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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墙-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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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比你麻烦?就一孽障!”向伍虽怒也不敢大声,感觉对方伸手拉住自己也不乐意,甩开他走到床的另一端坐下。
  “去南院不好?”
  黑暗中,两个人影在床上扭成一团。
  “南院有什么好!”向伍喘喘气,伸手就在胸前的脑勺子上狠狠一拍!叫你搔我痒!
  对方吃痛停下手,低声埋怨“欸,不就摸几下,稀罕什么。”
  不稀罕你又摸!向伍推开那孽障,不管床上似有似无的咕哝,下床拿了换洗衣物就出去洗身,回来时人已经走了。
  他躺回床上,闭目一会忽而往脑子上一拍!
  他怎么就傻了他!不是打算问朱梅死的事?难得人都跑自己房来都给糊弄过去!真是越长越回去了!
  两天后姐夫张知就回到闻人府上,不过这次不是去北院而是南院。回来那一日他就请向伍出去喝酒,这回他算是走运走到脚趾头,当然自己小舅子也是功不可没。他张嘴闭嘴就夸向伍,就差在把他说成天上有地上无。
  还真是一人欢喜一人愁。
  向伍喝着闷酒,有苦难述。
  那孽障也不知在想什么,就这么让张知去南院。孽障是不吃人,可那是南院!吃不吃人他就说不定,要是他家大姐因此守寡就肯定会吃了他!
  喝了小半夜的酒两人才回闻人府。只是一个回东院一个去南院,两人就在前厅散了。
  向伍喝了不少闷酒,酒气还没散就往东院走去。途中也不知是谁脚步匆匆迎面而来,撞了向伍一下把他撞得酒气一下子散了不少。只是他还没回神,又撞上一个人!
  向伍定眼一看,喝!竟是闻人席觉!
  闻人席觉嫌他碍事一把推开,拔脚就朝刚刚那人追去。
  向伍只觉闻人席觉脚下踩风,一下子就没影了。那时候脑子还不太清醒,他也没多想就继续走。
  在东院院子远远碰上闻人璞。他难得这一回没醉酒,倒是有些气喘,正神色失措往房里走去。向伍搔搔脑袋,不用伺候闻人璞当然最好不过,于是便回房蒙头大睡。
  次日一早,向伍醒后才发现自己昨日直接和衣就睡。昨夜的事也朦朦胧胧记得,他却没放心上。只在脱衣的时候,身上滚出一个石球子一下子就吸引他所有注意力。
  那石球子就牛眼大小,竟是一个玛瑙石。向伍晃晃玛瑙石,发现里头有液体滚动的声响不禁又惊又喜,马上当它是宝贝收好压箱底去。
  才回到东院账房,李立又迎上来,在他耳边低声偷偷说昨夜北院失窃,小偷猖狂,都偷到闻人当家的房里去!小偷是抓不着,闻人当家怀疑有内鬼,正在北院院子审人呢!那北院院子一大早就密密麻麻都跪成一片!
  向伍听到失窃两字便吓到,想到昨夜遇到的竟是当家抓贼的戏码!忽而脑筋一转,冷汗冒了一身!
  那个玛瑙石子不会是贼赃?
  这、这——他不算共犯吧?
  闻人府今日可热闹!先是北院失窃怀疑有内鬼作案,正当北院主子审人时内鬼却跑了!还来不及去报案,负责后府打扫的下人就惊慌失措跑来,说后府井里有死人!
  而那个死人就是跑掉的内鬼!大概是心虚,知道逃也逃不过,把心一横就往井里跳下去!
  正可谓天理昭彰,报应了!
  当夜向伍睡得正香竟让人给硬生生摇醒不说,那孽障还泄愤似的往他大腿上咬去!痛得他差点哭爹喊娘!
  “你他娘这是抽哪门子的疯!”痛得一身冷汗又只能憋着,向伍有苦说不出!
  对方哪里理会,继续下口!
  痛痛痛!向伍伸手扯住埋在自己大腿处脑勺上的头发,发泄地扯起来!对方直到头皮发麻,嘴里散开淡淡血腥味时才抬起头。
  帐子放下床上漆黑一片,向伍理应是看不清楚的,可他觉得自己看见对方那双充满兽性的眼布满着血丝。
  就像当年一样。
  负伤的幼兽不甘心的模样刻进向伍的骨子里,一辈子想忘记也不能。以至于现在与过去重合,他都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向伍,叫我名。”终于发泄过,对方提出无理的要求。
  向伍犹豫。
  高大的身躯慢慢靠上来,把向伍压得透不过气!
  “唤我名,唤吧,向伍。”明明都已经不是当年小孩,性子却依旧没变。狡猾、爱耍性子、倔脾气。
  向伍无语,伸手抱住身上人。
  今日的事他几乎猜到了——这孽障这次是上足了当,让人偷龙换凤弄死了暗线,也难怪他气成这份上。
  踟蹰半刻,向伍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低声问:“朱梅是你杀的?”
  身上高大的身躯微微抖动,向伍知道他在笑。
  向伍的手慢慢上下抚弄对方脊背,轻声在他耳边安慰,“这才多大事情呢!瞧你这龟孙模样!”向伍也在气,这孽障不跟他商量尽自作主张!若是嫌弃他向伍碍事,他向伍乐得偷闲嘞!“还有你那咬大腿的恶癖也改改!都几岁的人!你不恶心我恶心!”
  只见那孽障忽而呵呵两声说,“好,不咬大腿。向伍,我咬你那里好不好?”思维开始脱轨,本性开始萌头。
  向伍哪会给他机会,只见矛头不对路立即扼杀在摇篮里!“哪里凉快哪里去!”
  “你咬我的也行……”
  “滚!”
  当夜自然不止向伍没睡好,北院因为这一回出内鬼的事加强了院子巡逻,灯火长明,守夜的人想偷懒闭个眼都不行。
  而早在入夜之前,北院大夫人的房子早早就吩咐人把灯点上。那时候大夫人正在用茶,之前审人的闻人当家则是坐在下座,等候她问话。
  秦夫人五十好几,毕竟是好人家出身又嫁入豪门,没熬过苦,人也显得年轻几岁。本来身子就娇弱,再加上年纪上去了,身体就更不似以前。冬天霜寒她受不了,就在房里挖了一条地龙,入冬后几乎足不出门。便是平时,她也是守在自己院落里,少有出门。
  府上大小事虽说是闻人席觉掌管,可怎么对方也是长辈,出了大事还是得去说一声。
  只是最近闻人席觉除了过来请安外,几乎都不提府上事情。秦夫人看在眼里,嘴上没说,就揣着等着,这下果然来了。先是一个前院丫头在府外上吊自杀,这回竟又有一个奴仆在后院跳井!
  后院是什么地方?那是历代闻人当家处事用的院子!那可是闻人府的重地!平日哪有下人敢随便靠近!可这回却在那里死人了!
  荒唐!真是荒唐!
  秦夫人稍带怒意,把茶杯不轻不重地往一旁茶几上一放,清脆的碰撞声把伺候的人吓得战战兢兢。
  “你这孩子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飞罢!大娘不碍着你!”
  闻人席觉低头不吭声。
  “这个家才到你手上多久?这回也不要说大娘说你不是,现在府上都闹得纷纷攘攘的!你爹还在上头看着我呢!我这把老骨头本就不愿意干涉,可这样荒唐下去,莫说你,连我也不知如何想你爹交代!”
  “孩儿明白。”
  “这事都闹腾得这样,反正——”秦夫人继续道,“现在你都在北院处事,后院荒废下去也不是好事。这样吧,找日吩咐赵下唐整理整理后院,该清出来的就清出来,然后就锁上算了。席觉,你觉得如何啊?”
  “一切听从大娘吩咐。”
  “那就这样吧。欸,这当家你才当几天?乱套了就让其他院子的人笑话!现下谁不是盯你盯得紧?闹出笑话也没啥,就怕看笑话的人不安生!先下大娘还能帮你一把,以后都得靠自己!”
  “孩儿明白。”
  秦夫人端起茶杯啜了小口,问,“都夜了,回去歇息吧。这几日府上操心的事儿多,可要顾好身子。”
  “孩儿会的。那孩儿先下去,大娘您歇息。”
  “嗯。”

  2

  闻人家大夫人一声令下,后院一下子就闹腾腾。本来在后院放着的都是历代闻人家账簿等重要资料,再怎么整理也不能把库里的东西全搬出来呐!北院是大,可也放不下!
  赵下唐也就找两个汉子把目前能用上的东西随便收拾收拾,然后大门一锁,怒得其他两房的人牙齿痒痒的!
  后院可是闻人府权利的象征,现在当家住在北院不合乎规矩不说,还把后院直接锁上 !这算什么?明摆就是给西南两院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看清楚现在当家作主的是北院,其他三院算上什么!
  消息从李立嘴里传到向伍耳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他正好准备去领膳食,碰上李立就两人一同去伙房。在这个府上,哪怕职位大的管事都要自己去伙房领膳食。不过许多人为了讨好上级,都是亲自领好送到他们面前罢了。向伍这种没地位的闲差自然就没人愿意捧着。
  李立这人不去说书当真浪费!只见他嘴里吐出的话语都栩栩如生,每每让向伍如临其境,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原来不止死了暗线那般简单,这个下马威真是让人吃了个活脱脱的瘪!难怪昨夜那孽障发闷气!
  北院这下可狠,铲除内鬼不说还把后院的权利直接移到北院去,还真是……
  一箭双雕。
  向伍愁了。
  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瞧,北院这下就更麻烦。
  两人领了装好膳食的竹篮子往回走,没到东院院子就能远远看见一身华衣趴伏在地上,害向伍以为死人死到东院来了!
  李立一眼就认出那是东院主子,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甚是没有义气道,“对了老伍!我忘了前院阿红在等我!兄弟先走啦!”说罢就撒腿就跑!
  向伍那个气!
  前院的阿红就只有一个,都五十好几的老寡妇!他就不信李立那小子连个老女人都啃得动!那小子找借口也不会找!
  愤愤的,向伍认命地走过去放下竹篮子伸手就要扶起闻人璞。
  闻人璞猛地睁开眼,吓得向伍以为诈尸了!半响后才发现今日的东院主子身上难得的半点酒味也没有,却倒在地上……歇息?
  他娘的!吓人也没这么缺德!
  “那个,你!是你!去我房里侧室弄壶酒来。”
  对方怎么也是主子,向伍奴颜婢膝地应声,转身就往闻人璞的房里快步走去。
  真会使唤人!
  闻人璞的房间是朝阴的,整个房内看起来阴森森的,难怪那主子性子上也有问题!房里摆设也少,奢华就更算不上。靠近大床的一边开了一道侧室。推开门进去就是一阵酒臭味!侧室就开了一扇窗子,还装着石栏杆。西斜的霞光隐约射进来,微微照亮着这个用来存酒的侧室。
  酒坛子搁放着很整齐,有些还用大木柜子一排排地存放。地上有一包东西打开,里头的粉末都散了一地。向伍听闻这闻人璞很会用花粉酿酒,花粉酿酒他还真没尝过。心头痒痒的,伸手就点了包里的花粉舔舔。
  呸!呸呸!
  这鬼东西有什么好的!
  向伍皱着眉,七手八脚抱了一小坛子的酒就往外走。
  回到东院院子时,他就看到闻人璞揭了他的竹篮子正吃得欢,见他来了还使劲催他走得快些!
  这闻人府的人都不是东西!向伍暗自恨得咬牙切齿。
  东院主子又吃又喝,还要挨饿的向伍在一旁伺候着,时而要替他斟酒。幸而闻人璞是个酒鬼,饭食吃不了几口就饮得醉醺醺了。
  把筷子一扔,闻人璞脚一挺,瘫倒在地上。
  向伍终于明白这人怎么每回见着都是挺尸一般。
  闻人璞打了个酒嗝,睁着眼朦朦胧胧地看着向伍,忽而伸手指着他道,“啊……”
  向伍以为他又要使唤自己,就探身上前听着。
  只听醉汉如此说,“……呃!我记得你……”
  有头没尾的,听得向伍不明所以。
  醉汉径自点点头,继续道,“……你……不就是……当年那小子……怎么……我还以为……呃……你挺……挺不过来……现下还不是……好好……”说着就哝哝一下,竟睡过去。
  向伍只得慢慢扶起他,在不知醉得多厉害的人的耳边,似有似无地说道,“是的,托您与胡管事的福。”
  才要扶他回房,胡老头又恰好提着膳食的竹篮子回到东院。胡老头把人接过去就吩咐向伍到伙房吩咐人烧水去。
  向伍去伙房一趟回来,见自己膳食的篮子还搁在原地,东西都没变动就收拾一下提着篮子回房。当晚他就只能吃着东院主子吃剩的冷菜饭肴。
  当夜那孽障大概收敛许多,没再来打扰向伍好眠。所以向伍沾上枕头就做梦作了大半夜。
  那梦境实在真实,好像时光又返回十几年前。同样是这闻人府,同样的人,多熟悉的情景。
  就连那鞭子抽着身上的感觉好像也感同身受,向伍觉得自己好痛,好恨!
  接着有人走过来,把他拖走。那路很漫长,也很陡峭。他觉得身上的鞭痕越来越痛,之前让人扇肿的嘴跟脸颊好像要掉肉一般!
  然后他看到东院院子,远远地站着一个人。
  那人很瘦,很憔悴。皮包骨的,眼深陷着,像个死人一样。
  拖着他的人用胡老头的粗嗓子说,“四爷,这人领回来行么?”
  被唤为四爷的人濒死的眼看着他,说,“拖过来也是死。早些死了还不用受罪。”
  向伍很想尖叫!他不想死!他还不能死!可是梦中他只能抖动着全身,终究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然后四爷说,“算了,拖回来吧。死了就找个地方埋掉。”
  拖着他的人应声好,就继续拖着他走。前路变成了油锅刀山,一路走去当真是受罪。突然拖着他的人不见了,他爬起身,发现四爷就躺在前面的路上,深陷的眼睁着,却没有气息。
  一双孩子的腿出现在一旁,向伍想抬头看去却压根不能,只能瞪着那双小腿。
  小腿的主子说,“向伍,不是我想害他的……我没有害他,我没有,你信我。”
  向伍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一激灵,人却睁开眼,醒了。
  他醒后依旧在床上发愣,硬是没反应过来。
  梦境中闻人璞的死过于震撼,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是恰当。就在床上翻了几滚,他觉得越躺越慌就爬起身来。
  屋外头还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是几更天。他披上外衣就到东院院子逛几圈。走着走着,觉得这院子跟梦境中的某个场面越发相似,他心里头慌得很就快步走出院子,朝前院走去。
  路过前院一个园子时,也不知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有些声响从一旁大假山里头传出来。
  嗯嗯啊啊的,活脱就是偷情的声音!
  闻人府大,下人也不少,偷情算是什么?只是大胆到野合的鸳鸯向伍还真没见识过!一时好奇心怂恿,他踮着脚尖偷偷靠近假山。
  前院这座假山很大,形状更是奇形怪状的,算是九曲十八洞。那偷欢的野鸳鸯也不顾忌,找了月色最亮的地方就你摸我摸。
  向伍一探进头就把其中一人看个清楚!
  喝!那!那不是!那不是闻人——
  极度愕然的向伍差点就叫出声来!
  猛地一双手捂住他的嘴,耳边听见身后突然冒出的人低声示意,“嘘!”
  一听就知道是那孽障!难怪今夜收敛了,原来到这里偷窥!向伍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哪怕那孽障没有把他鼻子捂死!
  任由自己慢慢被拖走,向伍觉得今日惊吓够他受了!
  离开前院后,两人快步朝东院走去!
  回到房向伍第一反应就是关门关窗然后爬上床盖上被子睡觉!
  孽障有些好笑,趴在他枕边就调笑道,“怎么,你是吓到了还是那里起来了?”
  向伍哼了声。
  “向伍,你就憋吧!迟早那里会烂掉的!”
  向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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