伶脸色又白了一分，小嘴一瘪，再次垂下了头，看起来似乎是有些郁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凌梵真的很可怜，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对苏伶伶如何，大家全部看的一清二楚。就算钱宸站在“婚姻自由”这种立场上来看，也觉得于心不忍。
　　只是，凌梵是朋友，苏伶伶也是朋友。
　　即便是不忍心，该解决的事情还是必须要解决的。他们这样一个想逃，一个抓着不放，只会越来越痛苦而已。
　　周夫人剜了苏伶伶一眼，侧过脸去，似乎并不是很赞成钱宸的话，淡淡道：“这并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而是有违道德伦理！”
　　这位夫人明明是西域人，却有着正统的中原思想呐！
　　钱宸笑了起来：“有其果必有其因，这件事追究起来还是要追究到他们的婚事上的。”
　　听到钱宸这么说，苏伶伶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总算是放松了些。
　　周夫人却似乎来了兴趣：“哦？”
　　钱宸道：“比如说，从一开始，伶伶便不是真心想要嫁给凌大哥的。”
　　周夫人道：“此话怎讲？”
　　钱宸想了想，回答道：“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不由己。”
　　这是不是也算的上古代女子的悲哀，不管心中愿不愿意，只要别人一敲定，这一辈子也就赔了进去。
　　所以很多女人都把两个字学的精入骨髓——“认命”。
　　这又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若是不认命，敢反抗命运，那就是英雄好汉。
　　但女人若是不认命，若想要反抗，那就是大逆不道。
　　可是，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控的话，那他为何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呢？
　　这岂不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钱宸默默的看了苏伶伶片刻，缓缓抬起头来，又叹了口气，想到些不开心的事，目光也因此而郁郁了起来：“若不是因为这场你不情我不愿的婚姻，伶伶又如何会做出这等事来。”
　　说到这里，她余光却瞟到苏伶伶死死咬着嘴唇，身子微微发颤，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周夫人也看着苏伶伶，语气缓和了一些，随着她叹了口气：“人生在世，总有那么些身不由己的事情的。”
　　“这话我到是同意。”钱宸笑了笑，道，“但是，即便是知道身不由己，也不肯反抗一下的话，这样的人与玩偶傀儡又有何异？”
　　一片沉默。
　　也不知何处几片又有浮云，被风吹动将太阳遮挡住，地面上光斑黯却，树影微晃。
　　苏伶伶憋了半日，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被钱宸说中了痛处，她的声音里包含着绝望和痛苦，似乎已经隐忍许久，任谁听见，都会感到她那种莫大的哀伤，也跟着难受起来。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哭，是她自己，还是凌梵？她究竟想到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风声细碎，随着她的声音，在林间一同呜咽，萦绕在耳边，又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人总是自私的，谁都想让自己幸福，而幸福与伤害往往又是相对的，为了得到自己的幸福，所以才去伤害别人，这种伤害，很多时候都是非常无可奈何的。
　　龙霜霜如此，苏伶伶亦如此。
　　她们的无可奈何，虽然可以被理解，但是，却很难能够得到原谅。
　　钱宸轻轻拍着苏伶伶，面对着她的眼泪，明明是想要安慰她的，但不知怎么回事，一时又词穷起来。
　　周夫人也看着苏伶伶，兴许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动。
　　
　　许久，她才移开视线，淡淡道：“钱姑娘能说出这些话来，不过是因为心无所牵，身无所系罢。但是你也要明白，并非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潇洒自在的。”
　　闻言，钱宸一愣，笑道：“你错了。这世上能做到心无所牵，身无所系的只有神，而我不巧只是个凡人而已。”
　　人情世故有如蛛网，密密缠缠，缠缠密密，若果真想要无所牵系，除非是不食人间烟火，否则哪里还有活路。
　　她虽然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本该是孑然一身的，然而不知不觉间，身边竟然也有了许多牵扯。
　　片刻后，她松开苏伶伶的手，缓缓踱了两步，转过身去：“我只是觉得，感情这种事，不必勉强自己。”
　　世间万物皆有情，而人又是万物之首，若连自己的感情也不能主宰，那岂不是便如草木一般了。
　　周夫人看她一眼，负起手来，淡淡一笑：“难怪钱姑娘与医仙感情好，原来这处世之法也是大同小异的。”
　　闻言，钱宸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没叫出声来，指着自己鼻子，满脸古怪：“我？师锦？”感情好？别开玩笑了，就她都被他欺负成这个样子了，那还叫感情好？！
　　“你二人都活的潇洒，在感情上绝不肯屈就。”
　　“那不一样！”她想也不想便反驳回去，“我的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那家伙是可以装下无数人的花花公子！”
　　从本质上就不一样好不好，她叫专情，而那家伙叫博、爱！
　　她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怎的，又怄出些气来，一甩袖子，冷笑道：“一声桃花债，还老算在我头上，我真想揍他一顿！”
　　龙霜霜喜欢师锦是有目共睹的，而恋爱中的的女人往往都是傻子，干出些什么傻事都不足为奇。即便是清冷如她，也不能幸免。
　　大概是想到了这个，周夫人忍不住摇头一笑：“男人风流又何错之有？”
　　“当然有错！”她瞪眼，很是不服气，“若果真是喜欢，心里定然是万万容不下其他人的。”说着，她冷哼一声，“风流风流，我看是滥情还差不多！”
　　周夫人好笑：“钱姑娘倒果然有意思，这普天之下，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岂不是都混蛋的不得了？”
　　“当然混蛋！”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认真道，“依我看，那些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实在是自私的很，他们就算有一万个女人了，也希望那一万个女人心里都只有自己一个男人。他们就算早已不喜欢一个女人了，但是也希望那个女人喜欢着自己。我若是会武功，绝对第一个就揍他们！”
　　“如此，钱大姑娘的意思是，日后自己的夫君只能娶自己一个人？”
　　“那当然！”
　　“这理想倒是不小。”喃喃的声音，隐隐带着笑意，“醋劲这般大，以后谁还敢要你？”
　　“没人要就没人要，那也比……！”
　　她话说了一半便顿住了，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能保持着张着嘴的动作，瞠目结舌。
　　却见不远处树荫下，一袭白衣张扬明快，分外夺目。他负着手，长身玉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表情又是有趣又是好笑。
　　不是师锦是谁！


☆、第31章　秘密（上）
　　苏伶伶一张小脸上泪痕犹存，此时不大好见人，便立刻垂下头，招呼一声转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