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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妃栖情-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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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情无言,半晌才轻轻地问出:“既然皇上有办法出京,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朕自己不逃出去?”禹衡哈哈大笑,笑声更比歌姬歌声凄凉。

“栖情,这是禹家的江山,朕是禹家的子孙,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你明白压在我肩上的是什么吗?我快守不住祖宗用血打下来的江山了,这如画江山马上就要拱手让人了……

禹衡像是已有几分醉意,拉着栖情的手不停地问她明白吗,眼眶慢慢红了,栖情忽然心疼起来。

在禹衡的痴缠下,底下的舞姬已经换了舞姿,曲子也比刚才大气……

燕儿东逝流水,

战士吹梅一别。

南国正芬芳,

病玉阶瑶殿香冷。

暮雨晴,

落花相思翻飞……

栖情呆呆地看着歌姬幽转而唱,嗓音柔和而幽雅。

“南国正芬芳,病玉阶瑶殿香冷…”

栖情惊愕地转回头,禹衡执银箸轻敲着杯沿,念念有词地随歌姬一起哼唱。

那样专注的神情,那样抑扬的调子混淆了栖情的视线,思绪飞回七岁那年的清衣镇,有个男孩在她耳边用这世间最温柔的声音唱着……

一个皇字还没吐出口,养心殿的大门又被从外推了开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年迈妇人由宫女两边扶着走进来,老人家一进来就把一个舞姬推开:“唱什么唱,不知亡国恨的贱女子,都下去!”

曲调倾刻停止,震慑于妇人的威严,一众人通通退出去,也打消了栖情的思绪。

殿内一清净下来,外面的号角声又开始通彻响着,老妇人这才晃晃悠悠走到金玉阶下:“参见皇上。”

禹衡扔掉手中的银箸,苦笑道:“云姑姑,你这又是何苦,外面的声音难听得很。”

她是当年带皇上和穆王逃出宫并照料到大的宫女红云,栖情总算明白,为何她会在皇帝面前也敢呼喝一群舞姬。

“闭目塞耳难道就能解决了吗?”

老妇气得直喘:“这项青奸贼都打进宫里来了,皇上还在让这些个乌烟瘴气的东西,在殿前污辱圣听。”

禹衡扯了扯栖情的衣袖:“你去替朕扶着红云姑姑,让她消消气。”

栖情听从地走到老妇面前,却被她一把推开,年迈归年迈,可她的手劲不小,栖情差点摔倒,刚站稳就听老妇骂道:“这又是哪个舞姬,把她给拖出去!”

禹衡无话,一个年轻的士兵不等通传便闯了进来,刚跨进门槛就重重地摔了一跤,情急地直接趴伏在地上回话:“奴才参见皇上,广德门、成德门已经失守,项军步步紧逼,贺郡马、陈将军们他们快顶不住了,城外陈将军的大军至今未能破城而入。”

这就代表着宫里的人顶不住,外面的援兵进不来,一切已成了死局。

不懂是谁先尖叫一声,接着惊慌声在养心殿顿时四起,宫女太监们乱作一团,哪还有心情值守,也没人管老妇的厉喝,交头接耳后,通通朝着养心殿的大门逃蹿地冲出去,刘惜见状吓得跑到栖情身边抱紧她的腿。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老妇急得大喊,皱纹深深的脸上怒不可遏。

“真快啊…”禹衡仿佛没看到眼前的一切,从唇间慵懒地逸出一声,视线看向外面。

第2卷 妃 绝情(3)

绝情(3)

禹衡饮下最后一口酒站了起来,目光凝向栖情:“你过来。”

刘惜只能放开抱着栖情的手,栖情一步步拾阶而上,在禹衡的吩咐下,端起摆放在桌案一旁的九旒冕,禹衡微低头,栖情郑重地将冕冠替他戴了上去,看着冕冠前后的十二道旒轻轻晃动,禹衡挺直起背,面色庄重:“走吧。”

禹衡一步一步的走下阶,鞋子与台阶敲击出厚重的声响,一步一声,如绝望的声响。

栖情凝视着禹衡越行越远的背影,旒上玉珠晃响,她忽然明白,这是皇帝最后庄严的象征。

宣政殿,历来帝王同臣子议事的地方,禹衡安坐于龙位之上,听着那刀剑嘶喊声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接近……

陈秋扶着老妇携年幼太子站在禹衡右下方,一群嫔妃或抱着自己的皇子公主嘤嘤哭泣,或惊慌失措地张望着外边,不时传着红云的责骂声。

栖情站在禹衡的左下侧,旁边还有一群帝党的文官在窃窃私语,刘惜始终抱着她的大腿,忽然抬起头来咽咽地说道:“夫人,我饿了。”

栖情这才想起她们已一天未进食,这会儿太阳该落山了。

栖情蹲下身来小声安抚着他,刘其委屈地把脸嘟成一团,一声刀剑滚地的声音清清脆脆地传来,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到殿门,浑身是血的兵一步一爬地迈进门,哀嚎地喊道:“皇上移驾吧,杀进来了,各个重要宫门皆已失守,他们一路杀进,直逼宣政殿,求皇上移驾…”

又失守了,杀了一天也没能守下来,真成死局了吗?

【5】禹衡正襟坐在上,看不清什么表情,只听他问:“陈将军的大军呢,还没破城而入?”

【1】“是!”士兵绝望地说出口。

【7】闻言,一个文官走出来说道:“即便大军此刻能破城而入,也无法立刻入宫救驾,依微臣之见,皇上同皇后、各位娘娘、皇子、公主由御林军杀出一条血路出宫,他日再做打算。”

【z】在这个时候要他逃跑吗……

【小】见禹衡不动声色,官员们纷纷跪下来,连带着嫔妃们也通通跪下。

【说】“请皇上移驾!”

【网】“请皇上移驾!”

“请皇上移驾!”

这朗朗的声音在告诉他,他已穷途陌路,没有路好选了。

禹衡似是累极,随手挥了挥:“梁卿,就照你说的安排,保护好红云姑姑和太子她们。”

“遵旨。”文官立刻应允,突然又发觉这话说得不对劲,才想着禹衡已从龙座上走下来。

众人这才想到皇帝做什么,他想一个人留下,焦急地大喊出声:“皇上不可!”

禹衡还没开口,陈秋已经走过来打断众人的话:“按皇上说的去做,别再耽搁了。”

“可…”这皇后似乎也想……

禹衡偏头深深看向陈秋,陈秋温婉地笑着,没有一点即将亡国的害怕:“皇上,我是禹家的媳妇。”

所以她会陪着他直到最后一刻的死亡,她的笑是在竭力安抚他。

从头至尾,只有她才真正懂他。

禹衡会心地一笑,其实从来他都没有真正花过心思在皇后身上,对他来说后宫只是延续子孙的地方,让他曾动过情的人只有……

禹衡转过头,栖情蹲着正竭力安抚着怀中的孩子,感觉到他的视线,她默然地抬起眼,下意识地抱紧刘惜,像是预知他即将做什么,她认命地低下眼去。

“你跟朕走。”禹衡淡淡出声。

陈秋凝看她一眼,只听她带着一丝请求低声道:“放过这个孩子。”

第2卷 妃 绝情(4)

绝情(4)

“好。”禹衡欣然答应。

立刻有人将刘惜抱着站到那一群嫔妃中间,刘惜完全不懂发生什么事大哭起来,她的哭声像是带动了殿内的人,小皇子小公主立刻哭成一团。

两个女子跟在禹衡身后,亦步亦趋走向殿外,底下最后守卫的士兵严阵以待,两柱香的时间后,项青的大军逼到了殿前,每个人都拿紧了属于自己的兵器争锋相对,两军相对肃杀之气油然升出。

对面的军队高举着项青字样的旗帜,不一会儿军队让出一条道,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椅子上,被人推了出来,望向她们这边,远远的,只掠过三道影……

陈秋突然咳了一声,禹衡显露难得的关心:“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这边风大了些,那是?”陈秋牵强地笑着问道。

禹衡不由得凝看身边的栖情一眼,然后说道:“项青谋反的肱骨之人,莫如风相士。”

栖情没有对上他的视线,站在高高的风口处望向对面,只见一人坐于白马之上缓步走到阵前,那一身雪衣与黄昏的颜色相映,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清楚,他一定为她站在这儿而失望,而犹豫一定没有,他向来都是果决的人,她从来都清楚地知道。

项青从马上翻身而下,将马鞭交给旁边的人,然后单膝跪了下来,阵营立刻响起响亮的号角声,稍息,场上寂静无声,只听到他自信的声音充满冷漠。

“请皇上退位!”

栖情看到对面阵营的人通通跪下去,如一层层汹涌的波浪一个个跪了下去。

“恭请皇上退位!”

“恭请皇上退位!”

声势浩大,喊声冲天。

陈秋首先迈出步来:“项青!你谋逆窃国,即便今日你得到天下又如何,史书也会将你的累累罪行公诸于众,你不过是一个窃国的贼子,永远也不可能会是真龙天子!”

坐在椅上的莫如风身形一晃,慢慢注目向项青,只见他嘴角始终勾着冰冷嘲讽的笑意,须臾站了起来抬起头来。

阵营的士兵通通跟着他站起来,那一瞬间他的衣袂轻飘,凝望向高耸的宣政殿,如睥睨天下。

“请皇上退位!不要再多造杀戮!”

“项青,妄造杀孽是你这乱臣贼子,你说这等话,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贺然一身威武盔甲站在这边御林军阵营的最前方,对着项青大骂。

禹衡终于开了口,斜阳洒落到他玄色的冕服上如同洒上一层金光:“身为大禹的皇帝,身为大禹的兵,即使是死都要守护住大禹!”

字字铿锵,御林军被激起了浓烈的爱国之心,纷纷大喊起来:“誓死护驾!誓死护驾!”

两军开始叫嚣起来,请皇上退位和誓死护驾两种声音在宣政殿外的天空久久响彻。

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项青扬起手要下杀令,禹衡一个眼神示意过去,守候在旁的士兵立即上前抓住栖情的双手,将刀横到她的脖子上令她动弹不得。

即便早知会这样,栖情仍是倒吸一口冷气,夕阳反射着刀锋的锋芒一直映到项青的眼底,刹那间,那个杀字哽在了他的喉咙口。

两军对阵之下,他扬起的手慢慢收拢,栖情的眼泪立刻滑落到脸上,嘴角渐渐凝出一抹笑。

够了,从京城街上那惊鸿一瞥,到现在他终于会为她犹豫,对她来说已经远远够了,够到她此生足矣。

栖情闭上眼,仰起头往刀上撞去,一只手忽然揪住她的手往后扯着,不让她靠近刀锋。

栖情睁开眼,却是禹衡用力攥紧她的手,他的双眸有替她深深的不值:“你操之过急了。”

说完,禹衡往前方望去,栖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项青从身旁刘其手中接过一把弓,莫如风在他旁边略显急燥地说着什么,但那白皙的手指还是往弓弦上上箭,然后举起来直指他们这边。

“护驾!护驾!皇上皇后往后退!”

围在禹衡三人身边的士兵立刻慌成一团,禹衡却站在原处纹丝不动,眉目间有着君王临危不变的从容。

其实禹衡和栖情心里很清楚,那枝箭不是弑君,而是要杀她……

栖情以为自己会心凉,可出乎意料地什么感觉都没有,是因为她早料到这一刻的缘故吗?还是他给她的已经足够了?

然而,似乎所有的事都发生在那一瞬间。

她清晰地望见贺然跨马从御林军中挥刀冲出,大喊着直冲向对面的军队,项青的箭也同时射出,没有改变方向绝情地射出……

禹衡猛地挡到她身前,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慌张地退回,擦过她的肩割出一道伤口,禹衡的身子倏地一震,整个人倒在了她的身上。

“栖情,若我不是大禹后人,我比谁都希望你过得好,你明白吗?”

一刹那间,栖情的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眼里只有面容瞬间苍白的禹衡。

一群人慌乱地把禹衡自她身上扶下,随君侍候的御医一把拔下他背上的箭,草草给他止血,再没有人去再意旁边那个震惊僵硬的她……

第2卷 妃 抉择(1)

抉择(1)

好久好久,栖情的世界终于恢复清明,然后听到钱忠那粗嘎的嗓子嘶声力竭地在喊:“将军!将军!”

栖情全身涌起一股又一股凉意,僵直着身体不敢置信地往下面看去。

只见一匹棕色的马在两军中间踱步,而马上一个年轻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胸膛上被一把剑深深刺进,那威武铠甲在霞光中泛起微红的光,血自他身下弥漫了宣政殿外的地……

随后,两军呼喊着冲向对方,厮杀声遍地响起,刀光剑影让他们杀红了眼。

“我家里还有…有一家弟妹…你…你记得…帮我…帮我照顾。”

“嫂嫂,你别理五姐那个乌鸭嘴,我们贺家真缺个当家人,你可千万别走。”

“我十一岁了!我也只比你小五岁而已!”

“我都担心死了,万一你有什么不测,我也不知道该指望什么了。”

“嫂子,你知不知道你对项青的情不止毁了我大哥,也毁了我!”

所有种种交织在一起,胸腔里被什么堵住了,堵得严严实实得不到出路,栖情突然大叫起来。

“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坐在地上让御医医治的禹衡同陈秋不约而同朝她看去,她脸上的悲伤似乎随时会掉下眼泪,但她掉不出眼泪,完全掉不下来。

她的叫声也很快淹灭在厮杀声中,可那种无能无力的绝望声,莫名的让每个人都怔住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钱忠浑身是血地背着了无生气的贺然走了上来,贺然胸膛上的剑已经被他截断,血一滴一滴的掉落在玉石阶上。

钱忠将他放倒在栖情面前,贺然双目紧闭,脸早已被鲜血涂抹染透。

栖情跪坐下来,手颤抖地抚向他依然俊朗的脸,想替他抹掉脸色的血渍,可是抹不掉,越抹越多,直接到她的双手也全部沾满血,她还是抹不掉,他的脸就是干净不了,怎么都干净不了……

钱忠扯开贺然胸膛上的铠甲,从他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栖情:“将军说,这是他死后一定要交给您保管的东西。”

他那只布满鲜血的手摊开,一枚小小的玉环就躺在上面,看不出本来的玉色,除了红色还是红色……

栖情接过玉环,这是贺家的家传之物,他为什么要交给她,她根本没有一心一意为贺家想过。

“我当年陷冤案入狱,是将军还我清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钱忠边说边又提起贺然的手将他背起来,耿直的汉子话语哽咽:“夫人,将军从边塞国回来后没有一天快乐过,他说他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在老房子里,如果今天死了,那就是他解脱了,他永远承认您是贺家的人。”

他永远承认您是贺家的人……

栖情捧着玉环低低地啜泣,钱忠背着贺然一步步往下走去,背上那个身影被鲜血染透。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某一个黄昏,一个少年踩着地上的大蒜仰着头跟她说话的情景……

在这样你死我活的杀戳下,谁都不能为一个死人多加感伤。

栖情被人拉到陈秋身边,一群士兵簇拥着她们往殿内走,陈秋竭力喊着:“皇上,皇上…”

禹衡仍是坐在地上,略显苍白的脸庞冲她笑了笑,然后深深地望向她身旁的栖情,她的念旧曾经让他自惭形愧,可原来当他放下一切的时候,他也可以念旧,哪怕她永远会不知道……

第2卷 妃 抉择(2)

抉择(2)

禹衡回头凝望了一眼坐在白马上的人,他终究还是输在了项青的手里,他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教他如何登上天子之位的人……

栖情直到被扶坐到马车的时候才明白禹衡是想让她逃离,陈秋惊愕地看着马车上的老妇:“红云姑姑,你一直等在这里?怎么还没走?”

“奴婢没见到皇上,怎么走得开。”老妇自称奴婢,见栖情坐进来后再没人上来,不禁老泪纵横。

“皇帝还是不肯来吗?”

陈秋扶住老妇,眼中泪光闪烁:“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把禹这个姓氏看得比天还重,要他离开他怎么肯。”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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